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埃拉的故事
作品:《我在惊悚副本当记录者》 起初,一切尚在“盛大舞会”的框架内。
但随着时间推移。
那些带着精美面具的宾客,姿态开始变得……扭曲。
不是夸张的动作,而是细微异变形,仿佛骨骼和肌肉在承受某种无形压力的变形。
舞池像一口被无形力量搅动的漩涡。
褚杼在漩涡中心,被谢樾带着高速旋转。
强烈的眩晕感排山倒海,四周的面具、华服、刺眼的灯光都糊成一片混沌的、令人作呕的油彩。
又是一次旋转。
褚杼脚步踉跄,手恰到好处地“脱开”了谢樾的掌控,身体不偏不倚,直直冲着隔壁撞去。
砰。
一声闷响。
隔壁那位带着蝶翼面具的女士毫无防备,被她撞得一个趔趄,狼狈地跌倒在地。
惊呼尚未出口,与她共舞、戴着狰狞狼头面具的男伴已然暴怒。
“蠢货!”刺耳的咆哮压过了音乐。
他猛地俯身,毫不犹豫地扬起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跌倒在地的女士脸上。
力道之大,让她脸上的面具都歪斜了几分,露出小半边红肿的脸颊和……一只耳朵。
褚杼目光盯着那只耳朵。
耳垂下方,靠近耳根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浅褐色的痣。
位置、大小……与汉克口中描述的小七特征,足有九分相似。
这下总算是能看清了。
褚杼莫名地感到愉悦,无关情感,只是开心于这种强烈的“线索”感。
周围立刻投来看好戏的目光。
狼面男伴眼中凶光更盛,嘴角咧开一个涎水直流的笑容,布满青筋的手再次探出,五指屈张如铁钩,就要抓向地上女子的头发。
褚杼果断甩开身后谢樾再次搭上腰的手,一步抢出,俯身挡在狼面男伴和小七之间。
“您没事吧?”
她声音放的极低,带着关切又不过分的语气。
地上的人影一缩,捂着脸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她透过歪斜的面具缝隙,警惕而茫然地看着褚杼伸出的手。
“小七?”
褚杼冲她比了个嘴形。
同时极其轻微地,朝舞厅主入口的方向偏了偏头。
那双透过面具缝隙看向褚杼的眼睛里,先是爆发出巨大的震惊,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警惕淹没。
她甚至忘记了脸上的疼痛,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次,最终只余下急促的喘息。
像被捕的幼鸟。
褚杼没由头的想。
看来只要被“域本清理者”叫出真名,识别身份就会被抹杀的规则,确实成功刻在了新手拾荒者的骨髓里。
然而,这过度的恐惧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身份证明。
生涩、惊恐,与汉克的描述严丝合缝。
一个意外掉进猛兽巢穴的新手,竟能活到此刻,已是奇迹中的奇迹。
褚杼压下心中暗流,正欲再次靠近传递信息……
嗡——
整个宴会厅的光线骤然暗了一瞬。
并非灯光熄灭,而是某种庞大、粘稠、充满恶意的“阴影”覆盖了下来。
紧随而来的,是一种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从四面八方,那些姿态扭曲的宾客身上隐隐传来。
褚杼抬头。
视线艰难地越过混乱攒动的人群,落在大厅尽头那座巨大的落地钟上。
黄铜钟摆沉重地划破空气,发出第一声沉闷的轰鸣——“咚!”
时间,仿佛被这声钟响拖入了粘稠的沼泽。
与此同时,褚杼视野中强制弹出的系统面板,猩红的字体如同血瀑般刷新:
【生存目标】:参加舞会(进度:已完成)
【新任务已激活】:逃离王宫(倒计时:3秒)
【警告】:域本能量波动异常,排斥反应加剧!检测到域本核心即将崩溃……】
“3…2…”
倒计时的数字在视野中疯狂跳动。
褚杼来不及解释更多,也顾不上小七眼中那混合着惊惧与茫然的复杂神色。
“汉克在接驳栈桥的马车里。”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诡异的嗡鸣和啃噬声中显得微弱而急促。
“域本在崩溃,规则失效了!”有人绝望在嘶吼,声音因恐惧而变形。
“快逃!离开王宫!”混乱中,有人终于喊出了褚杼未能喊完的话,但很快被一片更加凄厉的惨叫声和令人牙酸的皮肉撕裂声淹没。
“1!”
倒计时归零的刹那,一股足以碾碎灵魂的巨大力量,猛地攫住了褚杼的身体,像要将她硬生生从这片空间剥离。
记录!真相!
【支线任务完成度:埃拉的身世之谜(2/3)!】
最关键的核心——域主埃拉的本体何在?
她存在的意义是“记录”,而非“逃离”。
此刻强行脱离,意味着她极可能因记录未完成而被系统抹杀!
咚——
第二声钟响,如同宣告末日降临的丧钟。
伴随着钟声,真正的崩塌开始。
脚下的地面骤然变得柔软而粘稠,褚杼低头看去,地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软化、塌陷。
顷刻间化作深褐色、散发着浓烈甜腥与恶臭的活体泥沼。
泥沼中翻滚着无数腐败的植物根茎和……清晰可见的、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破碎肢体,几根惨白的、挂着碎肉的手指在粘稠的泥浆中沉浮。
“啊!”
