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回将易南小动作尽收眼底，见他微微一怔，而后眉目舒展微微一笑打招呼。


    “还记得我吗？”


    付回僵硬地点点头，面无表情回应：“嗯。”


    并不想见，高中时的记忆从脑海涌出，他永远不会忘掉易南趁人之危，把人压在厕所门口强迫他处对象。


    滴——


    强烈的电流音快要刺穿耳膜，易南几乎同时跟付回皱眉，只是后者把头低下，没看到易南的反应。


    043说：“目标人物出现，可为您提供详细介绍，祝宿主早日完成攻略。”


    付回脸上飘过一丝错愕，要攻略的是易南？


    身前的人跟他预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男女无所谓，对他来说差不多，可为什么偏偏是易南。


    他对易南的厌恶大于恐惧，内心的慌乱疯狂表示这个任务无法完成。


    “为什么。”他声音颤抖的问。


    觉得他在现实不够惨，拉到系统再羞辱一次吗？


    “宿主放心，这里同步您的过去，并不会干涉您在现实的未来。”043有眼色地解释。


    还是n年前的畜生。


    易南视角下的付回说完话后就低头皱眉盯着地面发呆，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


    发什么呆，易南看着台阶下的人，自顾自想着，也借此把许久未见的人打量一番。


    纯白灯光下的付回皮肤细腻白嫩，把人衬得安静清冷。随手扎起来的低马尾旁飘逸着不愿意被束缚的发丝。


    易南觉得付回比高中更加精致，更加吸引人。如果高中时的他是僵硬地木偶，那么现在像个瓷娃娃，不容靠近，一碰就碎。


    灯下乱窜的飞虫似乎也被这个站在原地不动的怪美人吸引，一只两只争着要近身。


    “怎么留这么长的头发？”易南悄无声息的下楼，低声询问，顺便试图帮他赶走这些冒昧的家伙们。


    付回在他靠过来的一瞬就从木头人状态下恢复，后退几步与易南拉开距离，嘴上说着：“想留就留了。”


    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留的，他不记得了。被压许久的人获得片刻喘息后，便不再约束自己，任由它肆意生长。


    易南不满付回的动作，但没表现出来，装瞎子由衷夸赞他：“很漂亮。”


    他从高中就这么认为。


    真挚的夸赞没有被付回接纳，好在易南也不要求人回应。


    “进店吧。”


    ……付回又一次站在原地发呆，他呼叫043企图结束这一任务，可043不予回应。


    “不走吗，嗯？”易南像高中那样伸手揽人肩膀，可惜他近不了身，付回又一次躲开。


    “别碰我。”


    “行，那你跟着我。”易南笑嘻嘻的答应，晚点就把自己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两人先后进店，付回大致扫了一眼，整体装修风格比较古典，桌椅应该都是木竹制品，地方很大但桌椅没摆几张，倒显得有些空旷。


    接他的女生此时正窝在前台椅子上盯着手机傻笑，然后被易南叫了起来：“招待一下，我去帮荣光姐。”


    “知道了知道了。”她从原来的位置跑到付回周围椅子上顺势坐下，说：“快坐快坐，吃晚饭了吗？”


    “没。”付回站在椅子旁犹豫片刻，他想独自待着，但理智告诉他不应该那样做，于是在她对面缓缓坐下。


    “别急，饭快好了。”她窝在椅子上，“我叫凌晨，刚刚那个人是易南，还有一个姐姐在厨房忙，她叫荣光，等会就可以看到了。你呢？”


    “付回。”


    “欢迎你啊付回，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凌晨搓搓手，笑容满面。


    “嗯。”付回不理解她有什么可开心的。


    “今天天太晚了，不然一定带你先四处走走。外面风景可好了，有山有水，你以前爬过山吗？”凌晨像是问错话，双手交叉捂住嘴，“奇奇怪怪的问题，怎么可能没爬过山哈哈哈。”


    “嗯。”


