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猎人]一锅黑泥》 餐厅中,仆从端上了我想吃的事物。
我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渴望着吃这些肉类。
太好了。
切利多尼希就坐在我对面。
当这个念头浮上时,叉子已经扎入一片猪肝,肌理间渗出的油脂在瓷盘上浸开深褐色的纹路。
我几乎是就着他的视线将这些吃下去的。
一口猪肝。
再来一口黄喉。
都非常有嚼劲。
牙齿咬断时发出清晰的 “咯吱” 声,油脂的咸香与香料的辛冽在味蕾炸开。
美味加倍。
切利多尼希带着笑意看着我吞下。
他并不会知道,也不会想到。
我品尝着,却在幻想中吞咽着某种更炽热的渴求。
——就像是提前演练。
嘿嘿。
希望他那时也能充满愉悦和满足。
……
……
近侍在外通报。
第二王妃与第九王子到了。
切利多尼希神色不变:“让他们进来吧。”他看我一直在吃肉,又为我夹了菜。
门扉开启。
有两个人的脚步声缓慢靠近。
我动作也丝毫未变,沉浸在食物的抚慰中,不在乎周围,也不在乎来人。
美味也就是想象中的一瞬间,当它顺着食管落到胃袋时,那种熟悉的恶心感却陡然翻涌上来。
空荡荡的腹腔被绞碎的肉糜填得发胀,那些黏腻污糟的油腻感在胃壁上摊开。
压抑着翻涌的呕吐的欲望,让我怏怏的,根本不想去看我原本就讨厌的人。
身为切利多尼希特有的【肉】,我当然有权在他之外,享用那些被他剥夺后又重新赋予我的权利——即便那本就是我与生俱来的所有。
于是我始终未抬眼,只顾着用食物填充空荡的胃囊。
切利多尼希偏爱我这副模样——除了他,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他心情很好的朝二王妃扬声招呼,语气里的轻快几乎要漫出来:“坐吧。”
在卡金帝国的森严等级中,高等王子的位权利在国王与上位王子之下。
身为第四王子,他自恃天赋卓绝,一向恃才傲物,除了对国王尚有几分表面恭顺,向来不将王妃的身份放在眼里。
——所谓尊卑秩序,于他而言不过是无聊的产物。
二王妃德艾资露依旧是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从我降生到被切利多尼希带走,她始终如此。
即便不用抬眼,我也能想象得到她的姿态。
她刻意选了离我的位置坐下,可她的视线却如影随形。
起初是温吞的触感,像覆着层薄纱的暖意,却又时不时夹杂着灼热的疼痛,扎得皮肤隐隐发疼。
……
……
啊。
我是知道的。
我这一世的母亲也是爱着我的。
只是那份爱被揉碎在极致的矛盾里,成了独属于她的、复杂到令人窒息的视线。
那爱意底下,藏着扭曲的、自我厌弃,裹着深沉重的忌惮。
权势的风暴骤然袭来,她几乎是凭着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迫不及待地扔掉了我。
——仿佛扔掉一枚烫手的火炭,将我掷向切利多尼希。
虽然她可能不知道。
这是深渊。
……
……
“切利哥哥安。”
“姐姐,你恢复了吗?”
在卡金帝国这座囚笼里,会唤我一声 “姐姐”的,大概只有第九王子哈尔肯布鲁格了。
他刚想凑到我面前,手腕就被德艾资露狠狠攥住,身体被扯住,硬生生将他锁在自己身侧。
我的母亲向来如此,从不让其他孩子靠近我半步。周岁前她就总将我箍在怀里,像恶龙守护一件珍宝,不许任何兄姐的靠近。
而卡金的王子们似乎天生带着血缘的冷漠,对这莫名的隔阂漠不关心,早已习惯绕着我走。
唯独哈尔肯布鲁格像正常人,透着不合时宜的温热和亲情。
哦,或许该说,在这吃人的世界里,他才是个异类。
他知道有我这个人的时候,我早已属于切利多尼希了。
我也很奇怪他是怎么觉得我应该是需要他帮助且同情的。
——明明他也是非常崇拜切利多尼希的。
我没理会他含着怯意的问候,目光径直看向切利多尼希:"为什么让他们来?"
他没有立刻回应,反而垂眸问我:"吃饱了吗?"
