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打探过你的消息……”她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四王子把你当玩具、当玩偶、当珍宝……后来……他把你当女人……当爱人………他不应该也不会交给你那些常理……”


    “他应该巴不得你不知道那些常理的……”


    “安心的、温顺的留在他身边……直至……”


    “到底是谁……是谁教的你？”


    我听着。


    只是无声的回答。


    ——是自带记忆的我。


    ……


    ……


    浑浑噩噩？


    被宠爱？


    直到死亡？


    哈。


    我扯动嘴角，苦笑着，却发不出声音。


    ——哑口无言。


    我这才知道原来人心痛到极致是发不出声来的。


    原来一开始就是想让我作为切利多尼希的金丝雀存在的。


    为背后的权势增加另一种可能。


    ——为什么偏偏是一王妃的两个儿子在争夺幼年的我？


    那种近乎偏执的喜爱，也许一部分是他们的本性使然，但……


    ——真的没有另一种原因吗？


    就算是我身上那特殊的念能力。


    也不能就局限在这俩王子身上。


    也许。


    他们被我【诱导】，被【吸引】是二王妃背后的势力在作怪。


    无论是哪个王子，都会在两个王子之间留下隔阂。


    无论是哪个王子，我都会在他们身边，做另一个可能性。


    我是一个棋子。


    一个不知道可不可能，会不会成功的棋子。


    而且。


    这卡金帝国人体实验做的那么久远。


    我真的不是什么实验室与科技产物吗？


    我想着。


    不，不是。


    我又自我反驳。


    不是。


    我是自然的产物。


    我记得。


    我记得记得记得记得记得记得记得。


    我记得在母亲肚子里的一切。


    血流在耳边的潺动，泡在温热的羊水中，能听得到她的期盼与爱。


    是她。


    没变。


    一直是她。


    她明明是我这辈子的母亲。


    却爱我，又，没那么爱我。


    ……


    ……


    我盘腿坐在桌子上，任由她趴伏在我的脚边。


    她是我的母亲，却也如此痴迷留恋着从我身体里流出的鲜血。


    联想到她对我的抗拒，将我与所有兄弟姐妹隔绝的态度。


    我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可能性。


    “你知道我的特殊，对吗？”我轻声轻语的命令道，唯恐让她回归理智，“将一切都告诉我，母亲。”


    德艾资露的身体微颤。


    我伸手从她的发丝向后抚摸，当指尖触到她后颈凸起的颈椎时，她整个身子突然挺直，将一切脱口而出。


    她哀伤而悲切的仰望我：“是的，从我能感受到你心跳的那刻起，我就无可救药的被你盅惑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极度的渴求让我无法入眠，我甚至想在你未成熟便从肚子里挖出来见你……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怕你父王知道……怕别人知道……”


    她双眸失焦，整个人颤抖着，哭泣着：“我害怕——！来特芙！你知道吗？！你是魔鬼。”


    第一次听到别人说我是魔鬼。


    原来我也是魔鬼吗？


    我不由得想笑。


    “来特芙来特芙，阿芙。”她痴迷的看着我，“你的一噘一笑都像是能使人上瘾的毒药，甚至接生你的所有人在你出声啼哭的那刻就彻底【扭曲】、【疯狂】了。”


    我收回笑意。


    “……我不得不杀了那批人。”她攥紧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摁下弧形的指甲印。


    “不得不杀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直到测试出与你相隔的安全距离。”


    ……


    ……


    啊。


    我从脑海中挖出了那段记忆。


    那时我的视觉还没生出，只有听觉在活跃。


    耳边有满是恭喜且朗声的笑。


    “八王子真美啊！”


    那时的我在庆幸着自己的身世苦恼着自己的性别。


    还以为身上的炙热和刺痛是刚出生的婴儿便会有的感官，自然也没注意到周围弥漫着的比正常生产更血腥的味道。


    与我现在得到的情报来看。


    那怕已经是初见端倪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


    我垂眸看向脚腕停止流淌的血液，又望向脚下这个既为母亲又似信徒的女人。


    那我——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


    她继续沉浸在回忆中。


    “换了太多的仆人了，差点惊动了你的父王。我没办法了，只能向你的舅舅求救。”


    “他帮我想出了这个办法，借由你的周岁礼，故意引诱一王子与四王子靠近你。”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我们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像是罂粟一样的存在。只知道你的特殊也许会成为未来的杀手锏。”


    “舍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你，换来我们的蛰伏、一王妃两儿子的罅隙以及去赌未来四王子登顶的可能性。”


    “四王子受你盅惑疼你爱你，你将作为金丝雀成为埋在他身边的雷。”


    “一举三得。”


    哈。


    好计谋。


    好想法。


    只用付出我这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而已。


    “德艾资露。”我叫她的名字，“你们的目的是改革这个国家吗？”


    “……是的。国王专政，种族制度是腐朽的，这个国家千疮百孔。真林馆事件后，我们家族只有就此蛰伏，等待下一个机会。”


    ‘真林馆’事件？


    我知道。


    切利多尼希带我读过这段历史。


    真林馆事件剔除了灰锅肉这个王族姓氏，并将卡金帝国从封建专政转为了议会制度。


    书上称它为史上最为平和的政治改革。


    但是明面上毫发无损平安度过，但内里的黑暗与阴险错综复杂，令所有人都不敢再提起。


    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汹涌。


    切利多尼希带着我分析过。


    老国王纳斯比的退让，看似妥协，实则将权力收束得更为集中。


    而议会制度的发起者们，不得不转入更深的蛰伏。


    原来。


    二王妃，我的母亲。


    ——则是卡金帝国的又一波改革者的首要执行人。


    太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我要你们的势力。”我勾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的视线与我交汇，“母亲，交给我。让我来完成你们的夙愿。”


