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宴席

作品:《曾经沧海难为水

    申时七刻半。


    “墨斐!景行!”


    宋知川扶着夫人站在院中,一身紫袍配乌纱帽,再加上他那自带的威压,以及温文儒雅的气质、不逊年少的容貌,更显文人墨客的清风道骨。


    夫人徐韫芸更是,光是素妆,便美的不可收拾,更何况精心打扮过?


    宋、徐二人,远远看去,便觉是天生一对,毋庸置疑。


    “父亲,母亲。”宋予从屋中走出,宋止紧随其后,作揖问好道。


    宋知川点了点头,打量了下自己的两个儿子,宋予身着紫衣官袍,腰间玉饰显其华贵,眉眼凌厉,棱角分明,却又刻意而又无意的绅士,是京城各家小姐都哄抢的男人。


    再看宋止,虽无官职在身,但随其兄,着紫衣,腰间配饰显儒雅庄重,头裹白巾,看上去比他哥还难相处,可其实他俩都一样不好相处,可挡不住那俊俏的容貌。


    他看着宋止额头上裹的白纱布,微不可察地皱了个眉,随后恢复冷脸转而低头看向徐韫芸,声音柔和,傲娇道:“夫人,您看他们,是不是随了为夫的长相?”


    徐韫芸掩唇轻笑道:“嗯,咳···咳咳··。”


    徐韫芸被宋知川拍背安抚,咳嗽渐渐停止,继续道:“吾夫天下第一俊夫矣。”


    宋知川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依夫人见,为夫与这二儿,谁更俊俏?”


    徐韫芸有点无语,瞪了他一眼,甩开宋知川的手向府外马车走去,宋知川见状连忙跟上。


    宋止二人也向府外走去。


    宋止与宋予同坐一马车,宋知川与徐韫芸同坐一辆。


    “大公子,二公子,可能行否?”


    时筱持着马绳恹恹问道。


    宋止心中暗笑,时筱许是又被扣了月俸,他面上却不显,道:“嗯,行稳点,有赏,重赏。”


    “好嘞,两位少爷坐好了!”


    时筱嘴角是压制不住的笑。出宣阳坊,向大明宫驶去。


    不足三刻,一行人便下了马入丹凤门,等待陛下宣召。


    含元殿外,众人依官职品级排列好,右侧站家眷。


    待金吾卫布置妥当。


    内常侍从含元殿走出,站在高阶之上,大声道:“群臣跪首,进殿!”


    含元殿内,天子坐于高台御座上,头戴冠冕,遥遥对视,便使人不寒而栗。旁边坐着是端庄秀丽的皇后。


    左侧站的是内侍——高升(也是左千牛卫大将军),右侧站的是金吾卫将军——沈酌。


    官吏规规矩矩地进殿落座。


    宋止便坐在宋予身旁。


    太常寺卿转身向宣武帝作揖,随后又转身朝外道:“宣西域二十一国、北漠十八部、东瀛、高句丽等五十一国使节入殿!”殿外通报声响起。


    须臾,使节被太常寺少卿引领入殿,站于殿中三作揖后,宣武帝浑厚威严的声音响起:“今日,各国各部能应邀而来,朕不甚欢喜,愿与尔等签订盟约,以结万世亲。”


    “陛下圣明!”


    站在宣武帝身旁的殿中监接过身旁小太监递过来的盟书,高声念道:


    “今我大魏与诸邦盟,曰如下:


    诸邦不得侵扰魏之边境;


    不得扣压劫掠魏之过境商队;


    若诸邦遭他国侵害,魏必鼎力相助;


    诸邦人民可徙居魏土,亦可入朝为官,但须守魏法;


    禁止在魏境走私禁物;入魏者不得叛魏通旧邦;


    各国需谨守旧制,岁岁朝贡不辍。


    愿诸邦与魏情同一家,世代友好!”


    使节们面面相觑片刻,齐齐低头拱手道:“大魏天子圣明!”


    使节们的席位是临近殿中央,被文臣武将左右各围坐。


    宣武帝说:“今日,好好的纵情声乐一番,不必拘礼!”


    太常寺卿立于高位下,道:“太乐署与鼓吹署奏《霓裳羽衣曲》乐!”


    语罢,殿内响起优美之音,舞者也入殿中央,身着华丽羽衣,翩翩而舞。


    舞者其姿优美,似谪仙落入凡间,细柳扶风,再配以奏乐,人间一大幸事矣。


    宫女、太监们各端着菜肴、美酒进殿。宋止手持酒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番殿内,远远见宣武帝正和沈酌说着什么,随后沈酌便离开,金吾卫大将军顶上。


    宋止心中疑惑,前世可没这事,那沈酌又去了哪里?


    想着,放下酒杯,轻拍正与人交谈的宋予一下。


    “怎么了?”宋予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响起。


    宋止:“我想上如厕。”


    宋予:“嗯。”


    宋止便起身往殿内走去,守在殿外的金吾卫拦住,道:“何人?”


