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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蓝眼睛前男友总来打扰我》 第61章 名蒸蛋在行动 自打成为一位咒术师……
自打成为一位咒术师开始, 夏油杰的人生规划被迫少了很多选项。
比如当一名狗仔,或者做一个名侦探。
不过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从规划好的路线上暂时偏航, 短暂客串一些新角色。
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从观察月见里无月开始?
夏油杰觉得可行, 为了守护自己挚友,更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果断付诸行动。
然后他发现,想抓住月见里无月的马脚简直不要太容易。
容易到他都开始怀疑, 到底是自己天赋异禀被除灵耽误了侦探事业,还是月见里好懂到有点可怜。
说好听点吧, 月见里无月真的有在努力的掩饰自己的心口不一。
即便表情管理略有欠缺, 私下生气已成常态,但至少在五条悟面前,月见里无月从未扯掉他傻白甜的营业微笑, 每天都尽职尽责刷新在五条悟面前,向他供奉糖果和花束。
看多了他的逢场作戏,哪怕是夏油杰都不得不承认月见里无月的确努力尽力了。
谁让五条悟真的是太气人了!想毫无保留的喜欢他的那些坏脾气对于一个恋爱新手真的好难!
要说点难听的……呃,其实不止夏油杰,五条悟也发现了月见里无月的表里不一。
但凡月见里同学换个不这么偷懒的方法,比如愿意去对面某个国家深造一番,学习一波人家历史悠久的变脸戏法,以五条悟贫瘠如咒术界高层头发般的情商估计很难发现面前少年此刻心里在骂娘。
显然,月见里无月不是很热爱学习的同时也很破罐子破摔。起初他还会破防后主动找借口离开,背着五条悟默默内耗自己——比如找棵树躲躲找个地洞钻钻再开术式,到后面为了节省时间,只要他一被五条悟惹毛就当场用术式把情绪抹掉。
偏偏五条悟又对咒力波动极为敏感, 月见里无月的行为简直就是在贴脸开大。
月见里觉得没什么,和五条悟告白于他而言就像在做每日任务刷角色刷好感度,又因为没有没钱氪专属礼物只能塞一堆杂七杂八的道具凑数。
——大多数抽卡养成的游戏中,培育角色好感度可是养成的重要一环,身为战力厨怎么能不拉好感,要知道好感度拉满了可是会提高战力百分比的!
五条悟也觉得没什么,月见里对他告白相当于自己在义务劳动帮助同学锻炼术式,不仅提升了月见里的实力,提拔了月见里的爱意,还间接提高了咒高不同年级的凝聚力。
——既然自己都这么努力了,月见里给自己更多的供奉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身讲究门当户对大行包办婚姻之风的咒术世家的缘故,月见里无月与五条悟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奇怪的。
在咒术界,不管是强取豪夺还是盲婚哑嫁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夫妻间各玩各的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作为小辈的二人虽然还没到经历这种潜规则的年纪,但传闻也会或多或少灌进他们的耳朵,间接影响他们的为人处世。
可对于来自普通家庭,父母自由恋爱且感情亲厚的夏油杰来说……
扭曲,真的太扭曲了。
说暗恋未免太明目张胆,说明恋又感觉当事人一直在阴暗爬行,爱是没谈上一点,喜欢反倒是天天挂在嘴边。
真要把月见里无月的行为定性成舔狗吧,他连早安午安晚安这种老三样都不见得和五条悟说几句,但要把月见里无月当成海王鱼塘里总被钓起来的翘嘴呢,对方还巴不得五条悟多丢点鱼苗进来给自己作伴。
对此,当事人如是说道:
月见里无月:我为什么要抹掉情绪,那当然是因为我要喜欢人家我才要抹掉啊,不然我要怎么保证我会一直喜欢下去啊,你看那些情侣为什么会分手,那当然是因为在这段关系里双方产生的不满越来越多啊!
只要我不会生五条悟的气,那就约等于五条悟也不会生我的气。总之,我才不在乎五条喜不喜欢我呢,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在努力的喜欢他!
五条悟:我可没伤害人家的喜欢,我是在帮助人家的喜欢,我都默许他当着老子的面喜欢老子了好吗,你要知道喜欢老子的多了去了,可不是每一个都能这样在老子面前晃悠的!
他其实不太喜欢我?开玩笑,他明明超爱的,不喜欢老子为什么要把讨厌老子的情绪抹掉?
夏油杰:……
明明没有吃咒灵球,为什么嘴巴突然这么苦呢。
这就是多嘴的代价吗?
对于同年级与低年级如此神奇的脑回路,夏油杰胃疼死了。
早知道就不问了,还不如继续观察呢。
现在可好,自己的询问点醒了五条悟这个混蛋,搞得自己连观察都做不到了!
郁闷的夏油杰终于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侦探天赋,他被迫停止寻找线索,只能靠整合之前的发现看看能不能靠这点残缺的拼图凑出真相。
首先是众所周知的,月见里无月是个颜控,他喜欢五条悟大概率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
以及经过长时间观察他发现,由于自身术式的关系,月见里无月有着严重且不自知的慕强心理。
如此一来,基本的逻辑便诞生了:月见里无月之所以会喜欢五条悟,就是因为对方又强又好看!
始于颜值终于强大奠定了这段孽缘的基调,而月见里无月死皮赖脸的追求则拉长了彼此感情的寿命,五条悟不反抗,不作为,甚至还带点喜闻乐见的放任更是助长了关系进一步扭曲……!
为什么他们能发展成如此诡异的状态呢?
这与二人的身份脱不了干系。
五条悟与月见里,两个都是家族里唯一觉醒家传术式的独苗苗,一个家族已经为他铺好未来的康庄大道,一个哪怕坐上家主的位置在外人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吉祥物。
即使五条悟回应了月见里无月的痴情,他们大概率也是对季节限定的怨偶。
这或许能解释月见里的癫狂:反正未来难以改变,为什么不抓住最后的自由时光疯一把?
