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水怎么还在这?
作品:《腺体:这学不上也罢!》 季野盯着手机屏幕上『浪山』那三个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一股混杂着愧疚和莫名慌乱的“蛐蛐”感在胸腔里乱撞。
完了!他居然把林疏给忘了!还是在他主动提出“巡查”之后!季野看着冰冷的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指尖僵硬。他删删改改:
『啊…对不起我忘了』——不行,太怂了!
『马上到!』——人都走了还马什么上!
脑子快炸了!校霸的尊严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林疏失望的情绪在激烈交战。最后,他自暴自弃地选了个怂到家的表情包,飞快发了出去。
[求饶.jpg]
面子?在校霸和林疏面前,面子好像…暂时没那么重要了?
正走在通往游泳馆林荫道上的林疏,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一个可怜兮兮的求饶小人。林疏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悄悄爬上他的嘴角。有时候,这个所谓的“校霸”,真是一点校霸的架子都没有,笨拙得有点…可爱。
游泳馆内,随着队员们陆续抵达,原本空旷冷清的空间瞬间被喧闹和水汽填满。
周舒然也从更衣室走了出来。他只穿着一条紧身泳裤,年轻Alpha充满力量感的身体线条展露无遗——肌肉紧实流畅,不显过分贲张,反而带着一种阳光健美的活力。
他走到池边,习惯性地抬头望向那个熟悉的位置。果然,季野正坐在那里,用力地朝他挥手,脸上挂着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
周舒然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个“校霸”,确实和别人口中那个凶神恶煞的形象相去甚远。
“看够了?”一个清冷得如同冰泉流淌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季野耳边响起。那熟悉的、带着白茶气息干的嗓音,让季野瞬间僵住。
他脖子有些僵硬地缓缓转过去,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讨好笑容,眼神里写满了“求放过”。
然而,预想中的冷脸并没有出现。林疏看着他这副怂样,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不像平日里疏离客气的浅笑,而是眉眼弯弯,唇角上扬,如同冰封的湖面骤然投入阳光,碎冰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真实暖意。
季野彻底看呆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林疏笑得如此开怀,如此…毫无防备。那笑容像带着魔力,瞬间驱散了他心里的慌乱,只剩下纯粹的惊艳和一丝莫名的悸动。干涩的茶香似乎也因为这个笑容,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甜暖。
“怎么?”林疏含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修长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脑子宕机了?”
季野猛地回神,耳根微微发热,这才发现林疏已经自然地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他手里还真拿着一个学生会巡查用的计分板,右手正无意识地捏着一支笔,指节用力,仿佛在跟那无辜的笔较劲。
林疏的目光也投向泳池,精准地锁定了正在热身的周舒然。他游泳的姿态确实赏心悦目,动作流畅优美,划水、蹬腿、换气,节奏完美得如同教科书,在普通队员的衬托下,仿佛开了加速器般引人注目。
林疏低下头,笔尖在计分板上快速划动,写下些什么。写完后,他利落地站起身,侧头看向季野:“你还要看吗?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巡视?”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呃…”季野语塞,他答应了周舒然要看完的…
“不去就算了,”林疏似乎并不意外,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你就留在这好好看他吧。”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下观众席,推开游泳馆厚重的门,身影消失在门外。
季野看着身旁瞬间空下来的座位,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一丝他的冷冽气息。一股强烈的、毫无来由的失落感猛地攫住了季野,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里一团乱麻:我这是怎么了?
他的视线朝下一看,发现林疏落下的一本素描本,季野疑惑地把本子捡起来,翻开一页,耳根瞬间见红。
…他…画的我?
训练结束已近傍晚。周舒然洗完澡出来,发梢还滴着水珠,清爽的沐浴露味道混合着年轻Alpha特有的阳光气息扑面而来,俨然一个“出浴美人”。他径直走向季野:“季野?去吃饭?”
然而季野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有些局促。他猛地站起身,避开周舒然拍向他肩膀的手:“哦!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点急事!不吃了不吃了,你自己去吧!拜拜!”他语速飞快,几乎是用跑的冲出了游泳馆,留下周舒然站在原地,望着他仓皇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拜拜…”
季野其实根本没事。他只是…莫名地不想和周舒然一起去吃饭。他走到食堂门口,看着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走向了小卖部。算了,随便糊弄一下吧。
他随手拿了两个面包,走到收银台准备扫码付钱。手伸进随身的包里掏手机时,指尖却碰到了冰凉的塑料瓶——是那瓶林疏给他买的、原本打算给周舒然的水。
“啧…”季野烦躁地咂了下嘴,付了钱,撕开面包包装袋,食不知味地啃着,慢吞吞往教室走。
路过灯火通明的美术教室时,他下意识地往里瞥了一眼。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画架前。暖黄的灯光如同舞台追光般落在他身上,将他侧脸的轮廓勾勒得如同精心雕琢的塑像,光影分明。他半垂着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留下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人魂魄的沉静。
季野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手里的面包都忘了吃,目光像是被磁石牢牢吸住,定定地凝视着那个专注的身影。
仿佛有所感应,画架前的人缓缓转过头,清冷的目光穿透玻璃窗,精准地捕捉到了走廊上呆立的季野。
视线在空中猝然相撞!
