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作品:《当coser也要和竹马联姻吗

    孟知夏从漫展夺命连环大堵车回到家门口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她拖着行李箱和粉色假毛,满是疲惫地给亲友打视频报平安:“如安我到家了!!”


    亲友也很快接通:“辛苦啦夏夏,只有你肯当我临时搭子我爱你呜呜呜呜!”


    滴滴——


    密码锁打开,孟知夏安耐不住地把鞋扣拉开,接着毫无规矩地把鞋甩到地面,只见白色的玛丽珍鞋翻滚了一圈,最终在一对西装鞋旁边停住,那是一双男人的鞋。


    孟知夏缓缓抬起头,对上了男人平静的目光,顾怀斯只开了玄关的灯,似乎是特地站在这里等她回来,头发被男人一丝不苟地梳到背后,带着一副金丝细框眼镜,冷峻如同雕塑一般的脸就这样看着孟知夏,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隔着透明的镜片,孟知夏看不出顾怀斯的神情,但他的嘴角往下,似乎对于她的装扮颇有想法,让一身cos服的孟知夏后知后觉地有些尴尬。


    是顾怀斯。


    顾怀斯和孟知夏是青梅竹马,两家是世交,更别提别墅都是连在一起买的,从小便一起长大,虽然两人个性不合,但彼此之间还是略有些感情的。


    大概就是一粒米左右的友情吧,孟知夏勉强地想。


    两人一阵静默,太久没见面,况且顾怀斯一声不吭地瞒着她出国,她一气之下就跟顾怀斯断了联系,就连过节也没发过消息。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寒暄什么,亲友看见顾怀斯,嘴比脑子先动了——


    “卧槽,夏夏你怎么在屋里藏男人了!”


    很好,孟知夏心如止水地挂断电话,有人今晚就要死了,她说的。


    孟知夏尴尬地跟顾怀斯解释:“那啥,我朋友她乱说的,你别在意。”


    “我不在意。”顾怀斯还是那张死人面瘫脸,刺激了孟知夏久违的记忆,当年因为他不辞而别而导致的吵架涌上心头,孟知夏悄悄握紧拳头。


    只听顾怀斯说,“你的..…”他还在斟酌着字眼,“你竖起的那根头发,有点戳到我了。”


    孟知夏一下子松开了拳头,摸了摸鼻尖讪笑,利索地拔掉头上的呆毛:“呃不好意思哈,刚刚跟朋友玩忘了没来得及拿下来。”


    好尴尬..…孟知夏狠狠抠脚趾,地板都快被她抓烂了,没想到和竹马久别重逢再次碰面会是如此境地,她急急忙忙转移话题,“你怎么进来的我家,来这里找我干嘛?”


    顾怀斯忽然低笑,沉沉的笑声震得孟知夏略有些发麻,他没有回答孟知夏的问题,而是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很自然的动作。


    孟知夏也理所当然地把行李箱推给他,她在门口一直站着也累,一拐一拐地走向客厅。她脚疼得厉害,走起路来就像刚长腿的人鱼,一步一步地挪动到沙发。


    却没曾想顾怀斯拿着行李还留意着她,不知道是不是看她走太累,居然转过头来碰她的腰,孟知夏腰部很敏感,几乎下意识一缩,她低头一看,顾怀斯的手掌贴着她,不知价格的定制西装下,名贵的手表若隐若现,他手掌很大,几乎覆盖了孟知夏的腰,孟知夏轻轻咬住嘴唇。


    总觉得顾怀斯变了。


    但她无暇继续想下去,腰间贴着的掌心突然绷紧,狠狠掐住她的腰——失重感毫无征兆袭来。


    视野颠倒的瞬间,她撞进一片温热的乌木香里,顾怀斯的手臂穿过她膝弯,单手就将人抱离地面。


    "别乱动。"他声音擦着她发顶,"走不动路怎么刚刚在门口不说?"温热吐息拂过她耳后突突跳动的血管,孟知夏下意识地躲掉顾怀斯的目光,顾怀斯嘴唇有意无意蹭她的头发,"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脑子还没好,现在连我累了都不会说?"


    明明以前动不动就要他背,即使顾怀斯再怎么硬撑,他都必须要接受现实。


    他和孟知夏之间是生疏了,哪怕是孟知夏单方面淡了,也因为自己的选择,他对此也无所适从,只是短短几年的时间,居然能抹平过去的二十年。


    顾怀斯再一次庆幸自己提出了联姻,来日方长,总能捂热孟知夏的心,哪怕孟知夏不爱自己,她也无法光明正大地爱上别人。


    他把孟知夏放到沙发上,孟知夏感觉自己脸和脖子的温度有点高,怕自己热到,指使着顾怀斯帮她调低温度,自己欲盖弥彰地抱着沙发上的玩偶,脑袋极速运作,终于还是觉得开口问回之前顾怀斯没回答的问题,趴着沙发的边缘露出一双眼睛对他说:“喂,刚刚在门口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我呢。”


