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高手
作品:《谎言之外》 方豫悦听林移念叨了一路了觉的坏话,不过他戴上了觉的手串,拿人手短,也不好意思附和。
“他脑子是真有毛病,”林移说,“好端端的一声不吭跑山上了,一住就是大半年,搞得六十岁老母亲天天在家以泪洗面,他这不是有毛病是什么?这破寺住起来比花园别墅要舒服吗?”
方豫悦不认同林移的话,他反驳说:“如果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一生清贫也未必不快乐。假设没找到,就算有上亿资产,老之将至也会遗憾万分的。”
林移很想把这小子从车里踹出去,这才片刻功夫,就被那死秃子洗脑了,他阴恻恻地瞥了一眼方豫悦:“我忽然觉得你很有潜质,要不我掉头开回去,你也就地出个家?”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等你真的有上亿资产再来跟我探讨这个问题。”林移冷漠地打断他的话。
方豫悦低下头,摆弄起手机来。
林移伸出一只手,大力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臭小子,装得倒是挺神的,你才几岁,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方豫悦揉着发红的额头,就坡下驴道:“哦。”
他再次低下头,发现林移的前助理冯玮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冯玮:你好[握手],我是冯玮,是林老师的前任助理,很抱歉不能当面跟你进行交接,关于林老师的助理工作我简单整理了一份文件,请查收。
冯玮:关于林移的私人养护指南.doc
冯玮:机密文件,请勿传播。
方豫悦看了一眼林移,回复:收到,谢谢[握手]。
然后将文件保存到了手机。
下午林移出了一趟门,到晚上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他心情肉眼可见的更加差劲,拉着一张脸,默不作声地从柜子里搬出一本大部头的著作,歪进一个鸡蛋形状的吊椅里,一个劲的唉声叹气。
方豫悦走上前,发现都是一些桥牌的入门书,诸如《十天速成桥牌》《桥牌里不得不提的秘密》《下个桥牌大师就是你》……
怎么突然间心血来潮要学桥牌?他开始猜测,跟林移心情不好有关吗?
林移面前放着那个巴掌大的小盒子,他所谓的后半辈子的担保。
他揭开了一个角,方豫悦透过仅有的缝隙,发现似乎是一副纸牌。
林移眉头紧锁,目光满是忧郁,自言自语地说:“早知道那帮人找我打牌,我就不推辞了,站在旁边看看也好啊,我连牌都认不全,这可怎么打?”
“你要学桥牌?”半晌后,方豫悦问道。
林移生无可恋地点点头。
他下午厚着脸皮又去找了一次贺典,贺典出席朋友新电影的发布会,林移从业内朋友那得到消息,火速赶往电影院,到的时候正好碰见贺典进门,他三步并两步跑到贺典面前,哪知道贺典看也不看他一眼,吩咐工作人员让没邀请函的路人甲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跟在贺典旁边的接待员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林移,林移忍着难堪,朝贺典露出一个丝毫不显得尴尬的笑容:“贺导”
贺典停下脚步,终于睁眼看他了,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知道今天播的是哪部电影吗?”
林移尴尬道:“……不知道。”
贺典很微妙地皱了一下眉:“也就是说你来之前没有做任何功课,连今天发布会上的电影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你的目的是来找我,而不是为了这部电影。林移,你扪心自问,你对这行有一丝半点的尊重吗?”
林移被他一番话问得措手不及,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好在贺典并不期待他的回答,说完话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你知道吗?贿赂人是有级别的。”林移晃着吊椅,煞有介事地对方豫悦说,“如果直接送钱,显得特别不上档次,大部分人会送车、送名贵珠宝或者古董字画之类。”
方豫悦不明白为什么他话题跳跃得这么大,怎么就突然谈到“贿赂”上来了?
“通常这一种,被贿赂的人呢本身没什么钱财,并且又爱面子,送他们这些会给他们带来一种‘我配得上这些’的错觉,能极大满足他们的虚荣心。”林移一本正经地接着说,“可是对于那些本来就不愁钱,也有地位的人来说,送这些就显得俗不可耐,需要暗中观察,旁敲侧击,投其所好,如果正好投到人心坎上了,那么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在贺典那儿碰了不知道多少个钉子,林移短暂地消沉片刻,又重新鼓起了斗志,硬的不行,我来软的总可以吧?
贺典喜欢打桥牌是人尽皆知的事,经常组局打牌,甚至会线下会追比赛。
林移异想天开:如果我能赢他,是不是就能够我的诚意了?
于是他跟方豫悦简单地分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方豫悦沉默了好几秒,他说:“可你光看书能会打牌吗?”
“先掌握理论知识嘛,”林移捧着书,还没看上半页,就打了个哈欠,“困了,帮我找个眼罩,我眯一会儿再起来看。”
方豫悦却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没有动作。
林移疑惑,“怎么了?”
方豫悦:“老板,如果我说会打桥牌,你会给我涨工资吗?”
林移霍然坐直了身体,困意被一扫而空:“真的假的?不是在哄我吧?”
得到了方豫悦的肯定回答,林移从吊椅上一跃而下,给方豫悦抽出一张椅子,按着他坐下,又拿出一副新牌,恭恭敬敬地说:“方老师,请教我,工资什么的都好说。”
桥牌作为一门智力竞技运动历史相当悠久,但是牌的规则十分复杂,需要会记牌会计算,简而言之,需要动脑子,导致林移一直对牌类游戏兴趣缺缺,有这个功夫,打两局消消乐不好吗?
