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天，辅导员周春燕把钱嘉嘉叫过去了。


    周春燕是个女老师，五十多岁。


    钱嘉嘉有点怕她，因为钱嘉嘉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总是态度冷淡板着脸。让钱嘉嘉觉得这个辅导员不太喜欢她。


    下午办公室里只有周春燕和钱嘉嘉。


    周春燕坐着，钱嘉嘉背着手站着。


    在周春燕面前，钱嘉嘉手都不敢乱动。


    周春燕从眼镜后面抬眼看了钱嘉嘉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钱嘉嘉，找你过来是跟你说一下学院评定优秀学生的事。这次学院的优秀学生最终名单里没有你，你知道一下。”


    周春燕语气平淡，感觉这是一件很小的事。


    钱嘉嘉一下就愣了。


    这个优秀学生评选她用心准备了很久，各项资料都符合学院要求，也经过同学的民主选投了，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


    她有点怕辅导员，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周老师，请问这个评选不是已经定了吗，学校还组织我们去开了会，为什么突然。。”


    “谁给你定的？”周春燕打断钱嘉嘉，“名单院里还没批，谁说就定了。这事儿不是你说定就定了的。”


    周春燕说话向来强势。


    钱嘉嘉背在身后的手局促的握在一起，“不好意思，周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之前评选的流程都走完了，就是突然变了，我不太明白。”


    周春燕看她的眼神感觉她在说什么废话，“钱嘉嘉同学，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名单没批就是没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钱嘉嘉真的是没明白，她问的问题和周春燕回答的好像完全对不上。


    钱嘉嘉以为周春燕没懂她的意思，又解释道，“周老师，名单没定我能理解。我的意思是学院的评选标准是不是有什么变化，为什么我之前已经符合了，现在，现在又被取消资格了。”


    周春燕眼神冷淡没说话，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空气很安静，钱嘉嘉被晾在那里有些尴尬。


    过了好久周春燕都没有说话。


    “周老师，我是想问一下为什么。。”


    “我能听得见。”周春燕板着脸打断，“我刚刚已经解释完了，不明白你还要问什么。”


    说完这句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周阿姨好。”一个女孩背着书包推门进来。应该是哪个老师的孩子放学了，过来写作业。


    A大旁边就是个很好的小学，很多学校老师的孩子都在那里上学。


    “媛媛来啦，黄教授上课去了，坐会儿吧。周阿姨这里有吃的，你吃吗？”钱嘉嘉第一次看见周春燕这么亲切和蔼。


    “我不吃，谢谢阿姨。”女孩轻车熟路的坐在后面一张桌上，打开书包准备写作业。


    “媛媛真有礼貌。”周春燕满脸堆笑。


    原来周春燕并不是对谁都是苦脸，钱嘉嘉想。可能是她不值得周春燕笑一笑吧。


    “没事回去吧，别站这儿了。”周春燕脸上又恢复了冷淡，对钱嘉嘉说了一句。


    那个写作业的小女孩好奇的抬头看钱嘉嘉。


    眼神里有些同情。


    估计以为她是被老师罚站的。


    钱嘉嘉心情低落的走了。


    曾经也是这样，本来都选上去的优秀学生最后没有了。


    那时候她连问辅导员的勇气都没有。辅导员说完让她走她就走了，一肚子疑惑全憋在心里。


    她安慰自己，好歹这一次她进步了。虽然问了和没问差不多。


    王玥知道辅导员找钱嘉嘉了，等钱嘉嘉回去她随口问了辅导员找她干嘛。


    钱嘉嘉告诉她自己的优秀学生没有了，王玥也很惊讶。


    “为什么呀？”她问。


    钱嘉嘉摇头，“我也不知道。本来还想冲一冲校长奖学金的，现在也是不可能了。”


    A大的校长奖学金是一个综合性的奖学金，每年能评上的人数很少，含金量很高。


    获得这个奖学金的同学，毕业的时候基本都能拿到学校颁发的最具影响力毕业生。这绝对是档案里的一抹亮点。


    这个奖学金不是谁都有资格评选的，每年都是从各个学院的优秀学生中选拔。


    也就是说钱嘉嘉她拿不到学院的优秀学生，根本就已经无缘这个校长奖学金了。


    王玥是个热心肠，拖着钱嘉嘉就去她妈妈办公室了。


    钱嘉嘉原本是不想去的，她觉得麻烦别人很不好意思。但是重来一次她还是遇到这个事儿，她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


    肖老师搞行政工作好几年了，早就不当辅导员了，于是问了一下其他老师，“蒋老师，你知道优秀学生评选规则有什么变化吗？”


    “没听说。”


    肖老师又问，“那你知道什么情况下之前评选上的学生会被取消？”


    “不知道。”


    蒋老师回答的很简单。和自己没关系的事，都不是很在意。


    王玥坐在肖老师椅子上，钱嘉嘉则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钱嘉嘉有些局促，她觉得很重要的是在别人看来只是小事一桩。而且为了这件事特意来问肖老师，感觉有些小题大做了。


    肖老师站在王玥身后，用手给她整理头发，埋怨道，“这丫头，头发乱糟糟的也不知道理理。”


    王玥又问了她妈妈一句，“妈，那你说嘉嘉各方面都符合了，为什么会被取消资格呢？”


    肖老师停顿了下，说道，“或许每个辅导员都有自己的考量吧。”


    有些话肖老师也不好说。


    这个世界哪有绝对公平的事呢。学校也不是绝对的象牙塔。


    肖老师自己也就是个普通的老师，她有心也无力啊。


    如果是自己女儿的事，她可能想办法去问问。可是钱嘉嘉只是女儿的同学，她也犯不着去托人。


    钱嘉嘉一直坐在那里没吭声，听肖老师这么说，抬起头对王玥挤出一抹笑来，“我也觉得是，周老师做了这么多年辅导员了，她做事肯定是有道理的。我们回去吧，我饿了，想去买点东西吃。”


    王玥见钱嘉嘉笑了，感觉她心情好些了，站起来说，“好啊，那我们去外面买炸鸡腿吃。”


    “你等会儿，头发乱七八糟的，我给你把头发梳梳再去。”肖老师把王玥又按在座位上。


    钱嘉嘉笑着说，“玥玥，我在门口等你。”


    她再不出去，她就笑不出来了。


    五点多天还亮着，只是太阳渐渐无力的从天边垂下去。


    阳光发红，看着已经不太刺眼。


    钱嘉嘉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红红的太阳发呆。


    直到有人叫她。


    “钱嘉嘉。在这儿待着干嘛呢？”声音醇厚好听。


    钱嘉嘉抬头，看见严教授推着行李箱站在她身边。西装搭在手臂上，白衬衣很挺括。


    钱嘉嘉想起来赵淑雅和别人说，严教授又出去开会了，临时的行程，这次是和学校领导一同去的。原本给她们考完试第二天还排了课，因为这个行程就延后了。


    她站直，“严教授好。我在等王玥。”


    看样子他是刚刚回来。


    严柏霖点了下头，从她身边经过往办公室走。


    “严教授。”


    钱嘉嘉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突然就叫住了他。


    严柏霖转过身。


    钱嘉嘉忽然就很想问他一个问题，因为没有人能给她解答。


    “严教授，请问学院的优秀学生评选规则有变化吗？”


    严柏霖被问愣住了，看着她说，“细节我不清楚，你有问题吗？”


    “没有。”钱嘉嘉摇了摇头，挤出一抹笑，“有同学问我，我忽然想起来了。那我问一下别的老师，谢谢严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