这样一想,夏油杰对月见里的滤镜更重了。
可怜的孩子哟……
明明和人家也差不了几岁,可每次目光相接,夏油杰的眼神中总是浮现出点多余的慈爱。
月见里无月如芒在背。
我又搞错什么了吗?黑发少年心里毛毛的,为什么最近夏油老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是什么眼神呢,迷离的深沉的涣散的总之就是不像在用正眼看别人的!
夏油杰像只躲在灌木丛里观望幼崽撵小鸡仔的大狐狸,他觉得自己在看小狐狸想为它鼓励,可月见里无月觉得他只顾着盯鸡流口水。
是因为我那次摆了臭脸吗?
思来想去夏油杰的变化也就这几天,很容易推断出事情经过。
可我明明就露了一次!五条悟都没反应呢他那么惦记干什么!
月见里无月委屈死了。
他真的搞不懂,十多年的家里蹲生活将他塑造成一张白纸的同时也给这个世界添加了一位白痴。像这种通过眼神揣摩对方的心理变化的高难课程恕他实在无力完成。
他选择场外援助。
他能找的对象有且只有一个,有点尴尬的是,对方先前因为说错话被他拉进黑名单,因为这事,他俩已经好久没说话了。
当然,在伏黑甚尔看来,自己只是说出真相,明明是月见里无月自己恼羞成怒,还冷暴力一位可怜无助的带崽寡夫,实在是玩不起。
【那个……】
月见里无月试探着吐了个泡。
时隔多日终于收到晦气小孩消息的伏黑甚尔偷偷撤回了发在暗网的寻人启事,并决定把打印订单全部取消。
臭小鬼。
听完小朋友青春期烦恼的伏黑甚尔一脸菜色。
明明知道时间就是金钱,月见里无月还这样肆无忌惮浪费自己的时间,真是败家!
勤俭节约的大人舔了口嘴角的伤疤,决定给某位见色忘义失联至今的死孩子一点大人的教育。
【你说你追求对象的朋友老用奇怪的眼神看你?】
首先重复对方的问题,让他感受到自己的重视。
【介于你总是和我抱怨,这边给你两种可能参考。】
【一,因为你的恋爱对象对你很过分,他看不下去同情你,二,因为他对你的恋爱对象有非分之想,他嫉妒你。】
然后抛出选项霸占对方思绪迅速掌握话语权,避免话题被扯到八百里开外。
这很有效,唯一不太美妙的是由于彼此沟通作用于心而不是身体,伏黑甚尔无法在月见里无月尖叫的时候把耳朵捂上。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如果给出的选项当事人不满意,就再给一个最炸裂的,这样他就会下意识去思考之前选择的可能性而不是一直逼逼赖赖唧唧歪歪。
【人家暗恋你。】
……当然,更大概率会出现火上浇油的情况就是了。
果然,月球被陨石撞出个巨坑。
【你在胡说什么!你平时诬赖我就算了,你居然还污蔑我学长!】
【伏黑甚尔!亏我还天天拿文学熏陶你!用诗歌教育你,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粗鄙的话!】
如果没日没夜冲我朗读情书还要我提出意见能和所谓的文学熏陶诗歌教育有关系的话,那饱受教(折)育(磨)的我早该出书赚稿费吃版税了,还用在这守着你好让你爹的后手把尾款打给我?
伏黑甚尔默默掏出个具有隔音效果的咒具——他花大价格淘来的,拿出来的那一刻还不忘骂一句月见里无月就是个小赔钱货。
【伏黑甚尔!你大混蛋!大坏蛋!我生气了!我要讨厌你!】
【你值得一百个缠朧,五十个黄昏!】
伏黑甚尔一脸生无可恋,果断将咒具刺进耳朵。
说真的,这家伙为什么不这么骂那个五条家的混账东西啊,如果人家就是不喜欢小甜甜想来点刺激风味的话,那月见里无月离成功不就差张了个嘴嘛!
这样这死孩子也不会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的眼睛里有波子汽水的弹珠,摇晃一下就是一整个夏天】这种不知所云的玩意了。
刺——
世界,安静了。
“你以后不要和月见里学,”伏黑甚尔耳朵左右插着咒具,对称得像个泡在关东煮高汤里的风琴串。偏偏他还不忘顶着颗如同穿颅过的脑袋语重心长地嘱咐儿子:“学会闭嘴,做个不善言辞的乖宝宝。”
伏黑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露出个无语的酷脸。
你继续吧,他心想,反正我不想听。
第62章 生气了吗?生气了吧? 某些人是消……
伏黑甚尔是消音了, 另外一边的月见里无月可没消气。
黑头发少年气得在宿舍里绕圈圈。
“可恶的伏黑甚尔!”
他明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喜欢五条悟的,居然还说这种话!
阴阳怪气,倒泼冷水, 牵连他人……
他像个发脾气的兔子,把脚跺得震天响。一边敲节奏还一边努力劝说自己保持冷静。
“吸气……呼气……先不要动咒力……”
总之, 先把这段情绪留下来,以后伏黑甚尔要是惹我生气……我就可以新仇旧恨一起算!
没有发酵到我满意的程度,伏黑甚尔别想脱罪!
月见里无月苦中作乐,虽然一点都乐不起来。
就像他要喜欢五条悟一样, 讨厌伏黑甚尔也是月见里无月需要保持的设定。
祓除咒灵真的很危险,脆弱的鸡蛋可不能放一个筐。
月见里无月才不要做没有攻击力的咒术师。
他气呼呼出了门, 还不忘去花圃折一大束玫瑰。
今天我懒得剃刺了, 反正五条悟碰不到!
