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我从没说谎

作品:《今天心动了吗

    夜风将她的醉意吹得更沉。


    裴雨窝在宋行舟身侧,整个人几乎靠在他怀里。他动作很轻,把她搀进副驾驶座,慢慢地按下座椅靠背,再替她系上安全带。动作一点都不像她脑子里那个“沉默寡言的底层工人”该有的样子,细致得反而像医生或是研究员那种气质的人。


    头晕得厉害,胃里有点翻,她闭着眼靠着车窗边,汗贴在脖颈里黏腻得不舒服。宋行舟绕到驾驶座,发动引擎。车子启动的同时,她下意识睁了一条缝的眼,车内仪表盘的灯柔和地亮起。前方那块导航屏在夜色里投下一点幽幽的蓝光,像是隔着夜色给她脑子里的一团乱麻泼了一勺清水。


    她的视线晃了晃,终于落在车窗外刚刚掠过的车牌号上。


    不认识。


    她原以为他会骑那辆熟悉的、每天都停在楼下的电动车,那种灰扑扑、工人骑惯了的老款型。可现在这辆车,却是崭新的,油光锃亮,黑色车身,低调却绝不便宜。


    裴雨皱了皱眉。


    “……这是你朋友的车?”


    宋行舟看她一眼,没笑也没解释,缓缓转动方向盘,让车平稳驶出酒吧的停车场。


    “我的。”


    她声音虚弱,但还是撑着问出口,“你……不是说你骑电瓶车去上班?”


    “都是真的。”


    “可这车看起来不像你那时候说的‘底层工人’该开的。”


    她的声音不带讽刺,也没有质疑,只是像个醉得迷糊却仍记得片段线索的侦探,把这段时间里她对他的了解,一点点拼接上来。只是这拼图拼得有些费力,也有些太慢。


    宋行舟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手从副驾驶旁的杯托里取出一只银色的保温杯。杯身有些旧,但被擦得很干净。他转开杯盖,一缕水汽从里面升起,是热的。


    他一边开车,一边把杯子递到她手边:“喝点水,胃里好受点。”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接,结果手一抖,差点洒了。宋行舟见状,只好把车缓缓靠边停下。


    “别动,我喂你。”他说。


    她怔了一下,然后没有拒绝。


    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略微俯身过来,左手托着她的后脑,右手拿着杯子,仿佛是在哄孩子那样温柔而耐心地将温水送到她唇边。


    第一口下肚的时候,裴雨几乎要哭出来。


    不是烫,是暖,是她好久没有被这样温柔对待过的感觉,从胃到喉咙,从心里到眼睛,全都被这一小口热水烫得泛起了酸。


    “慢点。”他低声提醒她。


    她点头,水顺着杯口缓缓流入喉咙,她没再说话,只是睁着眼看他。他的脸在昏黄的车内灯光下显得很平静,一如她初见时那种内敛的样子。但这时候看,又觉得那份“沉默”像是经过筛选的克制——不是不会说,而是懂得什么时候不说。


    车里安静了一会。


    她喝完最后一口水,他将杯子收好,又替她把安全带重新调整好,手指碰到她胸口时动作轻得像羽毛。他的脸在近处,呼吸轻浅。


    “宋行舟。”


    她忽然出声。


    他应了一声:“嗯?”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宋行舟抬眸看她,眼神平静,唇角却轻轻弯了一下,似乎笑了一下,但也似乎只是车灯映下的错觉。


    “电厂工人,”他说,“但不是搬砖的那种。”


    “所以呢?”


    “有机会再告诉你。”


    “你是不是……”她顿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地闪过无数种可能性,“你是不是挺有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可能是因为刚刚看见了车牌,也可能是因为他今天穿得并不随便,也可能是因为他对酒的克制和那只温水保温杯,都不像是她以为的那种“拼生活”的打工人。


    宋行舟看着她,眼底像是藏着一点光,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她:“你觉得有钱的人,就不能做工人?”


    她没法回答。


    他说:“我有在电厂干活,也有在别的地方工作。”


    “比如?”


    “再告诉你,”他停了一下,“等你脑子清醒点。”


    她闭了闭眼,没有追问。


    “那你现在,打算送我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我家。”


    “好。”


    他重新发动了车。


    夜色一寸一寸地后退,车窗外的街景像一卷缓慢展开的画卷,带着他们朝某种未明的方向驶去。


    而裴雨,靠在椅背上,身体已经被温水暖过,精神却还陷在一种比酒更微醺的情绪里。她还没完全搞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有太多她没了解的部分,他身上藏着太多和“底层工人”不符的东西。


    可她现在,好像没力气去一条条揭开。


    她只知道他的手很稳,他的眼神很柔,他带着她从酒精中走出来,就像把她从那场混乱的、不确定的生活里,暂时抱了出来。


    她闭上眼,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别说谢谢。”


    “为什么?”


