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与钱生财渊源其实不至于此。


    那日，秦念和秦岁如往日般施粥，忽然哭泣的女声和下流猥琐的男声引起了秦念的注意。一旁老人似乎是注意到了秦念的停顿，愤恨地道：“这个钱生财，简直不是个东西，又在欺负人！”


    “就是啊，就没人能治下吗？”一旁的人附和着。


    “简直是个畜牲！仗着在昭阳有个亲戚就为所欲为！”


    “那县令不管吗？”秦岁好奇的问道。


    “秦岁姑娘刚来有所不知，之前县令也多次警告甚至想捉他归案，可那个畜生拿着那个远在昭阳非富即贵的亲戚压着县令，威胁他！久而久之，县令也无能为力了。”


    秦念闻言，和一旁的下人低声说了几句后，便拉着秦岁想往声音的来源那去。


    “秦姑娘！”见她要去，一旁一直默默无言的女子拉住了她，“钱生财惹不起的，秦姑娘当心惹祸上身啊！”


    “是啊，钱生财惹不起的。”


    秦念笑着安慰大家：“可，总得有人站出来，不是吗？”


    “可…秦姑娘…”那位拉住秦念的女子缓缓地松开了，她望着秦念，恰好撞到了秦念那满是温柔和坚定的瞳孔，她叹了口气，“小心。”


    秦念微微点头。


    声音的来源处离这里并不远，那站着的男人是钱生财的贴身奴仆。


    周围的人经过这里时，总是低着头飞快走过，是怕被盯上。因此他更加趾高气昂地看着那位跪在地下苦苦哀求放过自己的女子，鄙夷地说道：“钱老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装的这么可怜恐怕心里不是这么想吧。”


    “求求你，放过我…”女子跪在地上，哭的凄惨，面对那位一直羞辱自己的人苦苦哀求，“求求你了…”


    那人似乎还想在说些什么，秦岁听不下去了，一脚蹬在了那人的胸脯上，秦念走过来轻柔地扶起那位女子，替她擦拭着泪水。


    那人周围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岁全部打趴下。


    秦岁走过来看着被自己踹到在地下的男人，脸上是不少加掩饰的厌恶和鄙视：“长的和肥猪一样还学会仗势欺人了。怎么？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我看你到挺羡慕这位女子的，要不你替她去啊？”


    “你！”那人捂住被踹的地方，秦岁下手极重，刚刚踹的时候还带了点灵力，因此那人倒下去的时候骨骼猛的一响。那奴仆等到五官变形，但还对着秦岁说出狠话，“你知不知道我老爷是谁？你这样和他作对他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秦岁卒了口痰吐在了那人脸上，走上前，用力踩住那人的手指，蹲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好怕怕啊，钱生财算个屁啊，回去告诉他，姑奶奶我不怕他。”


    秦念安顿完女子，走过来摸了摸秦岁的脑袋，道：“钱老爷纵使有钱有权也不该做出欺压百姓，逼良为娼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还有你，若在这么为虎作伥，就不止打一顿这么简单了！”说着，秦岁对他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那人在侍卫的搀扶下站起来，刚准备让那群侍卫教训秦岁，却瞧见不远处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一群人，只得放弃：“你……你给我等着！钱老爷饶不了你们！”


    这件事结束后，秦念怎么也不会想到钱生财会对自己起歪心思。


    “杨伟可是这附近有名的捉妖师，听说还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的弟子，想要秦岁死，那可是分分钟的事。”钱生财俯视着秦念，又看了眼秦岁，眼底流露出一抹不自量力的嘲讽，“秦岁姑娘方才所中的毒，能让最开始运功者感觉到丹田的灼烧，慢慢的它会顺着脉络涌上心脉，最终中筋脉寸断致死。”


    “秦岁姑娘耗费如此多的功力，恐怕也要支撑不住了吧。不过呢，若是答应嫁给我，我到能想办法救救她。”


    秦念的思绪被钱生财拉了回来，她扭头满眼心疼地看向趴在地上，费力想站起来但却因为剧烈疼痛无法站起的秦岁，又看向那两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闭上了眼睛，刚想答应却听见秦岁吼道：“小姐别答应他！”


    秦岁费力的爬起，瞬间转移到秦念身旁挡在秦念面前：“我说过，只要我在一日，你们休想打我小姐片刻主意。”


    说着，她不顾疼痛强行催动灵力，刚想动手却感觉被人拉住，秦念抬头望向秦岁，眼睛红肿不堪，她声音颤抖：“……我不想你死，岁岁。”


    “可是小姐……我不愿看你委曲求全。”见秦念，秦岁心疼地仿佛刀割过一般，她内心不由痛恨为什么她这么弱，为什么她连最想保护的人都护不了？


    她到底有什么用？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哈哈哈真是好一场姐妹情深啊。”钱生财笑着鼓了鼓掌，“你们当初和我作对时，就该想到这样的下场。”


    他朝着秦念走来，在她面前停下，刚想触碰秦念的脸颊却被秦岁刚刚所施的咒发所弹开拦住了。她警惕的看着钱生财：“别拿你的脏手碰她。”


    钱生财看着那块被灼烧的地方，面上微微有些不悦，说话的语气也冷上了许多：“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就放了你们。”


    “做梦。”秦念怒时着钱生财，秦岁用鞭子架到钱生财脖子旁。


    钱生财抬头看着秦岁，目光冷到吓人。男子立马会意，他闭上眼嘴中似乎还在呢喃着什么，忽然秦岁感觉原本还萦绕在周围的灵力瞬间消散，她调整丹田运转，却依旧没用。


    “没想到吧，这毒居然可以封锁住你的经脉。”男子轻轻笑着，随后他看向钱生财，朗声道，“钱老爷许诺我的报酬，可不要忘了。”


