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闻广播电台的信号入侵】

作品:《殖民区少女和她的暴君[ABO]

    尤纪是被黄油煎鸡蛋和罗勒叶烤香肠的香味唤醒的。


    这天刚好是周末,不用读书,连弛也没有叫她早起。


    黄油的香味穿过半掩着的房门,萦绕到她的鼻端。


    在现在的蒂亚殖民区,罗勒叶的价格比从前涨了二十倍不止,已经属于一种十分昂贵的香料。


    连弛的薪水到底发了多少?


    昨天是奶油蛤蜊,今天又是罗勒叶烤香肠。


    他们家已经能吃得起这些昂贵的食物了吗?


    尤纪怀着满肚子的疑问,从床上翻起身。


    她把玩偶熊规规矩矩地放在了枕头上,又叠好被子,这才跑去厨房。


    厨房里升着炭火,黄油和罗勒叶的味道更加浓郁。


    这久违的香气让她回想起从前,那栋苏堂路的小楼。


    尤纪有点恍惚,有一瞬间,她以为是父母回来了。


    但并没有,厨房里只有连弛做饭的背影。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背后抱住哥哥的腰,用脸颊蹭着他的背。


    “哥哥,你昨晚上几点回来的?”


    连弛穿着围裙,手上也是油。


    他低头看着妹妹细瘦、光裸的手臂,又不方便把妹妹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拿下来,只好低声训斥:“尤纪,我都说过了,你是个十六岁的大女孩了,不能再这么黏着哥哥。”


    尤纪听闻,反而抱得更紧。


    她用额头抵住他的后背,像个孩童一样撒娇。


    过了好一会儿,尤纪才慢吞吞地说:“昨晚,我看见那场爆炸了……”


    尤纪感到,连弛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很快,她的手臂被连弛扒开。


    “吓到了吗?昨晚上肯迪特先生家里的下水道堵了,我一直忙活到了后半夜。”


    “哦。”


    尤纪应了一声,踮着脚尖凑近了连弛,在他的头发和脖子处嗅闻。


    凑得这么近,仍没有闻到那股除臭消毒沐浴液的味道。


    所以,他昨天晚上真的是通下水道去了吗?


    即使连弛是一个beta男性,这仍旧是一个教科书式的骚扰行为。


    “尤纪,你干什么?”


    他推开了妹妹,语气更加严厉:“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可以随意去闻别人的味道了?我真是把你宠坏了。”


    尤纪吐了吐舌头,什么都没说。


    早餐已经做好,煎鸡蛋夹在吐司片中,烤香肠放在餐盘里,每人一杯热牛奶。


    收音机里在放着今天的新闻。


    “昨夜凌晨,殖民中心被武装分子闯入,蒂亚殖民区与帝国的通讯联络发射塔被炸毁,同时有十八位帝国人、三十位平民伤亡,反抗军的人宣布他们对此次袭击负责。”


    接下来便是现场采访,一位身穿帝**装的军人背后,是一片焦黑的殖民中心。


    军人接过话筒,继续说道:“备用信号发射器今日下午便会启用,反抗军此举除了滥杀无辜、激起民众的反感情绪外,毫无作用。”


    他脸上的褶皱简直能夹死苍蝇。


    尤纪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恶心。


    除了这个最大的新闻,还有许多关于殖民区反抗军的抓捕、羁押、审判的新闻。


    反抗军成员被抓捕,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新闻频道总是播这些,毫无新意。


    连弛问尤纪:“怎么突然听新闻频道了,以前你不是总听音乐频道吗?”


    他换了个频道,调到从前他们总听的音乐广播的电台。


    尤纪看了哥哥一眼,默默咬了一口三明治。


    泪水慢慢地从眼眶里掉了下来,一颗颗砸到热牛奶里。


    连弛的表情有肉眼可见的慌乱。


    “怎么了?刚刚不是好端端的吗?怎么突然哭了?哥哥调回新闻频道好不好?乖乖,以后你想听什么就听什么好不好?”


    或许情绪千变万化正是青春期小女孩的特点,尤其是Omega这个性别。


    是因为哥哥他训斥了她吗?


