这辆车不是戚潇之前坐过的劳斯莱斯，而是一辆加长版的六座迈巴赫，很明显的商务用车。


    报给司机地址后，前后隔板升起。


    玻璃是雾化状态，整个后座空间密闭，另一个人的存在感瞬间强了起来。


    “解除雾化按这里，开窗按钮是那个。”


    沈乘逸指了指中控台，给戚潇介绍了一下她那面的按钮。


    “好。”


    戚潇没去按，打量了下车内装饰。


    冰箱酒柜液晶屏应有尽有，一看就造价不菲，就是感觉和沈乘逸风格有点不搭。


    可能不是他的车，沈乘逸平时惯常开那辆劳斯莱斯，基本都是自己开。


    戚潇刚刚还听见司机叫他小少爷，沈乘逸面不改色应了一声。


    ……小少爷？


    戚潇实在克制不住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前缀限定词。


    一米八八的小少爷。


    说真的她有点佩服，毕竟沈乘逸比司机还高出了一个头，两个人也不嫌尴尬。


    “是我爸的车。”


    沈乘逸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酒后的低哑。


    “王叔给我爸开车很多年了，从小这样叫我叫惯了，就一直没改。”


    哦——


    戚潇收回了打量车内的视线，有些讪讪看他，难道她那会的惊讶很明显？


    “刚刚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呢？”


    沈乘逸侧了个身，眼神幽幽地，扑面而来的气息带着隐隐酒香。


    “没有啊。”戚潇视线飘忽，顾左右而言他，“我还以为今晚你心情不太好。”


    “是有一点。”沈乘逸没否认，仍侧着身静静看她，“打扰到你们吃饭的兴致了吗？”


    “本来打算去喝酒。”他声音有些低低的抱怨，“但钟禹不去，他非要来吃饭。”


    虽然知道戚潇今晚过来吃饭，但沈乘逸没打算打扰，是钟禹提起想吃“千里香”，不如来这里喝酒，他才提起韩若琪和戚潇也在。


    结果钟禹更来劲了。


    他说：心情不好，就去做让你心情变好的事。


    合乎逻辑，又先斩后奏，就成了最终的局面。


    戚潇：“……”


    沈乘逸这是醉了吧。


    或者有点微醺。


    她走的时候留意看了下，他桌边的红酒瓶子已经空了，再加上他今晚喝酒的状态，很明显的心情不好。


    想起自己上次醉酒他对自己的包容，戚潇决定投桃报李。


    “喝闷酒是没什么意思。”她说，“我没觉得打扰，心情不好就该和朋友吃饭聊天。”


    “嗯。”沈乘逸沉沉应了一声，有些想问一句那以后还可以找你吗，残留的理智又冒了出来。


    他顿了一下才问：“你当时为什么会进这个行业？”


    “我？”戚潇回想了下大学时候的自己，“可能因为当时朝波给我的工资最高？”


    普通人找工作哪有那么多理想，无非就是看看行业前景，再数数能到手的硬币。


    沈乘逸短促笑了一声。


    过会才慢条斯理夸她：“很脚踏实地。”


    有些阴阳怪气，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戚潇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语气还是轻松调侃的，“毕竟我不像沈总家里有矿，是得考虑一下这些。”


    “我真心的，没嘲讽你。”沈乘逸失笑。


    不过是想起五年前她对另一个人的回答明明是，因为喜欢。


    戚潇“嗯”了一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索性没再接话。


    好一会，她感觉自己风衣被轻轻拉了拉，沈乘逸声音软软的还挺委屈：“别生我气了，我给你道歉。”


    这声音立刻让戚潇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她难以置信，沈乘逸喝了酒怎么是这个风格。


    算了……她上次也没好哪儿去。


    她转头看沈乘逸，他仍侧靠在坐垫上，脸朝着她，眼尾有微微的红，眼睛半阖着，大概是倦了。


    像一只被遛了十圈遛累了的大型犬。


    好像德牧就是这个性格，外表看着高大威猛，私下经常嘤嘤嘤。


    ……什么破比喻！


    戚潇扶额，暗骂自己，她真的该少看点猫猫狗狗的视频。


    不是觉得沈乘逸像猫，就是像狗。


    “……我没生气。”戚潇放缓声音，真心提议，“你是不是困了，要不要睡一会？”


    沈乘逸眨了眨眼，撑起眼皮，“你还有多久到？”


    “大概还要十分钟。”


    “嗯，你下车记得叫我。”


    沈乘逸闭上眼睛，打算稍微眯一下。


    没人再说话，车辆在沉默中前行。


    沈乘逸可能实在困了，忘了把手拿回去，仍然扯着她衣角。


    戚潇扫了几眼，他的手搭在中间扶手之上，手指紧紧捏着，随着车辆的行驶，风衣被牵扯着微微晃动，却纹丝不掉。


    她索性也闭上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


    很快就驶到了她的小区，车停了下来。


    沈乘逸仍然闭着眼。


    戚潇又看了眼自己的风衣，还扯着。


    这人睡觉是喜欢抱着东西吗，她满头雾水。


    犹豫了下，她把手捏成拳，轻轻敲了敲沈乘逸的小臂。


    “到了？”


    几乎是刚碰到他，沈乘逸就睁开眼睛，声音沉沉。


    他醒来的太快，戚潇有些疑惑：“你没睡着？”


    “就眯了会，哪睡得着。”


    沈乘逸笑了下，看了眼打开的车门，收回手，顺手捞起一旁的西装，“走吧。”


    说完他先转头下了车。


    戚潇疑惑他下车干什么，却见他迅速把西装穿上，给司机说了句什么，才走到她跟前。


    “我送你。”


