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名字不错
作品:《逆入锋藏》 9月的宁州已褪去暑热。
秦家庄园外各色豪车已沿着山路排列开,在落日下闪着炫目的金光。
“老板,需要跟你说明一下这次秦小姐订婚对象信息吗?”助理赵宇一边询问,一边将车子停在别墅边专属停车位上。
陆庭森揉了下太阳穴,“算了,懒得管,给我订后天回佛罗伦萨的机票。”
赵宇点头应下,下车开门。
接过助理递来的西服,陆庭森跟随管家指引穿过回廊。
他外表俊朗,身材优越,一身剪裁合体的羊绒西装更衬得他身骨挺括,儒雅大气,一路走来引得好些人侧目。
走进正门,光线暗了三分,这是秦家的客厅,今天大部分客人都在花园等候,来这里的人很少,且需要主人家同意。
议论赞叹声渐渐消弭,陆庭森跟着走上二楼,他的本意是去送个礼就走,毕竟是母亲爱徒的孩子,小时候还跟在自己后面哥哥哥哥的叫,也是多年的交情。
走廊很暗,一间间木质的房门紧闭着,唯独最里面的门开着,屋内的光照亮了门栏和走廊的一角,陆庭森自暗处来,眼睛一时未适应突然明亮的光彩,眼前应激性的闪现出白光。
“森哥!”女孩清丽的嗓音将他拉回清明,秦熙悦提裙快步走来,笑着去拉陆庭森的手。
她头上戴着的今年日内瓦春拍巴洛克珍珠皇冠,水滴形珍珠擎着温润的光,随着身子的动作微微晃动。
“变漂亮了。”陆庭森的目光从5年未见的妹妹身上略过,“都要订婚了,恭喜。”
说完递上一个暗蓝色礼盒。
“这?”秦熙悦打开巴掌大的绸缎盒,映入眼帘的是一串珍珠项手链,水滴形,色泽均匀,在绒布的衬托下熠熠夺目。
“跟你的头冠一个系列,送你的订婚礼物。”陆庭森解释。
秦熙悦眉眼弯弯,手指贴近头冠中间的珠子,惊讶:“太贵重了,妈妈还说等着秋拍看能不能凑成一对,居然在你手上。”
陆庭森笑笑不语,又听到她继续感叹,“森哥你就是我亲哥,你比我大哥好太多了,他……不提也罢。”
“谁对我不提也罢呀?”门后传来响亮的质问声,又被走廊的回音加持更显得高昂了些。
陆庭森转过身,几秒之后才见身着灰色西装的男子跨步进门,他面色微怒,显然对自家妹妹的话有点意见。
来人是秦兆凯,秦熙悦的亲哥,秦家大少爷,今年27岁刚升任画廊副总。
见到屋内还有客人,秦兆凯收起怒意,抬头展露笑容,“森哥,有失远迎,抱歉家里客人太多,没有去机场接你。”
陆庭森淡淡点头,抿嘴含笑没有说话,目光收回时瞥见门栏边出现一抹瘦削的身影。
他盯着来人渐渐明晰的脸,笑容逐渐停顿。
小寒。
陆庭森心里浮现出这个名字。
那熟悉的眉眼他不会认错。
甚至到现在他还记得触摸这张脸蛋时滑嫩细腻的手感,还有那双透亮似玻璃珠子的眼眸,他曾吻过数次。
自从对方留下一纸协议离开加州,两年过去,陆庭森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面。
目光低沉,如有实质,一寸一寸从眼眸往下移,绕过嘴唇,最后落在领口的白色蝴蝶结上。
瘦了。他想。
“给森哥介绍,我的未婚夫,江铭心。”秦熙悦说完,转头看向未婚夫,朝他甜甜的笑。
什么……!
陆庭森张了张嘴,感觉心猛地抽紧。
“你叫……江铭心?”