月见里无月难得任性一把。
他把包着报纸的玫瑰花摔到五条悟桌上,果不其然,咒高街溜子之一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另一个倒是乖乖坐着,翘着二郎腿手里捧着本粉红色的杂志。
夏油杰似乎遇到什么难题,两条细眉拧巴成一团,手指绷紧,把书皮都捏出道直线,好像手上不是恋爱指南而是什么主角全家都没道里死光光的报社悲情小说。
月见里无月凑过去看,只见上面特大一行加黑加粗写着:本月水瓶座恋爱趋势大揭秘!重大转机就在眼前!
这就是你情绪波动的原因吗?
月见里无月默默退回来。
夏油杰……最近真的很不对劲,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跌出七海建人最尊敬前辈榜了。
那种事情不要啊!
月见里无月搓把脸,决定离他远一点。
就在他不老实挪动屁股之际,砰的一声巨响,五条悟摔开大门闪亮登场。
“哟月见里!我的糖呢!”他第一眼瞧见自己位子边缩成小煤球的月见里无月, 大大咧咧地打起招呼,“你来得好早啊!”
“你又带了花啊,真是的让我看看……呃,呃。”
五条悟左手抬手的动作一顿,迅速把花丢回桌面。
他揉着指腹,不知为何有点不爽。这人巡视了一圈,月见里无月正襟危坐,见自己看他露出个呆呆的笑容,家入硝子趴在桌上拿课本摆出个巴黎铁塔,冲五条悟扬扬下巴后继续自己的土木工程,只有夏油杰好没道理不搭理人,手里捧的书又翻过去一页。
五条悟也凑了过去。
半响,他如见了鬼般捂住嘴,退了回来。
“我说你这是在看什么啊!”紧接着,五条悟就开始大声嘲笑夏油杰的品味,“好粉嫩哦!”
夏油杰不为所动,他眼皮都懒得翻一下:“我只是在扩充我的知识面。”
“你觉得我会信?”五条悟摆明不信,他甚至拉起月见里无月,要他和自己站同一阵营,“你是不是也不信?”
“呃那个……”
“来,说!”五条悟用右手大力拍打月见里无月的肩膀,“五条公子今天大发慈悲决定照着你,你可以畅所欲言!”
“说什么啊?”
“什么都可以!”五条悟继续拍打月见里无月,老实说,真的好痛。
“你不会生气?”说这话的时候,月见里无月小心地瞥了眼夏油杰。
五条悟的“当然”才吐出一半,夏油杰便仰起头,一声低沉拖长的“嗯”直接盖过了五条悟的声音。
“好吧。”
月见里无月清清嗓子:“那个,前辈,你能不能恢复一下,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谁?我?他?!”
五条悟四处张望片刻,抵在下巴的手指胡乱挥舞,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戳向夏油杰。
要不是夏油杰躲得快,这根不守规矩的指头说不定要捅到他鼻孔里。
夏油杰果断竖起中指。
“什么眼神啊什么眼神啊!”偷袭失败的五条悟并没有沮丧,相反,他一把抓过开始懊恼自己说了大实话的月见里无月,大声起来,“是这个吗?超凶的对吧!”
“其实并不是……”
“还是这个?”
五条悟又贴过去作死,忍无可忍的夏油杰直接抄起书打他。
“哇,我没这个意思!”只见眼前的前辈纠缠在一起,月见里无月突然感觉自己好多余,他只能尖叫,“你们不要在打了啊!”
听我说话啊!
五条悟表示,不听,他要撬开夏油杰的嘴。
夏油杰表示:等下,他要先给五条悟一拳。
月见里无月好无助,他们噼里啪啦的动静太大,甚至把家入硝子桌上的埃及金字塔掀翻了。
家入硝子:“啊。”
她从抽屉里掏出个扩音喇叭,深呼吸。
“——”
世界,又一次安静了。
“有话好好说。”她揉着黑眼圈把地上的书捡起来,顺手将手里的喇叭塞月见里无月怀里,“再闹就吼他们。”
话毕,她一把抽走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课本,打算建个天守阁在自己座位上。
夏油杰,五条悟,月见里无月,三人面面相觑,像块被拍扁的奥利奥饼干。
“好吧,我们先解决问题。”夏油杰迅速把五条悟推到一边,还往他嘴里塞了颗巨大无比的糖球,这才开口说话,“所以我最近让你不舒服了吗?”
他太直白,月见里无月一梗,手里的扩音喇叭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就是,就是……”
月见里无月吃软不吃硬是出了名的,前辈温和又带着内疚的眼神很快攻破了他的心防,顿时他整个人吞吞吐吐起来。
月见里无月对着手指,嘀嘀咕咕道:“就是感觉你看我的眼神特别像我妈看我一样,啊不对,我妈不会这么看我,她一般是这样看我爸……呃,好像更不对了。”
确实更不对了,因为哪怕含着糖球,夏油杰也清楚听见五条悟呜呜咽咽的闷笑声。
“反正就是,你能不能换个眼神看我啊,我宁愿你把我垃圾看也不想被那样子盯着!”
太慈祥了,比之前的妈妈看爸爸,比现在的妈妈看我还可怕!
被夏油前辈一看感觉和回家了一样!我就是不想呆在所有人都一个眼神的家才选择听信谗言跑出来啊!
夏油杰:“……”
虽然不知道月见里在想什么,但感觉有什么在这番话后碎掉了。
他捂住胸口,半响又放开,耳边除了月见里无月颠来倒去的解释就是两位同窗的噪音。
家入硝子:“啊,倒了。”
五条悟:“呜呜呜呜噗——”
“哈,哈,哈!”五条悟咬碎糖球,猖狂大笑,“我要被你们逗死了!”
