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两只怪异的手臂,此时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朝前猛伸过来,动作迅如闪电,一把抓住我的左右两边的肩膀,凑到近前,我这才看清,那双手上灰青色的指甲足有半寸长,此时早已深深地剜进肉里,宛如钢筋铁爪,箍得我丝毫动弹不得,我只觉肩膀吃疼,手臂完全抬不起来,也根本挣脱不开。


    这时节,耳边只听手里的铁棍,“当啷”的一声掉落在地,说时迟那时快,须臾之间,还没等我来得及反应,下一秒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前倒去,原来两只白森森的手臂作势要将我朝墙壁里拉去。


    倘若当真让这玩意儿拽进墙壁,哪里还有命活。


    电光火石之间,我脑中转得飞快,常听人讲舌尖血可以辟邪驱祟,当即也不再犹豫,一狠心咬破舌尖,直朝着左右两侧喷去,却未见得有任何作用,反倒是惨白的手臂上被沾满了鲜红的血迹,更显狰狞可怖。


    我心中苦笑,顿时升起一股绝望,那道今天当真要不明不白的断送在此不成。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如闪电一般,从脑子里划过。


    我心中突然一个激灵,紧接着奋力弯曲手肘,举起小臂,伸手往上衣的内兜里掏去,说时迟那时快,感觉手指摸到了兜里一个坚硬的所在,忍着肩膀上的剧痛,将此物摸出来一瞧,果不其然,正是我下午在地摊前淘换到的那枚法国都彭打火机。


    当下只觉得心中一振,也不犹豫,抬起胳膊将手腕一抖,甩开打火机的盖沿儿,就听“叮”的一声铰链闭合的脆响,紧接着我右手食指发力,拨动侧边的打火滚轮,下一秒,眼前稍稍亮起一颗豌豆大小的火苗,定睛一看,此时那火苗竟泛着幽幽的绿光。火烧眉毛的当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即把都彭高高举起,用火苗去燎那双白森森的人手。


    万没成想,那怪手被火苗一燎之下,竟一阵劈啪作响,紧接着“呼”的一声燃起火苗,我提鼻子一闻,那人手外部似乎涂满了蜡油,火焰中不时发出阵阵爆燃,随之冒出股股的黑烟。


    我离得太近,顿觉一股刺鼻的恶臭直扑口鼻,再看那两只抓住我的怪手果然好似吃疼一般,将箍在我肩膀上的力道一松,下一秒,已然直挺挺地缩回墙中。


    我见状心中大喜,没想到让我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之下,没想到还真有奇效。


    可饶是那怪手将我撒开,撤去了肩膀上的力道,可我整个人依靠身体的惯性,却仍保持向前倒去的姿态。


    眼瞅着下一秒就要一头扎进眼前的血墙当中,直接来个送货上门。


    电光石火之间,哪敢犹豫,当即凝神屏气,下盘发力,两腿半蹲,将气一沉,紧接重心后仰,又顺势后撤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形。


    方才的一切发生地太快,大脑几乎完全在下意识的指挥下做出的一连串反应。此时虎口脱险,一时间却也惊魂未定,万幸已然脱困,心中这才长舒一口气,手上“咔哒”一声,合上都彭的盖子,又将其细细收进内兜。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方才不过抽两口烟的功夫,浑身上下竟然已全被冷汗浸透,我抬手抹了把脸,心中暗骂此地不宜久留,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开溜为上。


    打定了主意,也不多做犹豫,一转头,不忘对坐在一旁的老八张嘴调侃道:


    “八爷,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古人云——出师未捷身先丧,长使英雄泪满襟。时间紧迫,煽情的话兄弟也不多说了,干脆这么着,您先提前下去给兄弟占个位置,放心,绝不让你多等,最多等个百八十年之后,兄弟我立马继续下去和八爷您逗闷子。往后每逢清明,也甭管是金条金砖,还是刚满十八的大蜜,自然都有一份厚礼给您预备着。”


    说罢了话,过了小半晌,老八也不言语,仍瞪着一双黑窟窿的眼窝直勾勾地瞧着我,我也懒得再和他臭贫。


    一猫腰,忍着恶心,从血浆里捡起那根掉在地上的铁棍,径直朝着船舱前侧的玻璃走去。


    透过玻璃往外看去,此时外面云消雾散,洁白的月光洒满甲板,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照得整个世界如同白昼一般。


    我心中不免喜出望外,一抬手,抡圆了胳膊,猛地扬起铁棍,直直地朝玻璃砸去,本以为下一秒马上就要逃出生天。


    万万没想到,偏偏就在这时,只觉得下半身的两只脚踝突然一紧,下一秒,两只脚踝如同被尖利的铁爪穿透,瞬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双脚的脚踝如同被利刃凌空斩断,筋骨尽裂,疼得人浑身冷汗直流,。


    还没等我来得及反应,下一秒脚踝处猛然生出一股怪力,这股力量比先前抓住肩膀的力道更为猛烈。


    脚底下失去了平衡,整个人身形不稳,“咚”的一声扑倒在地,慌忙之下,口鼻中顿时被血浆灌满,哪里还能呼吸得了半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我整个人摔得发懵,心中一转,当即明白过来,十有八九是那方才那双惨白的鬼手又杀了个回马枪。


    当断则断,免受其乱。这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剧痛之下,脑子里却没乱了分寸,赶忙将手伸进内兜,想掏出都彭,故技重施,再来个火烧连营。


    却没成想,还没等我来得及伸手,就在此时,脚底的怪力不肯罢休,只觉得腿上传来的力道和痛感比方才大上十倍不止,已然丧失了喘息和脱身的时机,此时整个人被迅速向后拖去。身底下被粗糙的甲板磨得生疼,口鼻也已经完全被血浆糊死,憋得肺都快要炸了。


    我强忍着剧痛,扭过头再看,双脚已然被拖到了墙壁边缘,黑黢黢的墙壁此刻如同张开了深渊巨口,令人肝胆俱裂,浑身毛发森森俱竖。


    下一秒,只觉得整个人身底下一空,好似落入无底洞中,直朝着无尽的黑暗中深深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