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检测宿主各项指标，姓名付回，性别男，身高一八零，体重......检测完毕，指标正常，重新启动！”


    是谁，什么声音。


    “欢迎来到系统世界，我是本次任务的主要负责人043，很高兴为您服务，宿主请睁眼。”


    陌生的声音从脑子里传到双耳，密密麻麻的电流刺激整个人。


    付回照做，缓缓抬眸，眼前逐渐由漆黑变得明亮，仅限于亮。


    环顾四周，他立在一个不大的空间，头顶上的灯是光的来源。


    在做梦吗？


    付回试图起身向别处走走，可全身如同脱力一般不受控制。


    机械冷冰冰的声音从大脑传出，说：“宿主付回，收到答复。”


    付回想无视系统的声音，可一股强电流贯穿本就模糊的大脑，密密麻麻的感觉逐渐蔓延全身。


    好疼。


    不是梦？！


    “宿主请回复。”机械音重复。


    付回浑身乏力，剧烈颤抖，脖子连头都支撑不起来，随意的偏倒在一边。


    疼痛使模糊的大脑清晰，他很快接受自己被卷进所谓的系统，猜测会有什么任务等他完成。


    强大的内心使他面对这一奇怪场景波澜不惊。


    倒霉到极点的人，身上发生些什么不奇怪。


    他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嗯。”


    系统捕捉到极低的声音后付回身上的电流消失，不出他所料，开始安排任务。


    “这里是系统043，检测您在现实中死亡，但有待完成愿望，特此选中您给与一次不留遗憾的机会。作为回报，您需要完成指定任务，完成后系统将即刻助您实现愿望。注意，您愿望实现起来难度大，所以任务也会相对难。”


    “？”付回面上没有异样，但脑子飞速运转，回想睡前发生的事。


    他记得自己去酒馆要工资，到半夜都没要回来，把老板揍了一顿顺了瓶酒，回家喝酒喝醉后睡不着，吞了几颗安眠药，然后......然后就遇到这个所谓系统的家伙。


    付回自嘲，酒醉后的他蠢到连喝了酒都能忘。安眠药一口吞了多少记不清，他只记得药剩的不多而内心又十分烦躁。


    他欣然接受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不过死去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到他，还有他有愿望吗就待完成，是谁派所谓的系统过来折腾他吗？


    系统像是能读取到付回的想法，继续自顾自的说话。


    “系统随机挑选死亡人员解决遗憾，您是幸运的。不过利益是相互的，系统给您机会的同时会关注并收集您的情感变换，而您的愿望是死亡。”冰冷的机械音毫无感情的阐述事实。


    “......”


    付回冷笑一声闭眼，系统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无趣的玩笑。


    “不。”付回果断拒绝，妄想摆脱系统。


    事与愿违，可怖的电流再次席卷全身，持续几秒。


    冷汗层层冒出，他全身颤抖的更厉害，又痛又麻。


    “有种电死我。”在强电击后逐渐失去血色的唇一张一合，嗓音沙哑无力。


    “您无权死亡。”


    “你的意思，我在这里死不了。对吗？”


    “是。”


    好说，耗着吧。


    之后无论系统做什么，付回就像木头一般，毫无反应。


    “您不好奇任务是什么吗？”


    不好奇，好事轮不到他。


    “机会不多，您是幸运的。”


    不想要，给别人。


    “各退一步可以嘛，求求您了，您试试好不好，实在不行随时终止，到那时我将不会再干涉您的生活，我保证，真的，我需要您的帮助。”系统委屈巴巴的撒娇。


    “求您了，宿主一旦选中无法更改，如果您不肯帮忙我……”说着说着哭腔出来了。


    “……”沉默许久的人终于有一丝动摇：“任务。”


    “攻略一个人。”


    “？说清楚。”


    “好的宿主，您会在新的世界遇到指定人物，之后让他喜欢你就好了。”


    与人相处对他来说都是极为困难的，更何况去攻略一个陌生人。横看竖看都是无法完成的事。


    拒绝的话未曾出口，043说：“有任何困难您可以呼叫我，我会尽最大努力帮助您，实在没有进展这里也会给您提供方法，您照做就好，求求您了。”


    付回竟然从冰冷的机械音中听出委屈与恳求。


    他的感情对系统来说很重要吗？付回否定嗤笑自己，可是数据会为了可有可无的人说出这种话吗？


    他摇头试图把脑子里的浆糊甩出去，一个管不好自己的废物竟妄想理解系统。


    付回不忍拒绝，妥协说：“约法三章，只能试试。”


    “请讲。043尽量满足～”


    系统雀跃的音调实打实的贯穿耳朵。


    “随时保持联系；需要帮忙务必帮；不叫你别视奸我。”


    “第三点实在无法保证，这里要随时关注您的状态，不过我们是经过培训的，特殊时候是看不到您的哦～”