“杰,”他假声假气道,“为了解决学弟的烦恼,老子可以勉为其难把墨镜借你戴一下。”
“小无月哟,”被夏油杰一把甩开的五条悟借力扑腾到月见里无月跟前,“为了杰的心不要碎得那么彻底,快对他使用你无敌的术式吧!”
“哈,怎么样,老子真是个天才!”
月见里无月的表情难得与夏油杰保持一致。
他犹豫不决,到底没下定决心把对五条悟贱嗖嗖表现翻涌出来的心情赶走,而是选择提问道:“所以我为什么要用术式啊。”
“这还不简单!”
五条悟举起刚被他抛弃的的花,眉头一皱一松,又把花丟到一边。
他大咧咧道:“因为你不喜欢,所以你就会这么做!”
“再说你不是经常对我这么做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干什么这么抗拒啊。”
“唔,怎么了,表情变得好差,可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五条悟一边说,一边揽着月见里无月,因为角度问题,他压根没发现,对方的脸色越来越差。
从胀得通红到瞬间苍白,最后又因为五条悟的一席话成功黑了脸。整张脸的颜色和头发,衣服完美融合在一起,但凡给此时的月见里无月一把刀,他就能蹿到米花町被侦探追踪跑。
“哦。”五条悟后知后觉,“你好像在生气……”
“我当然在生气!”
月见里无月一个头锤撞向五条悟的下巴。
他当然知道人家全天候开着无下限自己的举动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但不这么做他又气得厉害,脑袋上更是具象化出来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发尾都烧得通红。
——要不是情况不合适,一边围观的家入硝子恨不得把自己写不完的报告全丢进去,让月见里无月帮忙都烧掉。
月见里无月可不知道在场的众人中有一位对他的脑袋虎视眈眈,他撞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作为一个追求者而言实在有些出格,可他既拉不下脸面道歉,又不想把这份怒火抹除干净,只能抽着鼻子发出声长长的“哼——”
“我走了!”
再不走月见里无月都怕自己把对五条悟的喜欢全提出来和他对轰了。
他像只愤怒的小山羊,踢踢踏踏着小蹄子转头跑了,只留剩下的三人在原地思考。
“所以,他到底在气什么啊!”
准确的说,只有一个在思考。
五条悟完全没搞懂。
他高天般色泽的大眼睛里难得出现了些许迷茫的暗蓝色,而他的同伴,一个沉默着把刚刚暴击过他脑袋的粉红书本送到他面前,一个则是无奈的叹气,然后冲他伸手示意他把脑袋递过来看看要不要做个小手术。
“你要搞清楚,”家入硝子拍西瓜似的敲打起五条悟的大头——当然她很清楚自己在拍无下限,“自己想做和别人要求做是完全不一样的。”
五条悟适时露出一副“宇宙,震惊,猫猫”的空白表情。
他眼镜滑下来,半架在鼻梁上,一如此刻他不解的内心。
五条悟好真诚道:“所以无月是觉得我在教他做事?”
夏油杰不知道从哪里又抽出本粉红杂志,和之前那本不同,他甚至是翻到了其中一页专门递到五条悟眼皮子底下:“从他的角度来说,应该是你在逼他做事。”
“我可没有!”倍感冤枉的五条悟一下子站起来,由于力度太大,桌子上的书全被他连累着噼里啪啦的倒在地上。
夏油杰心疼的把自己的杂志捡起来。
他刚拍干净灰,五条悟又开口了:“我只是提意见而已,他不是经常这么做吗,为什么就今天这么在意啊。”
那你也要看看他这么做的对象是谁啊!
夏油杰决定还是不给五条悟糟蹋书本的机会了。
显然五条悟没意识到夏油杰的嫌弃,他转头找起了硝子:“对了硝子,我的手怎么样了?被玫瑰花扎到两次真的好痛!”
家入硝子冷漠地抽回手。
“的确是好厉害的伤口,你再晚几分钟开口,你手指上的扎伤都要愈合好了。”
“我绝对是昏头了才想着给你这个渣渣大猩猩检查,我应该给月见里检查才对!”
家入硝子凉凉道:“毕竟你的下巴可是狠狠的砸向了他的脑袋,说不定他现在都撞出脑震荡了。”
第63章 龟龟,这又是什么鬼鬼 月见里……
月见里无月快气死了。
生气是分等级的。起初, 他扯着步子,像个随波逐流的海星般摇摇摆摆回了自己的班级,一屁股坐下后迅速用课本砌了个堡垒, 一脑袋扎进去后还不忘从抽屉翻出条丝巾盖自己头上。
可惜他并没有继承家入硝子天才般的建筑技巧,没过多久这个由书本构筑的大号城墙遍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于是他迈入了第二阶段。
此时的月见里无月开始小幅度的嘶鸣, 低吼,发出各种叽叽呜呜的让人精神不稳定的怪叫,并伴随着用丝巾捂住头这一试图把自己闷死的阴暗行为。
好在月见里无月还是在缺氧前冒出了头,这时的他终于进入了最后的阶段——也就是BOSS最具杀伤力的红温状态。
血条变红, 蓄力完成的月见里无月率先使用了音波攻击!但由于他不知道此时应该喊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起来:“我好生气——我气死了——”
在场的黑色蘑菇头与金色三七分表示:相当哀怨,像什么志怪小说里常出现的, 从奇怪的地方冒出来, 爬到负心汉家把血抹得到处都是的怨灵。
月见里无月的哀嚎声余音缭绕三日不得绝,不知道的还以为夏油杰在低年级教室里进行什么不为人道的咒灵表演。
……或者说是,不为灵道?