    连弛不得而知。


    他手忙脚乱地把收音机调回新闻频道,又拿出手帕给她擦脸,一开口就是认错:“哥哥错了,哥哥不该骂你。”


    他靠近时,尤纪又闻到了他头发上的那股味道。


    清理下水道是一个很脏的活计。


    连弛爱干净,每一次工作结束,都会用除臭消毒沐浴液洗遍全身。


    但是今天早晨,他身上并没有消毒水味道。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味道。


    那是金属和……火药的味道。


    父母离开前,尤纪从他们身上闻到过这个味道。


    尤纪停止了哭泣,但她还在不停地抽噎。


    她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浸着水雾,声音也很委屈,嘴巴扁着,垮着一张脸,像是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小狗。


    “昨天晚上,有很多辆装甲车从平民街经过,我还听见了枪声……我被吓醒了,哥哥,我去你房间找你,但是你不在。”


    “哥哥,”她盯着连弛的双眼,眼睛一眨不眨,“我昨晚上,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害怕。”


    她一连用了三个“非常”,来表示自己的不安。


    连弛别开了双眼。


    “是哥哥的错,以后哥哥晚上加班出门都会告诉你。”


    他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将自己盘中的香肠又分了一根给尤纪,“多吃点,明天哥哥也给你烤香肠吃。”


    尤纪垂下眼眸,开始安安静静地吃起了早餐。


    吐司是平民街那家旺吉太太那里买的,这种吐司在出炉前裹上了蜂蜜和牛奶,比普通的吐司要贵上三倍。


    三年前,父母还在的时候,他们家倒是常吃。


    昨天他送的那个玩具熊也是昂贵的、产自联邦的商品。


    尤纪算过,那个玩具熊的价格,几乎能买两周的食物。


    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了,连弛昨夜,并不是在肯迪特先生家通下水道,很有可能是在殖民中心的那场爆炸案中。


    甚至说,他或许已经是反抗军的成员了。


    要直接开口,跟他挑明这一点吗?


    尤纪正在犹豫的时候,收音机突然出了故障,跳到了另一个频道。


    一个尤纪从未听过的频道。


    一个充满电子音的声音正在说:“联邦人权理事会抗议帝国在蒂亚国的反人权行为,呼吁蒂亚国原住民反抗帝**的暴行,呼吁自由、平等和博爱,请收听频道742-89。”


    很快,经过几秒钟的电子杂音后,原本的新闻频道又回来了。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就在刚刚,蒂亚殖民区新闻广播电台遭信号入侵,入侵者此举涉嫌违反蒂亚区新闻广播条例,目前已上报总督署,将会严查信号来源,请广大群众保持理智,切勿轻信。”


    通信入侵。


    刚好是连弛的专业呢。


    他会对此感兴趣吗?


    尤纪在仔细听新闻的同时,也在观察着兄长的表情。


    他看起来……没有什么表情。


    没有喜悦或是厌恶,也没有慌张,就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你对反抗军什么看法?”尤纪突然问他。


    连弛闻言,皱着眉回问妹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尤纪没来得及答复,连弛又道:“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听说,或者是已经接触到了反抗军……但是尤纪,他们很危险,你一定要离他们远一点,千万不可以跟他们来往。”


    尤纪说:“我没有接触到他们,我的同学、朋友们也没有人和反抗军有来往。哥哥。我只是想问一下你的意见,你是讨厌他们,还是支持他们?”


    连弛答非所问:“尤纪,只要你平安健康,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已经满足了。”


    尤纪不喜欢这样的回答。


    她放下了手边的餐具,上半身微微前倾,决定开门见山地问他。


    “哥哥,你昨天晚上真的是去通下水道了吗?”


    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连弛,想从他面部细微的变化中看出一些什么端倪。


    但连弛低着头,像是没听到她的问话,继续吃早餐。


    他修长的手指布满老茧,精细地操控手中的餐刀,将切下来的香肠送入口中。


    沉默就是答案。


    尤纪不喜欢这样的答案


    突然,大街上传来一阵喧哗。


    “是帝**!”有人惊呼。


    尤纪扭头,从窗户往下看。


    有一队持枪的帝**押着几个犯人,正穿过平民街。


    街道两旁慢慢地站了许多人,他们交头接耳,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押送犯人?