她的右手边,一位穿着繁复长裙的女士发出凄厉的尖叫,从“泥沼”里突然伸出的藤蔓,缠住了她的脚踝和小腿,正疯狂地将她向下拖拽。
长裙女士拼命挣扎,手指在光滑的地板上抓出刺耳的血痕,指甲翻裂,露出鲜红的嫩肉,但身体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
“不,救我!求求你!”长裙女士向近在咫尺的男伴伸出手。
然而对方非但没有向前,反而像避开瘟疫般踉跄后退,结果他自己也一脚踏入了另一片悄然扩散的泥沼边缘。
那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泥沼中立刻探出更多藤蔓,瞬间将他半个身子拖了下去。
这如同一个信号。
整个舞厅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的地狱入口。
灯光忽明忽灭,干枯的豆荚藤蔓盘上灯架,将头顶的吊灯勒得嘎吱作响。
更可怕的是那些“宾客”。
他们彻底撕下了文明的伪装。
褚杼亲眼看到,他们脸上面具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碎裂,露出底下灰败干瘪、皮肤龟裂、血管如同蚯蚓般暴突的腐烂面孔。
这些人嘴里全都发出相似的嗬嗬怪声,浑浊发黄的眼珠凸出眼眶,死死锁定着场中尚存的“活物”,尤其是她。
紧接着,嘴巴以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角度撕裂开来,露出如同锯齿般尖利发黄的牙齿,粘稠的涎水混合着暗红色的血沫和可疑的肉渣从嘴角淌下。
他们的动作不再僵硬,而是变成了对血肉最原始的、疯狂的扑击与撕咬。
目标,正是所有未被泥沼吞噬的活人——首当其冲的,就是离泥沼边缘最近的褚杼。
一个离褚杼稍近的、穿着侍者制服的年轻男人,瞬间被几个扑上来的“宾客”淹没。
惨叫声只持续了半秒,就被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和骨骼碎裂声取代。
一只沾满血污的手从人堆里伸出,手里还抓着一块连着筋膜的、被啃掉一半的肉块。
尖叫声、哭泣声、重物倒塌声、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彻底取代了优雅的舞曲。
上一秒的“上流社会”彻底瓦解,所有人都在为了生存而奔逃、推搡、甚至互相践踏。
人性的卑劣在末日图景下暴露无遗。
“嗬——埃拉!”
一个穿着考究燕尾服、半边脸已干瘪如骷髅的“绅士”,第一个突破了混乱的人群,以惊人的速度,张牙舞爪地朝着褚杼猛扑过来。
腐烂的气息扑面而至。
生死时速。
突围开始。
“滚开。”
褚杼厉喝一声。
就在那腐烂的利爪即将触碰到她面门的瞬间。
左手闪电般探入口袋,抓出一把干瘪的豌豆,同时在意识中以最快速度打开积分商场面板。
【商城特惠区】:“欢乐小子”玩具枪(仅需2积分!)
[商品备注:如果您打算用这把枪讨小孩的喜欢,结果可能让您失望,因为这把玩具枪并没有配备子弹。当然,您也可以尝试用它来…呃…发出点声音?]
2积分支付过去。
一把造型夸张、塑料感十足、枪口却异常粗大的玩具枪凭空出现在褚杼手中。
轻飘飘的,看上去毫无质感。
如果说豌豆代表着曾经扮演过“埃拉”的牺牲品数量,作为食物,它对这些食尸鬼般的宾客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那,如果,是作为武器呢?
用猎物本身的“残骸”,狩猎猎食者。
这很符合许女士教她的,以牙还牙的准则。
褚杼看也不看就将豌豆塞进玩具枪那夸张的枪口,然后对准扑来的活尸头颅,猛地扣下扳机。
噗!
一颗豌豆被一股微弱但精准的气流激射而出,狠狠砸在那活尸裸露的颧骨上。
奇效爆发。
被击中的豌豆并未弹开,而是如同活化的种子遇见腐烂的温床,瞬间融化、渗透进那朽坏的皮肉。
紧接着——
击中的部位,皮肤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瞬间“滋啦”作响、溃烂、崩裂。
黄绿色的、带着诡异生命力的豌豆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那崩裂的伤口中疯狂钻出、缠绕、生长。
藤蔓上布满了细密的倒刺,深深勒进活尸的皮肉、骨骼,刺穿肌腱、绞缠骨骼。
“呃啊啊啊——!!”
活尸发出远比被子弹击中更凄厉、更痛苦的惨嚎。
它猛地捂住被藤蔓缠绕爆裂的脸,身体剧烈抽搐,那藤蔓生长的力量是如此霸道,竟硬生生拖拽着它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后跌倒,甚至撞翻了旁边另一个扑来的同类。
它身上的藤蔓还在不断蔓延、收紧,如同活着的绞索,将它死死束缚,并朝着最近的一片蠕动的泥沼拖去!
有效!太有效了!