    "孟阿姨没告诉你吗?"他慢条斯理地晃了晃门禁卡,"我们两家要决定联姻了。"孟知夏盯着他平静无波的表情,突然想起上周自家母后神秘兮兮说要给她准备惊喜。


    孟知夏摸了摸鼻子,开始垂死挣扎,胡蛮地抗议道:“我不要!什么时候了居然还给人包办婚姻!”话音刚落,想了想她跟顾怀斯从小打到大的关系,估摸着顾怀斯也不见得想娶她,十分真诚地对他提出建议:


    “我们之间的感情毋庸置疑,讨厌是感情,恨侣也是侣,我们前半生已经培养好足够的感情了。”


    前半生,顾怀斯把这词在心底重复好几遍,可是那么长的时间好像只有他还记得,眼前一脸无辜的少女仍是满不在乎,他低垂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你可以用这句话说服你爸妈吗?”


    不可以,孟知夏心塞塞,不知道哪个人才提出来让他们两个结婚的,顾怀斯见孟知夏不情不愿地样子,明知故问:“怎么,很看不起我?”


    孟知夏不仅是对他没兴趣,更是对三次碳基男性生物都没兴趣,她把自己手机屏保拿出来给顾怀斯看,照片上的动画男生看着不过二十岁,黑色的短发被他撩到耳后,红色的眼睛朝屏幕轻轻一扫,虎牙稍微露出来,坏坏地笑着,孟知夏虔诚地说:“我早已心有所属。”


    顾怀斯点评:“他看着还没成年,而你今年25岁,最近是喜欢老牛吃嫩草吗?”


    孟知夏宣布今天有第二个人死了,她瘫着一张脸朝顾怀斯比了一个国际手势,顾怀斯心平气和地把她手指按下去,孟知夏累了一天实在是没力气跟他闹了,拍了拍饿到咕咕作响的肚子,希望能赶走顾怀斯,她立马去煮她亲爱的火鸡面。


    顾怀斯却没能如她所愿地离开,还站着沙发旁边一动不动,见孟知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顾怀斯冷笑:“饿了不去吃饭,是不是还想煮垃圾食品吃?”


    “你要请我吃饭..…?”孟知夏悄咪咪地伸出爪试探,虽说她也不至于很缺钱,但架不住尾款火葬场啊,而且顾怀斯出入的地方大部分都是高级餐厅,说不定还能蹭顿大的。


    “嗯。”顾怀斯不置可否地回答,“把你脸上的几斤油彩卸了再出门。”


    宝子你很敢说哦。


    给钱是大爷给钱是大爷给钱是大爷——


    孟知夏把牙关咬碎了才勉强按耐住嘎掉顾怀斯的心情,一脸敢怒不敢言:“行啊。”


    等她摘了假发卸完妆,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孟知夏立马冲出去抱住顾怀斯的手臂,齐刘海软软地搭在额头,水灵灵的猫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怀斯:“我饿了快点带我恰饭吧哥!”


    顾怀斯不懂‘恰饭’又是什么,但依稀能判断是去吃饭的意思,他看着孟知夏穿着大了好几号的衣服,露出半个圆润细腻的肩膀,因为上衣过分宽大,显得下半身的短裤若有若无,又细又白的长腿明晃晃的,他好心提醒:“晚上很冷,你可以穿条长裤。”


    “亲,这是oversize,我不怕冷,我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哦亲。”


    孟知夏是不会对顾怀斯这种刚出土的年轻文物抱有期待的。


    此刻,饥饿和疲惫像两股汹涌的潮水,交替冲刷着她的理智堤岸,几乎将她淹没。


    胃里空得发慌,双腿也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挪动一步都嫌费力。昏黄的走廊灯下,顾怀斯宽阔挺拔的背影带着一种她潜意识里熟悉的安定感。


    大脑被混沌占据,一句未经任何思考的话便从她干涩的唇间溜了出来,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久违的依赖:


    “顾怀斯,背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孟知夏自己先被这句话惊得一个激灵,残存的困意瞬间被驱散了大半。她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那是属于十五岁顾怀斯给予十五岁孟知夏的特权,是青梅竹马间毫无顾忌的亲昵,是早已被她忘得一清二楚的任性。


    十年光阴早已匆匆流逝,他们早已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少年少女,多年不见隔阂与生疏悄然滋长。这样的要求,在此刻此地,显得如此突兀、不合时宜。


    一股强烈的尴尬和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烧得她耳根发烫。孟知夏慌忙移开视线,故作轻松地干笑两声,试图用玩笑来掩饰那份无所适从的慌乱:“咳……开个玩笑,别在意啊。”


    而顾怀斯,在她迷迷糊糊地提出要求后,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方才如梦初醒般缓缓抬起了眼。镜片后的目光深沉,如同幽潭,无声地落在孟知夏那张越来越红、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脸上。


    她眼底那抹强撑的镇定和掩饰不住的狼狈,清晰地映在他眼中。


    半晌,他才懒懒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别撒娇。”


    然而,他却已经转过身,微微屈膝,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那是一个无声却不容置疑的邀请姿态。