    他声音清润了点，大概是外面冷，让他清醒了些。


    “……你要送我到家门口？”


    沈乘逸低头看她，声音平静，却没什么商量的余地，“我只送你到楼下。


    没待戚潇再说，他又补充道。


    “你喝了酒，我不放心。”


    戚潇一时不知道他这个补充到底指的是不放心她的安全，还是不放心他的安全。


    ……也许两者都有。


    戚潇抬眼看了下小区大门。


    考虑到安全，她一向厚待自己，租的是正规小区，有保安有门禁。


    现在也不到十点，还有不少人在小区散步或是出门遛狗，她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不安全的。


    可沈乘逸跟个钉子似的站在原地，有种不容置喙的意思。


    微凉夜风吹过他的额发，月色化在他的眼中，有些微妙的撩人。


    豪车、帅哥、美女。


    吸引人的三件套聚集，周围路过的几个人都投来视线。


    “那走吧。”


    戚潇决定不和醉酒的人讲道理，指了指方向领路。


    沈乘逸步伐有些缓慢，跟着她进了小区大门，似乎真只是为了送她，一路都没说话。


    戚潇不得不承认，和一个年轻帅哥就算不说话，仅仅走在一起本身，就能令人愉快。


    她最近激素是不是有点波动？


    戚潇狐疑地算了算，果然发现自己正处于排卵期。


    ……怪不得！


    她放纵自己毫无负罪感的享受了一下这微妙暧昧的氛围。


    甚至有些可惜这段路有点短。


    看她停下了脚步，沈乘逸慢半拍地也停了下来。


    他抬眼看了下面前的楼栋门：“你住这栋？”


    “嗯，谢谢你送我。”


    戚潇指了指方向，试探道，“那我先上去了？”


    “好，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他低下头看她，眸子温柔，声音轻缓。


    如一根羽毛轻飘飘拂过她心尖，戚潇突然明白自己醉酒那晚的选择，她对他这副样子真的很没有抵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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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单元门前，戚潇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沈乘逸仍未离开，目光直直看着她的方向，身侧的路灯散发昏黄光晕，笼在他身周，更添了几分温柔。


    见她回头看来，沈乘逸慢半拍抬起手放在耳边，轻轻挥了挥。


    戚潇也抬起手挥了挥。


    而后飞速窜进了单元门。


    按了电梯后，她还有些脸红心跳。


    好奇怪的感觉，怎么感觉有哪儿不对劲。


    身后的单元门响了一声，一个牵着萨摩耶的米色衣服女孩走了进来，戚潇多看了两眼。


    她也很喜欢小狗，只不过实在没有心思照料，所以从来没考虑过养狗。


    萨摩耶很会看人脸色，对上视线瞬间，尾巴甩了甩，吐着粉红的舌头想要上前。


    被主人勒住了。


    电梯恰好到了，戚潇走进去，发现女孩没动，似乎准备等下一趟。


    “我不怕狗，一起吧。”


    女孩朝她笑了一下，牵着萨摩耶小心翼翼走进来，小狗自己主动蹲坐在了角落。


    “好可爱。”戚潇忍不住了，“可以摸摸吗？”


    “不怕的话可以摸，它叫椰椰。”


    女孩眼里带着鼓励，让了点位置，松了松手里的绳子。


    得到准许，戚潇小心翼翼上前伸出手。


    揉了揉狗头，好软，毛茸茸的，手感真好。


    椰椰尾巴摇地像个螺旋桨，仍然乖巧停在原地，没有飞扑。


    “你的狗狗好可爱。”戚潇夸赞。


    “谢谢。”女孩抿唇一笑，看了她一眼，礼尚往来夸赞，“你男朋友也很帅。”


    戚潇愣了一下，终于明白刚刚那种不对劲是什么了，大学时候，女生宿舍楼下几乎每天都会上演这一幕。


    只不过工作后见得少了，以至于她没有察觉到这种违和感。


    她打算否认，却听到女生又补充道。


    “你也特别特别好看，刚刚我老远就看到你们了，站一起太般配了，祝你们长长久久。”


    戚潇沉默了下，看着对面女孩亮晶晶的眼神，吐出两个字。


    “谢谢。”


    反正也不是认识的人，误会就误会了吧。


    要是解释他们不是那种关系的话，她肯定会有点尴尬。


    说完这句话，电梯停下来。


    戚潇给一人一狗道别，回家打开灯换了鞋，又换了睡衣，这才注意到手机上有条消息。


    沈乘逸：到家了吗？


    时间显示一分钟前。


    她这才想起，沈乘逸说让她到家给他发消息。


    但她刚刚急着去洗脸清醒一下，所以忘了。


    戚潇心中一动。


    先走到了客厅窗户，这里能清晰看见单元口的那段路。


    路灯下仍然立着个人，戚潇的高度只能看到一条黑色又扁扁的线，凭衣服勉强辨认出应该是沈乘逸。


    他似乎低着头，手里有团模糊的发光体。


    戚潇手机又是一震。


    沈乘逸：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沈乘逸：还在生我气吗？


    这都什么和什么……


    戚潇默念不和醉鬼计较，耐心回他消息。


    -到家了。


    -真的没生你气。


    -刚刚在电梯里没信号，不是不回你。


    一口气打完这些，她偏头看向窗外。


    那个黑线动了动，似乎是沈乘逸仰头往上看，但按照她楼层的高度，又是室内，他不可能看到她。


    他很快再次低下头。


    -那我走了。


    -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回完消息，戚潇没去洗漱，依旧趴在窗户上，看着沈乘逸身影一点点远去，直至变成个小小的墨点，悄然融入了夜色之中。


    若是那晚她没有拉住他。


    应当也是这个结局。


    她沉默了一会，轻轻关上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