一种冰冷的、大仇得报的快意席卷褚杼。
她来不及喘息,转身就跑。
身后是如潮水般涌来的、嗬嗬怪叫的腐烂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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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杼将目标锁定在侧翼通往花园露台的雕花拱门,那是最近的逃生通道。
然而,通往拱门的路途布满了障碍:倾倒的桌椅、疯狂蔓延的泥沼、以及从四面八方扑来的、速度惊人的活尸。
噗!噗!噗!
褚杼在亡命狂奔中,化身杂技演员,左手不断从口袋掏出豌豆,右手则飞快地装填、射击。
动作在生死压力下被锤炼得异常流畅。
每一次扣动扳机,都有一具扑到近前的活尸被豌豆击中,爆裂、蔓生、束缚、拖拽。
就在她轰开一堵由三个活尸组成的肉墙,藤蔓将它们缠绕拖倒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
那个叫小七的女孩,从被藤蔓暂时阻挡的活尸缝隙中手脚并用地爬出,脸上混杂着恐惧和最后一丝求生的决绝,朝着她之前眼神示意的主入口方向,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小七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混乱奔逃的人群和不断倒塌的帷幕之后。
褚杼心中毫无波澜,只有任务完成一个环节的确认感。
现在,轮到她自己了。
“埃拉!你不该逃,留下……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一个穿着破烂宫廷长裙、半边身体已藤蔓化的“贵妇”从侧面斜刺里扑来。
尖锐的指甲甚至带着破空之声。
褚杼一个狼狈的侧滚翻躲过致命一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廊柱上,痛得眼前发黑。
她甚至能闻到对方嘴里喷出的那股浓烈的尸腐和泥土混合的恶臭。
来不及起身,她甚至没有完全瞄准,反手凭着本能就是一枪。
噗!
一颗豌豆精准地打进了对方因嘶吼而大张的嘴里。
“呃啊——!”活尸贵妇发出更加凄厉的怪叫,捂着喉咙剧烈翻滚。
豌豆在其食道深处瞬间融化、蔓生。
粗壮的黄绿色藤蔓即刻从她的口腔、鼻孔、甚至撕裂了眼窝疯狂地钻出。
贵妇的身体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角度剧烈地翻滚、扭曲,暂时成为了一堵不断痉挛、喷溅着腐液的痛苦肉墙,有效地阻挡了后面汹涌的追兵。
褚杼趁机弹起,强忍着撞击的剧痛和缺氧感,踉跄着冲向拱门。
刚冲出拱门,进入相对开阔但同样藤蔓疯长的花园露台……
她手习惯地探入口袋——空了!
“糟了!”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褚杼回头一看。
露台入口处,黑压压的活尸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疯狂地挤过狭窄的拱门,嘶吼着扑来。
腐烂的气息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浪潮。
最近的几个,流淌着涎水、尖牙利爪的活尸,腐烂的手指几乎要够到她的裙摆。
几步外,露台边缘的阴影里,谢樾,那个假“王子”,如同风暴眼中唯一静止的礁石,静静地站在那。
混乱的洪流自动避开了他。
谢樾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此刻正穿透尖叫奔逃的人群,一瞬不瞬地锁在自己身上。
眼神里伪装的温和褪尽,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想要穿透灵魂的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人性化”的困惑。
他右手手腕上那枚温润的玉镯,在周遭的混乱与崩坏中,散发出一种格格不入的、沉静而诡异的光泽。
逃离王宫的任务提示依旧悬在视野边缘,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但“记录者”的本能如同熊熊烈火,压倒了求生的恐惧。
她需要时间,发掘出剩下的真相,哪怕代价是葬身于这片正在崩溃的域本废墟。
褚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被域本排斥力场束缚带来的沉重与不适感,目光如刀,锁定了谢樾手腕上的玉镯。
她无视了四周如同末日般的混乱景象,一步踏出,义无反顾地朝着那个混乱漩涡中心、唯一静止的“风暴眼”——谢樾——冲了过去!
泥沼在她脚下蔓延,藤蔓在她身边狂舞,崩坏的碎片如雨落下。
她身上的华美舞裙被她撕下,发髻在奔跑中散落。
在冲到谢樾面前的一刹那,在身后尸潮的利爪几乎触及她后背的瞬间。
褚杼猛地伸出手,却不是攻击,而是以一种近乎荒谬的、带着赴死般决绝的“邀请”姿态,一把抓住了谢樾那只带着玉镯的手腕。
冰冷的触感传来,玉镯的光泽近在咫尺。
褚杼:?(???)
呃。
好吧。
取不下来。
这玩意儿像是长在他骨头上了。
纹丝不动。
“嘿,王子先生,”褚杼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和尸吼中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玩命般的戏谑,“帮个忙。”
谢樾:?
他那冰冷的、困惑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波动。
下一秒。
不等他反应,褚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拽着他冲向露台边缘的汉白玉栏杆。
夜风在耳边尖啸!
褚杼牵着他,如同扑向深渊的飞鸟,从高高的花园露台边缘,决然地一跃而下。
失重感瞬间攫住两人,冰冷的气流撕裂着衣衫和皮肤。
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以及王宫外墙下疯狂蔓延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腐败藤蔓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