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埃拉的故事

作品:《我在惊悚副本当记录者

    时间紧迫。


    她现在还有其他客人需要见。


    褚杼绕开倾倒的木桶和散落的肥料,避开那些拖曳而出的深沟,径直走向后墙根下。


    那里藏着扇不起眼的,专供仆人运送垃圾或紧急出入的斑驳木门。


    门虚掩着,仿佛在等待。


    她推开门,门轴发出干涩的“吱呀”声。


    门外是一条狭窄,堆满了杂物的背巷,光线被高墙切割,显得异常昏暗。


    一个身影正靠在对面的墙壁上,隐在更深的阴影里。


    听到门响,目光立刻投了过来。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刻意伪装的温和或试探,只剩下赤裸裸的审视和期待。


    “你迟到了。”汉克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紧绷感。


    他的手看似随意地插在围裙口袋里,但褚杼能感受到他全身肌肉的蓄势待发。


    显然,侧廊那边传来的巨大动静和格里菲斯的嘶吼声,汉克都听到了。


    只不过汉克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正在升级,这让他感到了不安。


    褚杼没有立刻回应。


    她反手轻带上门,将宅邸内的混乱暂时隔绝。


    昏暗的光线同样勾勒出她的轮廓。


    身形纤细单薄,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破旧罩裙。


    然而,在这肮脏的背巷里,她挺直的脊背和沉静的姿态却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优雅。


    露出的手腕细得惊人,锁骨嶙峋,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


    长期营养不良让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异样的苍白,几乎能透出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褚杼的眼睛在阴影里显得格外深邃,像两颗浸润在寒潭中的黑曜石,此刻正平静无波地回视着汉克,里面没有恐惧。


    巷子里只剩下两人沉默的对峙,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令人心悸的追逐与破坏声。


    褚杼向前走了两步,停在距离汉克几步远的地方,确保自己随时能退回门内或者退向巷子另一端。


    然后,她才抬起眼,迎上汉克那几乎要将她穿透的目光。


    “舞会提前了,汉克先生”,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就在今晚,你的马车,准备好了吗?”


    “舞裙呢?”汉克几乎是立刻反问。


    褚杼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们会放行的。”她的语气带着笃定,仿佛是在陈述一个既成事实,“放心,马夫先生。”


    汉克:“你的保证最好值这个价。”


    “当然”,褚杼又向前挪了半步,“我带你进入域本中心,你准备好马车,确保它能随时、畅通无阻地离开,这是其一。”


    汉克盯着她,没有作声,等待下文。


    他知道交易不会如此简单。


    “其二”,褚杼的眸光在昏暗光线显得格外幽深,“你需要帮我完成一点调查。”


    “调查什么?”汉克追问。


    “尽可能多地留意那些和你一样,试图参加舞会,或者行为举止格格不入的人,观察他们,记住他们的姓名和身份。”


    汉克眉头微蹙:“你想知道什么?身份?目的?”


    “越详细越好。”褚杼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强调,“任何你觉得异常的信息,都值得记录。比如,他们谈论什么任务、积分、规则之类的。”


    “记录?”汉克咀嚼着这个有些奇怪的词,疑惑更深。


    他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褚杼苍白却异常沉静的侧脸,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试探:“你是上城的人?”


    只有那些住在云端堡垒般的内环城区、掌握着知识和资源、拥有特殊记录权限的上城人,才会如此执着于收集信息。


    他们与挣扎在污染区边缘、为一口干净水和一块面包拼命的下城人,如同生活在两个世界。


    上城人衣着光鲜,生活优渥,能接触到被封锁的知识和科技;


    而下城人,就像他自己,只能在域本和现实的夹缝中艰难求生,用命去搏一个翻身的机会。


    褚杼此刻的狼狈掩盖不住那份骨子里的东西,那绝非一个普通下城幸存者能拥有的特质。


    “你不需要完全理解。”褚杼既未承认也未否认,语气带着疏离,“你只需要提供信息,我自有办法验证这些信息的价值……”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我会给予你对等的回报。”


    “我是个遵从公平原则的交易者,汉克先生。”


    “你应该信任我。”


    汉克敏锐地捕捉到了“验证”这个词,尽管他本人并不清楚这些信息的真实用途,但褚杼似乎拥有某种验证信息真伪的手段——这更加强了他的猜测。


    只有上城人才可能掌握这种技术或渠道。


    巷子里的空气凝固了。


    远处宅邸的混乱声浪似乎短暂地平息了一瞬,又或者只是被两人之间无声的博弈所掩盖。


    汉克沉默着,阴影笼罩着他的脸,看不清具体表情。


    他在权衡、在判断,褚杼的价值与风险。


    终于,他插在口袋里的手动了一下,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他抬起头,目光重新锁定褚杼:“成交,埃拉小姐。”


    褚杼:“合作愉快。”