    “话说我当时在山下都没认出来你男生诶，长得好漂亮。也不能说漂亮，俊俏，对。”


    “嗯。”


    “悄咪咪跟你说，我觉得你比易南好看。”


    “……”


    付回一直都是个合格的聆听者，不过他现在并不想研究美丑问题


    凌晨得不到回应，埋怨道：“你不喜欢我吗？”


    “没有。”付回被抛出来的问题砸懵。


    “单纯高冷呀，你都不给我点回应。”


    “……”付回还在纠结怎么解释，一阵脚步声打断思考。


    另一个女生端着盘子缓缓走出，付回猜她应该就是荣光。


    他起身接过荣光手里的盘子放到桌子上，被荣光转着圈打量了一番。


    付回觉得视线落到身上像是被蚂蚁啃咬一般，麻麻的，别扭且不舒服。


    “新来的？”


    “嗯。”


    “荣光，这里主厨，你们聊的怎么样了？”


    “付回。”他只回复了前半句。


    “哇，饭做好了，荣姐姐我去帮你端盘子！”凌晨从两人之间穿过，灰溜溜跑了。


    “小心点别摔了。”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


    荣光还有一道菜要收尾，跟付回简单扯两句也走了。


    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坐在桌子旁等着吃不礼貌，偌大的店好像没有他容身之地，付回犹豫半天该去哪里，最后跑外面坐台阶上扣手了。


    “宿主感觉怎么样？”043可能怕他无聊，出来解解闷。


    “不怎么样。”付回总跟他的手过不去，尤其是在思考问题的时候。


    “慢慢适应一下就好了。”


    “不好。”


    “宿主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能力范围都会如实回答。”


    “怎么……”跟别人正常相处。


    话终究咽到肚子里没问出来，付回嘲笑自己愚蠢到这种程度。


    “结束吧。”


    043拒绝付回的逃避，又装聋不理人。


    付回继续呼叫043前，易南疑惑的声音从身后出现：“怎么跑外面了，不冷吗？找你半天。”


    冷吗？付回感受着夏天山间的风，有些凉意。


    付回从自己的世界脱离，脸上的不满也收了起来。


    “抱歉。”付回背对着易南说。


    “原谅你有奖励吗？”易南打趣道，很快也站在了台阶上，“道什么歉。我能坐你旁边吗？”


    “坐。”付回说完起身，思考自己下一步动向。


    在易南看来，付回又开始发呆。


    “你跑什么？高中一声不吭地跑了这么长时间，都不想我的？”他明知故问，但委屈感溢出嗓子。


    付回企图摆脱这个难缠的家伙：“……没跑，不想。没事别找我。”


    “那有事能找你吗？”


    付回抬头盯着易南，后者脸上贱嗖嗖的笑容来不及收起来，干脆笑的更加张扬。


    “别生气，我只是好开心，终于又遇到你了。”


    付回忍住想打人的冲动，琢磨易南的话。


    可以继续捉弄他了吗？如果打起来，应该可以招架得住吧。


    高中的付回瘦弱矮小，曾也试图反抗可根本不是易南的对手。


    “不逗你了，怎么老是发呆，去吃饭。”


    付回脱离思绪，站在原地不动：“我睡哪儿？”


    “先吃饭，吃完再说。”易南先走一步，贴心的掀起门帘等人跟上，见人没反应，把帘子放下说：“走啊，怎么了？”


    “没什么。”付回抗拒聚众，他无法克制聚众时的心慌手抖。


    易南还想把人带到餐桌上，觉察到付回脸上的抗拒纠结妥协道：“房间在二楼，我等会儿给你送点吃的。”


    “不用了。”


    “跟我还客气吗，付回。”易南面露难过委屈巴巴的说：“走，带你找屋子。”


    他淡淡回应：“嗯。”


    店里，餐桌上两个女生靠在椅子上闲聊，谁都没有动筷子。


    “怎么这么慢，快来，开饭。”荣光嘴上抱怨，眼睛一直看着低头的付回。


    “就是就是，我要饿死了～饿死了～”


    他面无表情的说：“抱歉。”


    但是围着四个人的餐桌他坐不下去。


    易南主动为杵在原地的付回开脱找借口：“让他回屋洗洗，忙一天身上都臭了。”


    凌晨假装嫌弃往后撤，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吱吱声响后被荣光教训：“不要搞出这该死的动静!”