出乎他的意料,方豫悦竟然会打牌,并且水准相当高,方豫悦如果是桥牌专业的,大概已经拥有了教师资格证。
他拆开新牌,给林移讲解入门规则,先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放上一张牌:“面对面的玩家你可以把他们当成是一对伙伴,桥牌就是两两对抗、比大小的游戏。”
方豫悦的语言通俗易懂,由浅入深,他丢掉两张大小王,继续说,“每位玩家会分到13张牌,A是4点,是最大的牌,K、Q、J依次递减1点,2是最小的牌,计数是0点。”
林移听着听着,注意力就挪到了方豫悦的手指上。
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也剪得很干净,指甲盖是淡淡的健康的粉色。
方豫悦戴着那串南红手串,手串长度刚好,衬得他的手仿佛某种质地上好的玉雕刻成的。
这样的一双手,发牌的动作利落到漂亮,单从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来看,确实是身经百战的样子。
于是他中途开了个小差,好奇问道:“你是从哪儿学的牌?”
方豫悦拿牌的手指一顿:“初中的时候,学校里有桥牌社,学过一段时间。”
他简单地一笔带过,没有详细展开说,导致林移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
什么学校会有桥牌社?他读书的时候怎么就没有?
一直到下午五点,林移已经初步掌握了最基础的打法。
虽然每一局方豫悦都把他杀的片甲不留,不过至少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反正不冤。
所谓失败是成功之母,现在他已经有了许多位母亲。
以至于林移有些跃跃欲试,他兴致勃勃地说:“你说,按照我现在进步的速度,我能在一个礼拜之内打赢玩了二十多年牌的贺典吗?我是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方豫悦含糊其辞道:“不太愿意打击你。”
林移正襟危坐:“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就相当于一个刚学会走路的三岁娃娃,要挑战杨过——的雕。可能性约等于天上掉下来一颗陨石,这颗陨石穿过大气层,砸中峨眉山上一只会说话的正在密谋如何推翻人类统治的猴子。”
“……”
峨眉山的猴子怎么着你了!
林移被他打击得千疮百孔,狠狠瞪了一眼方豫悦,可惜他天生一双桃花眼,不是真生气就没有杀伤力,倒是显出几分示弱和撒娇的样子:“你能有点眼力见吗?一点好听的也不会说?”
“总而言之,”方豫悦雪上加霜总结道,“没有丝毫可能性,你倒是可以祈祷一下他在前一天晚上突然失忆,把牌忘得一干二净,这样,凭借着你出众的运气,你或许可以胜利。”
然后他停顿了半秒钟:“说好话对你没什么用处,你要的是赢,说好话又不会赢。”
“你长这么大,有没有因为这张嘴被人揍过?”林移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换了一个话题。
“没有,”方豫悦老实回答,“他们不敢。”
林移揉了揉他的脑袋,挥拳微微笑着说:“我可是敢的哦。”
方豫悦立即闭上嘴。
接下来整整三天,林移都在跟方豫悦打牌,睁眼闭眼满脑子都是花色点数、嬴墩计算,甚至开始琢磨怎么出千才能保证每轮都能获得最多嬴墩。
“有顶张大牌也不一定会赢,”方豫悦说,“要不我们再来一局。”
“不来了,你欺负我。”林移耍赖似的扔掉手里的牌,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毯上,“我的眼睛要老花了。”
“你还是个新人,不用这么严苛地要求自己。”方豫悦总算说了句人话。
林移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盏很大的花朵形状的吊灯,花瓣层层叠叠,花蕊则是不规则形状的灯管,一打开灯,照得屋子像是被笼在一朵花下,格外美观。
“我只是担心机会一旦溜走,就再也不会有了。”林移望着灯,忽然说道,“我应该没告诉过你,我大学学的是外语,跟表演不沾半毛钱关系,进这一行,是托了尹睢之的福。我拍的第一部戏其实是替人收拾烂摊子去的。
“那部戏播出来后,我发现我的大部分镜头都被删了,戏份也被剪得坑坑洼洼,所有人都在骂我是个花瓶。”
林移突兀地笑了一声:“当时又生气又难过,还报了个表演班苦练,现在一想,说我花瓶,至少是夸我长得不错。
“我的恩师汪信骞,他告诉我学表演最重要的是沉得住气,要学会观察,他说不管多小的角色都要去尝试,赋予角色灵魂这件事,是演员最大的尊严。我已经错失一次重要的机会,这次我想亲手拿回来。”
说到这里,他内心颇为感慨,想要寻求方豫悦的认同,结果对方正在刷手机,丝毫不尊重他刚刚掏心掏肺的发言。
“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林移撑起上半身,脑袋凑到方豫悦手机屏幕前,方豫悦被电打了似的,飞速地抽回手。
林移警觉,一定有猫腻!
方豫悦也觉得自己有点敏感,他支支吾吾地开口说:“你看自己的手机就行了,你和你的CP又上热搜了。”
林移不解,他这些天都没跟尹睢之见过面,难道公司又给他俩买了词条?
他点开热搜页面,前三条分别是:
#移移情别恋的移#
#林移陌生男子#
#尹睢之 为爱爆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