    “我们现在还不止是朋友,不是吗?”


    他话说得不轻不重,带着一点点意味不明的温度,像酒精蒸发后残留在杯底的香味。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侧过头,把脸贴在车窗的那一边,不让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


    夜很静了。


    裴雨被抱着上楼的时候,她已经靠在宋行舟的胳膊上半睡过去了。


    她的身子轻,不是那种骨头磕人瘦的轻,是带着点没吃午饭、晚上又空腹喝酒的虚,像一团半化的雪,靠着他,呼吸都带着醉意的温度。他一只手撑着她的背,一只手拿着她家的钥匙,小心地开了门。


    屋里冷清,一股淡淡的花香,是她习惯用的香薰味道。柔光灯从天花板打下来,把这套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很精致的屋子照得温软。她脚上穿着高跟鞋,脚踝早就被磨得红了,他弯腰将她抱起来,轻轻放到沙发上。


    她脑袋歪了一下,靠着沙发扶手,不说话,脸却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水还要喝点吗?”他问。


    她摇了摇头,但没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


    宋行舟顿了顿,把那只还带着她体温的保温杯放到茶几上,准备起身。但她忽然扯住了他衬衫一角,很用力地不让他走。


    “别走。”


    他叹了口气,半蹲在她身侧,视线与她平齐。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声音低,眼神却比语气更认真。


    裴雨喝了酒,脑子还是不太清醒,但她比刚才在车上清楚些了。她眨了下眼,像在琢磨他的问题,然后竟笑了一下,带着点嘲弄。


    “你不是说……你是底层工人吗?”


    宋行舟听到这句话时,眼里的某种色彩像终于被点燃。


    他偏过头,好像不愿意在她醉成这个样子的时候认真讲道理,但她的眼神又太认真,太执拗。他只好低下头,揉了把自己乱糟糟的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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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声开口。


    “我说了你就信啊?”


    “可你又没更正啊,而且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你也一脸认真地说‘理想型要高学历’,不也没那么当回事么?”


    他抬头看她,语气里夹着点无奈的自嘲。


    “我在电厂做事,算是工人,但也不是你脑子里那种扛水泥的。我也骑电动车,图方便。但这和我有没有钱、受没受过教育、是不是一个‘值得你喜欢’的人,不是一码事。”


    他没说出口的那句是:你喜欢的东西,我也许都能有,但你喜欢的人,也许未必就是我。


    可他没说。他怕她现在太醉,听了也听不懂。


    裴雨看着他,忽然咬了咬下唇。


    “你还不肯说实话。”


    “我说了。”


    “你说了一半。”


    “因为我一开始也没觉得你会在意那么多。”他说着,站起来,“现在你在意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你放在放大镜下去看。”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月光斜斜地照进来。他背对着她,像是重新想了一遍怎么表达,才继续说:


    “我爸妈是老一代的工人。我大学上的不是什么211.985的名牌学校,毕业以后没去做研究,回了家,去电厂上班,一开始是在系统里做运行,三班倒的上班,现在调了项目。白天是做工没错,可不代表我没有另外的身份。只是你没问。”


    裴雨轻轻地坐起身,靠着沙发靠背,视线落在他背上。


    “我没有骗你。”他又补了一句,“只是我不想让那些你会在意的东西,变成你靠近我的理由。”


    裴雨没说话。


    他回过头来,看她。


    “现在呢?”她问。


    “你觉得我还会在意吗?”


    他没回答她,只是一步步走回她面前,在茶几边缓缓蹲下,像是准备面对一场可能到来的辩论。


    她也没等他说话,忽然伸手,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像是要逼他再一次说实话。


    “你是不是其实……一点也不穷?”


    宋行舟盯着她,没躲开她的手。


    “还过得去。”他淡淡地说,“没有大富大贵,但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那你为什么每天穿得那么破旧?”


    “那是工服。”


    “你为什么从不说你有车?”


    “你也没问。”


    她忽然觉得有些委屈,说:“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真的就是那种挣两三千,靠着把房子租出去的房租过日子的那种人?”


    他沉默了一瞬,声音低低的:“我从没说谎。”


    她的眼圈忽然就红了。


    他顿了顿,伸手碰了碰她的脸。


    “对不起。”


    “你不是穷。”她说,“你就是防备心太重。”


    “是啊。”


    两人沉默了一会。


    裴雨把脸埋进沙发靠垫里,过了很久,才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现在更晕了。”


    “胃里难受?”


    “不是。”她从垫子里抬起脸,声音闷闷的,“是脑子里……乱七八糟。”


    “那就别想了,睡会儿。”


    “你走了我怎么睡。”


    他没再说话,只是又坐下来,靠在沙发一侧,陪着她。


    夜深了,风吹着窗帘轻轻晃动,屋内暖黄的灯光将他们两人并排坐着的影子拉长,拉得很近,像是靠在了一起,又像彼此之间还隔着一点点微妙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