呜呜哇哇嚎了半天, 月见里无月总算消停了。但也没完,只见他翻出本空白的笔记本,大手一挥便开始挥毫泼墨。
刷拉刷拉,月见里无月进入忘我之境。笔走龙蛇间写完了一本,提笔的手不停,空闲的手也没闲着,写完一本迅速抽出下一本空白本子无缝衔接上,双管齐下,动作快得像个第二天要交假期作业但一个字没动只能半夜挑灯夜读拼搏出一个奇迹的学生。
……虽然他也的确是一个学生。
月见里无月像只八爪鱼库库写作,很快桌上的笔记本越堆越高,越积越多,到后面直接倒了一地。
当然本子掉下来并没有影响到月见里无月的写作, 只见红光一闪,他身上弹出个光盾,那叠笔记本顺应重力掉到上面,一砸,一弹,竟是和蹦床一样给发射了出去。
“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本子……”
同学癫狂的模样叫七海建人毛毛的,四周乱飞的本子更是让他心惊胆颤,他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在教室而是在花园之类的地方。
不然为什么会有个豌豆射手正在疯狂装填豌豆炮朝前方无差别发射呢……
“啊。”
在他胡思乱想时,灰原雄的脑袋被从天而降的怨念之物砸了一下。
灰原雄捂着脑袋,随手把本子捞起来:“那个是他的草稿本啦。”
灰原雄托着下巴道:“因为无月写情书给那个谁之前总是要先打几遍底稿,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变成了先打几本底稿,再然后……”
“再然后学校附近卖本子的就赚翻了。”
七海建人喃喃自语。
“差不多差不多,对了,”灰原雄捧着本子朝月见里无月招手,“无月!虽然很冒昧但是我可以看一下里面写的什么吗?你写得好快我好好奇你到底在写什么!”
七海建人尽职尽责扮演好自己作为吐槽役的角色,表现得尤为抓狂:“知道冒昧为什么还要问啊!这种问题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
月见里无月没哼声,只是抬手做了个OK的手势,而后继续伏案写作笔耕不辍。
似乎因为同灰原雄搭话浪费了点时间,这家伙动笔的速度似乎更夸张了,大开大合间笔尖流淌的红色墨水与笔杆上拖曳的红色流光相映成趣,显得月见里无月满面红光面若桃李……啊不,应该是面若般若才对。
“好生气好生气——”
现在不止笔了,月见里无月整个人都开始飚红光了。
眼尖的七海建人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视力:“刚刚他是不是又往身上套术式了?”
“是啊是啊,你没发现他脸上的咒印一会消失一会出现吗,”同样有双善于发现的眼睛的灰原雄快乐的表示,“啊,你看,咒力从洋红色变成大红色了。”
“不要说得像染发一样!”
“比起染发更像果实成熟呢。”
成熟吗……
的确有这种说法呢,失恋会使部分人陷入极端失落和消极的情绪,而平复这种情绪的过程又能使人能更好的审视自身剖白自己……
但是月见里无月怎么看都不属于此列吧!
他的行为完全不能被称为成熟,用腐烂去形容可能会更恰当一点。
“要是文坛的老师们都能像无月一样勤劳就好了, ”无视了朋友散发的思考气场,灰原雄捧起脸用梦幻的语气开口,“多么让人神往的运笔速度,如果我是编辑我一定会喜极而泣吧。”
“作为编辑更在意的不应该是作品内容吗……”不知道为什么七海建人接过他的话茬,“如果我手下的作家超快速的给我交稿,满怀欣喜地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言之无用的废话,那我一定气到咒力暴走的。”
“安心啦,无月的文学素养还是很让人放心的,说起来明明他都允许我可以看他写的东西了,为什么我还在这里跟你闲聊……”
灰原雄说完,打开了手里的笔记本。
随后,巨大的沉默占领了他的喉咙,挤压着他的巧舌,以至于他一点俏皮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看灾难般的眼神同七海建人对视。
七海建人:“你看到什么啊这幅表情……呃,嘶,啊,哦。”
他艰难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免得血涌上头把这本特级咒物扔出教室。
雪白的纸页上密布红墨水书写的文字。月见里无月喜欢用红笔打草稿这点两人其实心知肚明,对方宣称只有热烈的红色才能宣泄自己同样浓烈的感情,甚至为了更完美的表达写作时无时无刻涌现的悸动,他还专门找方法调了瓶红墨水。
……虽然他所谓最能表达情感的高贵红墨水在七海建人与灰原雄看来和市面上的廉价红墨水一点区别都没有。
红墨水没什么问题,问题是,这次月见里无月写得又快又急,笔墨还没干透就匆匆忙忙翻到下一页继续挥毫,就导致该笔记本的每一页都血糊糊黏成一团,有几页墨水甚至会随着翻动,一点一点顺着较重的笔画滴下来……
再搭配上他那些鬼气森森的诗词俳句……
灰原雄“咕噜”一声,咽下去口唾沫。
他毕恭毕敬将把手里的本子合上请到一边,转而拿过另外一本翻阅。
不一样的内在(指书写的内容),一模一样的外在(指滴答滴答的字迹),甚至更加邪恶!
“哎呀,我好像突然发现月见里无月的墨水和普通墨水的区别了呢。”
被浓厚的怨气贴脸冲击的灰原雄梗了半天,终于解控。他用手按了下月见里无月的笔记,不出意料指腹被染得血红:“你看,它明显透了点黑色呢——”
“是啊……在用笔重的地方,墨水洇纸的痕迹里的确带着黑色。”
“我还以为依他的脾气会放金箔进去。”
“但是按他的说法不是应该放银箔吗?毕竟五条前辈是白发,放银箔进去才更能彰显自己的爱意……吧。”
“感觉像在下蛊。”
“闭嘴,不要聊这个话题了。”
他俩煞有其事的分析半天,对话逐渐从讨论月见里无月的墨水到底有多贵跳跃到月见里无月的怨念有多深,再到这本凝聚了他深深恶念的笔记本埋进土里究竟会不会长出咒灵,最后竟是商讨起如果真长出咒灵那能不能给夏油杰吃掉,如果可以是不是意味着从此夏油杰就能告别吃打野食的悲惨生活,能过上开怀畅享咒灵自助餐的美好生活。
不过听说咒灵球挺难吃的,也不知道月见里无月培养的味道怎么样?
