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番外[番外]
作品:《废柴将军的复仇狂妃》 北境的初雪,来得又急又猛。不过半日功夫,镇北侯府邸的庭院便覆上了一层厚厚的、洁净无瑕的白。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风卷着雪沫扑打在窗棂上的沙沙声。
书房内,暖炉里的炭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驱散了严冬的寒意,却驱不散书案后男人眉宇间深锁的凝重。萧珩披着一件半旧的玄色常服,左臂虽已解了吊带,但动作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他正对着北境舆图,手指在“野狐岭”的位置反复摩挲,眼神锐利如鹰,却又沉淀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案头,一碗早已凉透的汤药散发着苦涩的气息。
门被无声地推开,林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她换了寝衣,外罩一件素色棉袍,乌发松松挽起,卸去了白日里的锐利,只余下一种沉静的温婉。她脚步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药,趁热喝了。”她将药碗放在他手边,目光掠过那碗凉透的药,又落在他紧锁的眉头和舆图上那个被反复摩挲的点,“还在想野狐岭的布防?”
萧珩的目光终于从舆图上移开,看向她。跳跃的炉火在她清丽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也映亮了她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关切。他心头那根紧绷的弦,似乎被这无声的暖意轻轻拨动了一下。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端起那碗热药,眉头都没皱一下,一饮而尽。浓烈的苦涩在舌尖弥漫开来,却奇异地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哈鲁赤的残部最近在野狐岭北麓活动频繁,扎木合那边也有些异动。派去的斥候回报,地形比预想的更复杂,有几处隘口极易设伏,现有的布防图不够详尽。” 他放下药碗,手指再次点向舆图,“得派一队精锐,趁大雪封山前,再探一次。”
林晚没有立刻说话。她走到他身侧,目光同样落在舆图上那险峻的地形标记上。她深知野狐岭战略位置的重要,更清楚萧珩肩上的担子有多重。重建镇北军,安抚边民,震慑蠢蠢欲动的北狄各部……每一件都如履薄冰。他重伤初愈的身体,在这样殚精竭虑的思虑下,又能支撑多久?
“人选定了吗?”她轻声问。
“周奎手下的老兄弟,王虎。”萧珩道,语气带着对旧部的信任,“他熟悉那一带,人也机警。”
林晚点了点头,她知道王虎,是个沉稳可靠的老兵。她沉默片刻,忽然道:“这次……让我去吧。”
萧珩猛地转头看她,深邃的眼眸瞬间锐利起来:“不行!” 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为何不行?”林晚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平静却坚定,“我熟悉情报梳理,也懂地形测绘。王虎他们探查,我在后方据点汇总分析,能更快绘制出更精确的布防图。大雪封山在即,时间不等人。” 她的理由充分,逻辑清晰。
“那里太危险!”萧珩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哈鲁赤的残兵如同饿狼,行事毫无章法,万一据点暴露……”
“据点会选在远离主路、易守难攻的山坳。”林晚打断他,条理分明,“王虎他们负责外围警戒和探查,我只在据点内整理信息。况且,”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他,“萧珩,我不是需要你时刻护在羽翼下的金丝雀。我能从流放营走到狼居胥山,就有能力应对野狐岭的风雪。”
书房内一时陷入沉寂。只有炉火的噼啪声和窗外风雪的呜咽。
萧珩紧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如同刀削。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狼居胥山祭坛上那个抱着他、用匕首了结柳文仲的女子,早已证明了她坚韧如钢的意志和临危不乱的智慧。可正因如此,他心底那份深藏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明了的恐惧才更甚——他无法承受再次失去她的风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
他看着她清亮的眼眸,那里面没有赌气,没有任性,只有冷静的分析和对北境军务的担当。这份担当,与他肩上的责任,如此相似。
良久,他眼中的锐利和强硬,如同被炉火融化的坚冰,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复杂情绪。他忽然伸出手,不是阻止,也不是命令,而是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舆图边缘、微凉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粗糙、带着常年握刀的薄茧和火炉烘烤后的暖意,完全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一个无声的、却重逾千斤的动作。
林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预兆的触碰,带着一种超越言语的力度,直抵心底。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微微的汗意,和他指尖不易察觉的轻颤。那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极力克制后的……后怕与确认。
“我知道你能。”萧珩的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不再是审视将领,而是凝视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狼居胥山之后,这世上没人比我更清楚你的能耐。”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要咽下某种艰涩的情绪,“正因为清楚,才更不能让你去。”
他的拇指,在她光滑的手背上,极其缓慢、极其克制地摩挲了一下。那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重和……祈求。
“林晚,”他第一次在如此私密的场合、如此郑重地唤她的全名,“看着我。”
林晚下意识地抬眸,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瞳里。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化不开的情绪,有担忧,有后怕,有不容置疑的守护,更有一种……近乎脆弱的依赖。那是属于萧珩的,独属于她的,最深沉的告白。
“北境的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风雪的力量,“你只需要……好好的。待在府里,替我看着后方,看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别让我……分心。”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轻,却重如千钧。那不是命令,是恳求,是一个习惯了背负一切的男人,第一次袒露内心最柔软的软肋。
林晚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她看着他眼底那几乎要溢出的沉重情意,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眉宇间无法掩饰的疲惫,所有的坚持和理由,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风雪拍打着窗户,发出呜呜的声响。
她反手,轻轻回握住了他温热的大手。指尖微凉,触碰着他掌心的暖意。
没有激烈的争执,没有甜蜜的情话。只有这一握,传递着无声的理解、妥协和更深沉的羁绊。
“好。”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我留下。但王虎他们带回的信息,我要第一时间看到。”
紧绷的气氛瞬间消散。
萧珩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放松下来,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低沉地应道:“嗯。”
他没有松开手,林晚也没有抽回。
两人就这样并肩站在巨大的北境舆图前,手紧紧相握。炉火映照着他们沉默的身影,在墙壁上投下相依的轮廓。窗外的风雪似乎也识趣地小了许多,只剩下细碎的沙沙声。
案头,那碗凉透的药早已无人问津。而新端来的那碗,袅袅的热气也渐渐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