    这个场景她见过几次,不过,这么大阵仗倒还没怎么见过。


    但这并不是她目前关注的重点。


    “哥哥,你回答我的问题。”


    尤纪的视线重新回到兄长身上。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


    这样的沉默更像是尖锐的刀具,插入她的心脏。


    他们不再像往日那样亲密无间。


    尤纪感到难以言明的疼痛。


    为了逃避兄长,她提着裙摆,飞奔下楼。


    到楼下时,那队人刚好经过她的身旁。


    尤纪看到那几个被押送着、戴着铁枷的犯人衣服破破烂烂,脸上都是血污。


    “怎么回事……”她问一旁的大婶。


    走过来的一个帝**人听见了她的问话。


    他停下脚步,像是宣读什么法律般,朝着所有人朗声道:“今天早上,总督签发了新的法案,凡是反抗军、或者是为反抗军提供帮助的人,不在监狱里处刑了,一律都押送到刑场,当众处以绞刑。”


    “当众处刑?意思是我们可以过去看?”尤纪瞪大眼睛问他。


    那个帝**人不再回答他。


    他推了一把他身前的囚犯,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那个囚犯是这几人中最惨的一个,年纪看起来有五六十了,受过很多刑,一下子便被推倒在了地上。


    “救救我……”


    囚犯朝着尤纪伸出右手,声音嘶哑,眼球都快从眼眶里滚出来了。


    而他的手——勉强可以说是手吧,所有手指的指节都被砍了一半,指甲盖早就不知去处。


    就连那手掌也是血肉模糊的。


    也不知道这个濒死的囚犯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抓住了尤纪的脚踝。


    尤纪吓得跌倒在地,不住地往后挪。


    她使尽蹬腿。


    可那人的手明明只剩半截,却像是铁箍般攥着她的脚。


    周围的人也纷纷后退,在尤纪这里空出一小片缺口。


    帝**人掏出枪来指着囚犯,用帝国语说:“站起来”。


    但囚犯听不懂帝国语,他的手仍旧紧紧抓着尤纪的脚踝。


    于是那名帝**人朝天上开了一枪,并且用生疏的蒂亚国雨重复了一遍“站起来”。


    囚犯这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这个人的儿子参与了反抗军,但他包庇了他的儿子。这就是与帝**做对的下场!”


    帝**面色冷厉地警告着众人,阴鸷的眼睛环视着在场所有围观的群众。


    尤纪惊魂甫定。


    她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与帝**的视线对上时,她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她分明感到,那个囚犯抓住她脚踝的时候,往她的袜子里塞了什么东西。


    但是尤纪不敢说话。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敢当众脱下鞋袜。


    不然,被误会成反抗军的同党,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还好那个帝**人没有再说些什么。


    周围的人正窸窸窣窣地低声交谈着。


    有的在赞扬帝**做得好,早该把这些到处搞破坏的人处刑,有的说当众的绞刑太重了,只是牵连的话没必要让他死。


    尤纪白着一张脸,从人群中往后退,刚好撞到前来寻她的连弛。


    连弛半拉半拽地将她带回了家里,冷着脸,守着她吃完了早餐。


    尤纪乖乖向他认错,又小心翼翼地再次询问他:“哥哥,你真的没有参加反抗军?”


    连弛的表情很不耐烦。


    他冷笑着反问她:“我如果参加反抗军,被帝国抓了,谁来养你?”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够温柔,他缓了声音,安抚着妹妹:“尤纪,我昨晚真的是去肯迪特先生家里通下水道了……爸爸妈妈都不在,哥哥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怎么舍得让你也处于危险之中呢……”


    尤纪不言不语,闷头吃早餐。


    兄长的谎言比他的沉默更让她难受。


    袜子里被那个囚犯塞入的东西,一直硌着她的脚。


    为了报复兄长的隐瞒,尤纪决定不告诉他关于囚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