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教授的话说的很直接，钱嘉嘉惊愕。


    这时候她才知道，严教授今天的情绪是冲她的。


    “我的论文是我自己修改的，教授。”钱嘉嘉声音有些颤，垂在膝盖上的手指收紧，紧紧抓着她布袋上的兔耳朵。


    她从小到大都是个听话的好学生，从没有老师质疑过她的品行。


    听到严教授的话，惊讶之余又带着委屈。


    严柏霖神情依旧严肃，他拿过手边的钱嘉嘉的论文翻开看了两眼，“钱嘉嘉同学，我从事教学工作至今教过为数不少的学生，资质高低的学生我都教过，可没有一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原有的基础上做出这种飞跃的提升。”


    “钱嘉嘉同学，你要知道，思想的成熟是需要时间的，你再聪明领悟能力再强，也需要时间来沉淀。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你的这篇论文改成现在的模样是经过外力的协助，而且外力为主，你为辅。”


    “不是的，教授，这篇论文就是我自己改的。我没有借助外力。”


    钱嘉嘉面色发红，窘迫极了，她没想过严教授竟然会质疑她。


    她抬眸望着严柏霖，眸光清亮，“严教授，我可以用我的名誉保证，这篇论文真的是我自己写的。”


    严柏霖看着面前乖巧文静的女孩，白皙的脸庞已经染上了红晕。


    他知道他今天是严厉了些，让她难堪了。但是他看到钱嘉嘉这篇论文的时候，真的是有些失望。


    钱嘉嘉这个学生他虽然接触不多，但她是什么样的学生什么样的为人，他是能看出来的。


    钱嘉嘉资质一般，但好学上进，人很踏实。以后能取得多大的成绩不敢说，起码是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到出色的。


    严柏霖作为老师，他是偏爱这种踏实的学生的。干净纯粹不染杂质，在如今浮躁的尘世中，甚为珍贵。


    可是没想到，这么本分的一个小姑娘，竟然也开始用手段了。这篇论文修改后的样子，绝对不是她现在能达到的高度。


    严柏霖觉得钱嘉嘉的本质没有问题，也许只是一时抱着侥幸的想法做错了事。


    所以他想好今天要对她严厉一些，给她长长记性。小姑娘看起来性格很软，今天对她严厉一些，让她知道这样的事是绝对不能做的，以后她可能就杜绝了这个心思了。


    这种事对她的发展是绝对没有好处的。侥幸过一次就有第二次，总有摔跟头的一天。


    “钱嘉嘉，之前你找我说别的同学跟我撒谎了，你很不喜欢。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呢？”


    严柏霖语重心长。


    “犯错不要紧，关键在于态度。如果不能直面自己的错误，那就很难做出改变。”


    “钱嘉嘉，你可不可以严肃认真的告诉我，这篇论文是不是你自己修改的？有没有人帮助你？”


    钱嘉嘉细细的手指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她鼻子有些酸，声音也有些哽咽，“严教授，这篇论文真的是我自己修改的，我没有撒谎，请您相信我。”


    严柏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犟，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不承认。


    作为老师，作为明知道这篇论文不是她的水平老师，也有点生气了。


    严柏霖决定再给她施点压，他把刚刚钱嘉嘉拿来的助教申请表递给她，“拿去给肖老师，就说我不批你做助教的申请。”


    钱嘉嘉一下就破防了，亮亮的眸子染上了水雾。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落下来，“严教授，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且这件事和助教也没关系，我可以兼顾好的，我想要这个机会。”


    肖老师给她争取了这个机会，如果严教授不批，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肖老师。


    严柏霖没有收回手，很有耐心的在等钱嘉嘉接过去，“或者这样，你什么时候愿意说实话再来找我。做我的助教，诚实是最起码的要求。”


    这种情况下钱嘉嘉别无选择，细细的手指轻颤着接过申请表。


    严柏霖看了一眼时间，看钱嘉嘉今天的情绪也不会谈出更多的东西了，便说，“那你先回去考虑吧。想好了再来找我。”


    钱嘉嘉点了一下头。


    严柏霖又说，“在我明显能判断这篇论文超出你目前实际的水平并且你不能证明着这篇论文是你自己完成的情况下，你的这篇论文我是会扣下来不给机会发表的。”


    钱嘉嘉都不知道是怎么从严柏霖那里出来的。


    去的时候她以为要做严教授的助教了，心情雀跃。出来的时候，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泼下。


    她没有心情去图书馆，给王玥发了条信息，说她有点头疼先回宿舍了。


    还好走的时候肖老师不在办公室，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和肖老师解释。


    她手里握着那张助教的申请表，步伐沉重。


    到了饭点，学校的大路上人流如织，只有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刚开始严教授质疑她的时候她觉得惊讶觉得委屈，甚至还觉得愤怒。


    但是后来她想，这又怎么能怪严教授呢。


    严教授作为严谨的学者，他肯定是容不得学生作假的。


    虽然她自己知道她没有，可是别人不知道。她是重新回来的人，她这篇论文的修改是她这么长久积累之后的产物，确实不是她以现在的能力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从这一点来说，严教授的判断并没有错。甚至可以说是足够的敏锐及准确。


    严教授做的没有错，他向来是个公平的人。在如今已经没有足够公平的世界里，严教授还在维护他能做到的公平，这也是钱嘉嘉钦佩他的一点。


    所以钱嘉嘉不怪他。


    钱嘉嘉苦恼自己无法自证，知识在脑子里，她又不能打开给他去看。


    钱嘉嘉谁也不敢告诉，因为这件事她根本无法解释清楚。


    她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她就把助教的申请表去还给了肖老师。


    “不好意思肖老师，我考虑了一个晚上，助教这份工作我可能暂时没有时间去做。我想提前开始准备考研了，可能后面空余的时间不会太多了。”


    钱嘉嘉很抱歉的对肖老师说，“辜负您的好意了，真的很抱歉。”


    肖老师听钱嘉嘉这么说显得有些意外，如果钱嘉嘉没时间，昨天就会来说了，怎么会到今天再来说。


    她觉得有些不对，但是钱嘉嘉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于是笑着接过来安抚道，“嘉嘉，你和阿姨还客气什么。你有新的规划很好，好好努力。这个助教的事你别操心了，我来安排。”


    钱嘉嘉点点头，看办公室没别的老师，她咬了下嘴唇，犹豫着说道，“肖老师，可不可以不要安排我们班的赵淑雅。她玩心重，我怕耽误严教授的事。”


    肖老师有些奇怪的看着钱嘉嘉，她女儿王玥说钱嘉嘉从不在背后说人坏话，品行特别端正。


    她竟然这么说，让肖老师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嘉嘉啊，你是不是和赵淑雅有什么不愉快啊？都是一个班的同学，矛盾已解不宜结。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调解调解。”


    肖老师之前做辅导员做了很多年，很会调节学生之间的矛盾。


    钱嘉嘉摇头，“没有，我和她没有矛盾。谢谢肖老师，那我就先回去了。”


    钱嘉嘉什么都不能说，她说的那么一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不想让赵淑雅接近严教授，可是她做不了助教，最有可能的就是赵淑雅来做。


    她想阻止，又怎么阻止呢？！


    现在那些事都没有发生，她根本说不了，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过了几天，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严教授上课前，赵淑雅抱着一叠资料进教室，笑着对大家说，“大家上来领一下资料，马上严教授的课上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