我点头的瞬间,他已坐近身侧。指尖先落在我发顶,顺着脊椎缓缓下滑,最终停在腰际狠狠扣住。
"阿芙," 他笑了,眼底却没半分暖意,沉重的压迫感从他的身上传来,"你倒在血泊里时,可是一直在喊妈妈呢。"
我浑身一僵,他的拇指正碾过我腰椎的凸起,慢悠悠的摩挲着。
他在生气。
我感知到那股压抑的暴戾正顺着发狠的手劲渗进我的触觉神经。
又开始犯神经了。
“我不记得了,”我垂下眼睫,阴影遮盖住我所有的表情,“大概是你听错了。”
我喊的是妈妈。
——我的妈妈。
并不是面前这个第二王妃。
也永远不会是你。
“阿芙,想妈妈就要承认。”切利多尼希摇头,不认可我的说辞。
他的手上移,大掌按着我的肩膀,拇指正好摁在他标记的地方。
他又要发疯了。
这是他给我的警告。
我忍着刺痛侧身去够他的手腕,他却像没察觉般,突然抬手刮过我的鼻尖,动作亲昵。
德艾资露的视线从我身上消失了。
他转而朝哈尔肯布鲁格扬起笑,那温和的模样很是和蔼:“要不要去看看我的藏书?让二王妃和阿芙单独待会儿。”
“好!”
九王子眼里瞬间亮起光,匆忙间点头应下,直到答应后才恍然看向我和德艾资露,露出些许局促与不安。
德艾资露轻轻推了他一把:“你去吧。”
我没理他,我的目光始终胶着在切利多尼希身上,被他驯化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向他靠近:“我想跟你一起。”
“好不容易单独见面了。”
他起身扶住我,指腹拂过我额前的碎发,俯身用额头抵住我的,语气很温柔,但覆盖的阴影下,翻涌的猩红却像蛛网般将我缠紧。
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剩下的话全堵在舌尖。
他满意的亲吻我的额头,温热一触即离:“好好叙叙旧吧,来特芙。”
我垂下眼,他吻在我额头的温度还没散去,便扬声唤来仆人呈上鞋子。
下一秒,他竟又单膝跪在我面前。这场景熟悉得让我战栗,我下意识蜷缩脚趾,却被他攥住脚踝强行拉回。
“别害怕。”他从下仰脸看我,瞳孔里倒映着我的影子,浓稠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低头,姿态近乎卑微的吻了一口我的趾尖。
“不是经常这样吗?你还是没习惯呢阿芙。”
……
……
哈。
笑话。
装模作样。
好似往常都像今天没有后续似的。
卑微的像哈巴狗,哈!
真好。
哈哈哈。
……
……
切利多尼希带着哈尔肯布鲁格走了,将我丢了下来。
仆从将我面前的餐具拿走,为我俩端上来一杯茶,便带着所有人走出了这间餐厅。
偌大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我懒洋洋的缩在桌椅间,无意识的刮着自己的手臂,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自切利多尼希离开的那刻,德艾资露的视线便黏在我的身上,不曾转移,化为柔和的丝绸将我全身包裹,温热从法顶灌入四肢.
她说:“听说你杀了切利多尼希的几十个下属,他把罪责都担下来了。”
……
……
是吗?呵呵。
他能有什么罪?
……
……
“其他人无所谓,但【二线者】再怎么说也是在国王面前挂过号的人物。”
“不要再任性了。”她柔和的声音一如既往,“不要给切利多尼希添麻烦,这样你才能在这里过得很好。”
早就将我扔进地狱的母亲,怎么还能轻而易举的在这里教训我?
我冷淡道:“你觉得我在这里过得好吗?”
德艾资露睫毛颤了颤:“当然了。你是这宫殿唯一的女主人,他疼爱你如昔,是整个卡金帝国都知道的事情。”
我抬头看她。
她却并没有直视我的眼睛,而是转开了头。
但仍不影响我观察她。
我很久没有仔细的看过这世的母亲了,她很美,是卡金帝国王妃中最漂亮的那一个,时光如同皱纹爬上了她的眼角,也丝毫不掩她的美貌。
即使她已经是五个孩子的母亲,腰肢仍盈盈一握。
从她生的孩子数量中也能看出国王对她的喜爱,但她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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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之一。
即将拥有8个王妃的卡金国王自然不是什么痴情专一的人。
所以,她觉得【过得好】就是【唯一】?