    “丞相之子、大理寺卿之胞弟宋止。”


    金吾卫听外点点头,作揖。


    宋止走下高阶,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刺眼的阳光有些令他睁不开眼,环顾一周,随后往回走。


    殿外金吾卫照常行礼,道:“宋公子,得罪了,搜下身。”


    宋止展开双臂,任由金吾卫搜寻。


    金吾卫再次拱手道:“公子进殿吧。”


    宋止颔首,入殿,交谈笑声、奏乐声嘈杂,宋止从右走到宋予身旁,入席坐下,有意无意地拨弄茶沫。


    他朝右侧高位看去,便见沈酌已经回来且与自己对视,他手中动作停滞。


    沈酌淡漠的目光中竟掺杂着其他情绪,宋止回过神来连忙移开视线,想喝口茶压压惊,却被呛得咳嗽起来,不停歇。


    宋予似有所感从旁人的交谈中侧头看向捂胸咳嗽的宋止,轻轻皱了皱眉,手却拍着他的后背,直至宋止咳嗽停歇,才放下手道:“无碍吧,悠着点你头上的伤。”


    宋止“嗯”了一声,宋予便继续与他人交谈朝事。


    宋止感觉心脏猛烈地跳动,他不可置信,他感觉到沈酌似乎变了,虽还是那副少年英气,但气质大相径庭。


    他也回来了?宋止不清楚,但他的直觉不会错,他的心脏也告诉他:那就是沈酌,明贞帝沈酌,而非五皇子沈酌。


    宋止有些茫然,他竟也回来了?宋止忽然感觉心脏痛得厉害,像被人攥在手中用力收缩,冷汗直冒。


    这样不是一回两回了,从他回来的时候起便有了,郎中皆说无病。宋止认为是前世那毒,留了病根,或是自己前世罪深孽重,遭了天谴。


    宋止紧攥着胸前衣物,名贵的衣袍便被他揉皱了。


    良久才平息,周遭依旧是丝竹声不绝,宋止缓缓起身,对宋予道:“阿兄,景行先走了。”


    宋予看着宋止脸色不好,关切道:“怎么了?”宋止摇摇头,拱手离开了。


    出殿门,金吾卫见又是宋止,道:“公子怎又出来了?”


    宋止作揖,道:“身体不适,先行离开。”


    随后走下台阶,朝丹凤门走去,丹凤门两旁站着四名金吾卫兵,看见宋止便作揖,其中一个较高个子的道:“请公子留下姓名。”


    “丞相之子宋止。”


    随后出了凤阳门,外面马车如云,宋止不想找,便准备徒步回去,刚走一段距离,身后传来呼喊声。


    宋止往后一看,不知是哪个皇子公主的马车,马车上有皇室特有的标识,纯金耀眼。


    宋止脚步停下,见一个太监走过来。宋止瞳孔放大,只因这个太监是前世明贞帝的贴身太监王鹏,自幼便跟着沈酌,只比沈酌大三岁。


    那么,车内坐着的便是沈酌了?


    宋止对走到跟前的太监道:“不知公公叫我何事?”


    王鹏道:“公子徒步?殿下说他现无事,请公子上车送送公子回府。”


    宋止:“不必如此,皇子金枝玉贵,我怎能玷污了呢?”


    王鹏笑了笑,道:“不必说得如此,随意些又有何妨?”


    宋止心道,我怎么随意?现下太子未立,我今日上了这车,便是表明我是站沈酌的,那就很麻烦。


    于是脸上挤出笑道:“真不用了,宋止多谢殿······”


    王鹏打断道:“宋公子,这不能薄了殿下的意啊,请吧。”


    宋止无法,只能道:“那便多谢殿下了。”


    宋止深吸一口气,已经准备如何面对沈酌,直面内心的恐惧了。


    谁知掀开门帘,车内是坐了人,但不是沈酌,而是九皇子——沈玖,与沈酌同是贤妃所生,一母同胞,相差四岁。


    宋止愣住,他甚至怀疑今天是他的糊涂日。


    沈玖只有18岁,虽生于皇家,但仍是稚嫩模样。


    沈玖着一身青衣,朝着宋止笑了笑道:“宋公子,怎么这么久才上车。”


    不等宋止回答,便向王鹏说:“起行。”


    宋止只得闭嘴。


    过了一会,沈玖像是想起什么般道:“宋公子,后日可有闲时?”


    “有,后日无事。”


    沈玖:“那就行,我意欲邀宋公子游湖,公子既有时间,那便后日巳时记得来,可不准不来。”沈玖不等人开口拒绝。


    宋止:“······”


    宋止:“好,后日我一定到。”


    等到了丞相府,宋止连忙下车,对沈玖作揖道:“九皇子多谢了,慢走。”


    沈玖掀开帘子,道:“好,公子再见。”说着,还笑着向宋止抱了个拳。


    宋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