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清快步走出院门，远远便瞧见苏尤璃倚在一株垂柳下，手中正抱着瑟瑟发抖的雪团。


    那平日里蓬松的大尾巴此刻蔫巴巴地垂着，小爪子紧紧蜷缩，连耳朵都贴在脑后。


    沈言清慢吞吞地走过去，来到了跟前。


    “这小东西你还要吗？”苏尤璃漫不经心地梳理着雪团的毛发，头也不抬地问道。


    沈言清心头一紧，目光看向雪团，瞧见它摆出了一副可怜恳求的模样。


    不过就算它不这般做，沈言清也不会抛弃它，怎么说也是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


    要是没有雪团的话，她估计早就被抓了，而且也舍不得，多多少少都养出感情了。


    于是，沈言清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雪团夺回怀中。


    小家伙立刻像找到靠山似的，四爪并用扒住她的衣襟，毛茸茸的脑袋直往她臂弯里钻。


    “要，当然要。”沈言清轻抚雪团颤抖的背脊，语气坚定，“我可是它主子。”


    苏尤璃不恼反笑，手中凭空多出一柄折扇，扇骨轻挑沈言清下巴:“那你的主子又是谁呢，师姐？”


    沈言清偏头躲开，齿间咬得咯咯作响。这疯女人真当自己是豢养的宠物不成？


    “罢了。”


    苏尤璃收回折扇，意味深长地笑道:“就让这灵狐陪着你，以后也好打发时间。”


    这话听得沈言清心头一凛，还未及细想，手腕已被扣住，苏尤璃牵着她往街市走去。


    说来也怪，苏尤璃今日出奇地闲适，连周身惯常萦绕的寒意和威压都收敛不少。


    她信步走在街上，时而驻足看看摊贩的珠钗，时而捻起一朵野花别在沈言清鬓边，活像个陪心上人出游的寻常女子。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被打破。


    虽说沈言清已经“落网”，不过苏尤璃并未通知，所以她的悬赏还没有撤销。


    走在大街上，还是有不少人都认出了沈言清，但是不认得她身旁的苏尤璃，以为她正要去领悬赏金，其中有不少人都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大哥快看！那不是悬赏令上的女修吗？”街角传来刻意压低的惊呼。


    三个彪形大汉正贪婪地打量着她们。


    为首的恶霸扛着把九环砍刀，金丹中期的威压毫不掩饰。


    “那穿紫裙的小娘们值八百两！”一个小弟舔着嘴唇，“边上那个虽然不在悬赏上，但看样貌也是个极品。”


    另一人猥琐地搓手:“大哥已是金丹中期，对付她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悬赏之人长得水灵，穿的也这么花哨，定是花楼之女，等拿了赏钱，咱们还能.....…反正公告只说要人。”


    恶霸的目光在苏尤璃身上来回扫视:“那高个的归我。”


    三人一拍即合，大摇大摆地拦在路中央。


    行人见状纷纷避让，有几个胆大的躲在茶摊后探头张望。


    “滚开。”苏尤璃眼皮都未抬，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


    她今天心情很好，还不想见血。


    刀疤脸非但不让，反而上前一步，九环砍刀“哐当”杵在地上。


    “这位仙子，你身边的那人可是官府悬赏的要犯。识相的话就交出来。”


    沈言清发现那三个人还挡着路，不由地叹息一声，似乎已经知道几人的结局。


    她没做声，只是低头安静地抚着雪团。


    果然，就在恶霸伸手欲抓苏尤璃衣袖的刹那。


    “啪！”


    一声脆响，血雾爆开。


    恶霸的右臂齐肩炸裂，碎骨肉沫四溅，却在距苏尤璃三尺外如遇无形屏障，纷纷坠落。


    “啊！”


    恶人顿时惊吓不已，恐慌地连连后退，而后跌倒在地，感受到了苏尤璃释放的威压


    “你，你不是金丹境！”


    话音未落，远处又传来两声惨叫。


    那两个正逃跑的跟班突然栽倒在地，双腿自膝盖以下齐齐断开，断面光滑如镜。


    整条街霎时鸦雀无声。


    半晌，茶摊后有个修士颤声道:“这、这不是前日在怡红院那位化神大人吗？这三人算是碰到硬茬了。”


    “总算有人治了这三个畜生，活该！”


    …………


    苏尤璃掏出一方雪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纤尘不染的指尖，转头对沈言清唤道。


    “师姐，我们继续逛。”


    语气平常得仿佛方才只是随手拂去了几只蚊蝇。


    沈言清则是紧紧跟了上去，不过没有牵她的手。


    苏尤璃见此眼睛微眯，直接霸道地搂住了她的腰肢。


    沈言清无奈只好顺着她，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整个人几乎是被半拖着往前走。


    街道两旁的摊贩行人纷纷侧目，却又在触及苏尤璃冰冷的目光时慌忙低头。


    转眼间到了正午时分，二人逛了一上午，苏尤璃这一路上都玩得很欢心。


    而沈言清则是心事重重，她总感觉这疯女人怪怪的。


    “师姐怎么一直闷闷不乐的？”苏尤璃忽然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撑起沈言清的嘴角，撒娇似的说道。


    “笑一个嘛，待会儿还要看戏呢，可不能扫了兴致。”


    “又看戏？”沈言清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苏尤璃拉着向前走去。


    不远处，朱红色的戏台高高耸立，正是上次她们一同看《长生殿》的地方。


    沈言清心头一紧，感到些许不安。


    苏尤璃付了银钱，选了个视野极佳的位置坐下。


    台上锣鼓声起，熟悉的曲调悠悠传来，果然还是那出《长生殿》。


    不好的预感愈加强烈，因为实在有些刻意，或者说是苏尤璃这一整天都很刻意。


    就像是在重演那一天？


    “师姐可还记得上次看这出戏时，你说了什么？”苏尤璃兴致勃勃地凑近。


    沈言清勉强应道:“记不太清了。”


    “是吗？”苏尤璃轻笑，倒也不恼，转而兴致盎然地与她讨论起剧情。


    “你看这唐明皇，明明深爱杨贵妃，却还是让她死了，多可惜啊。”


    沈言清心不在焉地应着，余光却一直观察着苏尤璃。


    今日的她太过反常，明明前一刻还因为自己不愿牵手而冷脸，下一刻却又笑得温柔似水，仿佛情绪完全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