    易南没打断两人玩闹，轻咳示意付回跟上：“她们很好，以后别这样了。”


    付回面上没反应，内心无法抵挡的烦躁和焦虑的涌出。


    二楼像是人居住的房屋，先入眼的是客厅，该有的家具都有。


    沙发上堆了许多衣服枕头毛绒玩具，桌子上没收拾的果皮，以及旁边快满的垃圾桶。易南说他们都懒，不会收拾的很勤快。


    付回倒不介意。


    往里走是一条走廊，最里面是面对面的两个屋子。


    易南给人指了一下：“这间是你的，已经帮你收拾了，里面穿的用的应该都齐了，缺什么找我借，我在你对面。”


    “嗯。”


    易南交代完就走了，顺便熄了灯。二楼的空间不比一楼但也不小。


    付回等人走后关门落了锁，脱力的靠在门上抬手扇了自己两巴掌。


    滴——第二次的电流音直接刺激大脑，付回抱头蜷缩，跌坐在地面上。


    043担忧：“宿主！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帮忙，能力范围……”


    “别吵。”他用沙哑无力的声音说。


    043无奈闭嘴，留下付回瘫在地上缓解情绪。


    “咚咚咚。”一会儿，有人敲门。


    付回粗略的揉了下太阳穴，撑着身子起来，电流已经强制他清醒了。


    他皮肤白皙，扇自己的两巴掌实打实的用力，脸上的红印不多说都知道有多明显。


    无奈将头发放下来，低头遮盖半张脸，然后开门。


    “出来吃？”付回不矮，但是易南比他高了半个头，说话还要低头。


    付回说：“不用。”他想自己待会儿。


    “怎么哑成这样？吹风吹感冒了？”


    “没。”


    “饭一会儿凉了。”


    “宿主，您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


    最后还是到了桌子旁，坐在易南斜对角。


    吃饭过程中很安静，两人谁都没说一句话。付回头发散下来吃东西不方便，吃的很慢，易南也很有耐心地看人进食。


    付回被盯得不自在：“别看我。”


    “你太好看了，忍不住。”


    说完付回放下筷子不打算吃了。


    “别，你好好吃，不看了不看了。”说完易南起身离开桌子。


    付回以为他已经离开二楼，收拾完餐盘起身一个接了半杯的一次性纸杯就递到眼前。


    “喝水，温的。”


    “不用。”


    “快接着，拿不动了，重死了。”


    “……”付回一阵无语，易南的大手把整个纸杯握住，他接过来的时候免不了触碰。


    “吃饱了吗？”


    “嗯。”


    “噗，你真是一点没变。”


    “……？”


    “惜字如金。”易南打趣：“凌晨没接触过你这样的，刚才跟她提了一嘴你上高中的样子。”


    “……”


    “诶对了，我们商量好了，你给洗碗啊，别想吃饱不干活儿。”


    “嗯。”付回没意见，三两口解决完水留下还在原地回味触感的易南，独自端着餐盘下楼。


    楼下两人抱团玩手机，见人下来毫不客气的把餐具推到旁边等他过来收拾。


    凌晨狡猾的对他笑：“嘻嘻，辛苦你了。”


    “没事。”付回对她摇了摇头。


    “刚来就让你干活不太好吧。”凌晨洋装为难，可怜巴巴说。


    所有人都讨厌洗碗，偏偏店长又不给装洗碗机。


    “不会。”


    活儿有人愿意干荣光当然不会拒绝：“那你顺便把桌子收拾了吧，早点清楚工作内容。”


    “嗯。”


