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我的人
作品:《逆入锋藏》 江铭心知道这话一说,自己就没有了退路。
放在三年前,他是没有胆子这么跟金主说这些话的,待在陆庭森身边一年他很清楚,陆庭森现在这个眼神,这个气息,意味着什么。
那是猎手看到了猎物的兴奋。
可江铭心不能再做陆庭森的猎物了,他现在,想当猎手。
他必须要撇清跟陆庭森的关系。
果然,男人眉头皱起,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江铭心捏紧手心,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现在,我能离开了?”
有趣,陆庭森眯起眼勾起唇角:“如果我不呢?”
下一秒,江铭心抬眸轻笑,漂亮的凤眼灵动非常,“这样纠缠就多不好看,我想不到陆总找我还有何贵干?”
“叙叙旧。”陆庭森回答,眼神直勾勾看着他。
江铭心一听垮脸,偏过头冷言:“不必了。”
停顿了片刻,陆庭森的声音才传来,“小寒,我不喜欢你这么对我说话。”
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江铭心就红了眼眶,他咬住后槽牙,没有说出一个字。
屋内安静的可怕。
无声对峙。
突然,窗外响起了明快的音乐,同时,江铭心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垂头扫了一眼,是秦熙悦。
接起电话,秦熙悦催促他尽快到场,订婚仪式要开始了。
“嗯……好,我马上过来。”
挂掉电话,他转身往门边走。
手刚触碰到门把手就被拦住了,没等他反应,就被拉进一个怀抱里,灼热熟悉的气息拢过来,陆庭森的脸向他逼近。
江铭心吓着了,本能闭上眼,抿紧唇。
他以为……
可唇间的吻并未落下。
刺痛感从脖颈传来。
陆庭森在咬喉结,薄唇叼着皮肉,虎牙用力刺下,然后是舔,像野兽悠闲自若享用到手的猎物。
有点痒。
江铭心呼吸开始困难。
他全程垂着眼皮瞄着作乱的人,直到陆庭森松开嘴,他才能咽下口气。
嘶——吞咽时拉扯到受伤的皮肉,“好痛。”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甚至忘记了反抗。
该死!
“混蛋!”江铭心咒骂道。
被称为混蛋的陆庭森此刻倒是心情不错,看着江铭心脖颈间鲜艳的红痕,他眯起眼,露出满意的表情,像是欣赏自己亲手压下的章印。
“别动。”他叫住江铭心欲抬手的动作,自己温柔的替江铭心扣好最后一颗纽扣,再系好领结,仔细拂去蝴蝶结上的灰尘,有模有样,像个熟练清理事后的绅士。
“糟糕,带上领结也遮不住了。“说着将衣领向上提,似乎真心想遮掩红痕。
“那没办法了,小寒就忍耐一下。”
江铭心抬头与他对视。
他坦然接过所有幽怨目光。
江铭心将头偏向别处。
他俯身将下巴搭在江铭心肩膀上,追着他的脸笑:“去吧,先好好享受你的订婚。”
锁扣转动,轻轻一推,江铭心被送出了门。
走廊依旧昏暗寂静,江铭心背靠光滑的壁纸,双腿发软,惊魂未定。
气息不稳,身体在下滑,他用手指扣住墙壁,可根本扶不住下坠的身体,最终,他蹲缩在墙边,呆愣地看着地面,刚刚屋内强打的坚强顷刻瓦解。
他知道自己远没有自己口中的云淡风轻,也了解陆庭森绝不会善罢该休。
不告而别一走了之的金丝雀,若他是金主也觉得失了脸面,发火生气。
可陆庭森的反应,还是超出了江铭心的预期,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对方展露那样猩狠凶恶的眼神。
思绪纷繁,脑海中却不合时宜想起他和陆庭森的第一次见面。
他想,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他还是会选择陆庭森。
