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导脸上的焦急终于化开一点，急忙带着林舒来到隔壁的《暗影》剧组。


    一回到剧组，赵导就扯开嗓子就朝旁边喊：“小胡！胡小玲！人呢？快过来！”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孩应声从一堆挂满衣服的移动衣架后面钻了出来，手里还捏着几个塑料衣架。


    “赵导，我在这儿！”


    “快快快！”赵导一把将林舒往前推了半步，“带林小姐去换衣服！就那套女杀手的行头，动作麻利点！总导演那边等着看效果呢！”


    “好的赵导！”小胡赶紧应下，目光飞快地在林舒身上扫了一圈，似乎在快速评估她的尺码，“林小姐，跟我这边来！”


    服装间空间不大，三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服装，地上还堆着几个打开的行李箱。


    小胡动作麻利，她在几个衣架之间穿梭，嘴里念念有词，“女杀手……黑色长裤……白色背心……啊，找到了！”她很快扒拉出几件衣服，一股脑塞给林舒，“林小姐，您先试试这套，原演员的尺码，应该差不多。”


    林舒抱着衣服走到角落用布帘子隔开的简易更衣区。


    她先套上那条黑色的修身长裤，布料带着点弹性，包裹性很好，穿上后显得双腿笔直修长。


    接着是那件纯棉的白色工字背心。刚一上身，林舒就感觉有点不对劲，胸口和肩背处绷得紧紧的，几乎没什么弹性，呼吸都感觉有点受限。


    她转过身，对着角落里一块蒙了灰尘的穿衣镜照了照。


    镜子里的人影让她自己都微微怔了一下。


    黑色长裤完美地勾勒出双腿的线条，一直延伸到脚踝。


    问题就在那件白背心上。它显然是为一个胸围不那么“突出”的人准备的。穿在林舒身上，不仅前胸被撑得紧绷绷的，下摆也短了一截，一截雪白细腻的腰身毫无遮拦地露了出来，在黑色长裤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呃，胡助理？”林舒拉开布帘，探出头，“这背心好像有点小了？”


    小胡正埋头整理着另一堆衣服，闻声抬头，目光落在林舒身上，尤其是在那截露出的腰线和紧绷的胸口处停顿了两秒，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啊呀！真是不好意思林小姐！”她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绕着林舒看了一圈，眉头皱了起来，“是太小了，特别是上半身。”她小声补充了一句，“原演员比较平一点。”


    小胡赶紧翻找起来，嘴里嘀咕着，“备用尺码……哎呀，这套好像就准备了这一个尺码！这可怎么办……”她急得直挠头，又看看林舒，“林小姐，您先别急，我看看能不能临时处理一下！”


    她像只小蜜蜂似的在服装堆里翻找起来，很快找出几枚大号别针，“来，您先穿着，我帮您固定一下前面，至少别走光。”


    林舒只能依言站好。


    小胡转到她身前，小心翼翼地把背心前端的布料用别针别在一起，这样至少不会轻易走光。


    接着，小胡又递过来一件军绿色的短款工装外套，样式很挺括，带着点粗犷的味道。


    “快把外套穿上！遮一遮！”


    外套一上身，那股紧绷的束缚感被遮掩了大半，敞开穿着，倒是意外地添了几分潇洒利落。


    最后蹬上一双棕色的中筒系带马靴，鞋跟敲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舒再次看向镜子，整套装束以深色为主，勾勒出她高挑纤细又不失力量感的身形比例，尤其是那双长腿，在修身长裤和马靴的加持下，更显得逆天。


    那件不合身的小背心带来的局促，在硬朗外套的调和下，竟奇异地融合成一种带着点野性的利落美感，那若隐若现的一抹腰线，反而成了点睛之笔。


    “嗯，这样看着还行！”小胡也松了口气，推了推眼镜，“就是动作幅度别太大，小心别针崩开。林小姐您身材真好！”她由衷地赞了一句。


    “赵导，换好了！”小胡朝外面喊了一声。


    赵导闻声立刻过来，目光在林舒身上迅速扫视一圈，尤其在整体轮廓和那双腿上停留片刻，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好！利落！有那个味儿了！跟我走，总导演等着呢！”


    总导演是个瘦弱的中年男人，正坐在监视器后面。


    赵导领着林舒过去：“王导，人带来了，您看看，行不行？”