我低语:“可我原本是可以做主人的。”
“什么?”她没听清,但不影响她的说辞,“我知道你在怨我——”
“是的。”我承认。
她猛然抬眼望来,瞳孔撞上我视线的刹那,像被火烫到般猛地偏过头。
我嗤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如果你觉得问心无愧,为什么连看我都不敢?”
她眉间蹙起,指尖紧紧攥着茶托边缘,眼睫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子,挣扎几番也不抬头看我:“做这宫里唯一的女主人,有什么不好?”
“在你看来【肉】也是女主人?”
她放在茶托的手微颤,瓷杯在指腹下发出细碎的轻响:“胡说什么,你怎么会是【肉】?那只是遮掩世人的说辞罢了。”
我面无表情的看她。
她的手指不安的划着杯盏,放软语调,像哄骗幼童般循循善诱。
“只是身份有异罢了。如果切利多尼希有机会坐到国王的位置,你自然可以成为王妃——”
“我本就是王子。”
我踏上餐桌,碾压过无数的昂贵雕花,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我也可以成为国王。”
她惊惶地起身后退,长裙翻飞,手臂仓皇的打翻了椅子,声音陡然拔高:“离我远点!”
我立在桌面中央,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瑟缩的身影。
……
……
她在怕我。
怕什么?
……
……
“来特芙,人生来就有取舍,你的命就是如此,你只能认命。”
“我们有第二王子卡米拉。”
她补偿似的挤出微笑,强作镇定。
“你只需要忍耐,等待享受果实的那一天。”
“你是切利多尼希的妹妹,是这里唯一的女主人。他是个很好的归宿,在这里没有人会——”
……
……
“你们脑子都有病。” 我忽然仰头大笑,眼泪却顺着我的眼角滑落,砸在桌布上。
那是我的血泪。
我指尖颤抖着扯开繁复的衣扣,华贵的丝绸一层层剥落,我在长桌上张开手臂旋转。
青紫的淤痕像满天的繁星爬满四肢百骸,发黑发红。
心口背后,肩胛骨间的旧疤纵横如沟壑,那里还嵌着未干的血痂。
疼痛始终贯穿我的灵魂及四肢百骸。
德艾资露沉默的盯着我的身躯。
这视线没有触感,只剩下了冰冷和漠视。
疼痛顺着脊椎攀附而上,在心脏处揉捏成团,我背对着她,声音混着笑与痛苦的悲悯砸在空旷的餐厅里。
“我过得很好?”
“我是这里唯一的女主人?”
“我将成为下一任国王的王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你发什么疯?!”狂笑声中,她厉声喝止:“来特芙!闭嘴闭嘴!”
畅意的大笑戛然而止,我的笑陡然凝在脸上,脖颈如生锈的齿轮般咔咔转向她:“你说我发什么疯!?我原本就是王子!我是他的亲妹妹!哥哥怎么可以对妹妹做这样的事情!?妹妹怎么能做哥哥的王妃?!”
“你们——”
“——都是疯子!”
德艾资露神色剧变,脸色瞬间褪成白纸,目光如同针刺一样袭来:“谁教你的?!”
她声嘶力竭:“你是不应该知道这种事情的!”
她美丽的眼中透着深深的恐惧,嘴中不停地念叨着:“你不应该知道的!你本不应该知道的!你不应该被灌输这世间的常理的——!!”
她猛地向我扑来,抓住我的脚腕,质问我。
“你不能知道这些!是谁?!是谁告诉你的!?”
“是谁?是谁要害你——!?”
她锋利的指甲狠狠地陷进我的皮肤中,吹弹可破的肌肤顿时血流如注,血珠顺着她的指尖滑落。德艾资露眼中的惊惧与哀伤颤抖着逐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迷醉的颤栗,她挣扎着却渐渐地沉浸在愉悦的血腥气中。
她埋首在我流血的伤口旁,指尖贪婪地摩挲着涌出的血,唇瓣翕动间,她断断续续的维持着几近化为空气的理智。
“你不该知道……你不能知道……”
“你就该浑浑噩噩地被宠爱着……你就应该浑浑噩噩的活着直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