三年前A国加州,江铭心,那个时候应该叫江寒,被画廊经纪引着出现在拍卖酒会时。
为了卖画,找一个富豪包养自己是画廊生意中不入流的潜规则,江寒很清楚自己去拍卖酒会的目的,但被引着进入包间时,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第一眼看到陆庭森,他坐在包间里不起眼的位置,抽一支细长的烟,神情淡漠的侧头看窗外,似乎这屋内的浑浊都与他无关。
“江寒,你快坐到陈先生旁边。”
经纪急切地招呼站在两步开外的青年,手附在江寒耳侧轻声提点:“陈先生是加州华人艺术商会的会长,要是得他青眼,还怕什么画卖不掉。”
江寒受教,垂头乖顺地做到主位旁边的位置上。
“敬酒呀,”经纪递给江寒一杯酒,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陈总,这孩子第一次呢,纯的很,还要好好调教。”
这种暗示性的语言瞬间让空气都暧昧起来,在座的都是人精,谁都清楚江寒是被卖的那一个。
就连江寒自己都清楚,他端起酒杯,看着杯内浑浊的液体,将心狠狠沉了下去。
去他妈的自尊和骄傲。
在现实面前,这些统统不值一提。
为了能迅速筹到钱,他选择卖掉多年心血的画作,却发现根本无人问津,在加州名利圈,他这种没有背景没有知名度的画家一无是处,多次碰壁后他才知道,有一条门路是卖画前先卖自己。
所以明知酒里被下了药,他也不会反抗。
清脆的碰杯声在房间里回荡,江寒觉得身子开始控制不住在颤抖,头脑发昏,可明明酒水还没有下肚。
“快喝呀。”经纪在一旁催促,“陈总的面子敢不给。”
下一秒,一只手压住了他端着酒杯的手腕,江寒微怔,认出是刚刚坐在角落的男人。
“这个人归我了。”落下这句话,他拽着江寒离开包间。
“陆少你这……”
“阿森。”
厚重的门阻挡掉了剩下的询问和诧异,像关掉了一个沉重压抑的世界。
江寒被男人拉下楼梯,送到酒店门外。
鬼使神差般,他在这一路沉默中感到一丝松快,甚至喜悦。
男人松开手,再次开口:“走吧,这种场合你以后别来了。”
江寒明白了,他是要救自己,抬起头,他才注意到男人竟比在包间远观时还要英俊,鼻梁高挺,五官精致,年纪看起来不大,却给人沉稳大气的感觉,特别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一不留神就陷了进去。
见他发愣,陆庭森抬手在他眼前划了划,“怎么,不想走?”
“嗯。”
“嗯?”陆庭森捏起江寒的下巴,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傻子。
江寒不傻,相反他此刻头脑清晰神情笃定,他轻轻侧头,双手握拳,大着胆子伸出舌尖,在男人虎口的位置舔了一下。
挑眉,“先生刚刚说,我归你了。”
捏着下巴的手骤然收紧,陆庭森凝视着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心里翻起**。
“想好了?”他问。
回答他的是一个吻。
江寒踮起脚,闭上眼,在加州咸湿的海风中将自己交给未知。
夕阳下,欧式别墅外的草坪人声鼎沸。
秦家在宁州也算豪门,今天受邀前来的都是要好的媒体和幻薇艺术的合作伙伴。
身着白纱的新娘站立在玫瑰拱门下,头上的珍珠皇冠在余晖中熠熠夺目,她身侧的新郎俊朗帅气,一袭白色礼服穿在他身上俊美飘逸,一对璧人很是登对。
陆庭森倚在露台栏杆边,轻抿一口红酒,目光透过不远处随风摇晃的气球,堪堪落在江铭心的脖颈间。
江铭心有漂亮的天鹅颈,纤细白皙,弧度优美,两人如胶似漆的那段时间,他总爱捏着江铭心的后脖颈处的细嫩皮肉摩挲,爱不释手。
他今天在那段脖子上咬出红痕,就是故意让对方带着自己的印迹举行仪式,故意让全部的人都看得见,都去猜。
这种隐秘的宣示主权让他体内躁动的**渐渐平息,很好,江铭心,当初竟连名字都给了我一个假的!