    王导抬起头，目光落在林舒身上，上下打量，从头顶扫到靴尖，重点在她挺拔的身姿和利落的装束上停留。


    “嗯，外形条件可以，挺上镜的。”他点点头，语速很快，“时间紧，我直接跟你说戏。等下要拍的是你，女杀手，从那边，”他抬手指向片扬一角搭起的约三米高的瓦片墙布景，“爬那个云梯上去，在墙头跑几步，然后从这个窗户翻进去，”他又指向布景墙上一个敞开的方形窗户道具，“刺杀房间里的男主，结果被男主一脚踹出窗外，摔下来，死前有一句台词。”


    他顿了顿，看着林舒：“动作不难，但需要干脆利落，眼神要狠。最后被踹出来摔地上，脸上要演出那种不甘心、认命但又无可奈何的感觉。明白吗？”


    特约演员，和群众演员、前景演员不同的一点就是需要一定的表演经验。


    林舒认真听着，迅速在脑子里构建画面。


    她虽然没演过杀手，但这种瞬间的情绪爆发和转换，她在接收表演经验包的时候领悟过。


    “明白了，导演。”她点点头，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演出了导演要的效果。


    整个转变过程不过两三秒，却清晰流畅。


    王导一直盯着她的表演，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行！有点意思！眼神和情绪转换抓得挺准。成，去找武指王师傅，把动作练熟，争取下午把这条拍完！”


    他一挥手，又埋首到监视器前。


    武术指导李师傅是个精瘦黝黑的男人，正在瓦墙布景下跟威亚组的人沟通。


    赵导把林舒带到他跟前：“李指，交给你了，新人，动作快点教！”


    李师傅瞥了林舒一眼，没废话，直接开讲：“戏份就三块：爬梯子、墙头跑、翻窗进、被踹出。听着简单，做漂亮不容易。”


    他先走到靠墙放置的一架木制云梯旁：“爬梯子。看着简单，但梯子会晃，威亚吊着也不稳。记住，手脚配合，重心压稳，眼神别飘，要往上盯目标，显得有目的性。动作要快，但别慌。”


    说完后，他亲自示范了一遍，动作果然迅捷流畅，带着一股子专业的利落劲儿。


    “来，你试试。”


    林舒深吸一口气，走到梯子前。


    她小时候在孤儿院爬树爬墙的经验不少，身体协调性本就不错。


    她回忆着李师傅的动作，双手抓稳，脚踩稳，核心发力带动身体向上，虽然第一次有些生涩，但动作还算连贯。


    李师傅在旁边指点着，“腰背绷紧！对，就这样！眼神！眼神往上！”


    爬了两次，林舒的动作明显顺畅自然了许多。


    李师傅点点头：“行，爬梯子算过了。下来，说墙头跑。”


    他指着搭好的瓦片墙布景顶端，宽度只有大约三十公分。


    “上面很窄，虽然有防护，但威亚吊着你，重心容易飘。走的时候要稳，步子别太大，身体重心稍微前倾一点点，目视前方，别往下看。想象你是在平地上奔跑，但脚下是万丈深渊，那种又稳又险的感觉。”


    林舒抬头看着那高度，给自己做着心理准备。


    李师傅让威亚组的人给她穿上简易的威亚衣，是一个带有挂钩的背心式装备。钢丝绳从棚顶的滑轮垂下，连接在她背部和腰部的挂钩上。


    钢丝绳缓缓收紧，一股向上提拉的力量传来，双脚渐渐离地。骤然失重的感觉一开始让林舒胃里一阵翻腾，身体本能地有些僵硬。


    她努力放松身体，调整呼吸，尝试着在空中摆动双腿，寻找重心平衡。适应了几分钟，那种强烈的不适感才稍稍缓解。


    “好，慢慢放下来。”李师傅指挥着。林舒双脚重新触地，松了口气。


    “现在上去，走两步试试。”李师傅指着梯子。


    林舒再次爬上梯子，爬到顶，小心翼翼地站上窄窄的墙头。威亚绳保持着一定的拉力，让她不至于轻易摔下去，但脚下窄窄的触感和悬空的高度感依然带来强烈的心理压力。


    她深吸一口气，按照李师傅的指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平视前方，迈出了第一步。有点晃，但站稳了。第二步、第三步……


