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坐在窗边，降谷零点燃一支烟。


    他并不抽烟，而是将之放在酒杯边缘，看着被风吹得飘飘荡荡的烟雾，只觉自己的心也如烟一般，随风皱成一团。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


    “就说为什么看到kuro觉得熟悉……”


    原来是梦中见过相似的人啊。


    将呢喃卷进喉咙，降谷零终于解开了困扰自己一天的既视感。


    没错，他见过与kuro——如今身为桌宠的电子超能力者极为相似之人。


    自记事起，降谷零便很少做梦，可每次做梦都会梦到一个黑发蓝眼的男孩。


    更奇妙的是，现实中的自己每长一岁，梦里的孩子也跟着一同成长，身形逐渐抽长，仿佛他们真的有在一起长大一样。


    然而，每当年幼的降谷零与保姆诉说这些梦，后者都会随意搪塞他，久而久之他就将之藏在心里，只有幼驯染诸伏景光知道此事。


    至于为什么看到kuro一时想不起来……


    大概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


    亦或是，他最后一次梦到那个人，已经是大学时期，而这个属于普通人的过去已然与他的卧底生涯分割，宛如隔世了。


    揉揉眉心，降谷零垂眸看向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神色晦涩不明。


    他当然不会将kuro当成梦里的人，不过自己将两人联系起来，的确是因为他们实在很像。


    无论是罕见的宝蓝色眼睛，还是黑色的卷发以及阳光温暖的性格，以及——


    实验体。


    梦中的人是实验体，自家桌宠也是实验体，重新审视自己的梦，降谷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且为什么他会在小时候，在完全没有接触到实验相关的儿时梦到实验体，梦到人体实验？


    难不成这些事其实真的存在？真有人通过超能力干扰了他的梦境，还是说，有枉死的鬼魂粘上了自己？


    想到这里，最后一丝睡意也散去。


    金发男人看着燃到一半的烟头掉进酒杯，随后拿起摩挲许久的手机，点开屏幕，打算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问看——


    【叮！恭喜2号玩家获得成就：眼泪从嘴角呲了出来！（获得此成就的玩家奖励《dokidoki极致湿|身诱惑》*1）】


    【[kuro]好感度+10】


    【[kuro]当前好感度：79（呜呜呜好深的沟，不是，好软的海…也不是！OwQ）】


    【积分+1000，当前积分1100】


    降谷零：？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成就，还有好感度和积分到底怎么加上去的。


    叉掉不断跳出的弹窗，金发男人定神一看，却发现Q版小人蜷缩着躺在床上，双手捂脸。


    降谷零头顶打了个问号，下意识抬手拨了拨黑发小人，“kuro，你是没睡么？”


    桌宠不是会按照人类的睡眠时间睡觉么，难不成是功能过于先进，导致自己点开手机将kuro吵醒了？


    一想到这个，金发公安略感心虚，可他很快就没时间思考这些了。


    因为在他的碰触下，黑发小人腾的一下从床上窜起来，与此同时，几乎冲破屏幕的巨大气泡框占据视线：


    [睡了睡了！我只是有点热！]


    …热？


    慢着，桌宠不会还有感冒发烧的设定吧？


    见黑发小人的脸上挂着两团卡通红晕，降谷零心一惊，想点开状态栏，却被回握的力道阻止。


    072凭感觉摸索到头顶的手，抱住对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没、没有感冒发烧，单纯是睡着有些热，安室先生不用管我的。]


    原来他急到把话说出口了么……


    再三确认自家桌宠无碍，降谷零放松下来，戳戳小人儿的额头，无奈道：


    “下次把话说清楚啊。”


    072猛点头：[嗯嗯！]


    白色的空间内，黑发青年视线漂移。


    太糟糕了，他总不能跟zero说，自己入梦后直接摔进海里、撞上梦中zero的胸口了吧。


    尽管没看清脸，但直觉系断定梦里海里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神明’。


    为此，072在意识到对方溺水后，立即将方才弹了自己一下的旖旎触感丢在脑后，将男人拖上水面漂浮的救生艇。


    随后回头撞上了一双与自己同色的、一瞬即逝的眼睛。


    【恭喜1号玩家顺利击溃梦魇，奖励：[让我听听！]*1（使用后，玩家可听到外界的声音，限时5分钟）】


    做任务也可以换接触外界的机会，这么好？而且……


    听到耳边梦境结束的倒计时，还想为方才所见潜下水一探究竟的青年一滞，下一秒捂着心口幸福地倒下。


    他明白了，那双眼睛应该是他的吧？zero是梦见自己了对不对？


    ——他就知道zero心里有他！


    072：[呜呜呜安室先生我会一直追随你的！]


    降谷零：“……谢谢？”


    有些莫名，但金发男人还是抬手揉了揉Q版小人的发顶，刚要询问心中所想，就听一声提示音响起：


    【叮，恭喜2号玩家，您已解锁[皮肤商城]，多款皮肤任君挑选~】


    【ps：首次解锁商城奖励[皮肤盲盒]*1，是否立即查看？是/否】


    皮肤盲盒？


    被新花样吸引了注意，降谷零顺手点击【是】——


    一秒后，男人的眼睛蓦地睁大了。


    【25】


    “11…12……就在这里么。”


