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接下任务

作品:《闲鱼杀手只想退役

    鄢折回到住所,站在庭院里,看着满园盛开的蔷薇花,定定地出了神。


    良久,她骤然抽剑,挥向璀璨的蔷薇。


    一剑,一剑,又一剑。


    无声地,快捷地。


    快得看不到剑身的影子。


    顷刻间,满庭院的绿植和繁花,在削铁如泥的宝剑下,被削得光秃秃,满地都是残枝败花。


    鄢折心中的不快还是没能宣泄半分,她换了木剑,对着院里的木人操练起来。


    直到天色微暗,她满头大汗,仍还喘着气继续挥着剑。


    小童把廊沿上的灯笼点亮。


    夜色至暗。


    鄢折累倒在地上,手臂的肌肉突突地抽动,手指僵硬蜷缩着,像极老人干枯嶙峋的五指。


    她大声地朝着夜空呐喊:“啊啊啊!!!!”


    “什么鬼穿越!”


    为什么让她穿进一个杀手身上?还是一个离死不远的杀手。


    她想过逃离这个杀手组织,但是鄢一一的记忆提醒她,这个组织有多可怕。


    对于每一个逃离的杀手,可以有无数个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


    这真的是开局地狱模式。


    现在的她也根本无法执行杀手任务。


    除开身体内力紊乱失控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她是个现代人,自小接受的思想教育是珍惜生命,尊重生命。


    哪有这种古代野蛮的生存方式。


    这种违背道德与犯法之事,她是万万不可能做的。


    不知道有没有可以回到现代的方法?


    大概是没有的吧?


    现代的她,都死了。


    说不定很快就被火化,变成了一撮白泥。


    -


    接下来的日子,鄢折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吃不喝。


    直到肚子真的受不了,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才爬起来,天旋地转,两眼一片飞花抚柳。


    人也无力得轻飘飘的。


    约一盏茶的功夫,她才缓过来,吩咐小童准备些吃的。


    吃过后,她坐在回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


    遥远的天际朦朦薄雾,混沌不清,晖阳冉冉爬起,渐渐射出光芒,光芒开始渐亮,矇雾慢慢被驱散。


    橙黄色圆盘大小的早阳,变得耀眼,照得眼睛生痛。


    此时,庭院内早已受尽摧残的花木,在晖日的映耀下,生机勃勃,绿的绿,粉的粉,红的红,紫的紫。


    既然活都活下来了,天无绝人之路。


    又岂能坐吃等死?


    那不是她鄢折会做的事。


    鄢折站了起来,唤来小童,“小六,给我烧水沐浴。”


    小六默默应下。


    -


    鄢折身体浸入热水里,舒服地咨嗟一声。


    身体的毛孔遇到热水舒张开了,筋骨也活络起来。


    她憋了一口气,沉入水里,直到肺部快要爆炸,才钻出水面,甩了甩长发,抹一把脸上的水,此刻,才露出了重生后的第一个笑容。


    旁边的小六看傻了,呆呆地望着她。


    窗外的阳光泼进来,在她光洁的肩头洒下粒粒辉光,黑如墨的长发浓密长直,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琥珀蜜蜡般的瞳眸装满了笑意,盛着点点光亮。


    在小六长久呆滞的注目下,鄢折终于收回了笑容,她又沉下水中,水没到下巴处时才停下。


    她的脸上染上两片薄红。


    小六终于回过魂,低头继续默默烧水。


    待小六帮她擦拭干身子,鄢折抽过架子上的衣裳,穿好,系好衣带子。


    一切整理妥当后,鄢折再次唤来小六,告知她自己的决定:“我过几日便去执行任务,若是我无法回来,你就和大梧另觅去处。”


    这是鄢一一每次去执行任务之前,都会做的事——交代身后事。


    她每次执行的都是极其凶险的任务,很有可能会回不来。


    鄢折做来也极其熟练。


    她从梳妆台上取过一个小木盒子,递给小六,“这是我这几年的积蓄,你和大梧拿着它也方便些,觅个宅子或者馆子,做些生意或者是买些田地……”