    她瞳孔震颤，眼神却仍如圣徒般迷茫而虔诚。她的理智仍然淹没在血腥气之下，在那片迷茫的瞳孔里，我看见自己的嘴角正扯出夸张的弧度。


    像恶魔像怪物像女巫。


    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卡米拉（2王子）、姿贝帕（5王子）、鲁兹路斯（7王子）、哈尔肯布鲁格（9王子）有的，我要有。”


    “他们没有的，我也要有。”


    “全部给我。”


    “——我会比他们更早将成果摆在你面前。”


    我对于那些……


    ……那些蛰伏的等待、对种族制度的挑衅、与贵族议员的博弈。


    ——没有兴趣。


    唯有掀翻整张权力的棋盘的那种冲击感，才能点燃我的斗志，让我整个人兴奋起来。


    权利与金钱。


    贪婪与糜烂。


    这腐朽的帝国，就让我来颠覆吧。


    ——杀死所有漠视生命的人。


    ——杀死所有漠视我遭遇的人。


    ——杀死这卡金帝国所有的既得利益者。


    ——杀死这卡金帝国的国王、王子、王妃们。


    当然也包括你，我亲爱的再世母亲。


    还有……


    切利多尼希利多尼希多尼希尼希希——！


    “交给我。”我压抑不住内心情绪的翻涌，喉间翻涌的恶气几乎要冲破胸腔，我死死盯着她眼中那个扭曲的自己，重复自己的命令，“现在就交给我，一切。”


    ——


    当切利多尼希回到我身边时，我脚腕的伤口已被妥帖包扎，又有一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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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浆顺着导管流入我的身体。


    他望着我，又气又笑：“我好不容易才给你补上的血。”


    我清晰的察觉到，他周身萦绕着刚才所没有的愉悦气息，不知道是得到了一个什么好消息。


    阳光透过窗倾泻而入，一束光正正好打在我身上。


    躺椅被晒得温热，我托着下巴侧躺在上面，困意缓缓缠绕到我的大脑。


    窗外的景色很美。


    阳光暖洋洋的，很温暖。


    困倦的我没像往常那样起身迎接。


    因为我知道此刻的他，不会为此动怒。


    他挤在我身侧坐下，微凉的指尖捏住我的后颈，将我提进怀里，胸膛随着说话的声音震动：“对你自己的母亲还要用你的血，阿芙啊阿芙……”


    “不是母亲。”我仰头看他，顺着他的话，如他所愿，“是德艾资露弄破的。”


    ——与我无关。


    我枕在他的臂弯上，睡眼惺忪，并不承认。


    他满意地轻哼一声，掌握着我命脉的手不断的摩挲着我的脑窝，轻描淡写道：“你和二王妃谈的什么？”


    我勉强的掀开眼皮，反问：“传话的人没告诉你吗？”


    他突然掐住我的脸颊，指尖顺着嘴角勾勒，动作亲昵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可我还是想从阿芙的嘴里听到回答。”


    我刚尝试着完全控制了传话的仆人，实在没精力再叙述一个能逃过他的谎言。


    疲惫的精神和身躯重合，仍未完全恢复。


    刚刚爆发的精神力已经完全消失殆尽。


    我躲开他的手，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挡住自己所有表情，控制自己所有的肌肉。


    他总能轻易看穿我的谎言，看透我每一丝情绪的波动。


    我讨厌这种身不由己的处境。


    但偶尔又会贪恋他温热的怀抱，这让我有种片刻的安宁。


    这是一具被他驯化的身体，清醒的理智不断挣扎又不断沉沦。


    此刻的我昏昏沉沉的，感知到他的手掌贴近我的心口。


    鲜活的心脏还在我的身体里，他腕间的脉搏，竟隔着皮肤与我的心跳达成了同一种频率。


    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节奏在皮肉之下跳动、震颤，像一场无声的相交，又似灵魂上的相拥。


    他莫名的笑起来，吻在我的发顶，语气柔和：“好吧好吧，不想说就不说。”


    掌心贴着我的后颈，一点一点的，一下又一下，温度与窗外的阳光别无二致。


    “阿芙，我的阿芙。”他不断地喟叹，像拥着珍宝一样拥着我。


    这样的温馨时刻并不少见，在外人眼中，我是被他捧在手心的存在，衣食无忧，受尽宠爱。


    可又有谁知道。


    ——在这看似美好的表象下，藏着怎样的地狱？


    那些无形的【疼痛】，那些无法言说的【扭曲】，那些挣扎在享乐之中的【理智】，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能体会。


    但没有人。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人。


    这世界无人与我一样。


    这世界无人在意我的处境。


    这世界无人懂我的精神世界。


    “阿芙，皮尔要回来了。”他轻语。


    果然。


    他从不让我享受他片刻的温柔，总是莫名其妙的要挑起我的情绪。


    皮尔？


    我昏昏欲睡，脑中一片模糊，一时想不到这个人是谁。


    他不管我有没有接收到他的讯息，自顾自的继续：“罐子里的火红眼、鲜活在人体内的火红眼都在路上了。”


    “再坚持一下吧，阿芙。”


    “你喜欢的，你期待的，你要的火红眼，马上就到你面前了。”


    “这世界总有你留恋的东西吧？”


    “再开心一点，快乐一点吧，阿芙。”


    ……


    ……


    我无声的睁开眼。


    愤怒从灵魂深处涌现。


    理智在疯狂的远离。


    怎么回事？


    幻影旅团！


    库洛洛侠客飞坦玛琪派克信长芬克斯窝金！


    你们怎么搞的？


    连一个皮尔你们都干不掉吗？


    我真是高看你们了。


    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