    抵达作为任务地点的办公楼前时，太阳已升至最高点。


    将车停在街角不易察觉的位置，降谷零以堪称轻盈的脚步下了车，却在关闭车门刹那将雀跃与满足悉数隐藏，不露声色。


    这次任务很简单，由情报人员波本引导交易人来到狙击点，狙击手黑麦负责灭口。


    这种任务出动代号成员实在大材小用，像领导层醉酒后屁股占领高地想出的计划。


    可换作降谷零还会想到更深一层，那就是负责分配任务的琴酒对波本尚未打消怀疑，但这一点降谷零并不畏惧。


    毕竟派发任务的是那个琴酒，琴酒要是哪天不怀疑人，就跟他醒来发现组织上下都拥护自己登基BOSS一样，简直天方夜谭。


    “不过你倒是清闲，听说最近东京地区的狙击手很难得到休息，怎么只有你没任务？”


    点开耳麦第一时间就是一套嘲讽，属于波本的毒舌熟练发挥，然而对面的黑麦这次却罕见地没有说什么，只是声音沉闷道：


    “话太多了，波本。”


    对这不是很符合黑麦风格的话一挑眉，降谷零调整好耳麦，寓意深长地轻笑一声：


    “呵，那你可记住了，一会儿别给我拖后腿。”


    将黑麦威士忌的异常丢在脑后，权当远处天台上的男人抽风，降谷零掂了掂手中的手提箱，神色如常地拐入小巷。


    五分钟后，伴随一声枪响，金发男人挂着恐慌的表情，与惊惶奔逃的人潮一同撤离事发地。


    却在原路踏进小巷、准备离开之际看到远处走来的身影，于是伪装的无措霎时从脸上消失，仅剩一片冷淡。


    降谷零眯起眼，语气不悦：“任务完成，你还来做什么。”


    可恶，距离上次投喂kuro已经过去12小时了，他本来打算找个地方喂喂自家桌宠，再测试一下对方的超能力还能做什么的，黑麦这家伙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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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定在一米外，长发男子将针织帽正了正，道：


    “昨天琴酒发了很大的火。”


    金发卧底嗤笑：“他发神经管我什么事。”


    赤井秀一感慨：“攻击性还是这么…强，但惹怒琴酒对你来说没好处吧，波本。”


    将刚掏出来的手机攥在手里，降谷零摩挲着屏幕，想到凌晨解锁的盲盒，忽地眼神一闪：


    “所以，昨天我给琴酒发邮件时你在场啊……你想问我给琴酒发了什么？窥探欲也要有个限度，诸星大，当心引火烧身。”


    并不清楚琴酒手机被自家桌宠翻了个底朝天，机密文件还在手机角落里躺着，金发男人看似拒不配合的态度让赤井秀一想说什么，又觉哑口无言。


    他从昨天开始就觉得自己少了什么，比如能言会道的能力，可正常与人交流、陈述事件又都没问题，于是只能将问题暂且搁置，毕竟还是任务与试探更重要。


    想到这里，赤井秀一正要开口，一阵铃声打破沉默。


    接通电话，没过几秒，金发男人忽然眉梢一挑，赤井秀一只觉对方刺向自己的凌厉顷刻化作一滩清水。


    他背后一寒。


    怎么回事，波本又出了什么馊主意对付自己？


    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降谷零挂断电话便将屏幕转过，抬手正对长发男子，笑道：


    “你想看？那就给你看好了，喏，这就是昨天发给琴酒的东西。”


    什么？


    完全不合套路的行为让赤井秀一一愣，可当他看到屏幕里的内容时，沉绿色的眸子立刻睁大了。


    甚至声线都拐了个弯，纠结至极：


    “这个，是……”


    将眼前男人话都不会说的样子收进眼底，降谷零有种扳回一局的畅快，同时也为自己的这步棋松了口气。


    在确认app不会泄密后，降谷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让‘波本养了一只桌宠’的消息暴露在明面上，让kuro送信给琴酒就是一次试水。


    而之前开通的皮肤商城又为他增加了底气，现在看来，效果实在不错。


    即使他以后光明正大地玩游戏，其他人也会觉得正常，唯一的缺点就是波本的对外名声里要加上沉迷桌宠养成这一句了。


    不过没关系，组织成员的多样性可以让他很好隐藏自己，他临行前也叮嘱过kuro，在外人面前要装作普通桌宠的样子。


    而且——


    想到长发男人看到的画面，降谷零笑了笑，将手机拿回来。


    “怎样？满意你看到的了？”


    他边说边看向狙击手，就见对方五官都要皱在一起，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同时在脑海里疯狂搜刮措辞，整个人欲言又止。


    而另一边，在降谷零无法看到的对面，光影将屏幕一分为二。


    身形高瘦的青年站在屏幕中央，肩膀以下曝露于阳光中，微卷的黑发如海藻般垂在白色实验服上。


    再往上，亮度颓而转黯。


    青年苍白的肤色隐在黯淡底色里，表情似笑非笑，半睁的双眼幽深如蓝海，明明注视着前方，眸中却好似空无一物。


    危险的、阴郁的黑发青年，此刻正透过屏幕，安静地凝望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赤井秀一只觉浑身汗毛炸起，警惕值瞬间报表。


    令人恶寒的感觉顷刻将他裹挟，让他的思绪穿越时间，回到昨日，甚至脑补出不·存·在的记忆——


    [不要靠近他。]屏幕里的男鬼阴冷一笑。


    赤井秀一：“……”


    暂时丧失骚话能力的长发男人倒抽一口冷气。


    半晌后，他终于嘴角抽搐着，憋出一句：


    “波本，你……”


    “你，在玩乙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