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迢忙完手里最后一点工作，看一眼时间，快到下班点了。


    想起自己早上答应林舒悦，下班得绕路去城东买那家的甜点，不然她肯定要闹脾气。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桌面收拾整齐，准备走人。


    另一边办公室里，温之听刚打完一局游戏，抬手看一眼手表，16:49，离下班还有11分钟。


    他突然反应过来：“我是老板，干嘛非得卡点下班？”这么一想，他起身就往门口走。


    刚要推门，门却从外面被推开了——温燕翼穿着笔挺的西装，连领带都系得规规矩矩的，就站在门口。


    温之听最看不惯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脸色立马就沉下来：“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温燕翼语气温和。


    温之听没好气地回怼：“在家看了二十几年还没看够？少在这假惺惺的。”


    温燕翼突然出现在宣传部，外面的员工都忍不住偷偷往这边瞧。


    温之听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这才没好气地给温燕翼让开路，两人一起进了办公室。


    屋里气氛冷得能结冰，温燕翼率先打破沉默，温声说：“在这工作还习惯吗？”


    “挺好啊，不过是换个地方打游戏罢了。”


    温燕翼没再说话，扫一眼办公室，看得出来这里精心布置过，是温之听喜欢的风格。


    两人就这么干坐着，谁也不说话。


    温之听实在受不了这氛围，小时候他总爱跟在温燕翼屁股后面跑，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玩，但也没像现在这么尴尬过。


    他忍不住想了想，这关系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僵的？


    太久了，大概是自己出国前。


    “没事我下班了。”温之听抓起外套就要走，温燕翼张张嘴，最终也没说什么，侧身让出路。


    踏出公司大门，温之听心里像压块石头，什么狗屁公司，这些年他故意不回家，摆明就是不想见到温燕翼，现在老头非要把他塞进公司，温燕翼又在这装模作样的关心，分明就是恶心自己。


    越想越烦，干脆在原地掏出一根烟点上，刚吸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


    本来就心烦，现在更躁了，温之听头都没回就开口骂了句：“滚一边咳去。”


    叶迢：“.........”


    见身后没动静，温之听不耐烦地回头，发现叶迢站在身后，一脸懵地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他下意识就把烟掐灭了。


    算上早上送咖啡过来，这才第二次见到叶迢，可心里的烦躁劲儿又散了，可能是这人白白净净，长得太符合他审美了。


    以前他也谈过几个斯文类型的小男友，可都没有叶迢这个劲儿，表面看着温吞柔顺，可那双眼睛望过来的时候，偏偏清透坦荡的很。


    温之听顺着那张脸往下看，白衬衫袖口挽的整齐，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胳膊。


    叶迢朝他点点头，路过时轻轻说了句：“温总好。”这话说的规规矩矩，可温之听听着，不知怎么就觉得心里一动。


    叶迢的声音和他本人一样，温和里透着冷淡。


    等温之听反应过来，叶迢已经跨上路边的共享单车，很快骑远了。


    温之听没太放在心上，走到车旁弯腰钻了进去。


    黑色迈巴赫稳稳当当的停在一家高端会所门前，温之听推开车门走下来，随手把钥匙扔给候在一旁点头哈腰的门童。


    迈着长腿大步走进去，会所里灯光暧昧，他熟门熟路的拐了几个弯，推开一间包间的门。


    屋内烟雾缭绕，呛的人直皱眉。


    程羽瘫在正中间的真皮沙发上，怀里还搂个妆容精致的女孩，裙摆凌乱，不知道又是哪个小情儿。


    见温之听进来，程羽立刻笑着把身边人往旁边推了推，扯着嗓子喊：“之听，坐我这儿！”


    温之听沉着脸过去坐到程羽身边，接过旁边人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嗬，瞧这脸色，谁把我们温少爷搞这么郁闷？”程羽嘴上不正经的调侃着，手里却给自己满了一杯酒，也仰头喝进去。


    温之听连灌了三杯，才哑着嗓子开口：“我今天去公司上班了。”


    “什么？！”程羽猛地坐起身子，挥手示意屋内喧闹的众人噤声，“你真去了？圈里人谁不知道温氏早晚是温燕翼的，怎么突然....”