    *


    厚重马车厢内,空气凝滞得如同粘稠的油脂。


    车轮碾过石板路面的沉闷声响、马蹄的嗒嗒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规律感,敲打着两人的耳膜。


    沉默持续了许久,只有车轮的颠簸让两人的身形微微晃动。


    汉克的目光在黑暗中闪烁,几次欲言又止。


    眼前这个苍白瘦弱的少女,周身萦绕着一种与这肮脏马车格格不入的气息,那份沉静与洞悉一切的眼神,让他愈发坚信自己的判断——她是上城人,是传说中的记录者。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点燃了一丝近乎荒谬的希望。


    作为挣扎在污染区的下城人,对上城既有本能的敬畏,也潜藏着对那神秘力量的向往。


    记录者,那些能看透域本规则、甚至能留下痕迹的存在,对于他们这些如同尘埃般随时会消散的下城玩家来说,几乎是云端之上的神话。


    也许…也许她能记住他们?


    让老烟枪和断指李的死,不至于像从未存在过?


    汉克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地打破了沉默:“埃拉小姐……我是第七拾荒小队的汉克。”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积压的沉重都吐出来,“我们小队四个人是一起进来的。”


    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褚杼身上,而是投向前方那片晃动的黑暗。


    “老烟枪、断指李,还有小七……都是老伙计了。”


    汉克顿了顿,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任务看着简单,融入角色,完成工作,头两天,都好好的……就是憋屈点。”


    车厢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车轮的滚动声。


    “然后呢?”,过了好一会儿,褚杼开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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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很轻。


    “然后?”汉克自嘲地苦笑,“然后就是规则,那该死的、无处不在的规则!老烟枪,他抽惯了劣质土烟,晚上没烟抽实在熬不住,第三天夜里,实在忍不住,偷偷溜去储藏室想找点替代品。”


    “那里有晒干的、能点燃的叶子……”


    “第二天早上,他人就不见了,房间里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存在过。”


    汉克猛地喘了几口气,仿佛被那段回忆扼住了喉咙。


    “营养液,对了,小埃拉,你有见过那种淡绿色的营养液吗?听说那都是些淘汰品,上城没有人会喝这鬼玩意儿,可下城人却会为了这玩意抢的头破血流。断指李……他右手缺了两根指头,就是以前同拾荒人抢营养液被人咬断的。”


    “他那角色负责切配,手不利索,出错就多,管事嫌他动作慢,骂骂咧咧说他不配活着……当晚,他也没回房。”汉克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带着一种沉痛的平静,“第二天厨房换了新人,没人再提他。他们…就这么没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埃拉小姐,你是记录者,对么?我只是想……如果有人能记得他们来过,记得他们的名字……”


    汉克彻底说不下去了,只剩下车轮单调的滚动声和一种沉重的恳求。


    褚杼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悲伤的表情。


    汉克的两个队友,毫无疑问,都是被“确认了身份”的“货”,在触犯了各自角色对应的、或明或暗的域本规则后,被这座宅邸的清理者格里菲斯无情地抹杀了。


    他们的结局,就是成为菜园的新肥。


    “或许……”褚杼开口,语气依旧平稳,“他们只是接到了更隐秘的支线任务,来不及通知你,需要暂时离开宅邸的范围去执行。域本……有时候会这样,任务链并非完全线性。”


    她的话像是一剂温吞的安慰剂,听起来合情合理,却空洞得没有丝毫力量。


    褚杼目光坦然地落在汉克脸上,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没有欺骗的闪烁,也没有真诚的关切,只有沉静的理智。


    她并非在说谎,她只是选择性地陈述了一种理论上存在的、但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或许”。


    汉克睁开眼,浑浊的眼底没有期望被点燃的光,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他当然明白褚杼话语中的敷衍。


    在域本挣扎求存多年,他见过太多同伴无声无息地消失。


    那些“或许接到了支线任务”的侥幸,不过是绝望中用来麻痹自己的微弱星光,转瞬即逝。


    不过他确实需要这点自欺欺人的“或许”,好让他能挺直脊背,继续扮演好这个该死的“马车夫”角色,去完成今晚的舞会任务。


    “呵……”汉克短促地笑了一声,带着一丝释然,至少他说出来了,至少眼前这位可能存在的记录者听到了他们的名字。


    “谢谢你的安慰,埃拉小姐。我知道规矩,这不算交易……只是……”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新的、更实际的恳求,“小七……她年纪最小,胆子也小,这是她第一次下域,是我没护好她。她不像我们这些老油子,连角色任务都可能是随机的。我们都猜她可能是被分配到王宫那边去了。”


    汉克的目光紧紧锁住褚杼,带着下城人面对上城人时特有的、混杂着敬畏与祈求的复杂眼神:“埃拉小姐,如果你在王宫见到她,如果可以的话……求求你,看在,看在我告诉你这些的份上,帮帮她。随便一点提示,或者……或者万一她出事,也请你记下她的名字,她叫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