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裕戴着头灯，身上是微湿的作战服，整个人显得格外沉稳。


    蒋裕一看她脸色苍白，立刻快步上前，语气里带着焦急：


    “你怎么会在这？脸色怎么这么差？”


    虞柠呼吸有些不稳，声音带着隐隐惊惶：


    “我和孟宴臣一起来支援的，不知道他去哪了，电话也打不通，我有点心慌。”


    他见她一副受惊未定的模样，眉头微蹙，随即安抚道：


    “别怕，他不在营地，也许是临时去了前线。我们也正要过去搜寻，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带你去找。”


    蒋裕心里也急着去搜寻幸存者。


    虞柠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到达前线时，搜救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天光尚未亮，混凝土碎片、裸露钢筋与瓦砾堆积成山。


    破碎的建筑物上挂着标记绳，消防员们头戴探照灯，一组一组穿梭其间。


    有的在清理碎石，有的在呼唤搜寻，还有人正抬着担架从狭窄的缝隙中艰难通过。


    蒋裕安排好人手后嘱咐她：


    “柠柠，你别乱走，这里很危险，如果有孟宴臣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过来告诉你。”


    虞柠点头，乖乖站在一旁，不给他们添乱。


    她站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焦急地眺望着四周，手机在手心里紧握着，指节泛白。


    正当她心思惶惶、不安地四处扫视时，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废墟另一侧疾步跑来。


    是许沁。


    她神色慌张，手里提着一个血迹斑斑的医疗箱。


    虞柠心头猛地一跳。


    难道是……孟宴臣出事了？


    她脑中浮现最坏的可能，来不及多想，拿起手机给蒋裕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自己的去向，便立刻抬脚追了上去。


    另一边的宋焰看到许沁拿着医疗箱过来了。


    “许沁，你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许沁给地上的孕妇做了一下基础的检查：“她已经死了，去救其他人吧。”


    “等等，孩子还活着！”


    宋焰立刻招呼队友：“快点！担架，送去医疗点。”


    许沁倒是十分冷静：“来不及了，孕妇死亡5-8分钟，胎儿也会死亡，必须马上取出孩子。”


    “在这？”


    许沁已经从箱子里取出了手术刀：“就在这。”


    周围有消防员还是有点怀疑许沁：“许医生，你有把握吗？”


    “没把握，我只能试试。”


    “宋站长，要不还是——”


    “闭嘴，老子的女人你也敢质疑？”


    宋焰以一己之力压下来周围对许沁的质疑声。


    许沁抬头看了宋焰一眼，眼里的爱慕和崇拜几乎溢出眼眶。


    虞柠绕过几道破碎的围墙，最终停在一片尚未完全清理的瓦砾前。


    眼前的一幕，让虞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地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孕妇，肚子高高隆起，像是即将临盆。


    而许沁——竟然正拿着手术刀，跪在孕妇身边，周围围了几名消防员。


    虞柠心头骤然一惊，脸色煞白。


    ——她要在这儿做剖腹手术？！


    她几乎是尖叫着冲过去，嗓音撕裂：


    “住手许沁！你住手！！！”


    许沁被她的声音猛地一惊，手术刀从手中掉落，落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她一回头，看到虞柠，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你干什么？你别妨碍我！这孕妇已经死了，没有脉搏了！但胎儿还有心跳！我必须抓紧时间取出孩子！”


    “你疯了吗？！！”


    虞柠声音发颤：


    “在这种没有无菌条件、没有手术设施的环境下，你想开膛破肚？！孩子还有心跳，你确定她已经死了吗？！”


    说完她冲过去推开许沁，直接跪在孕妇身边，撕开孕妇胸前衣服，微微侧身替她挡住身后的视线，开始做心肺复苏。


    许沁被她推得跌坐在地，疼得脸色发白，怒声喊：


    “她没有心跳了！再不取出孩子，孩子也会死！你耽误的是一条命你知道吗？”


    虞柠根本听不见她的话，只是拼命回想从前所学的急救知识，用尽全身力气地做心肺复苏。


    一组、两组、三组……


    时间慢慢过去


    孕妇依旧毫无反应。


    虞柠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汗水混合着泪水，顺着她的下巴流下，落在那苍白的脸上。


    ——求求你，坚强一点，一定要醒过来！


    ——只有你醒过来，你的孩子才有救。


    看着毫无动静的孕妇。


    许沁的脸上逐渐浮现讥诮的神色。


    人群也沉默了，没有人再多言一句。


    蒋裕带着孟宴臣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女孩小小的身躯跪在一片废墟中间，仿佛不知疲倦般，拼尽全力和死神抢人。


    虞柠又做完一组，眼前一黑，几乎要脱力。


    正在她咬牙准备接着做下一组的时候，一双结实的手臂从后面将她抱住。


    她没有回头看是谁，正要挣扎，便看到面前已经有人接替了她的动作。


    是蒋裕。


    “裕哥哥？”


    “换我来吧，柠柠。”


    蒋裕动作利索地接手，继续进行心肺复苏。


    又做完两组后，孕妇的胸口终于有了微微的起伏，接着发出微弱的呼吸。


    “有呼吸了！”一名消防员喊道。


    “心跳恢复了！”


    全场哗然。


    有人欢呼，有人落泪。


    虞柠眼泪簌簌而下，长舒一口气。


    蒋裕冷静地吩咐抬担架：“快送回营地，立刻急救。”


    许沁仍站在原地，脸色惨白，手术刀还在她脚边。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道她真的差点杀了人？


    ——怎么办，这下是不是没办法凭借救人的功劳升职了？


    虞柠扶着身后人的手臂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


    “许沁，你配做医生吗？你刚才是想杀了她吗？”


    许沁咬牙：“我刚才检查过了，她明明没有脉搏了，我想救她的孩子，我有什么错？”


    虞柠冷笑：


    “你有剖腹产资格吗？你确定她真的死亡了吗？你知道在这环境下救出来的孩子死亡率多高吗？你不是救人，你是在赌——你在拿两条命去赌。”


    许沁怒极，嘶哑着反驳：“你根本不是医生，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啪！”


    虞柠抬手，毫不犹豫地甩了她一巴掌，声音哽咽却有力：


    “我不是医生！但我知道在救孩子之前要先救母亲！”


    许沁整个人被打得踉跄后退，浑身僵硬。


    空气像被抽空了那般寂静。


    一圈人围着，却没有人出声。


    而虞柠打完那一巴掌后，身形不稳地摇晃了一下。


    孟宴臣脸色瞬间一变，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将她扶住。


    虞柠靠在他怀里，抬头恍惚之中仿佛见是孟宴臣，张口想说什么，眼前却一黑。


    整夜的担惊受怕加上情绪过激，让她直接晕了过去。


    “柠柠！”


    孟宴臣打横抱起她的动作干脆利落。


    走前，他回头冷冷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许沁。


    那一眼，冰冷彻骨。


    许沁身体一震，像是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谁都没有注意到跟随孟宴臣而来的，还有一位都市快报的记者，手里正拿着摄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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