    温之听往后一仰，打火机“咔嗒”声响，猩红的烟头在黑暗里明明灭灭：“谁知道呢”，他吐出的一口裹着酒气的烟圈：“可能是看我们都过几天好日子，他不爽了呗。”


    温之听的声线沙哑，听不出喜怒，侧脸却被光影切割的愈发冷峻。


    程羽盯着好友的脸发怔——五官轮廓和儿时记忆里那个追在温燕翼身后的少年别无二致。


    恍惚间他想起那个十几年前的午后，温燕翼坐在花园里看书，温之听每天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也不愿出去玩，程羽只好到温家来找他。


    那天两人正在花园里追蝴蝶，温之听跑的太快，摔在花园角落里一颗小树旁边，树枝在脸上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那时他们都已是半大少年，连温之听自己都没缓过神来，却见向来沉稳的温燕翼脸色骤变，冲过去将弟弟打横抱起。


    那还是程羽第一次见温燕翼那副摸样，也是第一次意识到，或许在温燕翼心里，这个弟弟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重要得多，后来给温之听消毒时，温燕翼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最后温之听眼角下留下一道很浅的疤痕，无伤大雅，原本柔和的五官因这道疤痕添了几分凌厉，反倒成了独特的魅力标识。


    程羽当时哭的稀里哗啦的，吵着闹着非要去温家花园里摔一跤，觉得自己摔出疤来也能这么有范儿。


    后来去温家，他发现温燕翼换了地方看书，温之听依旧跟在温燕翼的身边玩。


    程羽也再没进过温家的花园。


    那个画面和眼前漫不经心抽烟的男人重叠，竟生出恍如隔世的荒诞感。


    程羽捏着酒杯转了两圈，明知不该插手温家的浑水，喉结却不受控制的向上滚动，“之听啊...”


    温之听掀了掀眼皮，目光轻飘飘的落在程羽的脸上。


    对上温之听的眼睛程羽有些不忍，话到嘴边又泄成叹息。


    他狠狠灌了口酒，玻璃杯嗑在茶几上发出闷响，借着酒劲，心一横：“我就直说了，人都会变，你哥他更是早就变了，以后在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得防着他。”


    话落，他都做好温之听和他发火的准备了，但一直没听到温之听出声。


    程羽看着他往杯里倒酒，一杯接一杯，透明的酒液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起身，丢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就往外走。


    程羽望着他挺直却略显僵硬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出声。


    二十多年的交情，他太了解温之听，别的事情他都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


    记得高中时，温之听突然领个小男生到大伙儿面前。


    程羽早就知道温之听喜欢男生，但亲眼见他带对象还是头一回。


    那天晚上，他拉着男生聊个没完，还加了微信。


    可没想到第二天，那男生就私聊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想单独约会。


    程羽哪敢做这种挖兄弟墙角的事？


    何况这还是这温之听。


    再说他对男生也没兴趣啊！


    他直接把聊天记录转发给温之听，心想温之听怎么也得发火，结果对方只回了句“知道了”。


    后来，那男生再也没出现过，温之听也跟没事人一样，该玩玩，该闹闹，该逃课逃课，对象也继续谈了好几个。


    可一旦涉及家里的事，温之听就完全变了个人。


    程羽见过他为了温燕翼和父亲争执，也见过他为了温秉昀给他们定的破规矩气得摔东西。


    和平时那副散漫的样子判若两人。


    温之听走出会所，夜风扑面而来，冰凉的水汽漫进领口，灌的他打个机灵，胃里翻涌的酒意竟散了大半。


    他远远望见有人骑车朝会所过来，停稳车走近才看清是叶迢，温之听挑眉。


    这人来这儿做什么？


    叶迢像是没注意到他，径直走向前台，低声和服务员说了几句，就到休息区坐下。


    温之听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目光却忍不住那边飘。


    约莫二十分钟后，服务员恭恭敬敬递给他一个精致纸袋，温之听一眼就认出，那是会所的招牌栗子蒙布朗。


    只是温之听没想到这样的人也会喜欢甜食。


    看着那人骑上自行车走远，他顿时没了喝酒的性质，给程羽发了个消息就钻进出租车回了家。


    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小时候的画面，本以为今天会和之前见到温燕翼一样，梦到那些跟在他身边跑的日子。


    可没想到梦里他居然坐在温氏的办公室里，对面沙发上坐着个人正低头磨着咖啡，那人背对着他，只能看见手一直在动。


    直到对方转身走过来，骨瓷杯托着蒸腾的热气递到他唇边，他才看清——是叶迢。


    更离谱的是，叶迢竟直接跨坐到他腿上，说了句：“张嘴。”


    然后一勺一勺的喂他。


    他居然也没躲？！就这么喝完一整杯。


    喝完叶迢也没从他腿上下去。


    后面的事....


    早上醒来时温之听还有点迷糊。


    难道真是禁欲太久了，看见个漂亮小男生就想上？


    站在浴室的时候，他强迫自己忘掉那个梦，但一闭眼就是叶迢喂他喝咖啡的画面。


    这让他怎么上班啊！


    怎么面对那小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