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不断的变异种呈包围示朝着哨兵扑来，丁毫作为领头，顾左边顾不上右边，几个回合下来已然筋疲力尽，眼珠溢满血丝。


    前方的队伍已然与他们割裂，他们成了彻底的短板。


    眼看身旁同伴身体摇摇欲坠，而巨蜥猩红舌头近在咫尺，他无力抬枪，目眦欲裂：“老邢！”


    “砰——！”


    巨大的血花丛众人脸上炸开，变异种的躯体重重坠在地上，尘土飞溅。


    紧接着，周围地上炸开几只烟雾弹，蒙蒙白雾与呛人的气味同时弥漫开来。


    短暂的混乱带来片刻的喘息时间。


    丁毫吃力地将老邢的胳膊搭在肩上，喝道：“先走！”


    身后烟雾里又传来几阵枪声，他们顾不上回头，相互搀扶，踉踉跄跄赶到前方安全区。


    徐宏远远看见身形狼狈的几人，拧成一团的眉头松了松。他肩上也受了伤，转念想到给他们下套的人，眼神阴鸷，低骂一声。


    变异种的数量远远超属预期，来的哨兵身上多多少少挂了彩，此刻筋疲力尽，坐在被药剂隔离出的安全区里包扎。


    每个人的脸上掺着沉沉的郁气，气氛低迷。


    在混乱辖区做任务最怕的就是变故。每个队伍接任务都得估量着自己的实力，最忌讳狂妄自大。


    这次任务的变异种水平本就不低，谁知道数目也比计划中多出两倍……没死在那儿已经是万幸了。


    徐宏握着胳膊上的绷带，站在石堆上清查人数。发觉昨日那个新人没在，他快步拨开丁毫旁边的人，厉声问：“那个沈二呢？她去哪儿了？我不是让你看好她吗！”


    丁毫自知理亏，一语不发。旁边老邢咬牙替他回答：“这事不能怪丁毫，那新人没经验，没跟上队伍，她……”


    旁边树丛里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引起周围人的警觉，紧张地提枪对准深处。


    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从树丛中显露出来。


    那身影缓缓穿过树丛，露出真面目——深色的面罩将巴掌大的脸遮了一半，碎发下，平静的黑眼珠无端添了些鬼魅的气质。


    她抬了抬手里的背包，如同展示战利品，那背包底部已经完全被腥臭的血洇透了。


    见无人回应，她将背包扔在地上，迎着徐宏审视的目光，淡淡道：“抱歉，忙着挖核心，不小心掉队了。”


    背包拉链大开，里面滚出几颗血淋淋的黄色晶石。


    女孩儿身上同样狼藉一片，血和灰尘混着黏上裤腿，皮手套还沾有细碎的肉块——从变异种身体里掏核心留下的。


    她的衣服没有任何破损，身上更无伤痕。


    四周寂静，所有人的眼神都发生极其微妙的变化。


    老陈未说完的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用余光瞥丁毫的脸色……他的表情很古怪，沉着脸，眼里却有种蹊跷的讥讽。


    陈尔若环顾四周，又开口：“我沿着那些变异种来的方向，看到了一些……站在树上的人。”


    她偏了偏头，问：“队伍里，还有其他负责勘察的哨兵？”


    徐宏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突然，他爆发出爽朗的笑声，上前几步，抓住她的肩膀，激动极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来了就敢挑战祝野的不是孬货！”


    顾不上寒暄，他近乎迫切地问：“你跟我说，你在哪个方向，哪个位置看见的人？有几个人？他们在做什么！”


    *


    铁质梯子倚在粗糙的树干旁，被枝繁叶茂的绿影遮蔽，乔治抓着梯子爬下来，脸上的笑还久久未散。


    看到徐宏的队伍被变异种围攻，不得不划出安全区苟延残喘，上次被他设计下套的闷气疏散了不少。他既然敢引着他稀里糊涂接下高级变异种的任务，他也得让他尝尝自己队伍被变异种打得丢盔弃甲的感觉。


    见兄弟们都下来了，乔治招招手让人把梯子收拾了。他心情无比畅快，看他曾嫌弃的脸也顺眼许多：“戚诉，你小子不愧是徐宏亲手带出来的人！果然最了解那个老鬼的心思。你放心，就这一次亏吃下来，他跟他那些废物，没个十天半个月缓不过来！”


    鸭舌帽下，少年的脸笼罩在阴影里，看不出情绪。他开口，声音掺着异样的嘶哑：“我的任务结束了。”


    乔治脸上的笑消失了一刻。


    旁边跟着他的人立刻意会，不阴不阳地接话：“戚诉，达勒先生当时把你从徐宏手下救出来，给你和你妹妹找地儿住，已经算是救了你一命。在这儿，先生愿意保障你妹妹的安全，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少年没理会他，微微抬头。


    “说好的，二十万报酬，我帮你。”


    灰暗的阴影中，深绿的瞳色浓郁得过分。


    带着令人不喜的锐利，像兽类。


    乔治被这眼神看得不畅快，厌烦道：“报酬我肯定会给你，但也别急着下定论，徐宏那边还没有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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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只是被困住了……要想拿到报酬，你还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


    “那些药剂你手里应该还剩了不少，你自己找机会撒到他们附近。”乔治瞥着他，说，“戚诉，只要你能活着回来，我就如约把那笔报酬给你，救你妹妹的命。”


    *


    林子里又恢复了原本的寂静，刚才激烈的战役只剩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


    陈尔若走在林间，揉了揉肩膀。


    毛毛已经窜得不见影子，无奈，她只好闭了眼看它又跑去哪儿了。


    还没来得及借精神体的视野窥探，毫无征兆地，后颈泛起阵阵寒意。


    她睁眼，警惕环顾四周。


    周围并无变化。


    连风都不曾拂过这片林。


    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是徐宏带的新人。”


    陈尔若转过身，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身后延展的树枝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一米八的个子，脊背挺直，像根坚韧的竹。他身上不是常见的制服，而是件洗得发皱的灰色卫衣，宽松简约，让他看起来高挑而单薄。


    那人站在树枝上，黑色鸭舌帽盖住上半张脸，看不清神情。他应当在睨着她，语气冷淡，声音虽嘶哑，但音色还带着干净的少年气：“徐宏把你丢在队尾，不顾你的死活，你侥幸活下来，还愿意替他做事……”


    他厌烦地问：“你蠢吗。”


    陈尔若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了。


    她像失了魂魄，怔怔地盯着他露出来的下半张脸，手臂渐渐落下。


    枪口垂向地面。


    其实那天中了枪，捂着伤口在车里哭，她突然很想、很想和陈宿打电话，但她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只能对着空荡荡的手机通信录掉眼泪。


    她想跟陈宿打电话说，她第一次这么痛、这么痛，痛到她有点后悔了，后悔离开他。


    她还想问他，他一个人做任务的时候，是不是也曾这么痛过？为什么她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她回想不起来十六七岁的陈宿是什么样子，那是他们最疏远的时候。浑浑噩噩的记忆蒙了一层雾，她隔着雾，看不清他的脸。


    陈尔若想象过，如果少年模样的陈宿出现在她面前会是什么样，他可能还是恨她的，眼神冷漠、言语刻薄，从不收敛身上的攻击性。


    可当这个形象真出现在她眼前。


    她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