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剑光紧随其后，二人合力将灵蛊斩灭。


    黑色的飞絮在月光下徐徐飘散，推开夕雾峰的峰门，有蛆虫从地下钻出，瓦砾碎落一地。


    在浓重的血腥味里，洛昭看见虚掩的峰主堂门。


    “怕是有诈。”


    陌无寒提脚上前，将她拦在身后。


    “啧。”


    一道略带烦躁的轻响后，有剑柄挪开他的手臂，红衣在眼底飘过。


    他听见那人说：“有没有诈，一看便知。”


    木门窸窣，有白衣在梁下跑过。


    借着月光，一枚熟悉的弟子玉佩在洛昭眼底闪过。


    云梦山的随行弟子。


    “杨帆。”


    她舌尖碾过这两个字，先前没碎道心时她不觉着，如今她倒是能看出这人身上的恨意。


    “你认识他？”陌无寒跟在她身后，压着声音问她。


    两人在暗处穿梭，杨帆的身影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洛昭抽空回了他一句：“一面之缘，他是柳堂主的关门弟子。”


    “这柳堂主是在引我们入虎穴？”他唇边轻启，“罢了，我勉为其难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


    随着杨帆的身影跑进夕雾峰深处，洛昭又一次感受到那股难以言喻的血腥味。


    这次不用触碰，她只远远站着，滔天恨意便自源头涌进她的神识。


    与之前不同的是，那种五脏六腑被碾碎的疼痛不再，只有情意填充灵脉的柔和。


    这种身体不再失去掌控的感觉，她很满意。


    突然之间，陌无寒感受到洛昭四周散发出的轻快气息，狐疑得一顿，失脚踩碎了一节断枝。


    这股声响在黑夜里极为清晰。


    洛昭偏头：“？”


    这人专门来找茬的？


    陌无寒垂眸挠了挠后脑勺：“……我说我是不小心的，你信吗？”


    “呵。”


    她冷嗤一声，看着杨帆远去的身影快步跟上，“别废话了。”


    对方察觉到了动静，只是一个转角的功夫便跑没了影。


    好在洛昭能凭神识看见她人体内暗藏的黑气，才不至于在这迷了路。


    “大人，您安排我做的事情我已如约履行，那麻雀小妖已被我领进深处。”这句话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两人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声源处。


    萤火微光，杨帆持着一柄水镜背对两人，一股女声从中钻出：“上次你引动柳羲和体内灵蛊的事做的不错，此次你若能借她之手杀了洛昭，便是功德一件，仙盟不会亏待你的。”


    “杀她？”杨帆身形一顿，“上次不是说活捉便可吗？”


    “仙盟的事岂是你能过问的？你不想要神赐机缘多的是人想要。”


    水镜中的声音只淡淡一飘，他便不由自主地跪下“不敢！杨帆命担，绝不会让她活着走出夕雾峰！”


    “那便最好。”


    话落，萤火随水镜一起熄灭。


    杨帆口中的麻雀小妖正是洛昭。


    宗门上下有人怜惜她的天赋，亦有人歧视她的身份，夕雾峰的人尤其。


    洛昭倒不觉得有什么，偏偏陌无寒听着不舒服，抬手便做什么。


    “你又想做什么？”


    她捏住对方的手腕，眸光轻轻扫过他的脸。


    上面有狠戾和漠然。


    只是在被洛昭看见的刹那，他唇边一扯，阴郁一扫而空，只有一双如月清澈的眸子看向她。


    少年理不直气不壮地说：“…听他说话太蠢，想叫他住嘴。”


    虚伪。


    这是洛昭对他的第二印象。


    不过眼下找柳堂主要紧，她不想与这人争辩。


    看着杨帆持水镜离去，洛昭还未结印的动作随着他接下来的举动狠狠一颤。


    只见杨帆以剑为引，调动自身恨意。


    下一刻，十道黑影从四面八方飞来，剑光闪烁，那十人的脸赫然是她在夕雾峰前遇到的那几人！


    这怎么可能？


    那几人本就是死人，被灵蛊附身后才无意识的攻击人。


    可分明洛昭亲眼所见，他们后颈的灵蛊在陌无寒剑下化作余烬。


    她首先怀疑的，是陌无寒，但他的目的性不强。


    洛昭这才从记忆深处，翻找出司泽告诉她的事情：“太疏剑招第十式并不能彻底杀死邪物它早已深埋人心，终有一日卷土重来。”


    “如今世间，恐怕只有修到十四式以上的修士才能让这东西彻底消失。”


    这是柳堂主对灵蛊一事的推测，可洛昭醒来后司泽却又说，她能彻底消抹灵蛊痕迹。


    此刻，陌无寒在郊外镇压中级灵蛊的一幕幕在她眼中重现，与她同样知晓灵蛊存在，意图消灭灵蛊的陌无寒都做不到的，她却能。


    不。


    如今世间，没人能将太疏剑招修到十四式。


    修仙界，只有她能。


    幻灵兽便是仙盟的计谋。


    她总算知道，先前仙盟的人为何要不予余力的通缉她了。


    ——她们需要有人驯服灵蛊。


    但洛昭不受摆布，她们便要杀之后快。


    打得可真是一手好算盘。


    冷笑声从身后传来，还不等杨帆反应过来，皎洁月光倾落而下，面前十人彻底没了动静。


    任凭他如何驱动恨意都再无声息。


    “你！”


