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戏曲演到最后的情节。


    戏台上，杨贵妃接过白绫，凄婉的唱腔回荡在戏楼中。


    沈言清看得入神，一时竟忘了身旁的人。


    然而，就在杨贵妃即将自缢的那一刻，苏尤璃忽然凑到她耳边，冰凉的气息拂过颈侧。


    “其实唐明皇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保住杨贵妃。”


    沈言清身体一僵，耳边的话语如毒蛇般钻入心底:“那就是……永远让杨贵妃消失在世人的眼里。”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沈言清僵硬地转过头，对上苏尤璃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目光中隐含的疯狂让她瞬间明白了什么，仿佛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结局。


    就在恐惧即将吞噬理智时，苏尤璃忽然神色一变，恢复了平常的温柔:“玩笑尔尔，师姐莫要当真。”


    她站起身，轻描淡写地说道:“走吧，该回青仙宗了。”


    沈言清愣在原地。


    方才那句话，真的是玩笑吗？


    走出戏台，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言清低垂着眼睫，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方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永远消失在世人的眼里”。


    她手指摩挲着衣袖，细细揣摩其中意味。


    杨贵妃的结局是香消玉殒，而苏尤璃话中之意，分明是要将她永远囚禁。


    念及此，一股寒意自脊背窜上。


    比起从前在青仙宗的软禁，这次恐怕会更可怕。


    那时的苏尤璃虽偏执，但眼中至少还有情意。


    可如今那双眸中，只剩下令人心惊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仿佛在打量一件即将收入囊中的藏品。


    沈言清暗暗咬唇，忽然有一丝后悔起当初的逃离。


    若那时不曾欺骗苏尤璃的感情，或许......或许日久天长，那疯女人真会为她改变？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自己亲手将那份痴情碾碎，换来的是更可怕的执念。


    她低头看着交握的双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心想要是从现在起就主动讨好苏尤璃，把她讨欢心了，那她或许会待自己好一点，至少不会虐待吧。


    没一会儿，她便下定了决心，逃跑的事情她已经完全抛之脑后，内心暗暗道:一切都是为了好好的活着。


    “师姐在想什么？”苏尤璃突然凑近，好奇地问道。


    沈言清猛地回神，强压下心头惊悸。


    她深吸一口气，主动伸手牵住了苏尤璃的手。


    “嗯？”


    苏尤璃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化作玩味的笑意:“牵手算不得什么。”


    她忽然停下脚步，指尖轻点自己的唇瓣。


    “吻我。”


    戏台外的灯笼摇曳，将沈言清娇羞的脸照得无所遁形。


    她踌躇片刻，终是踮起脚尖，颤抖着贴上那微凉的唇。


    这个吻生涩而小心，却让苏尤璃眸色骤深，反客为主地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真乖。”


    一吻结束，苏尤璃满意地抚过她泛红的脸颊，“师姐早该如此。”


    沈言清垂眸不语，长睫掩去眼底的复杂。


    为求自保的迎合，不知能换来几分生机。


    但至少此刻，她能感受到环在腰间的手臂不再那么用力，仿佛猛兽暂时收起了利爪。


    沈言清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你方才说回宗门，那这九霄大比，可是结束了？”


    “自然，可惜魁首被问天宗夺了去。”


    沈言清心生愧疚:“会不会是因为我退赛的缘故？”


    苏尤璃轻笑出声，摸了摸她的头:“就算你参赛，也敌不过问天宗那几个妖孽。”


    见沈言清垂下眼帘，感觉自己被小瞧了。


    可这话虽直白，却也是事实。


    问天宗此次派出的五人皆是百年难遇的天才，沈言清即便拼尽全力，怕也难敌三招，就连萧云澜也没能敌过对手。


    正思虑间，沈言清忽然感觉身子一轻，苏尤璃已将她抱起。


    沈言清反应极快，立马勾住她的脖颈，强撑出一个温顺的笑颜:“走吧。”


    苏尤璃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低笑一声，化作流光冲天而起。


    转瞬间，二人已落在返程的灵舟甲板上。


    青仙宗众弟子早已收拾妥当，见她们到来，神色各异，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某事。


    沈言清被全城悬赏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而且只要稍微一想，就能知晓是何人发起的悬赏，定是那痴情着魔的苏长老。


    再加上这几天还封城，据此也能大致推断出一个曲折的故事。


    有些弟子朝沈言清投去同情的目光，但也有不少弟子发出暧昧的窃笑，更有人对苏尤璃投去崇拜的眼神。


    能为了心上人封城悬赏，这般手段确实令人叹服。


    白无尘迎上前来，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一圈，摇头笑道。


    “既然二位到了，我们即刻启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言清一眼:“返程就交由我来操控，你们.......好好相处。”


    “有劳了。”苏尤璃拱手道。


    待白无尘走向舟头，沈言清悄悄环顾四周。


    甲板上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不时偷瞄向这边。


    她不由苦笑，在旁人眼中，这或许是一段令人艳羡的姻缘，可其中苦涩，唯有自己知晓。


    灵舟破云而行，晚风拂过面颊。


    沈言清望着天边渐沉的落日，忽然想起那日离宗时的情景。


    那时她满心欢喜以为能重获自由，怎料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回到了原点。


    苏尤璃从身后拥住她，指尖抚过她腕上的同心镯:“这次回去……”


    唇瓣贴近耳垂，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师姐再想逃，可就难了。”


    沈言清身子微僵，随即放松下来，乖顺地靠进她怀中。


    “何来逃跑之说，我定会伴在你左右。”


    既然逃不掉，不如暂且蛰伏。


    至少...要先保住不被虐，能讨好这女人就先讨好吧。


    苏尤璃嘴角漾出一抹笑:“那你准备好迎接师妹的惊喜了吗？”


    云海翻腾，灵舟向着青仙宗的方向疾驰而去。


    沈言清闭上眼，听着耳畔有力的心跳声，心中暗叹：


    这场荒唐的纠缠，究竟何时才能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