可三年前,他亲口告诉他,他叫江寒,是他的小寒。
回应他的是礼貌而淡然的微笑,好似那段过往从没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只是那眼神中闪过的一丝慌乱到底是出卖了他,陆庭森注意到了,目光下移,果然见到他下垂的手指慢慢握成拳。
那是他紧张的表现,一点没变。
陆庭森心里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面上回给他一个同样礼貌的微笑。
“你们认识?”秦兆凯一句话打断了这微妙的气氛。
他围观了全程,陆庭森异样的表情没逃过他的眼睛,他凑近三人之间,指尖在陆庭森和江铭心两人之间摆动。
“不认识。”江铭心抢答,他看着秦兆凯,目光收回时眼角转向陆庭森。
吸气、正肩,他朝陆庭森伸出手,“陆总,常听熙悦提起你,第一次见面,幸会。”
陆庭森垂头看那双手,根根纤细,泛着异常的白,他曾数次抚摸这双手,正着反着反复捏着把玩。
可现在这只手的主人对他说——第一次见面,还说——不认识。
“叫什么陆总。”秦兆凯抢在陆庭森回话前拍了下江铭心的肩膀,提点,“这么见外,就跟着熙悦叫,叫森哥。”
江铭心停顿一下,随即改口:“森哥。”
伸出的手仍悬在半空,未动分毫。
讳莫如深的神色在陆庭森面上浮现,不过很快就被笑容取代,他回握住那双手,嘴角端起商务酒会的标准笑容。
“小江,幸会。”手掌在江铭心打算松手的一刻聚力一捏,如愿看到对方吃痛眉头急蹙。
“名字不错。”
“真是让人,刻骨——铭心。”
陆庭森微眯着眼,静静观察江铭心脸上的变化。
片刻后,他发现江铭心除了一开始皱过眉头,脸色平静无波。
倒是比三年前有长进。
装不认识是吗?
很好。
松开手,陆庭森对秦熙悦摆手,“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准备。”
话音随着脚步声一齐落下。
江铭心忍着手骨的剧痛,侧眸盯着陆庭森修长健硕的背影,强压后的情绪骤然反扑,一下子变成周身的冷汗,慢慢从脊背和手心里渗出。
“铭心,铭心?”
“你怎么了,叫你好几声了。”
江铭心缓了口气,“抱歉,在想别的事情。”
陆庭森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秦兆凯跟秦熙悦讲完事情也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位新人。
“来,帮我扣下手链。”
江铭心快步两下走近,拿着链子的手控制不住的发抖。
“你和森哥,认识的吧?”秦熙悦一只手覆在江铭心颤抖的手上,“别紧张,我又不问什么。”
江铭心没有回答,垂头继续处理手链。
秦熙悦见他没回答,自顾自继续说:“奇怪呀,你们怎么认识的,森哥这么多年都在国外,难道是你留学那会儿?”
“可你不是在加州念艺术吗?”
江铭心默默听着,等锁扣扣好,他抬起头,顺着秦熙悦的话说:“所以你想错了,我们当然不认识。”
“我去个洗手间,你先下楼,好些朋友需要接待,我一会儿直接去找你。”说完转身朝门边走。
秦熙悦看着他苍白的面色,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声是否需要休息,江铭心挥手拒绝,连话都没多说就关了门。
他现在急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会儿。
按着记忆找寻厨房旁边的露台,江铭心独自走在木质地板的楼道间,四周是紧闭的房门和相似的壁灯,他看着前方拐角处亮着光,加快脚步。
突然,胳膊被一把拽住,身子就随着被拉向房间。
嘭——房门关闭,他眼前发白,后背吃痛,人被抵在冰凉的墙面上。
“谁——唔——”刚刚开口就被捂住了嘴。
他连忙扯住对方的手臂,试图掰开,不料手又被扣住,被压下并在身侧,他立刻抬腿踢过去,还未行动一个高大的身躯就压向自己,灼热的气息逼近,他被烫着似的,吓得收了动作,缩紧了四肢往墙面贴近。
“两年没见,身手倒灵活了不少。”低沉熟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来人是谁。
混着柑橘的橡木淡香萦绕在江铭心身侧,他定住神,借着昏黄的光看见了逐渐清晰的轮廓,陆庭森漆黑的眼瞳在暗室依旧明亮清透,像星空下幽深的海。
江铭心胸口上下起伏,嘴里呜呜呜急切的想说话,像海里颠簸挣扎的小船。
“不要叫,我就放手。”
唔唔唔,江铭心重重点了几下头,随即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他手扶着自己的脖颈顺气,大口喘气,“你····你要干什么!”说着挪到门边,飞快按下门把手。
按不动,门被锁了。
江铭心扭脸过来瞪着陆庭森,“放我出去!”
