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窗帘突然无风自动，在苏念眼前划出半道弧光。她瞳孔骤缩——倒映在窗玻璃上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个戴青玉耳钉的陌生男子。那人唇角噙着笑，手指却残忍地掐着镜中"苏念"的脖子。


    "找到你了，小鸾。"


    真实世界的苏念颈间立刻浮现青紫指痕。镜漓在化妆镜中暴起，银发化作万根冰刺扎向窗玻璃："滚出来！"


    玻璃爆裂的瞬间，那个身影却出现在医务室每个反光表面。输液瓶的弧面、手术钳的金属光泽、甚至姜晚的瞳孔里，都映出他修长的轮廓。男子优雅地行了个古礼，耳垂青玉闪过邪性幽光：


    "天机阁穆宁，恭迎青鸾归位。"


    苏念的桃木匕首自动出鞘，刀尖却在触及窗框时突然软化——木纹里渗出黑色黏液，扭动着组成"万年前你也是这样拿剑指着我"的字样。


    穆宁的真身从墙影里踏出。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肤色冷白，左耳青玉耳钉与苏念颈间吊坠同源共鸣。他伸手想碰苏念发梢的银蓝，却被镜漓的冰刃逼退。


    "这么凶？"他轻笑，袖口滑出青铜钥匙在指尖旋转，"我可是来救沈喻的。"钥匙突然指向旧校舍方向，锁孔状的尖端渗出鲜血，"再不去，你的小影子就要被炼成镜傀了。"


    苏念突然按住心口。青玉坠烫得惊人，里面封印的记忆碎片正在躁动——她看见沈喻被七棱镜剑钉在青铜门上，而门缝里渗出粘稠黑影，正化作戴金丝眼镜的镜人。


    "条件？"她冷声问，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木系灵力在脚下蔓延，整个医务室的绿植突然疯长，毒藤缠绕上穆宁的脚踝。


    穆宁欣赏着刺入皮肤的毒刺，竟俯身轻嗅藤蔓上的白花："我要你心口三滴血。"他忽然贴近苏念耳边，呼吸冰冷如墓穴里的风，"以及...想起我是谁。"


    镜漓的冰刃抵住他咽喉："你配？"


    "万年前她剜我金丹时，"穆宁笑着任冰刃割出血线，"也是这个表情。"


    旧校舍的走廊在月光下扭曲变形。穆宁走在前方，每一步都精准踏在苏念幼时记忆的节点——左侧第三块地砖是她第一次见沈喻的地方，右侧窗台有她父母留下的封印阵残痕。


    "当年苏明河夫妇剖开你的影子，"穆宁的青铜钥匙正在吞噬墙上的镜面霉菌，"把影渊力量塞进去造出了沈喻。"他突然转身掐住苏念下巴，"知道我为什么放任吗？"


    苏念瞳孔里浮现青鸾纹。穆宁却陶醉地摩挲她眼角："因为只有完整的''影缚青鸾''才能打开..."


    巨响打断了他的话。前方礼堂的门缝里渗出黑雾，凝成镜人的半身："穆宁！你竟背叛盟约！"


    穆宁突然暴起，五指插入镜人眼眶生生挖出晶片："你也配提盟约？"他捏碎晶片，溅出的血珠在空中化作锁链捆住镜人，"当年骗小鸾跳诛仙台的账，该清了。"


    苏念趁乱冲进礼堂。眼前的景象让她灵台剧震——沈喻被钉在青铜门上，胸口插着的镜剑正在抽取他体内影渊之力。而姜晚被铁链悬在八卦阵中，银色血液组成阵图，竟是反向炼化镜剑的能量。


    "...念...走..."沈喻每说一字就有黑影从七窍流失，"...他在...等..."


    青铜门上的青鸾浮雕突然流泪。血泪坠地成珠，苏念脑中炸开记忆碎片：万年前的诛仙台上，青衣少女将剑刺入黑袍男子心口，而台下有个戴青玉耳钉的少年在狂笑...


    "想起来了？"穆宁从背后拥住她，手指暧昧地描摹青玉坠的纹路，"你为救苍生剜我金丹，为镇影渊剥离半魂造沈喻。"他忽然咬破她耳垂将血抹在青铜门上，"现在该补偿我了。"


    门缝洞开的刹那，苏念看清了里面——无数个"沈喻"被锁链缠绕，每个都带着残缺的记忆碎片。最中央的黑袍男子抬头，露出与穆宁一模一样的脸：


    "你终于来还债了，我的...青鸾大人。"


    整座旧校舍开始崩塌。穆宁抱着苏念坠入影渊时，她看见真正的天机阁在虚空中燃烧——六十年前那场大火烧的是镜像，真实的天机阁早已被穆宁炼成本命法器。


    "欢迎回家。"他舔去她耳垂的血珠，青玉耳钉发出妖异光芒。四周浮现无数水镜，每面都映出不同时期的苏念：执剑的、浴血的、抱着濒死沈喻落泪的...


    镜漓突然从坠子里冲出，银发缠住穆宁咽喉："你算计她万年！"


    "错了。"穆宁温柔地掰开冰链，"我是在等。"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有个碗大的黑洞，里面蜷缩着只透明的青鸾幼鸟，"当年你剜走的金丹，早就养出了新的魂魄。"


    苏念的指尖不受控地探入那个黑洞。触碰青鸾的瞬间，所有记忆复苏：她本是镇守影渊的青鸾上神，穆宁是她点化的守阁灵兽，而沈喻...是她剥离的恶念与影渊之力的混合体。


    "现在明白双生青魄是什么了？"穆宁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的一半神格，我温养了万年。"突然将她的手刺向自己左眼，"取走吧，就像当年那样。"


    苏念猛地抽手，却被他趁机扣住后脑。穆宁的吻带着血腥气渡来半颗金丹，同时青铜钥匙插入她心口——不是伤害，而是将沈喻的影渊之力与她的神格重新融合。


    "恨我吗？"他舔着唇边的血笑问，"用沈喻逼你觉醒。"


    苏念眼中青鸾振翅。她突然反手掐住穆宁脖子按在镜面上："钥匙给我。"接过青铜钥匙的刹那，却温柔地擦去他眼角血渍，"等收拾完镜族叛徒..."


    "再慢慢算账。"穆宁痴迷地接话，任她将钥匙刺入自己锁骨钉在镜中，"我等你，万年都等过了。"


    现实世界的校医院里，苏念在满月光芒中睁眼。颈间青玉坠已化作羽形，而她的影子边缘浮现出沈喻特有的青色纹路。床头放着三样东西：


    穆宁的青玉耳钉，内侧刻着"囚鸾"；


    姜晚的星髓血瓶，标签写着"阵眼"；


    沈喻的校牌，照片背面有行小字："图书馆**区，《天机阁影谱》第198页——你永远的影子"


    镜漓在新换的化妆镜里苏醒，银发间缠绕着金丝："现在去哪？"


    苏念抚过耳垂新生的小痣——那是穆宁金丹所化。窗外月光突然被阴影遮蔽，无数镜傀悬吊在建筑之间，每张脸都在微笑：


    "恭迎青鸾大人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