    杨帆怒不可遏地盯着罪魁祸首，“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话落，剑鸣声炸破，洛昭的剑抵上他的脖颈，“柳羲和在哪？”


    “我凭什么…！”还未出口的话被剑锋划破。


    洛昭嗓音生冷，眼底似有红光浮现，“若想留个全尸就一字不落的交代清楚，否则，我可不确定我这剑能做出什么事儿。”


    仙盟的人绝不可能给她揭露真相的秘密，柳羲和绝对被他藏在哪个隐秘角落。


    见杨帆一言不发，洛昭也懒得再浪费时间，腕间稍稍用力，那人便破口而出：“我带你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洛昭并不担心他会使什么计谋，毕竟就杨帆不知道她能消抹灵蛊痕迹一事来说，这人提前布好的陷阱估计也就是个笑话。


    洛昭收了剑，示意他带路。


    陌无寒却架着剑抵在他后颈，“他不可信。”


    他偏头望过来，却见洛昭一副了然的神色，便知道她只是想看看这人会耍什么把戏。


    她抱着手催促：“别浪费时间。”


    “哦。”


    杨帆带的路没错，这一路走来的血腥味几乎要将三人吞没。


    从幻灵兽棚走了一遭，洛昭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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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气味便知道夕雾峰里发生过什么。


    以人饲蛊，连尸体都不放过。


    柳羲和所说‘对人没有副作用’，她根本就不信。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有得必有失这个道理，她不信柳羲和不懂。


    至于这其中柳羲和扮演着什么身份，还需要等洛昭见到她才清楚。


    如果事情发生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洛昭面色阴沉，那双状似竖瞳的眸子正死死盯着长廊的尽头。


    那里烛火微动，有冷风划破，忽明忽暗的暖色下，印着一张憔悴面容。


    随着柳羲和的身影逐步放大，她摩挲着剑柄的指尖正微微泛红。


    颈窝红痣烧灼，波动她的经络，不消片刻，洛昭脖已然布满青筋。


    陌无寒用余光扫过，她眼底满是郁色。


    随着两人踏进最后一间房门，柳羲和的脖颈才开始颤动，黑气从她眼底翻涌而出，面容清绝之人此刻已枯瘦如柴。


    与往日狂傲冷然的气场不同，女人此刻被低气压裹挟。


    干裂的唇角微微扯动，她废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嗓间振出一句：“…走。”


    洛昭看着她的样子眉间动了动，才缓缓开口：“林堂主，你这是何苦。”


    话落，杨帆袖口的水镜飞出，一枚法阵罩住四人，下一刻，杨帆周身有什么东西乍起，振飞了陌无寒的剑。


    即使这样，洛昭还是没动，只是眸光与陌无寒对上的片刻，他便知晓了她的打算，唇角微勾便朝洛昭递去一抹浅笑。


    他即刻抬步要追，洛昭的声音自耳畔传来：“记得给他留半条命。”


    “好嘞。”


    少年的声音在风中消散时，洛昭才缓缓上前，攥住了那枚法阵。


    她嗓音淡淡，朝着柳羲和摇头：“柳堂主，你这徒弟也太蠢了些，这炼化阵法，是要以血为祭才有效的。”


    说着，洛昭指尖轻点，那道炼化法阵便在她手底下化成灰烬。


    与此同时，这房间里的另一枚阵法缓缓亮起，叫嚣着涌进柳羲和体内。


    见状不对，她手中长剑破空而出，以破晓之势想要斩断两者的联系。


    可没有用，那道阵法来的悄无声息却又霸道非常，绝对出自化神镜以上的阵法师。


    洛昭根本斩不断这东西，眼看着这阵法将房间堵死，柳羲和干煸的身形被那股力量填满。


    那残存的意识也化作虚无。


    “刚才不是都叫你走了么？以前可没看出你这么蠢。”


    剑锋划破暖色，柳羲和的剑悬停在洛昭颈窝，被一股无形之气阻隔，不能再进分毫。


    “是你太蠢。”灵火附着剑身，洛昭持一剑反刺回去，剑锋划破她华贵的衣衫。


    随着柳羲和收回长剑，两柄长剑顷刻间碰撞出强劲的灵波。


    洛昭从进门时便察觉，柳羲和的修为掉了整整一阶级，从化神镜初期，回退至玄灵期初期，即便有这阵法加持，她此刻也不过玄灵期大圆满。


    艳色在两人眼底翻腾，洛昭回想起刚进门时柳羲和干枯的面容，突然冷笑一声：“被人吸了修为还要与虎谋皮，柳堂主真是越活越回去。”


    闻此，柳羲和身型陡然一顿而后愤怒的吼出：“你懂什么？！大人是怕我承受不住那暴涨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