季野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目光,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他掩饰性地低头咬了一大口面包,加快脚步,他把捡到的素描本放在门口,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那片让他失神的灯光区域。
美术教室里,林疏看着窗外那个仓促消失的背影,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他收回目光,从容地洗净画笔,重新蘸上混合了群青和白色的颜料,在那幅已经初具雏形的《勿忘我》上,落下轻盈而笃定的一笔。
当季野回到教室时,宋亦白正对着相机屏幕皱眉,显然对拍的照片不太满意。
“看什么呢?”季野凑过去,目光落在相机屏幕上。下一秒,他瞳孔微缩,眼神变得微妙起来。屏幕上赫然是几张周舒然在泳池中矫健英姿的特写!
“宋亦白,你们摄影社…什么时候去游泳馆‘实践’了?”季野拖长了调子,语气里带着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拍男神,你懂个屁。”宋亦白头也不抬,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精挑细选。
“啧,”季野抱臂靠在桌边,目光在那些照片上扫过,“你也是A,他也是A,你确定…他喜欢这款?”他意有所指。
“管他的,”宋亦白终于抬起头,眼神坦荡又炽热,“爱不分性别,心动不讲道理,不是么?”
季野被他这直白的宣言噎了一下,随即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行,精神可嘉。祝你成功。”
季野坐回自己的位置,目光无意识地投向窗外。校园的夜色被几处路灯点亮,楼下传来学生们晚归的嬉闹声。然而,这些喧闹似乎都隔着一层,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林疏在灯光下作画的侧影,是他那个冰雪消融般的笑容,是他离开游泳馆时清冷的背影…
当时就该注意的…季野的思绪飘回医生曾经的叮嘱,关于这种特殊的“治疗”可能会产生的…依赖心理。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算了,写卷子放松放松。”他习惯性地去掏卷子,手伸到一半才猛地想起——那堆卷子早就被某个“非人类”会长一夜刷完了!
得,看书吧。
季野硬着头皮啃了四节晚自习的书,看得头晕眼花,眼皮打架。下课铃一响,他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人。
晚上回到家,那些纷乱的思绪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床头柜上,那瓶“金贵”的水静静地立着。他盯着它,脑子里一会儿是林疏喝水的喉结,一会儿是他画画时专注的眉眼,一会儿又是他离开游泳馆时的背影…
算了,明天自己喝了它。他带着满脑子浆糊,迷迷糊糊地坠入了梦乡。
那晚的梦境光怪陆离。他梦见自己站在高耸入云的阿尔卑斯山巅,凛冽的寒风呼啸着,一束孤傲的雪割草在嶙峋的岩石缝隙间倔强绽放,被狂风吹弯了腰,又顽强地挺直。而在遥远的山脚下,成片淡蓝色的勿忘我汇成花海,馥郁的香气如同有形的触手,执着地、无声地向上蔓延,试图触碰那高不可攀的雪峰。
自那天厕所“治疗”之后,林疏那恼人的病症似乎真的被季野的信息素压制住了,进入了一个难得的稳定期。
这直接导致了一个季野自己都没太意识到的变化——他和林疏见面的机会,肉眼可见地变少了。那抹清冷的雪割草气息,似乎也从他日常的空气里消失了不少。
周五最后一节课,老赵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成功吸引了昏昏欲睡的学生们的注意:“大家安静一下啊!通知个好消息!下周学校要举行美食节,各班都要出摊位!这可是展示你们厨艺,哦不,展示你们‘创造力’的时候了!好了,下课!”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放假的喜悦和对美食节的期待写在每个人脸上。
徐宴像只兔子一样蹦到季野桌边:“季哥!周末有空没?三江半岛那边新开了家KTV,巨豪华!去不去嗨?”
季野正愁周末无聊得快长蘑菇,立刻点头:“去!都有谁?”
徐宴掰着手指数:“宋亦白、周舒然、我、你、还有……”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朝季野挤挤眼,“哦!对了!还有林大会长!怎么样?够意思吧?专门给你叫上的!”
“他也要去?”季野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和狐疑。以林疏那高冷性子,会参加这种闹哄哄的集体活动?他想象不出林疏拿着麦克风的样子。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明晚八点,不见不散!拜拜!”徐宴没给他多问的机会,背着书包一溜烟跑了。
热闹的教室转瞬间只剩下季野一人。一种熟悉的、空旷的寂寞感再次无声地蔓延开来,比之前更甚。
他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苏梅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野儿,今天爸妈有事要晚点,你回去自己弄点吃的,早点睡啊。”
“嗯,知道了,你们也早点回来。”季野挂了电话,走出空无一人的教室。校园彻底安静下来,只有路灯拉长他孤单的影子。
回到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身体明明不累,却感觉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做。
他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最后点开了那个沉寂了一周的『浪山』头像。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那个怂怂的表情包上。
鬼使神差地,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野草』:明天你也要去唱K?
消息几乎是秒回。
『浪山』:嗯。怎么了?
季野看着那简短的回复,手指悬在屏幕上,脑子一抽,一句没过脑子的话就发了出去:
『野草』: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发出去的瞬间,季野就后悔了!这语气怎么听着这么像…撒娇?还是质问?他手忙脚乱地想去点撤回,结果慌乱之下,手指一抖,竟然点成了删除!
完了!这下连撤回的机会都没了!季野把脸埋进枕头里,恨不得原地消失。
手机屏幕安静了几秒,就在季野以为林疏不会理他这莫名其妙的发言时,消息提示音再次响起。
『浪山』: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以后…有什么问题,或者…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季野盯着这行字,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不是客套的“有事联系”,而是“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这范围也太广了吧?他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才发过去一个感谢的表情包。
他放下手机,闭上眼,林疏那句“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却在脑海里反复回响。在纷乱的思绪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中,他模模糊糊地陷入了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