    “辛苦啦，晚点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有事叫我，先回房间了，拜～”荣光伸了个懒腰，径自离开。


    店人不多，但绝大部分活儿都是她来干，易南刚来没多久很多事不熟悉，凌晨又笨手笨脚，劳碌一天睡得自然比较早。


    等付回收拾完后一楼只剩他一个人，上楼发现二楼客厅灯亮着。


    “收拾完了？”易南躺在沙发上看书，见人上楼把书随意一丢起身跟在付回身后。


    “嗯。”


    “洗洗早点睡。”


    “嗯。”他刚要关门却被易南的手推开，然后闯了进来。


    “付回，你行李箱呢？空手来的？”


    “……”差点忘了这档事，他没换洗衣物。


    “噗，笨死了。”易南靠在门框边打趣道。


    “笑够了出去。”


    “别，错了错了。”易南双手合十扑闪大眼睛，哼唧唧的说


    “……”付回选择性眼瞎：“有工作服吗？”


    “没有。先穿我的，明天早点起来去镇上买。”


    付回点了点头，现在只能这样了。


    一会儿易南拿过来几件衣服：“内裤是新的，洗过了。”


    付回刚接过，就见易南一只手忽然抬起向他脸颊靠近。


    他猛的偏脸向后躲，退了好几步，全身肉眼可见的开始发抖。


    “别碰我。”付回的呼吸声渐渐急促。


    “你……”付回的反应很大，易南见此担忧和懊悔挂满整张脸。


    “出去。”


    “我不碰你了，你别……”


    “出去！”


    “好好好，我出去。”易南边走边说：“你先洗，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晚上没吃多少。”


    付回洗澡不慢，洗半截久违的困意袭来，从现实到这里奔波许久属实疲劳，他现在只想早点上床休息。


    衣服有点大，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从缝隙透过能看清一览无余的身体。


    没找到吹风机，付回包了条毛巾准备应付一晚，刚出浴室眼里就闯进一个不速之客。


    易南坐在床边摆弄餐盘，他等的人从水汽中走出来。头发被包，整张脸暴露在外面，白皙透红，眼眸红唇像被浸湿，还泛着水光。


    付回明知故问：“怎么不吹头发？”好漂亮。


    “你怎么还在？”


    “你没锁门。”好瘦。


    “……出去。”


    “晚点回。”易南将爱心型意面送到付回嘴边，“尝尝。”


    付回后退一大步说：“放下。”


    易南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回他房间拿付回被偷走的吹风机。


    “晚上冷，头发不吹干会感冒。”易南双手捧着吹风机，安静局促的等付回吃完。


    他脸上挂着淡淡笑意但眼底的难过太引人注意。


    付回原计划借用一晚明天还，可看到易南毛躁的头发改变了注意，他等会儿也要用。


    付回匆匆吃完后去伺候头发。即便开最大档风依旧暖而缓，付回细长的手指拨动发丝感受温度。


    他的长发实在难干，过程中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安静独处的时间无限拉长。


    呼呼风声在耳边催眠，一会儿他的眼皮自作主张的上下打架。


    付回混沌的想吹风机为什么这么重，吹的这么慢。甚至付回睡着了头发还是半干的状态，吹风机从他手里缓缓下落，被易南伸手接住。


    付回从有困意到睡着不过几分钟，易南用另一只手拖住他的脑袋，任由他靠在自己手里睡着。


    “晚安。”易南一只手托着人一只手吹风，完全吹干后他把人抱到床上，松散的领口处露出大片肌肤。


    他小心翼翼的把覆盖在付回脸上的头发拨到一边，脸上水汽蒸的红晕随着时间消失，半边脸的指印看的一清二楚。


    房间不隔音，付回扇自己的时候易南已经在二楼了。


    他用手指轻轻描绘指印低喃，眼底充满心疼：“到底怎么了，以后别伤害自己了好吗？”


    他怕把人吵醒没敢多待，盖好被子蹑手蹑脚走了。


    付回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