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造梦人

作品:《穿成恶女后我用催眠反霸凌

    谷朵儿这才终于想起云依然的人设:


    圣母光环当头,道德水准爆表。


    “谷朵儿!原以为坊间传闻监正大人收留你乃是以讹传讹,没想到竟是真的!”云依然话中带着惊惧,却强作镇定威严,“杀人本该偿命,你是如何脱身,又是用何等妖法迷惑了监正大人?”


    谷朵儿笑一笑,这才从灯火阑珊处迈进光下。


    “殿下说笑了。衙门抄了民女的家,杀了民女的父亲,最后判罚民女受饥十日,要将民女生生饿死。唯有监正大人宅心仁厚,不忍看民女曝尸街头,便在刑罚结束后略施援手而已。”谷朵儿无辜地眨眨眼,“哪里有什么妖法。该偿的债,民女倾家荡产,已经偿过了。”


    云依然早对锦世青芳心暗许,一听她真在锦宅过了一夜,难免心中妒火燃起。


    然而她见谷朵儿不卑不亢,也不好发作,于是不动声色,反倒一捏袖口,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朵儿,本宫也是为你清誉着想。人人知道监正大人风行磊落,此事若在街头巷尾一传,流言蜚语冷过刀剑,只怕到底还是你吃亏。”


    谷朵儿怎会看不出她心中怨怼,也不气恼,只是陪着演。


    她双眉一蹙,改换满脸委屈神情:“多谢殿下提醒,朵儿必定铭记在心!只是民女那几分清誉早已不剩一星半点,听闻殿下肺腑之言,朵儿这才想到,是应当离监正大人远些,免得污了他的名声!”


    眼看云依然信了她的鬼话,谷朵儿趁热打铁:


    “话到此处民女也明白了,人心凉薄,他人权势终究不够牢靠。你我女子孤身在世,当要互助为上。殿下若不嫌弃,您的年纪比我大些,我叫您一声云姐姐。”


    谷朵儿算准了云依然的软肋。圣母如她,哪能顶得住别人如此卖惨。


    “实不相瞒,朵儿有一手制作钟表的技艺,能让时令历法极为精确。倘若云姐姐愿意与我联手,让那些世家贵族不再找我的麻烦,往后你我共同建造一座钟表工坊,借势而上,富可敌国也是指日可待!”


    云依然果然一叹,眼看就要松动,此时却忽然想到什么一样,看向谷朵儿的目光又是一凛。


    “且先不要与本宫攀扯。”云依然忽然义正辞严起来,“话说得再漂亮,你身上到底背着人命!哪怕同窗对你有所苛待,也不过嬉笑玩闹而已,你却滥杀无辜,且死不认罪!”


    到此谷朵儿明白,光凭一张嘴,肯定是说不过她了。


    大脑飞速运转之间,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手中沉甸甸的,还抱着那座钟表呢。


    还有什么可想的,眼看金手指就在手中抱着呢!催眠系统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谷朵儿迈步向前,来到云依然眼前:“云姐姐,借一步说话!”


    云依然不明就里,但只见谷朵儿手中抱着的那东西精光一闪,她的目光便被牢牢抓住。


    脑海轻飘飘的,似乎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那步步前行的指针,走向的是一个真相——


    一醒神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谷朵儿离开了公主府。


    谷朵儿一转身,带她绕进一条背街小巷。


    此处没有灯火,树荫浓郁,就连月光也透不进几分。


    云依然心中瑟瑟,却见谷朵儿走得分明没有多快,竟已没了踪影。她赶紧加快脚步想去追,正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


    一人猛地捂住她的口鼻,将她所有隐而未发的尖叫掩回肚子里。


    下一刻,她便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人群中有男有女,借着若有若无的月光去看,她却惊奇地发现,他们正是被谷朵儿放火烧死的同窗!


    “你们,你们……”云依然吓得快要掉下泪来,“本宫不曾对不起你们!烧死你们的是谷朵儿,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为何不去找她!”


    这些人却对此话充耳不闻,反倒个个狞笑着,越靠越近。


    “一看你这个穷酸样子我就来气。”为首的一名少女冷笑,“铁匠的女儿不好好在家打铁,出来学什么风花雪月?真是不自量力!”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胡大人的千金!


    她身边的少年也接话了:“还整日里自恃清高,你也配吗?我家堂堂京城首富,你也敢跟我冷眉冷眼!不识抬举!”


    这是林大人家的独子,整日里纨绔惯了,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最爱以权敛财、仗势欺人。


    “真是个硬骨头。”胡小姐眯起眼,“没听见林少爷的话吗?还不跪下给我和林少爷道歉!”


    再看云依然,已经吓懵了,恍恍惚惚并未听清胡小姐说什么。


    见她不应声,胡小姐冷笑一声,轻轻一勾手。云依然忽然觉得膝窝一疼,整个人被踹的一下跪倒在地!


    “还妄图勾引锦大人?不要脸!”胡小姐狞笑起来,“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吗?来人!”


    簇拥在她身旁的学童闻声而动,像是终于抓住一个表现的机会,个个一脸的春风得意。


    胡小姐一看,也觉得颇有面子,指了指云依然,趾高气昂地说道:“今天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当军师。谁有办法将这小浪蹄子治得服服帖帖,本小姐赏银百两!”


    众人一听全都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争道:


    “要我说,就用剪子划烂了她的脸,让她再也没法见人!”