应该会很苦吧,听说失恋的人心会苦。
但是他算失恋吗……
“哟西!结束!”
灰原雄与七海建人咬耳朵的动作一停。
他们回头望去,月见里无月已然风平浪静,他挑出几本本子翻开,用笔帽在几行字句上着重点了片刻,才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信纸。
崭新的信纸铺好,之前用过的钢笔收好,新拿出的钢笔灌好墨水,一切准备就绪,月见里无月撸起袖子,又弯腰开始掏东西。
这次,他拿出的是一盒固体香薰。
他将它们摆在桌脚点燃,确认这张桌子四周都香风阵阵后,才十分挑剔的抽出湿纸巾把每个手指仔细的擦干净。又嫌太过仓促,往关节上喷了点免洗洗手液查缺补漏,保证自己手上不沾染一点点教室的学味。
似乎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完了,月见里无月才正式开始誉录。
“你这是在干什么?”好奇宝宝灰原雄又刷新在月见里无月身旁。
“没什么,”月见里无月头也不回,“只是挑了几句最能表达我心情的给五条前辈看一下罢了。”
说完他还不忘强调道:“时不时分享自己的感受,才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如果他强调时没有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说不定他的话还能有几番可信度。
更不要说他刚刚还指明了现在摘抄的全是最能表达心情的语句。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想了想刚刚看到的东西,又想了想月见里无月的脸色。
最强应该不会被那么轻易的诅咒吧……
他们绝不承认自己想看热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月见里无月奋笔疾书的时候,另一间教室的白黑棕三人正聚在一起喋喋不休。
家入硝子其实不太想加入这次集会,显然比起去医治一位已经被断定无药可救的绝症患者,去关怀一个还没确诊的新鲜病患更能提起她的兴趣。
“去去去一边去,小孩子不要打扰大人做事,”家入硝子发出驱赶小狗的嘬嘬声,“还有,这人已经没救了,尽快安排后事吧。”
“不不不,别这样放弃啊!我觉得悟还是能救的!”
纵使听闻此等噩耗,夏油杰依然坚持守望!他苦苦哀求道:“医生,医生你看看他啊,虽然总是一副天老大地老二的臭屁样子,但是看到路边的老爷爷他还是会去扶一把啊!”
这路边哪有老爷爷……不会是指夜蛾正道吧。
一想到这,家入硝子更强硬了:“真没救了。”
“可是!他头脑还很灵活!一万字的检讨都能轻轻松松写出来的啊!就这么放弃实在太可惜了!”
五条悟:“……我怎么记得我的检讨一般都是五千字的呢。”
“因为我觉得你应该帮我写。”
家入硝子:……
她扶住额头,表示不是很想看病患与病患家属在自己面前打闹。
“你俩都没救了,”她扯下两张便签条,龙飞凤舞写下几个大字后啪啪贴到五条悟和夏油杰脸上,“按这个方子去抓药吧,这样未来的日子还能好受点。”
五条悟与夏油杰扯掉脸上的贴纸,一张上面写着:有害垃圾,一张上面写着:厨余垃圾。
五条悟迅速抢过厨余垃圾的便签条,并把有害垃圾锤到夏油杰脸上,开始大声嘲笑起他的档次比自己低。
家入硝子:“果然我还是走吧。”
去听好看的学弟诉苦怎么看都比在这里看漂亮人渣吵架来得强。
“喂,月见里喜欢什么你还是清楚的吧,”她冲脸上多了好几个垃圾便签条的五条悟问道,“我要带点伴手礼下去看看这可怜的孩子。”
五条悟移开视线,夏油杰又拍了张便签条到他脸上。
“你这是什么表情……”
五条悟的视线更游离了。
家入硝子狐疑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就是不知道,”夏油杰松开五条悟,跑到家入硝子后头站着,免得自己被无辜牵连,甚至站直身子试图狐假虎威,“你看,啧啧,心虚了。”
夏油杰的确是只黑狐狸不假,可家入硝子并不能当任老虎的角色,他的借力使力直接垮台,五条悟倒是如虎一样咆哮出声:
“你以为我不想知道吗?!”
五条悟一下子支楞起来:“那小子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花心鬼!昨天还喜欢不得了抱手里的东西过一天就能被他扔到垃圾桶,今天还当人面夸好吃的东西到明天就不会出现在餐盘里,每天变来变去的让人怎么知道啊!”
“你想知道是吧,我告诉你!他上个礼拜爱喝桃子牛奶爱到想用它泡澡,上上个星期他疯狂的扒绿皮酸橘子吃到指甲都黄了,你信不信你要是真提着这俩东西下去他指定一脸无辜的盯着你和你说谢谢,然后等你一走立马就把你的礼物拿去给同学分掉!”
“总之,这不是老子的问题!不许用那种看人渣一样的眼神看老子啊喂!虽然你平时也喜欢这样瞅但是这次不一样!给老子换个清澈一点的眼神再看过来!”
对于五条悟的控诉,家入硝子表示:“先不说别的,你后面的要求恕我难以满足。”
“像我们这种又当学生又当社畜,又要写作业又要做报告的倒霉人,别说眼神清澈,眼睛能看清就不错了。”
“喂硝子,不要突然说这么沉重的话好不好……”
无辜的夏油杰表示自己心口突然中了一刀。
“我只是在实话,”家入硝子无奈的耸耸肩膀,转头对五条悟道,“如果你真想我有个清澈眼神的话,麻烦打点钱过来啊,我保证看到钞票的我眼神清澈又明亮。”
五条悟发出很大一声“切”。
“总之,你不用管他,”他翘着二郎腿道,“他很快就会把这件事给抹掉的。”
“即使是他第一次在你面前表现的这么生气?”