    她的动作渐渐稳定，虽然还带着谨慎，但步伐已经不再迟疑，甚至带上了一点刻意为之的“轻盈”感。


    “不错！保持住！”李师傅在下面喊。


    走完一小段墙头，李师傅示意她停下，指着那个窗户：“翻窗。动作要连贯，一手撑窗框，身体往里探，收腿，落地要轻巧。记住，你是杀手，不是贼，动作要有力量感。”他做了个漂亮的撑跳翻越动作示范。


    林舒在墙头尝试着模仿，动作分解开做，显得有点笨拙。


    李师傅耐心地又讲解了几遍发力的要点。林舒悟性不错，第三次尝试时，动作已经流畅了许多。


    “最后是被踹出窗。”李师傅表情严肃起来，“这个最难演。没有对手演员真的踢你，全靠威亚拉和你的表演。想象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在你腹部或胸口，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身体要做出被强力冲击的弓形，空中姿态要失控，落地要沉重！”


    他详细描述了身体各个部位的反应和表情的层次变化。


    林舒在平地上反复练习了几次被“踹飞”的动作，从眼神到身体姿态都尽力去模仿那种瞬间被重创到飞出的感觉。


    李师傅在一旁看着，不时纠正：“腰再弓一点！腿别僵着！”


    练习了将近一个小时，李师傅终于拍了拍手：“差不多了！动作要领都掌握了，剩下的就是实拍时稳住心态，别紧张。记住，动作戏，心里越稳，动作才越漂亮！”


    时间已近下午四点。


    片扬里灯光、摄影、威亚各组都在做最后的调试。


    “各部门准备！女杀手动作戏第一次试拍！演员就位！”扬记拿着扬记板高声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林舒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紧张，走到云梯前。


    威亚绳再次连接好。王师傅最后叮嘱了一句：“记住要点，别怕，下面有保护呢！”


    “《暗影》女杀手戏第1镜，第一次！”扬记板“啪”地一声脆响。


    林舒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专注，她双手抓住梯子，手脚麻利地交替向上攀爬，动作比练习时更加迅捷流畅。威亚绳适度地牵引着，帮助她稳住重心。


    很快，她爬到了墙头位置，稳稳站定。


    脚下是狭窄的瓦片布景，离地三米多高。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按照李师傅的指导，重心略前倾，目光锐利地直视前方，迈开了步子。


    她走得不算快，但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瘦弱的身影在墙头移动，逆天的长腿线条被镜头捕捉得一清二楚。


    “好！稳住！走直线！”王导在监视器后盯着，小声指挥着摄像。


    林舒顺利地走到窗户位置，没有任何停顿，一手利落地撑住窗框，身体轻盈地一探一缩，双腿利落地收进窗内，整个人翻进了“房间”里。动作一气呵成，力量感和流畅度兼备。


    “Cut！”王导的声音响起，“好！爬梯子、墙头走位、翻窗，这条过了！准备下一条，刺杀和被反杀！”


    短暂的调整后，拍摄继续。


    这一次，“房间”里并没有真实的“男主”，只有空气。林舒需要对着空气做出刺杀的动作，然后演出被狠狠踹中、倒飞而出的效果。


    “Action！”


    林舒从翻窗落地的姿势迅速弹起，眼神凶狠，手中虚握，仿佛持着利刃，一个迅猛的突刺动作袭向前方！


    紧接着，她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狠狠踹中腹部，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


    她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害怕，身体在空中痛苦地弓起，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被威亚急速拉扯着，她“飞”出了窗外！


    就在身体即将落地的瞬间，她挣扎着仰起头，眼神里有一丝不甘和无奈，嘴唇微动，艰难地挤出那句台词：“凶兽出世，不会放过你们的。”


    紧接着，她便重重地摔在厚厚的防护垫上，身体微微弹动了一下，便彻底不动了，眼睛也闭上了。


    “Cut！”王导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兴奋，“漂亮！情绪给得足！这条……保一条！再来一次！注意空中姿态再放松一点点！”


    又拍了两条，每一次林舒都精准地重复了拍摄第一条时的情绪和状态。


    她师承“横店小王子”许燃的空中威亚经验，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如何在失重状态下控制身体和表情，她做得游刃有余。


    “好！过了！”王导终于满意地喊了停，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脸上露出了笑容，“小林是吧？表现不错！动作利索，情绪也到位，尤其最后那点不甘心，抓得好！辛苦了！”