    她从里面取出一支桃花木簪,停顿了几秒,“若是我死了,你把它交给芍药。”


    小六接过木盒子,仰头望着鄢折。


    每次主子出任务时,都会这样细细地叮嘱一次,她都能把主子说的话倒背如流,但是这是第一次交代把簪子给芍药。


    小六懵懵懂懂,知道主子执行的是很危险的任务,每一次回来都会带着或多或少的伤。


    有时候会拖着病躯回来休养数日或者数月,也有时候数月不回来,那就是在外面养好了身体才回来。


    但是她每次能回来的。


    小六呆呆地问:“主子,何时出发?”


    鄢折沉吟片刻,“明日。”


    小六默然低头,端着木盒,退到门外,才开口道:“我和大梧在魁园等你回来。”


    我们每次都能等到你回来的。


    -


    次日,鄢折用过早膳,便拎着包袱和佩剑准备出发,她关上房门,沿着曲折弯绕的回廊,慢慢地走往门口。


    庭院里那一夜的狼藉早已被小六清理干净了。


    被摧残过的花草树木,藤枝被修剪得很好,可能很快会长出新的枝芽,开出新的繁花。


    曲折的青石路也清扫得干净整洁,木屐踢踏着鹅卵石的声音清亮干脆,有力。


    鄢折虽然穿来这边才数天,现在要离开,心中仍是十分不舍。


    唉。


    不知道以往鄢一一执行任务,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鄢折站在大门外,回头望着匾额,一片褚色的木匾龙飞凤舞地写着:魁园。


    小六拿着扫把,正在清扫庭院的落叶,见她驻足回眸,抬起左手挥动着。


    鄢折收回视线。


    前方的大树下大梧牵着小白,他已把小白清洗过一遍,马毛顺滑光亮。


    他也备足了干粮,驮在马背上。


    鄢折接过他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


    这一次的心情十分的沉重,沿路的风景也变得不同了。


    她一路驰骋,沿着旧路入城,换衣,翻身飞落黄鹤楼。


    今日的红楼可谓热闹,里面的人比上次多了起码一倍。


    鄢折一进来,依然是人群中的焦点,所有的眼光都静静地眄着她,画面以静止状态维持着。


    她穿过仿佛时空静止的画面,踏上二楼的楼梯。


    她才到转角,大堂马上恢复了时间流动,议论纷纷。


    “果然是有大事发生!这都来了三次。”


    “莫不会是要刺杀占国君主吧?近来边境那边频频受到占国侵犯。上次两军交战,她可是如若无人之境,斩杀了占国大将,救出我国使者。”


    “占国国君在拥城,路途遥远,怕是占国边境的守城六皇子吧?”


    ……


    练武之人眼聪目明,鄢折上了二楼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鄢折无声地:我谢谢你们了,我惜命。怕是还没踏进占**营,我就被噶了,就像那些被卖到缅国的人,是噶腰子,还是噶命,生死不由天。


    芍药在二楼等着,这一次那个黄衫女子不在。


    芍药提点她:“普通任务下等的那栏,盗取前朝著名画师宋澜绘制的名画山河图。这个任务晚些就要升为普通甲等,你选它合适又稳妥。”


    “上月至今去了两批人都没取得,应该是雇了武力高强的人护送。只是盗取,不要正面刚,于你来说,赢面大,可行。”


    芍药捏了捏鄢折的手,“有事去花神谷找我师兄,我都打过招呼了,他可以帮助你。”


    鄢折:“嗯。”


    芍药又递给她一个浅色包袱,“里面有我备着的东西,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鄢折接过包袱挂在背后,最后什么都没说,拿着佩剑下楼,一楼的大堂又恢复了刚才她上楼时的静止状态。


    众人屏息,均紧张地盯着她走向任务栏,最后掀下了一张普通乙等任务。


    普通?