    “……”


    043怕人反悔，着急忙慌的把人送走。


    “请宿主做好准备，前往指定地点完成任务。闭眼，传送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再次睁眼，陌生的城市出现在面前。


    付回站在斑马线，密集的人群从他身边匆匆走过，几轮红绿灯过去他都一动不动，仔细研究着这座城市。


    表面与他生活的地方不同，这里楼房不高，四五层的样子，不算密集，只是人流量多，看起来又很热闹。


    他不喜欢热闹的地方。


    “去哪儿。”


    “延当前道路直行，尽头会有一家甜点店，那里可以解决您所有疑惑。”


    “走过去？”付回举手遮阳远望，一眼望不到头的路，尽头是一座模糊不清的山。


    “您也可以选择打车，这里与现实同步。不过据我了解您在现实中没有余额。”


    “......”


    如何同步一个不说，一个不问，话题也就匆匆过去。


    秋天晌午的光算得上温和，付回踏上了路，思绪和目光一同飘向远方，他自问，天黑前真的能走到吗？


    樱花树立在路的两旁，阴影下的风吹到身上凉飕飕的，吹走了付回身上冒出的汗珠。


    可惜现在不在花期，见不到纷飞的花。


    除了双腿，他的大脑也没闲着，在路上飞速运转。


    他在脑海中梳理043的话，攻略一个人就算完成任务，然后他就可以回去了。


    关键是该怎么做，谁会喜欢一个空有皮囊的没有双商的人。


    他从不主动接触任何人，会厌恶驱赶接近他的人。


    烦，还要克服。


    “宿主，调查显示您有过一段感情，为什么不试着按照之前再来一遍？”


    “？”付回仔细回忆，印象里他好像真的有过一段恋情，谈了不到两个月。后面他退学了，两人几年没再见过面。


    那人的脸已经模糊，在一起的过程付回不愿想，总之不愉快，他是被逼的。


    照搬经验不可能，他没混蛋到去强迫一个小姑娘跟他在一起。


    走了一段时间后，路两旁的树变成了低矮灌木，穿插着几株小雏菊。


    离了阴凉处汗珠密密的涌出，付回觉得身上黏腻，不由加快步伐。


    早些到就能早些洗...等等，他没有换洗衣物。


    付回一脸不悦，伸手到口袋摸索一番，拿出来一个屏幕碎掉的手机。


    生前的记忆涌入脑海，手机是他喝醉后为发泄情绪摔碎的。


    他试着开机，屏幕亮了。付回诧异，竟然还能用。


    “您的电量不足百分之十…”


    ……


    意思是他出远门但是全身上下只带了一个电量不足百分之二十的手机吗？


    他把043叫出来：“送衣服。”


    “不能哦，需要您自己购买。”


    他没钱，连打车费都出不起。


    043不给人一点准备时间，说好帮忙也不帮，付回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他站在原地低头仔细思考该怎么办，不洗身上出汗都臭了，找人借又实在抗拒。


    人们都只注意到杵在路中的奇怪的人，没人看到付回右手握手机的力道大到青筋冒出。


    043毫不怀疑这个人已经生气了。


    “你消消气，我给您拨一点，不过可能要还。”


    ——支付宝到账，三百元。


    夕阳走的匆忙，月亮来也匆忙。所行的路笔直绵长，经过城市，镇上，截止于分布在山下的乡村。


    如他所料，到地方天已经黑了。


    村庄房屋错落不齐，弯弯绕绕的胡同像迷宫一般，付回转的晕头转向都没有看到甜品店的身影。


    劳碌许久近两天未进食的人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店呢？”付回随意坐在一户人家门口的石阶上，语气不耐地问。


    比机械音先听到的是开门音，木门独有的吱呀声从背后传来。


    付回闻声起身，一位花甲老人扶着门探头，看到他之后面露笑容，月色给她头发铺了一层银光。


    她说：“准备锁门了，听着外头有声儿，出来看看。闺女一个人啊，来旅游的？大半夜怎么坐这儿了？”


    旅游，这里还是景点吗？


    “嗯，马上走。”付回回复，“不是女生。”


    “哦，小伙子，你看我这眼。别急，别急。玩累了吧，来大娘家喝口水再走。”老奶奶招招手，把人请进屋子。


    付回犹豫片刻，进去会给人添麻烦，可他渴的实在厉害。


    以后有机会再补偿老人家，付回心里想着，人跟了上去。


    她的院子简朴整洁，花香满天。


    递水的是老爷爷，笑眯眯的念叨：“这小伙长得真俊。你们年轻人来这里都不做攻略，过来看花不去山上净围着我们这小村子，一问才知道是迷路了，出了一身汗，累坏了吧。”


    付回不知道该怎么搭话，脸上一个生硬的笑容都挤不出来，只能顺势接过一次性纸杯掩盖此时的狼狈。


    “这么晚了不找地方睡觉，还转悠呢？”


