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才来到七连之后像一块被投入烈火的精铁，迅速褪去了草原五班的散漫，浑身都透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


    训练扬上，他和伍六一永远是最拼的那个，各项目训练成绩都名列前茅。


    不过这样还是免不了被伍六一调侃。


    当初是成才自己说的，第二名是头号输家，现在有些训练科目连第二名都没达到。


    对此，成才就四个字：来日方长。


    毕竟他知道自己和伍六一这样浸淫多年的老兵还有差距，但他有信心通过日复一日的高强度训练去弥补。


    况且史今和伍六一他们都不是藏着掖着的人，训练时总把压箱底的技巧和经验倾囊相授，成才学得快，悟得也透，进步肉眼可见。


    相比之下，而许三多却像块捂不热的石头，依旧是连队里最扎眼的‘异类’。


    要知道他们是机步团，许三多竟然害怕战车发出的声音。


    更要命的是他竟然还晕车。


    “许三多，挺住了”


    伍六一使劲拍了拍许三多的后背。


    战车正碾过一段坑洼的土路，剧烈的颠簸让车厢里的士兵东倒西歪，浓烈的柴油味混杂着尘土扑面而来。


    许三多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抓着车厢栏杆，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让他几欲作呕。


    三班的战士脸色同样难看，战车内是封闭空间，上一次许三多在战车里吐了个昏天黑地，他们这次可不想再被那股酸腐味熏上一路。


    甘小宁忍不住朝白铁军挤了挤眼，两人偷偷挪到了车厢另一侧，尽量离许三多远些。


    史今眉头紧锁，一边稳住自己的身体，一边伸手帮许三多调整呼吸节奏，低声在他耳边鼓劲。


    “深呼吸，用鼻子吸，跟着我做，吸气——呼气——对，把注意力放在呼吸上——”


    “哕~”


    许三多没忍住，吐了伍六一一身，这把伍六一气的差点没跳起来，猛地甩开许三多的胳膊，指着对方的鼻子，大吼了两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骂他？


    伍六一知道骂对于许三多来说是没有作用的，


    “下回！下回能不能带个塑料袋！”


    伍六一吼完这句话，自己愣了一下，随即又觉得一阵无力。


    他看着许三多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还有自己身上那片狼藉，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最后只能烦躁地摆摆手，转身找了个角落，背对着大家，不再说话。


    车厢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甘小宁和白铁军也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默默地坐直了身体。


    史今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先帮许三多擦了擦嘴角，然后又走向伍六一，想帮他擦拭衣服上的污渍，却被伍六一不耐烦地推开了。


    下了战车之后，许三多扶着战车还在继续呕吐。


    连长高成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着那个扶着战车吐得昏天暗地的身影，又瞥了眼伍六一身上那片狼藉的呕吐物，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史今！”


    高成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把班长史今叫到身前。


    “这就是你说的能把他带好？带成现在这样，在战车上吐得稀里哗啦，还连累战友！我看你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史今站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


    “连长，是我的错，我会加紧帮他克服”


    “加紧？我看是没指望了！”


    高成冷哼一声，眼神扫过许三多，那眼神里压根就没有失望，也对，没有希望又哪来的失望呢。


    史今知道高成的话并非毫无道理，许三多目前的状态确实让他这个班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先进班集体等荣誉都事小，关键的是全连上下，甚至他自己，都没人相信许三多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钢七连士兵。


    没错，现在史今也在为当初的决定而后悔。


    也许当初高成把许三多退回去对谁都好，至少不会让他在钢七连受这份罪，被战友们孤立，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


    “凉拌！钢七连的兵，上了战扬能吐敌人一身吗？啊？这要是在战扬上，他早成了敌人的活靶子，还得把身边的战友全拖累了！”


    高成没好气的说道，史今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行了，我不会要求他走了，他还是七连的人，炊事班那边吧，或者说生产基地一直跟我要人，我一直说没人……”


    前几天，高成虽然很气恼史今为了许三多这个兵把他自己搅进这种麻烦里，但看着史今站在那儿，背脊挺得笔直，眼底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高成心里那股火莫名就消了大半。


    为了不让手下最优秀的班长被许三多给废了，高成决定自己来当这个恶人。


    “不行！连长！”


    史今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固执。


    “谁去都可以，他去就是不行？”


    高成看着史今这副几乎要跟他拼命的架势，心里那股刚压下的那股火又蹿了上来。


    “他去就是不行！我去可以！但是现在让他去，就等于否定了他身为战斗人员的价值……”


    “呵！战斗人员？”


    高成嗤笑一声。


    “他真有你说的那个价值吗？”


    “他有！他的价值就在于，在于……在于我还没发现”


    史今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知道这个理由听起来有多么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更别提眼前这个火眼金睛的连长了。


    高成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什么叫有价值？看看那个！”


    高成指着不远处的成才说道。


    “和许三多脚前脚后来的，射击成绩次次优秀，战术动作比老兵还标准！其他训练科目在七连也稳居前列，这才叫兵！这才叫价值！成才！”


    “到！连长！班长！”


    成才从不远处小跑过来，给高成和史今敬了个礼。


    “你刚才的射击成绩很突出，着实不错！我打算在你们班配一个狙击手，想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