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至此,我当即俯身朝前,整个人趴在镜子前面,抬手扒开下眼睑,只见眼皮下的细小的血管内壁青黑发紫——这是明显的中毒迹象,紧接着又张嘴吐舌看了看舌苔,这才心头微亮,却仍不想不透当中的要领。


    当即抬手摸了摸口袋,发现银钱细软仍都在内,并未遗失。


    这时才反应过来,不禁自己笑话自己——可不都在呢,要不然刚刚在站台上拿什么给人家结的账,心里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仔细一想,又顿觉不妙。


    于是快步回到座位,此时老八早已将两大包油纸包展开,铺在面前的小桌子上,原来纸包里包的不是别的,其中一包撕开之后,露出一片片墨绿色的荷叶,只见老八将荷叶一撕,还没等看清里面的内容,只觉得一股子奇香直往鼻孔里钻,再看桌儿上扒出来一整只色泽金黄的烧鸡,大个儿的鸡腿正被老八从整鸡上掰开,每个人耳边顿时一阵酥酥作响。


    再看旁边另一包,则由琥珀色的卤肉,加上五香的花生豆,还有几根顶花带刺儿的黄光,一看就是今儿一大早从地里刚摘得的,除了这些,外加上当地一些特色的芝麻烧饼等等的吃食,可谓是一应俱全。


    两包吃食被老八平铺在桌面上,一时间满车厢里肉香四溢,四周的乘客也为之纷纷侧目,——暂且不论东西吃起来味道怎么样,在这枯燥又漫长的旅途中,光是闻着看着,早就不禁让所有人食指大动。


    罗灵见我先是在后面磨蹭了半天,这会儿快步走回来不说,还闷着头拉着脸,似乎心事重重。关切道:“哟……你怎么了老黄,是不是我昨晚说的那些事让你有心理包袱了?还是说身体有哪不舒服?也难怪八爷说你脸色不好,嗐!没必要往心里去,昨晚所说的一切,本身就是些玄而又玄的事情,漫说你是头回听说,就连我到现在也有几分不信,所以权当故事听就得了。再者说,八爷也说了,这趟出门儿的任务首先是把报纸上那樽青铜宝函弄到手,其次再就是游山玩水,至于我说的有关先祖的事,原本就是些虚无缥缈之事,若是能随着找到些线索自然最好,倘若要是没有,也确实不必过分强求。”


    我听罗灵这么一说,心中反倒疑窦顿生,这与她昨晚言辞中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可谓是大相径庭,到底哪句话是真心实意,一时间还有真有些分辨不清。


    这时,就听老八揶揄道:“罗小姐,也就您把他当回事儿,您瞧瞧他,壮得跟他妈小牛犊子似的,能有什么事。不瞒您说,这小子刚才在外面站台上还抢我打火机来着,要我说,还是刚才说的办法,咱们先填饱肚子,要是吃完之后还有哪不舒服,等八爷我趁着饱劲儿给丫叫叫魂,一准儿灵。”


    我听罢没理老八的话茬儿,我们三人上了车之后,我只知道罗灵身上带了她先祖罗怀中的牛皮笔记和信件,老八身上有我让他带着出门辟邪用的御赐宝刀,除此之外,他们俩还带了些什么值钱的东西出门我.还真没有头绪。


    “你们俩这趟出门儿,身上还带了什么别的贵重的东西吗?”听我这么问起,两人同时警惕起来,面露不解地看向我。


    “怎么了黄爷,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老八见我面色凝重,当即收起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上半身朝上直挺挺地立起,下半身重心下沉,随时都能蹿起身来先发制人,脸上的表情也随即严肃了起来。


    我这才将昨晚突然惊醒时,看到的斗笠男子说给二人听。


    “就这啊?嗐……我当什么事儿了,这不再正常不过了?火车又不是你们家开的,大家都是坐车的,人家乐意坐哪就坐哪呗。再者说了,兴许人家嫌冷,人多了挤挤暖和也未必。”


    我见老八不信,当即抬手翻开下眼皮一指,对给老八和罗灵说道:“瞧见了吗,青中带紫,咱们仨昨晚上十有八九是让人下了药给迷晕了,不用说,你俩肯定也是这情况,我觉得极有可能就是昨晚在车上戴斗笠那小子干的。要说也怪我睡觉浅,迷迷糊糊缓醒来不要紧,估摸当时那小子也慌了神儿,这才趁我不注意,又给黄爷我来了一下子,难怪我他妈今天早上一觉睡到中午不说,都到这会儿了还是浑身难受。”


    说话间,只见站台上的一切在缓缓往后移动,脚底下传来阵阵车轮压过铁轨的声响。


    我接着说道:“根据我的推测,他极可能是用了砟子行里的拍花子用的那一套手段,或者是用了某种小范围的熏香,前段时间江湖上有种名叫‘鸡不叫’的迷香,只要将香点着,在人鼻子下面稍稍一晃,闻着的人当时就会瞬间失去意识,昏睡不醒。现在看来,这人的手段极其高明,如果说一不为求财,二也不伤人性命,那么他如此大费周章地忙活什么呢。”


    我顿了顿继续道:“刚从盥洗室走回来,我思前想后也想不明白原因,既然钱财都还在,说明此人不是奔着求财的,所以我说,不知道你俩这趟出门还带了些别的什么。”


    二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同时抬手朝里怀摸去,


    见他俩各自找寻,这时我也站起身来——头顶行李架上堆满了这趟出门前,我从东安市场采买的装备,这些为了出海寻宝临时添置的家伙事儿,说实话虽然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即便让贼偷儿拿走了,下了车再费些功夫重新置办便是了。


    唯一担心的只是外地的市场规模和品类也没有东安齐全,怕是要东跑西颠才能办齐。好在一番检查之后,头顶的东西一件件都还在放置在原位,也没有翻动的迹象,心里这才稍稍放松了几分。


    “老黄,老黄!别他妈捣鼓了,你快过来!咱真丢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