“怎么不去你的位置上坐?”肖逸晨不知何时出现,手里端着一杯白葡萄酒。
陆庭森与之轻轻碰杯,自己先抿了一口,“懒得去装。”
肖逸晨了然一笑,“晚上给你接风,我叫上涛子,老地方见。”
陆庭森点了点头,目光仍看向人群聚集的地方。
他、肖逸晨还有蒋涛是在A国上大学时认识的,大家都是混艺术圈的,兴趣爱好也都相似,后来陆庭森创办艺术经纪公司——Muse(缪斯),便拉着他俩入股。这些年Muse凭着独到的审美眼光压中了几匹黑马,已经成为行业里数一数二的艺术经纪公司。
“你真的不再考虑下,将公司挪回国内,幻薇再好也是家庭作坊模式,这些早落伍了,现在国内艺术领域迅猛,你难道就想任由幻薇这么毫无规划的发展下去?”
陆庭森的目光沉了沉,他明白好友的意思,每次见面,好友都会拿幻薇说事,确实,这两年Muse风头正盛,国内的投资占比越来越高,一些小公司经过Muse的注资和改造,业绩翻番是寻常事,收购幻薇,这建议合情合理,不过他心里考虑的要多很多,秦家与幻薇的关系也远不止旁人理解的恩师与徒弟那么简单。
就像他答应回国参加这场订婚宴,旁人多会以为是秦家家主秦万里是陆庭森母亲关门弟子的原因。
可这当中还有更深一层的缘由,足以让陆庭森将母亲留下的画廊甘心交给秦万里打理,并多年不过问分毫。
这份信任,旁人看不懂,甚至在好友看来简直是纵容,陆庭森却很坚持。
原因少有人知,当初陆庭森母亲白曦薇留下的幻薇画廊曾濒临破产,投资人因为画廊董事长突然离世动摇了信心,纷纷提出撤资,过河拆桥,甚至狮子大开口要吞并公司,那年陆庭森18岁,刚刚将母亲的骨灰和父亲的安放在一起,前脚走出殡仪馆后脚就被堵在车里,投资商拿着文件逼迫陆庭森签字,请来的打手和保镖已经在拆迁画廊展示厅中的作品。
18岁的成年礼给了陆庭森当头重击,刚成年的青年凭一己之力还无法对抗人性的恶意。
所幸秦万里及时赶到救下陆庭森,他力排众议,毅然站在陆庭森身边,甚至拿出自己的房屋抵押贷款帮幻薇度过危机,他坚决守护恩师留下的产业,也将恩师的孩子护在身后。
那次冲突中秦万里的膝盖受了伤,此后每到下雨天就会酸痛,后来陆庭森接手母亲娘家在国外的产业后,就帮秦万里还了债,这些年他人在国外,也都记得帮秦万里找寻治疗膝盖的药。
这份情,陆庭森不敢忘。
三年前,他就将画廊的管理权交给了秦万里,这几年下来,国内艺术这块发展迅速,新型艺术层出不穷,幻薇画廊这种老牌画廊虽然业绩在下滑,可只要秦万里开口,陆庭森不介意就这么一直养着幻薇,养着秦家。
每年陆庭森给幻薇的注资不会少于八位数,这两年更是上了亿,虽然是走的陆庭森自己的账户,可这种无底洞的投资分明就是不理智的。
肖逸晨看他这幅样子,只能叹气,一直就是这样,提到动幻薇就是这样,他这个好友别的事情都精明透彻,唯独两件事昏庸愚笨,一个是对母亲那位徒弟的要求予取予求,另一个则是三年前冲冠一怒为了个小情人得罪加州行业大佬,多年心血付之东流,还被迫远走意国。
“你啊……哎——”他长长叹了口气,故意拖长尾音,借此表达自己的无可奈何。
每个人都有软肋,潇洒如陆庭森,在意国艺术圈叱咤风云无人能及,人人都尊称一句陆爷,做事出了名的杀伐果断狠辣坚决,谁能知道为了一个逃走的情人大半夜打给好友哭诉,醉生梦死浑浑噩噩像丢了魂一般。
陆庭森眼底映着天边半残的夕阳,说话时对着空唠唠的秋风,“年底给大家包个大红包,安抚一下?”
“切——”谁想要你的安抚,肖逸晨摆摆手,将想说又没说的话留在了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