    乙等?


    任务?!


    天降酸雨了吗?


    还是太阳打西边升起?


    鄢一一这个顶级杀手,竟然接了普通乙等的委任书?!!


    有人在心里拼命摇头。


    这不可能。


    除非是铁树开了花,石头缝里蹦出了一只孙猴子。


    不不不,比这些都更罕见啊啊啊啊!!!!


    鄢一一十四岁出道,出道即是巅峰,即是无人匹敌。


    那一年,她穿过几千人的禁军守卫,在明德殿当着一众朝臣,当着皇帝,成功刺杀当朝太师朝珲。


    那个极力主张与占国交战的老臣子,前一秒才开口说出“战”,下一秒就被刎了颈。


    血溅明德殿。


    在杀了朝太师的第二日,皇宫加强禁军巡逻,她又轻松越过森严的防线,一剑杀了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内监何祟。


    别的不说了,就说最近的。


    两年前,她穿越战争的火线。


    在赢国议和使者和占国大将谈判失败时,那个一口气攻下赢国三座城池的神勇大将军鲁雄,命人将议和使者架在火上炙烤,放声大喊:“赢国无英雄矣,可欺!”


    其余的占国将士大声哄笑,回应上级:“可欺!可欺!”


    话音刚落,鲁雄却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鄢一一一剑了结了他的生命,执着沥血的宝剑,细声问道:“赢国再无英雄?”


    电光火石间,她又削下占国六皇子的左耳。


    剑架在人的喉咙前,命令道:“把我国使者放下来!”


    六皇子捂着血流不止的左颞,命人快快放人下来,最后和赢国签下了和平协议,退还了两座城池。


    自出道以来,鄢一一哪一次接的不是死里求生、万分艰险的任务?


    要么是最苛刻最困难的顶级甲等任务,要么是楼主手里极其可能有去无回的绝密任务。


    鄢一一她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每一次都能完美地完成任务,为楼主、为黄鹤楼积攒了越来越多的名气。


    有很多人都是冲着她来黄鹤楼下单的,也有不少杀手叛变原来的组织,转到黄鹤楼里来。


    鄢一一这样一把绝世杀人好剑,又岂会接下一个如此简单的,普普通通的盗窃任务?!


    杀鸡焉用牛刀啊!


    众人泪牛满面。


    有人在心里无声呐喊着:楼主,黄鹤楼是不是要倒闭了?大家伙要失业了吗?


    鄢折不知道面前这一众杀手丰富的内心戏,她将委任书折好,收进衣襟,斯斯然携剑出了红楼。


    有身手敏捷反应快的杀手,立马拿起自己的武器,跟了上去。


    反应慢的人看着小童,将刚才鄢折掀下委任书的木牌,慢慢推到了甲等。


    这。


    这。


    快追!!


    剩下的人乒乒乓乓地追出了楼。


    -


    那人一追出,鄢折就知道了。


    她飞身跃上屋檐,往西边市场疾驰而去,快到市场街口她吹响一声马哨声,小白很快从前方街口的拐角处冲了出来。


    鄢折飞身下檐,落在马背上,手指攥紧缰绳,一路往城门口冲。


    她带着白色的兔子面具,长长的红耳朵,两条红穗子随风摇曳,银铃在碰撞中发出两道清脆悠长的声音。


    铃铃——


    嘚嘚嘚——


    脆铃声在马蹄中似能撞入人心。


    街上的行人认出来那独一无二的面具,大声嚷着:“白兔!杀手白兔!”


    跟踪的杀手没料到会有如此转折,杀出一匹白马来。


    一双腿愣是没能追上两双腿。


    白马越过城门检查口,在泥地里扬起一片飞尘。


    门役呆愣地没反应过来要拦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人和马跑远。


    良久,门役头头反应过来,踢了一脚下属,“蠢材!还不快去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