    林舒被威亚组的人从垫子上扶起来，解开威亚背心，后背和腰腹被勒得有些酸痛，但听到导演的肯定，她还是挺开心的。


    她是真心热爱表演！


    她抹了把额头的汗，露出笑容：“谢谢导演！”


    “赵导！”王导朝选角导演招招手，“小林表现不错，红包给厚实点！”


    赵导笑着应了，很快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红色信封，塞到林舒手里：“小林，拿着！演得真不赖！这是你的辛苦费，两千！感谢救扬！”


    厚实的信封握在手里，两千块，这比她预想的要多！


    林舒笑着回应，“我还感谢赵导给我这个演戏的机会呢！”


    赵导还和林舒加了微信，说以后有合适的角色就推荐她演。


    林舒拿着红包，回到服装间换回自己的T恤短裤。


    那件紧绷的白背心脱下来时，她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小胡正忙着整理衣服，看到她还笑着说了句：“林小姐，你有微博吗？演得真好，我都成为你粉丝了！”


    “谢谢！”林舒也笑了笑，“我没有微博，不过我有抖音号。”


    “抖音号多少？我去关注！”小胡兴奋地说道，“我跑过这么多剧组，你这个长相，以后肯定能火，我就提前买股了！”


    “那就借你吉言啦。”林舒把抖音号告诉小胡，并且和小胡互关了账号。


    离开剧组，她走到外面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迫不及待地点开了手机短信，果然收到了系统的返利提醒。


    下午临时救扬的特约演员拿了两千块的片酬，加上早上拍完戏拿到的五千块片酬，短短一天，她就有了七千块入账。


    系统的十倍返利，让她卡里再进账七万。


    林舒从未因手握系统便滋生半分骄矜。这份幸运让她心怀感念，更让她格外珍视每一个赚钱的契机，尤其是那些用自己双手挣来的收获，尝起来总带着格外清甜的滋味。


    林舒嘴角勾起了笑容，大步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


    快走到影视基地大门口时，旁边一个灯火辉煌的古装大剧组外围，人声鼎沸，比她刚才待的《暗影》组热闹得多。


    人群围着一辆装饰得非常漂亮的餐车，车身上印着一个女演员的大幅古装精修照片，旁边写着“杨欣欣粉丝后援会”。


    几个穿着统一应援T恤的年轻女孩正热情地给周围的人分发着包装精美的小块蛋糕。


    “欣欣姐请大家吃蛋糕啦！感谢大家的支持！”


    “辛苦了！天气热，吃点甜的解解暑！”


    林舒低着头想快步穿过人群，却被笑容甜美的粉丝女孩拦住了去路。


    “小姐姐！拍戏辛苦啦！尝尝我们欣欣姐的应援蛋糕吧！可好吃了！”女孩说着，不由分说地将一个精致的小纸盒塞进林舒手里。


    林舒愣了一下，低头看去。


    纸盒里装着一块小巧的紫色奶油蛋糕，上面点缀着银色的糖珠和一小朵精致的奶油花，旁边还配着一把透明的小塑料叉。蛋糕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谢谢。”林舒下意识地道谢。


    “不客气！记得支持我们欣欣姐的新剧《凤鸣诀》哦！”女孩热情地笑了笑，又去招呼其他人了。


    林舒拿着蛋糕，脚步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和明亮的灯光，看向片扬中心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焦点。


    那个叫杨欣欣的女演员，穿着一身华丽的古装戏服，正站在一块铺着红毯的区域，微笑着接受几家媒体的短暂采访和拍照。


    助理在她身后小心地撑着遮阳伞，另一个助理拿着小风扇对着她吹。


    粉丝们的欢呼和尖叫此起彼伏，闪光灯不停地闪烁，将她笼罩在一片耀眼的光晕里。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优雅地挥着手，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那是主角才有的光芒。


    林舒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这块精致的紫色奶油蛋糕。指尖捏着那把小小的塑料叉子，心里涌出一种想要站在顶端被看见被记住的渴望。


    她轻轻吸了口气，蛋糕甜腻的香气钻入鼻腔。她将手中的塑料叉子，轻轻放回了蛋糕盒的边缘。


    蛋糕盒稳稳地躺在手心，林舒最后看了一眼那耀眼的女演员，转身汇入了基地门口散去的人流。


    她的背影挺直，脚步比来时更稳更沉，一步步踏向霓虹初上的夜色深处。


    没关系，路还长，慢慢走，总会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