    “那是自然。”


    秦念闭上了眼：“我答应你。”


    “小姐！”


    “算了，”钱生财睁开眼，他站了起来收敛住笑脸，脸上浮现出了几分不耐烦，他转身看着一旁倚靠在墙上的杨伟，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两人冷冷地道，“只要杀了这女妖，秦小姐不想妥协也得妥协。”


    杨伟站了起来，周遭的灵气被他吸纳，黑云很快掩盖住了月亮原本极好的天气此刻乌云密布，还伴随着电闪雷鸣。他飞到空中，闪电萦绕在他的周围，须臾杨伟睁开了眼，他引着雷电朝秦岁劈来。


    情急之下，秦岁变回原身，周遭萦绕着火焰，它收回翅膀抵挡住了雷电，但却受了重伤。杨伟见此又朝秦岁劈来，秦岁终于招架不住变成人形摔倒地上。


    “居然是朱雀，有些意思。”钱生财眯着眼，没想到此行竟有种意外收获——朱雀内丹不仅有着能令人起死回生的能力还能使人长寿，四界皆虎视眈眈。不过很可惜钱生财对长生并不感兴趣，他只想要秦岁死，得到秦念。


    杨伟飞快朝秦岁袭来，剧烈的疼痛让她使不上力气，秦岁用尽所有力气破了结界，想让秦念走，但却来不及了。她认命的闭上了眼，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她睁开眼却发现秦念躺在自己面前。


    剑刺穿了秦念的腹部，又很快抽了出来。鲜血瞬间喷射了出来，剧烈的疼痛让秦念五官变形，鲜血不停的从秦念嘴中溢出，她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很轻，但秦岁却还是听到了。


    “活下去，带着我这份。”


    “岁岁…”


    “秦念！！！”秦岁爬到秦念身旁，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滴到怀中人的脸上，秦念看着秦岁哭的撕心裂肺，微微扬起笑容，抬起手想擦拭着秦岁的眼泪，但却落了下来。


    那双好看的眼睛永久的闭上了。


    “秦念！！别睡…别睡好不好……”秦岁用力抱紧秦岁，仿佛是想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她不相信，也始终不愿意相信分明一个时辰前还在和自己谈论明天计划的人，现在死在自己怀里，和自己天人永隔。


    “怎么回事，杨伟！！”秦念身死，钱生财脸上瞬间变色，他大步走到杨伟面前揪住他的领子，怒吼道：“我不是让你杀掉秦岁吗？为什么死的是秦念！”


    “我也不知道，我要杀秦岁，谁想到这个女人不要命，突然跑了上来帮她挡下了！”


    “那你不会停手吗？！”


    “弓在弦上，我怎么停手？！”


    “怎么不能停手？秦念死了谁给我当妾？你吗？！我花大价钱请你来不是让你这个废物来杀了我的秦念！”


    杨伟拍掉钱生财的手，懒得在理钱生财。他理了理衣衫，他扭头看上一旁的秦岁，眯着眼，声音听不出情绪来，“既然她死了，你也别想活着走。”


    秦岁费力的站起来，杨伟一挥袖便将她打飞了好远，见钱生财想靠近秦念的尸体，她顾不上疼痛赶忙化作原型携带在火焰朝钱生财飞来，但没有灵力加持火焰又岂会是杨伟的对手？


    杨伟几乎是调动了所有灵力汇集到了剑上，他用力挥出，强烈的剑气朝秦岁袭来，她连忙躲闪，但面对着一道道的剑气，秦岁最终还是被劈到。强烈的灵力将她震得极远，秦念的死压到了秦岁最后的稻草，仇恨彻底麻痹了秦岁的理智，她只想与这俩人同归于尽。


    乌云渐渐散去，月光照在秦岁的脸上，她如同地狱的罗刹，双眼布满红血丝，姣好的脸上布满的血渍，这些血渍恰到好处的平添了几分妖冶。


    她几乎是不要命地冲过去，许是伤势太重，秦岁感觉不到疼痛。又一次被打到在地时，秦岁几乎是灵力枯竭，毒药顺着脉络一直蔓延到了心肺，她已然施展不出灵力来。


    秦念的“好好活下去”忽然萦绕在秦岁耳边，终于拉回了秦岁的一丝理智，她看了眼钱生财最后还是选择了逃跑。


    后面的杨伟一直穷追不舍，秦岁废了很大力气才甩掉他。太阳不知道何时升起，秦岁兜兜转转的还是回到了和秦念的家中。


    小院里的花朵开的正娇艳，桌子上还摆着没有下完的棋局，一切都是刚离开时的模样，秦岁最终体力不支跌坐在地上。


    隐约间她看见秦念坐着一旁的亭子中，秦念一身素衣，乌黑的长发盘起一个麻花辫用花朵固定，她脸上不施粉黛却依旧动人，明眸皓齿。秦念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优雅，她说话永远都是轻声细语，待人永远都是温柔的。


    看着躺在地下，浑身是血的秦岁，秦念眼睛微微睁大，快步走来，但在要触碰到时却又消失不见。


    身上的伤口疼的秦岁冷汗浸湿了后背，眼泪依旧流淌着，但她却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瘫坐在原地，目光呆滞，但不断留下的眼泪还提示着她活着。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秦岁感觉眼前发黑，头疼得厉害，倒下的前一秒她似乎瞧见昔日在小院中打闹嬉戏的自己还有秦念。


    她忽然想到很早之前，秦念教她的那句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闭眼前，秦岁察觉到了脚步声，和一声熟悉的男声：“啧啧啧…怎么伤成这样…不如…”


    是敌是友，秦岁也没力气辨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