“即使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的这么生气。”
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光芒让五条悟看起来更闪亮了,一头白发都跟着油光水滑起来。
冷色调的家入硝子与夏油杰被他的光彩扑了一脸,只觉得眼睛都要瞎了,偏偏对方还不忘继续挥霍自己的资本:“你信不信他等下就会上来找我!”
“为什么。”
“因为今天的流程还没走我,再说他糖还没给呢……喂,干什么一副要吐的表情,硝子,虽然说医者不自医,但你好歹给杰治一下啊。”
家入硝子将视线平移向夏油杰,后者连连摇头否定:“别看我,不需要,我只是被悟的自恋和不要脸给恶心到了。”
“什么意思?要不要来打赌啊!我赢了你们就给我——”
五条悟的叫嚷才进行到一半,教室的门被直接甩开,月见里无月大摇大摆走进来。
“五条前辈,我——”
他话未落下,只见另外两个前辈异口同声对五条悟道:“不赌。”
第64章 事已至此,先看情书吧 除非月……
除非月见里无月想, 不然他不会主动去读空气,而是会选择不客气。
正如此时此刻,他是半点没嗅出高年级三人组之间散发出来的古怪气息, 反而欢快的冲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重新打了一遍招呼。
五条悟预估错误了,月见里无月并没有和以往一样阅后即焚笑脸相迎, 他可是怀揣着满满一份生气上门的啊!
被打招呼的二人盯着在场唯一被遗忘的同伴:对方不可置信的看着月见里无月略过自己,选择和另外两个在他看来没脸没皮的玩意问好,甚至还忽略了他伸出去的手,似乎因为太过震惊, 墨镜都差点从脸上滑下去。
看到这一幕的二人嘴角默契的上扬了三个像素点。
三角形虽然稳定,但三个人的友谊偶尔也出现摇摇欲坠的情况, 为了确保感情平稳顺畅不出现额外的摩擦, 往里头加入些三人之一的乐子作为润滑剂实在是必不可少。
噗嗤。
忍住没笑出声,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果断后退让出舞台进入看戏模式。
而他们戏中的主演,五条悟同学则看着自己被无视的空落落的手, 又看看另一边的月见里无月,他居然还试图和家入硝子与夏油杰握手!
什么东西啊!
哪有来看戏不和演员握手反而在和场外观众聊天的!
要不是他眼尖发现月见里无月背过去的手里捏着叠信纸,他可能又要开始大喊大叫了。
五条悟讨厌被忽视,尤其是忽视他的还是之前一直把他放在世界中心的月见里无月。
这叫他理解不了的微妙落差让他不满的撅起嘴,要不是月见里无月握完手后第一时间选择和五条悟说话,他的嘴估计真要垮到地板上去,成为他身上继六眼之后的第二个代表器官。
“啊,五条前辈,”在三人期盼的目光下,月见里无月终于回头了,“这个给你。”
家入硝子与夏油杰适时的托住脸,并迅速将期盼热闹越来越大的眼神收回, 换成标准划分成一分欣喜二分欣慰三分心急四分心机的饼状图,以表他们的支持。
“感觉可以撤了。”
“同感。”
俩人咬了一番耳朵后果断开溜,夏油杰走之前还不忘把他的粉红杂志带走。
“啊……真是的。”
一出门,家入硝子就抹了把额头,试图把鸡皮疙瘩连着冷汗一起撸干净。
她无语道:“我觉得有必要向夜蛾老师反馈一下心理辅导的重要性了,青春期的小学生可真吓人。”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都有经验才对啊。”
这俩人的出身又不是什么秘密,封建大家族什么尿性就算不了解实情看宫斗剧也能理出个大概了,怎么人家谈情别有目的暗藏心机一步一陷阱纠缠又拉扯的,你俩说爱就和小孩打街机格斗似的你按一拳我按一脚,一点激动人心的操作都没有,规律得吓人。
总不可能在家臣教导生理课的时候都逃课了吧,那也太有默契了。
“没办法啦,”夏油杰看得很开,因为一些奇怪的理解失误,他对月见里无月抱有微妙的俯视滤镜,“小孩子就是这样啦。”
“小一点呢,看到想要的东西,哪怕在地上骨碌碌地打滚,在外人面前丢脸的哇哇大哭,只要能得到它也毫不在意,毕竟你也不能指望小朋友有多在乎面子。
但是长大一点又会格外在意脸面,路边的小狗围着他打转想要东西吃,被人看到了就开始大发脾气,觉得这样就不酷了,结果小狗跑到别人跟前蹭来蹭去乞食又开始不满意,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
如果一直不给小朋友希望的话小朋友又会去执着下一个渴望的东西,如果小狗又蹦蹦哒哒回来大孩子又不见得会有多在意……
反正都蛮难搞的。”
他闭上眼,无奈的耸耸肩膀道。
夏油杰自认自己总结得挺好,结果才睁眼就看见家入硝子一脸兴味地盯着自己。
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第一反应是反思,自己的分析似乎充溢了过多主观意识,自己似乎过于武断的盖棺定论了。
——五条悟就算了,他什么德行处那么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就算分析出了问题那也赖五条悟不按套路出牌。
可自己和学弟虽然每天都在见面但很少深入交流,绝大多数的认知还都是靠自己观察出来的,难免有所失误。
嘶……看来人类观察还是要加油啊。
家入硝子一向对同窗的少男心没多大关心,不把它当烟灰缸往上面按烟头已是她最后的体贴。
只听她道:“小孩子来小孩子去的……杰,你不觉得你很有当妈妈的潜质吗。”
似乎觉得不够刺激,家入硝子又补充起来:“难怪无月有时候会觉得你挺像他妈妈的。”
她闷咳一声,但咳嗽怎么也挡不住话里的调侃笑意:“不是指术式的那种像。”
夏油杰:“……”
“真是感谢你们的认同,让我从渣渣爬回了人的席位,还荣登了妈妈这个神圣的宝座,这么一想我真是领先悟太多……但是为什么他会愿意和你聊这些?”