“不要紧张,”陆庭森看着他如困兽般寻找出路,低头开始整理被扯皱的衣袖,“你到底是谁,江铭心还是江寒,还是说……两个都是你?”
江铭心抵着门,偏头躲避陆庭森的目光,“我是江铭心,你认错……”
啪——眼前白光一闪,陆庭森打开了灯。
江铭心条件发射一般,被这个声音吓得停住了话。
经验和直觉都告诉他,陆庭森生气了。
“去他妈的,我在乎他什么生气!”他心里骂自己,此刻却也只能调用意志力强压心里的恐惧紧张,靠观察环境转移注意力。
房间很小,没有床,角落里摆放着纸箱和清扫工具,窗户边立着双层柜子,这是杂物间。
探查的目光被高大的身影阻碍,陆庭森正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哦,你是江铭心……?”说着手指从江铭心脸颊抚至下巴,目光玩味。
“可为什么你跟江寒长得一模一样?”
“……巧合而已。”
江铭心尽力稳住心神,却发现对方的手指在拆解自己的领结。
三两下,第一颗纽扣被解开。
“你放手!”他抬手去阻止,却发现自己根本掰不动停在脖颈上的手。
“不要动,你想让媒体和宾客都看出来今天的新郎衣衫不整吗?”
“万一我没注意,扯坏了纽扣,可怎么办呢?”
江铭心瞬间不敢动了。
“乖,我只是要确认一下。”陆庭森已经解开了江铭心的领口,露出瓷白的肌肤和圆润的肩/头,陆庭森伸手抚过,触感丝滑。
“你····住手,你住手。”语气已经带上了哭腔,身子开始微微发抖。
“宝贝,放轻松。”
“我还没做什么不是?”
陆庭森声音蛊惑,犹如暗夜里蔓延出的藤蔓,直往江铭心心里钻。
太多熟悉的场景涌上来,那些江铭心避之不及的情绪怎么都挡不住。
他知道陆庭森想干什么,认命般仰起头,突出的锁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哦,找到了,这里。”陆庭森的手指附上锁骨末端的位置,那里有一块赤红色胎记,”这个蝴蝶胎记,总做不得假吧。”
“还不承认吗?”
人可能认错,胎记错不了。
“三年前在加州,记得了吗?”
“……”
“还是说,需要我再帮你回忆一下。”话是贴着江铭心的耳垂说的,说完还故意对着耳朵吹了一口气。
江铭心浑身颤栗,电流自上到下传至四肢,与肢体的酥麻相反,他的目光死死瞪着陆庭森,眼底蓄着泪水和怒火。
他当然记得,刚才第一眼就认出了人,但他不能认。
秦家女婿为了卖画委身求荣,自愿被潜规则当过有钱人一年的金丝雀,这种事但凡走漏一点风声,足矣毁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
他早该想到的,秦家不可能不邀请陆庭森,只是他以为这些年陆庭森不会回国,毕竟上次秦兆凯结婚他都只是送上厚礼,人没有到场。
今天只是个订婚宴,他以为……
失策了。
江铭心闭上眼,告诉自己用几秒时间平复情绪。
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再次睁眼。
“不用了,陆先生请自重。”他平静地开口,一只手扯开陆庭森的手,拉回自己的衣服,低头慢慢扣着纽扣。
陆庭森退后一步,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
房间明亮,能清楚的看到江铭心的脸色微红,雪白的肌肤正在一寸一寸消失,重新被绸质的衬衣遮盖,光透过衬衣,纤瘦的腰身若隐若现,扣子系到了倒数第二颗时,江铭心停下来,抬头看向陆庭森。
“一纸合约而已,结束了就该桥归桥路归路,想必不需要我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