    “嗯。”


    “要去哪儿啊？”


    “甜品店。”


    “甜品店我们这里多了去，遍地都是顶好的材料，一点不比外面的差，还不贵，我跟你说......”老头继续自顾自的闲聊。


    打断别人讲话非常没礼貌，付回只能僵硬地站在旁边听。


    “不过我估计你要找的是山上那家，好看，气派，就是有点邪门。”


    “是在山上。”043肯定。


    付回不解：“不是在尽头？”


    “尽头不是山吗？”


    “耍我？”付回忍耐到了极点，走远路就算了，还要爬山，他体力不支快要到极限。


    发狂的前一秒慈祥的声音把他的神智唤回来。


    老人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发什么呆啊？你奶奶把饭做好了，进屋吃点。”


    “……”


    失控后他麻痹的身体动弹不了，被老人误解为不好意思，连连安慰：“没事儿，来。”


    老头儿挽着付回的胳膊，把人牵进了厨房。


    晚饭很简约，粥，馒头配两个菜，刚出锅的辣椒炒蛋像是为多余的人又炒的。


    “自家种的菜，好吃得很。”老奶奶笑眯眯的盛着饭。


    爷爷洋装埋怨：“你说你也不知道多炒两个鸡蛋。”


    “你做你做，饭喂嘴边还堵不住嘴，你别吃，全给乖孙吃。”


    暖光下的一幕太过温馨，付回忘了跟043的争吵，听老两口拌着嘴唠家常。


    他记不清多久没和别人一起吃过饭，看着饭菜发愣，突然起身就走：“谢谢，不用了。”


    老人开口留人：“咋走了？饭不对胃口？”


    他面对老人的挽留不予理会，为了快点离开付回步子变得更快，几秒在老人视线消失。


    老人愣在厨房不知所措，菜还冒着热气。


    “宿主，为什么要走？”


    “闭嘴。”


    “可是你这样…”没礼貌。


    043话没说完，付回的状态不对。


    他从老人家出来后径直往山上走，走走停停，最后靠着树缓缓蹲下，双手颤抖地捂住眼睛，大口喘息。


    夜晚山林的虫鸣一起一伏，而后此起彼伏，扰乱节奏的一时分不清是呼吸声还是风声。


    当呼吸渐渐平稳，付回挪开捂眼睛的手，静静听着虫鸣与风声。


    “你好！”突如其来的声音惹人一惊，少女的嗓音化作回声，充斥山林，惊扰觅食的昆虫，惊起睡着的野鸟。


    声音还未散去，一束强光由远及近，直到照在脸前。


    “怎么蹲这里了，你还好吗？”她俯下身子，歪头察看他的状态。


    付回差点被强光晃瞎眼睛，颤抖的手又捂了回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的把灯调小几档，然后翻遍所有口袋找到一颗糖，给他递了过去。


    “低血糖了吗？你抖得好厉害，嘴巴也好白。我还有颗糖，快吃了吧。”


    付回放下手正准备拒绝，不巧拍掉了女生撕开糖纸送到嘴边的糖。


    两人一站一蹲沉默了会儿，见少女一脸担忧，付回缓慢的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啊？”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观察付回状态。


    付回被看的不自在，内心盘算着把人赶走。


    山里树多，风经过温度都要降低几度。


    “好冷。”


    “不走？”付回自认为很委婉的赶人。


    “店长说今天有新人，我过来接一下。整整一天不见人影，太可恶了。”


    043突然插话：“她是你的同事哦。”


    “……”她不能先走了，付回还需要她带路。


    他强撑着双腿起身，随意整理一下衣服说：“是我，对不起。”


    “啊？你？”


    “嗯。”


    “你好点了吗？”


    “嗯。麻烦了。”


    “不会不会，快走吧回店里。”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少女手电的光全打在地上，聚精会神地躲避虫子，时不时被忽然冒出的虫子吓到大叫乱窜，然后不好意思的回头冲付回笑笑。


    付回也会在她回头时给个眼神，然后继续看路。


    路上一波三折，山不高，店开在半山腰，距离进了明晃晃的一片。


    门口有一个人低头玩手机，灯光下的侧脸轮廓硬朗分明，眼睫微垂，敏唇的模样矜贵淡然。


    “终于回来了，我再也不要下山了，下次你去接！”少女嚎叫着冲向店里。


    男人收起手机，神色微动嘴角上扬，笑看女生跟自己擦肩而过。


    付回在后面将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吵闹的源头走了，四周安静下来。


    迎接新人的任务交到易南身上，他转身回头，看清台阶下的人后没收起的笑容僵在脸上。


    付回也好不到哪儿，看清是谁后一成不变的面瘫下，右手紧握的手机就快要碎掉。


    “欢迎，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