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爱你?我是最久的

作品:《尚有黄鹂深树鸣

    此刻,张翩生无比庆幸自己保留有健身的习惯,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个人抗走确实比较醒目,但这比让他继续独自在人群里徘徊好的多。


    怀里的人太平静了,圃一搂住,他就感觉到这人明显收着力,甚至扑腾了几下后就安静了下来。这让他不免便顺着肩膀上的力度看,发现那人也在直勾勾地望着他。下巴尖尖的,明亮的眼睛有些凸起,里面盛着明媚的江面,在太阳的反射下波光粼粼。动了动嘴,还是呜咽出了声:


    “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啊?”手一抖,他差点把怀里的人摔出去,这和想象中差也太多了。既没有落入一个泪眼朦胧的怀抱,也没有迎来一阵委屈的拳打脚踢,劈头盖脸的年龄拷问让他敛了声,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思来想去,还是关心为上。


    “你瘦了”


    “是,我瘦了,拜你所赐。我的记性再糟糕,也不会忘记处心积虑追到的男朋友的。在病床上的时候我好痛,还在想你。”此时的温由潮才似乎如梦初醒:“放我下来!真奇怪,原来出车祸后人也是可以思考的,为什么你不愿意再等等我?还是说,你压根就不差我一个”。


    一口气说的有点多,温由潮的嘴难以忽视地抖了抖。他笑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掺了几缕残阳。相见的场景和他想的不一样,清醒的那天他已经感受过肝肠寸断。他们什么都克服了、什么都答应了、什么都结束了……明明在变好了,为什么迎来的却是不辞而别。


    关于失踪,张翩生没有张口。对于温由潮来说,书桌上的电脑已经解释一切。江边的人依旧很多,他感到了周围望向这边的目光,好熟悉,但他现在不想考虑。太阳正在慢慢合上眼,周围的柳条染上了旖旎的水色。他感觉侧脸有些滚烫,也许是因为正好承接了温由潮眼中反射的残阳,明晃晃照的他失去了对视的勇气,妥协地低下了头:


    “那你现在怎么想?”


    “我怎么想不重要”。因为他低着头的缘故,温由潮的话变得有些居高临下:“只有一点,我不是0028,我就是温由潮、陪你45年的温由潮。真奇怪,我居然现在不是老头。我不愿意承认还会原谅一个莫名其妙失踪的爱人,但我的的确确骗不了自己,如果你也爱我……”


    张翩生低着的头被忽然抬起,下巴上的手冰冰的,他猝不及防撞入了一双满溢的情绪:


    “那就请继续吧”


    话已至此,没有什么再迟钝的了。激烈的吻不适合久别重逢,用一个深深的拥抱代替。两人都有点恍惚,视角里的对方有了重影,原来是婆娑的泪眼兜起了此刻滤镜般的残阳。


    到家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郊区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一片绿意里,像是圈住了一座孤岛。窗外斜斜地飞过几只雁,剪影投在没有开灯的卧室,张翩生把怀抱里的人搂得要喘不上气。


    “你能不能再讲讲你是怎么过来的?”算不上患得患失,但他现在仍然有些不真实感。


    怀里的柔软换了个方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已经听了好几次了。好困,我要睡觉。”


    “你是小温?”


    “……昂”


    “你也是0028,没错吧?”


    “对”


    “所以……你算重生了?”


    “不知道,反正再睁眼时间就快进到你来我家了”


    “从哪睁眼?”


    “你说从哪?”


    涉及这个话题,两人都敛了声。温由潮先翻了回去,留给他一个窄窄的后背。也是,手术前受了不少罪,如果他一直泡在子世界里,体型没有变也是正常的,张翩生颤颤巍巍地将手放在隆起的脊椎上却又是心酸。感受到后背上的温度,温由潮面上不动声色,委屈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青梅竹马、生死之交、毫无嫌隙……多好啊,这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掌心上细微的颤抖瞒不过张翩生,对方心里不舒服他一清二楚。可要怎么开口呢?解释他一意孤行、忘恩负义、冷血无情?


    不可以。且不说事情的缘由,便是那相伴多年的情分也堵得他发不出声音。情分?他笑了。自己心里口口声声说情深义重,到头来换给人家的是家破人亡、病入膏肓……


    他,还配不配重新得到温由潮的爱?


    各怀心事的静谧被午夜闹铃打破了,张翩生接起电话,对面是S大的主任:


    “抱歉啊翩生,影响你休息了,但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们明天所有的课都推到后天就是为了王教授的专业知识培训,结果刚刚接到通知他住院了,我们又不能再重新安排这周的课表……你看看能不能明天来做讲座?”


    想到桌面上凌乱的文件夹,他叹了口气:“好的主任,具体几点?”


    对方听起来很惊喜:“你能同意就太好了,那就下午三点左右吧,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后,张翩生的脸前又冒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什么讲座?”像是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开口机会,他理了理对方褶皱的衣领,衣服是他的。


    “就是你在电脑上看到的那个,我是当时子世界实验最成功的”


    “所以我是最成功的意识了?”想不到处心积虑得到了这样的回复,话题又结束了。温由潮自嘲地笑了笑:


    “也好,还有人记得我”


    张翩生彻底失控,那些悔恨的记忆一并用上心口。因为被利用他报复多少人,可为什么偏偏连带了最无辜的温由潮?泪水将要落下,脸颊却被抬起,身边人的声音多么坚定:


    “我都知道,去做明天讲座的准备吧”


    从凌晨三点开始,温由潮面无表情地看着张翩生为了讲座忙碌到天光乍现,连带着他也没有合眼。按照对方的要求,他们准时到了学校,一人拎了一袋张翩生买的包子。


    也好,他忙他的,我忙我的。这样想着,他播出了一个电话,对面是一个温柔的女声接的很快:


    “您好,嫦屏路派出所,您需要什么帮助?”


    “我要举报”。温由潮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人研究非法科技”


    张翩生踏上讲台的时候,窗外警笛长鸣。温由潮感觉很有意思,一个非法研究还出动了两辆车。


    为什么多年前温家被灭门的时候不愿意这样大张旗鼓地进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