    “再剪了她的头发,喂她吃下去!”


    “剥了她的衣服,扔到大街上让所有人都看看!”


    耳闻此等恶招,云依然吓得几近昏厥,口中不停讨饶,却无人理睬。


    胡小姐不说话,林少爷却在此时搭腔:“你们这些招数都是本少爷玩儿剩下的。还有没有更有意思的?若是没有,胡小姐这百两赏银可要落空了!”


    四下登时寂静,人人都在苦思冥想。


    云依然却心下一凉。


    往日这些同窗好友个个锦衣玉食,对她笑脸相迎,无比友善。光阴可爱,她只道寻常。


    可如今,在这背巷之中,在隐隐月色之下,这些人像是撕去了为人的面具,露出虺蛇锋利的毒牙。


    谁能想到,夏日午后阳光懒懒,那些趴在桌案上就着先圣高言会周公的闲散世家子弟,头一次真正用上脑子,竟是在如何霸凌同窗之上用功。


    想到此处,云依然只觉不寒而栗。


    “我想到了!”


    但听一个少年声音稚嫩,眼看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他献策道:“胡小姐、林少爷,既然二位都与她有仇有怨,不如亲当一回判官!”


    他语气闲闲,夹着半分看热闹的人特有的嘲弄笑意。


    这一句话当时引起了胡、林二人的兴趣。胡小姐兴致勃勃地追问道:“哦?你的意思是?”


    “二位请看,我手中这杆笔,便是要献给二位的判官笔了。”


    说着,少年拿出一根毛笔。


    这笔下头倒是一切正常,笔杆却少了一截。再仔细看,竹管被人削断,断口处却处处尖锐,竟是个锯齿形状!


    再看少年摸摸前襟,竟从身上摸出个墨盒来。


    胡小姐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即哈哈大笑。


    “果然少年英才!好!本小姐说话算话,明日你自来找我拿一百两银子!”


    林少爷也是面露得色,接过“判官笔”点点头:“不错。胡小姐赏你百两,本少爷自然也不能落后。明日你也来找我拿一百两!”


    少年拱手作揖,笑道:“多谢林少爷,多谢胡小姐。”


    直到此时,云依然还不明就里。


    但见胡小姐一挥手:“把她的衣服给本小姐扒了!”


    云依然这才明白过来,拼命挣扎!


    原来那判官笔不作他用,正是要用来往她身上刻字的!


    锯齿处处尖利,倘若真让此物见了皮肉,那痛楚恐怕比千刀万剐也简单不了多少。


    然而且不说有多疼,单说自古以来,唯有穷凶极恶的重犯才受黥刑,而她与他们无冤无仇,又凭什么受这样的严酷私刑?


    云依然尖叫着,拼命挣扎,却被两人扭住胳膊控制住,让她退无可退。


    就在纠缠之中,她的前襟被人扯破。众人恶劣地起哄,为一切凶残行径推波助澜。


    眼看竹管一寸一寸靠近胸前,云依然终于绝望,泪水止也止不住。


    “——啊!!!”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云依然只觉得双臂被人松开,当即瘫软在地。


    她喘着粗气,眼见一个人影落在身前。


    她如惊弓之鸟一般向后退去,后背却撞上墙壁。


    只听一个冷淡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怎么样,云姐姐?方才送了你一场噩梦,还喜欢吗?”


    “你……你……”云依然泪如雨下,“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只想让云姐姐看看,你口中那些同窗们的‘嬉笑玩闹’,究竟是什么样子。”谷朵儿笑了笑,“他们亲手赠我一场黥刑,我也不能辜负了自己这重犯的身份,不是吗?”


    云依然只觉后怕,到底无话可说。


    然而她正在缓气,却见一只手伸到面前。


    云依然怀疑地抬头去看,却见月色之下,谷朵儿神色淡淡。


    “云姐姐,我再问一次。”她话音沉静,“你愿意与我联手吗?”


    云依然却不愿握住眼前那只手,惊魂未定道:“你若要钱,我给你便是!”


    谷朵儿却哈哈大笑。


    “本事在我身上,想要钱财,何处得不到?你莫非以为,我只是为了银子?”


    云依然终于听出不对,她看向谷朵儿,等她吐露真正意图。


    “我知道云姐姐向来宽仁,最看不得世间不平事。哪怕见了猫捉耗子,也不免为那耗子掉两滴泪。”


    云依然疑心谷朵儿此话含沙射影,却见她坦坦荡荡,一副真诚模样,于是也不好应答,唯有沉默。


    谷朵儿笑道:“我心中想的,是明里以钟表铺为引,暗中则铲尽天下不平事,让此等霸凌之事,再无滋生之地!”


    云依然一惊:“可你我两个弱女子,却要如何做到?”


    “云姐姐,方才那样的噩梦,我这里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谷朵儿歪一歪脑袋,满脸纯真。


    “你不会是觉得,还不够可怕吧?”


    云依然沉默。


    她不知道谷朵儿是如何造梦的,却不敢说那梦没有令她惊心动魄。若非谷朵儿说这是她的亲身经历,云依然此生也不相信天理昭昭之下,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少女竟能有如此恶行。


    谷朵儿见她不语,也并不催促,只是一手伸在她面前,随时愿意扶人起来。


    几息之后,云依然忽而扬起头,重重握住谷朵儿的手。


    “好,我愿意与你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