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半笺娇恨寄幽怀


    “我总感觉赵明诚有点配不上李清照，他好像一点主见没有，老爹不让他娶，他就不娶了，老爹让他娶，他又开开心心娶了，这男人太软弱了……”


    “你虽然说的对，但我还是要解释一下。在古代，这就是正常的……这就是个很普通的事，根本上升不到性格人品这种层次。”


    “古代娶老婆，娶的是门当户对，贤良淑德。好不好看，这都是次要的，想要好看的，你完全可以纳十八房小妾。但正妻，这是当家主母，和主人的地位是基本相当的。”


    “就是，古代的大家族，其实可以理解成一个公司。公司的绝对二把手，当然要选个能力强，人品好，有教养的，你不可能喜欢某个会所的头牌，你就把她娶回来当公司二把手啊……”


    “还能这么理解吗？”


    “赵明诚和李清照竟然因为皇帝的原因又突然又可能了，这反转确实有意思……”


    “李清照那首词为什么叫怨王孙啊，她这是有过一段恋爱了吗？”


    “怨王孙是个词牌名，和李清照的经历没什么关系，还是要看里面的内容。教授讲讲，这首词到底写了个啥啊！”


    京大教授清风时雨：“这首《怨王孙》就是一首简单的写景词，描绘的秋景，清新旷远，生机内蕴。要说表达了什么，那可以说它抒了乐观豁达，充满雅趣的情感，也算是对李清照性格的侧写吧。通过这首词，写出的还是一个热爱生活、天真活泼、富有才情的少女。”


    京大教授清风时雨：“我简单翻译一下：湖上风来波浩渺，秋已暮、红稀香少——秋风吹拂着湖面，碧波万顷，广阔无边。时节已是深秋，湖中荷花凋零稀少，花香也渐渐淡去。”


    京大教授清风时雨：“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穷好——那湖光的潋滟，山色的空蒙，仿佛都在主动与人亲近，诉说着说不尽的无限美好。”


    京大教授清风时雨：“莲子已成荷叶老，清露洗、蘋花汀草——莲蓬已经结籽，荷叶也开始枯黄老去。清澈的露水，仿佛洗净了白蘋花和汀上的水草。”


    京大教授清风时雨：“眠沙鸥鹭不回头，似也恨、人归早——那在沙岸上栖眠的鸥鹭，连头也不回，似乎也在嗔怪我这么早就要归去。”


    “这首词怎么说呢，好是好，但感觉没什么特别强烈的感情啊，还是显得有些平淡……”


    “人家一个小小少女，啥都没经历过，能有什么强烈的感情啊！”


    是啊，只有经历过了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才能写出来刻骨铭心的诗词。


    李清照马上要结婚了。


    【暮春的午后，暖风慵懒。】


    【李清照坐在菱花镜前，指尖心不在焉地拂过一枚芙蓉玉簪，却迟迟没有插入发间。】


    【“小姐，这支宝鸭钗可好？斜斜飞着，正衬您的香腮呢。”侍女云袖笑着拿起另一支造型别致的金钗，灵巧地为她簪上。】


    【云袖自小伴她长大，心思最是细腻通透。】


    【李清照望向镜中，镜中人云鬓微松，金钗斜飞，确实添了几分娇媚。】


    【她不由自主地浅浅一笑，真如芙蓉初绽。】


    【可随即，她从那明澈的镜面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眼底流转的、那抹藏不住也按不下的光彩。】


    【她倏地低下头，脸颊绯红，低声啐道：“这镜子今日也太亮了些，什么都要照了去…平白惹人猜度似的。”】


    【云袖抿嘴一笑，也不点破，只道：“小姐的眼波呀，比后园那池春水还要亮，藏不住心事，才是活色生香呢。”】


    【她手脚利落地帮李清照整理好微乱的衣襟，“方才前头传来话，老爷明日要在府中招待几位学士，品鉴新得的那幅《蜀素帖》。”】


    【李清照的心猛地一跳，指尖微微蜷缩。】


    【她自然知道，父亲的座上宾中，定然少不了那位近来常与父亲探讨金石、才名颇盛的太学生——赵明诚。】


    【她也知道，这个赵明诚，是父亲母亲为自己相中的郎君。】


    【李清照从小被父母宠着长大，即便是李格非要相应新皇两党言和，也不可能直接拿自己女儿的幸福去做这事，保守党又不是只有他了。】


    【但如果女儿也心属，那就另当别论了。】


    【“哦……是么。”李清照故作淡然，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几近凋尽的春花，只觉得心头那朵花，正怦怦地欲要盛放。】


    【她忽然转身，快步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桃花笺，研墨提笔。】


    【“小姐要写诗？”云袖轻声问。】


    【李清照摇了摇头，笔尖悬停片刻，终是落下。】


    【没有称谓，没有落款，只寥寥数行，写的似是暮春景致，却又字字缱绻，句句藏着欲说还休的娇恨。】


    【写罢，她看着这“半笺”心事，觉得太过直白，又觉得不够明白，脸上热意更盛。她将花笺轻轻折起，边缘掐出了一道细细的痕。】


    【“云袖……”她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将花笺递出，又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这个，你，你想个法子……明日，务必……”】


    【云袖看着她家小姐从颈项红到耳根的羞涩模样，心下早已了然。】


    【她接过那枚仿佛还带着体温和微颤的花笺，稳妥地收入袖中，脸上是了然又谨慎的神情：“小姐放心，明日前厅奉茶，奴婢总会‘不经意’地让该看到的人看到的。”】


    【李清照羞得几乎要埋进衣袖里，却又因那期盼而眼眸发亮。】


    【对于赵明诚的大名，她也是早有耳闻的，也曾远远见过几眼。】


    【但那时候只觉得这位公子身材挺拔，俊朗飘逸，也没其他想法。】


    【但自从半个月前，父亲带着他来到家里做客，母亲又拐弯抹角地试探了自己的态度后，李清照的懵懂的心，忽然就蠢蠢欲动了起来。】


    【她本就是敢爱敢恨的性子，那种蠢蠢欲动的情感，在几天的发酵中，就变得强烈热烈。】


    【李清照重新坐回案前，从一个匣子中，轻轻取出一张书稿。】


    【书稿上面，是她自己前些天填的一首新词。】


    【但这首词，却一直被她收藏在匣子中，从未被外人看过。】


    【因为这首词，写的是她的心事，是一个少女隐秘的心事。】


    【《点绛唇》】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那是第一次，她那么近距离的看见赵明诚。】


    【谦谦公子，玉树临风。】


    【她也似乎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某种情谊——她有时候忍不住幻想：他也一定被自己的才华和容貌所吸引的吧……】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骂自己一句，好不知羞。】


    【入夜，月华初上，清辉洒满庭阶，将扶疏的花木影儿拉得长长，绘出一地水墨丹青。】


    【李清照借口纳凉，独自坐在水榭边。】


    【云袖悄步过来，为她披上一件薄衫，轻声道：“小姐，信已送到了。赵公子他……看得很仔细。】


    【李清照紧张问道：“那他说什么了吗？”】


    【云岫轻笑一声，“赵公子只低声说了一句‘好字，好词，好意’。”】


    【李清照又追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云岫凑近了些，声音里带着笑：“赵公子还说，过些天，再来拜访老爷呢……”】


    【李清照开心的回到了闺房中，心绪难平，难以入睡。】


    【总想写下点什么才好……】


    【《浣溪沙·闺情》】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 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