    孟知夏愣住了,踌躇几秒,最终还是顺从了身体最本能的渴望,对不起,她实在是一步都走不了了。


    如果有免费坐骑你坐不坐,你死都得坐。


    她磨磨蹭蹭地攀上他的背,双臂有些僵硬地环住他的脖颈。


    顾怀斯稳稳地直起身,手臂有力地托住她的腿弯。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掂量了一下背上的重量。那份熟悉的、几乎没什么变化的轻飘感让他心头微微一紧,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的体重十年如一日地轻。


    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在他心底蔓延开来,是怜惜?是无奈?还是某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情绪?他无法分辨,也无暇分辨。


    倒是背上的孟知夏,在最初的僵硬过后,感受到他沉稳的步伐和透过衣衫传来的温热体温,那份尴尬又被一丝熟悉的、属于孟知夏的“理直气壮”压了下去。


    她在他背上不安分地动了动,下巴搁在他肩头,带着点虚张声势的强调:“喂,这可是你自愿的啊!别回头又说我欺负你,占你便宜。”


    *


    顾怀斯的车就停在楼下,是一辆称得上体面但绝不张扬的轿车。


    对他而言,车辆不过是代步的工具,能开、耐用、不至于让合作方皱眉,便是顶好的车。然而刚从顾怀斯背上下来的孟知夏,显然不这么想。


    她坐惯了那群狐朋狗友奢华座驾的后排,自然挑剔得不行,此刻对着顾怀斯这辆朴实无华的车,全然忘记了刚刚还是人家背了她一路,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指尖虚掩在鼻端,声音拖得又软又长:


    “喂,顾怀斯,你好没品啊。这座位硬邦邦的,硌得慌。还有你这车载香薰,我都不想说了,”她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做出被熏晕的模样,“味道也太冲了吧,快把我熏晕过去了!”


    车内的后视镜里,映出顾怀斯没什么表情的脸,只有那双眼睛,隔着镜片透出点凉飕飕的意味。


    几年不见,她这骄纵劲儿倒是一点没变。那淡雅的木质香薰能熏晕她?不过是找茬罢了。


    孟知夏浑然不知,调整了一下坐姿,带着点期待又不想表达得太明显的口吻问:“喂,你要带我去吃什么?”


    “你想?”顾怀斯的声音平平,听不出情绪。他转动钥匙,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


    孟知夏唔了一下,随便地说:“都可以。”


    于是顾怀斯想了想附近有什么餐厅,他不常外出吃饭,总觉得不健康,此刻却努力在记忆里搜寻孟知夏可能喜欢的去处。


    印象中她口味不刁,但爱热闹……


    “火锅?或者烧烤?”他抛出两个选项,觉得既接地气又能满足她的喜好。


    “不要!”孟知夏立刻否决,“味道大死了,沾衣服上怎么办?”她下意识揪了揪身上那件印着巨大海绵宝宝的白色旧T恤,其珍贵程度仿佛是从海绵宝宝那亲手薅下来似的。


    顾怀斯的目光在她那身卡通睡衣上短暂停留了一秒,实在想不通这件衣服沾上味道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怕孟知夏冷,他利落地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往后一扔,精准地罩在孟知夏头上。


    “寿司?西餐?”顾怀斯耐着性子继续问,不想她真推门下车。


    浓烈而沉稳的乌木沉香劈头盖脸地将孟知夏笼罩。这独属于顾怀斯的、带着体温和熟悉气息的味道让她呼吸猛地一窒,心跳瞬间失序。


    她手忙脚乱地把那件宽大的外套从头上扒拉下来,好不容易才露出微红的脸颊,耳尖更是烧得厉害。


    顾怀斯骗人,今天一点都不冷,她在车里要热死了。孟知夏急急忙忙打开车窗吹冷风。


    为了掩饰那点突如其来的慌乱,她故意拔高了声调,掰着指头数:“不要!昨天刚吃过寿司,”孟知夏想起连续吃了三天寿司郎,情不自禁抖了抖,“西餐分量少得跟喂猫似的,我也不要去!”


    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虚张声势。


    顾怀斯额角的青筋终于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忍耐似乎到了极限。“那你想吃什么?”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声音里的冷意让车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看着他明显沉下去的脸色和紧绷的下颌线,孟知夏心底莫名有点发虚。她低下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漫无目的地划拉着,假装自己很忙。嗯……好像有点过分了?她眨眨眼,决定大发慈悲地给他指条明路。


    “随便啊。”她抬起脸,努力摆出一副无辜又随和的表情,仿佛刚才挑三拣四的不是她,“我其实很好打发的。不过嘛……”她状似无意地拖长了尾音,“听说附近有家新开的私房菜好像还不错?当然啦,我都可以,吃什么都行的。”说完,又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去刷手机。


    车厢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顾怀斯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声音低沉得近乎危险,让孟知夏头皮一紧:


    “行。”他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滑入夜色,“孟知夏,我一定把你这只挑三拣四的小猪,”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喂得妥妥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