“话题切得真快,”家入硝子学着夏油杰耸肩膀,“怎么,妈妈桑终于要担心我会带坏小孩了吗?”
她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开怀大笑。
真是抑扬顿挫,余音绕梁的笑声啊!其中还掺杂了不少喝醉酒般的嘟嘟囔囔,含含糊糊的满是对自己刚刚挖掘出来的夏油杰笑点的精准吐槽。
会带坏小孩什么的夏油杰倒是不怎么在意,被家入硝子笑着拍来拍去也不是什么问题,他担心的是,再这样笑下去家入硝子会不会笑岔气。
要知道医务室的老师被他们捉弄得写了满满一箩筐投诉信抗议信,每天都泪流满面的往校长室旁的意见箱投递,据说现在已经换成了离职信,他本人更是因为校长的不作为(主要是意见箱里的纸多到爆炸,已经被卖废品的偷偷搜刮走了)愤怒的休年假去了。
家入硝子要是在这关头笑撅过去,不仅没人医治,还可能会直接引爆夜蛾正道纤细的心脏,让他收获更多的五千字。
不过他显然是小看反转术式的拥有者了,家入硝子只是打了几个嗝,就恢复了之前冷淡的样子。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前辈们经常不在学校,无月能找到的女性不就只有我了吗。”
家入硝子指指自己:“想倾诉恋爱的烦恼,怎么看都是找我更合适吧。”
“你看他周围的家伙,悟,明显不可能,排除。建人,只要他开口对方绝对会阴着脸提着咒具杀到我们教室来的,你知道他被悟折腾过几次,悟在建人那里的信用已经快破产了。雄的话虽然会安慰,但是他自带一种不想麻烦他的气质……别看我,无月自己说的。”
——其实月见里无月还有一个诉苦人选,也是他默默在背后承受了绝大多数的污言秽语,为小年轻们撑起了一片漏雨的天!
家入硝子显然是不知道还有伏黑甚尔这位人物在,伏黑甚尔也巴不得没人知道。
毕竟从咒术师杀手跨领域到小学生护工,对他来说不仅又丢脸又影响信誉,身价还可能因此减少。
但这不影响家入硝子继续指指点点:
“至于你……没人告诉过你,追求对象的好兄弟只适合打探情报不适合倾诉心情吗?谁让你俩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他前脚告诉你后脚悟就从你们共同的裤兜里掏出什么秘密小纸条不是很尴尬吗?”
夏油杰下意识打量起自己的裤子:“……你这什么比喻。”
家入硝子:“干什么,我觉得挺贴切的。”
“尤其是你最近还老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人看,”她不忘替学弟谴责,“好可怕哦,好病态啊,人家吓得抗议到我这里来了呢。”
“记得请我点什么吃再好好反思一下——”
家入硝子轻飘飘的离开,徒留夏油杰在原地发呆。
“喂,过分了啊,”他反应过来不对劲了,“不要在别人话里加入自己的形容啊!”
“什么叫病态啊真是的……”
他俩的走廊小聚暂时告一段落,而另一边的好戏精彩才刚刚上演。
夏油家入走是挺礼貌地走了,就是关门的声音有点过于刻意,好像在故意朝剩下的两个人强调:我们已经不在了,你们可以往更过分的方向发展了。
这也导致本来想说点什么的五条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月见里无月的思路更是被那重重的关门声拍散成灰了。
事已至此,总之,先看情书吧。
五条悟很想当然的认为,月见里无月递过来的信纸上的内容依然是那些绮丽且肉麻的夸赞。
这也不怪他,养成一个习惯至少要21天,月见里无月勤勤恳恳送情书用的可不止这点天数。就算五条悟叫嚷着老子只是在帮扶弱小,可一翻开月见里无月的情书耳根还是会烧得通红。
要知道之前他可是对此等小把戏弃之如敝屐,即便没恶劣到当着面把情书撕烂的程度,但也不会产生丁点翻阅的兴趣。
不得不说情书这种东西就是自带麻烦属性,倘若不愿意接受其中的感情,怎么合理的处理就成了难题。
直接倒垃圾桶会显得很没人情味,如果被好事者翻出来还会带来麻烦。把它塞碎纸机里又未免太残忍了,月见里无月虽然嘻嘻哈哈的,给人一种一点也不会伤心的感觉,但五条悟总觉得,他要是知道自己这么干的话绝对会哇哇大哭,直接跳过叛逆期跑回家去爬回他的高塔里自闭。
因为是男生也留不起莴苣公主那么长的头发,到时候七海建人啊灰原雄啊拿着笔记作业什么的去找他,他估计只能蹲在窗台,然后靠回忆这件事流下的眼泪搭成梯子让他们两个爬上去……
当然哦,月见里无月因为这种事伤心五条悟是不会内疚多久的,谁让月见里家是出了名的情绪稳定,不管这份稳定在旁人看来是褒义还是贬义,他们都能淡然一笑,或者完全不笑。
要知道,月见里家的上一任家主,可是个结发妻子在面前死去都无动于衷的家伙啊。
虽然有小道消息称他突然离世有很大部分原因是想为被咒灵杀死的妻子复仇,但几乎所有见到他当时冷漠状态的人都表示不相信这一结论。
月见里无月都哭得比他惨呢。
大家都这么想,于是月见里一族的刻板印象又一次被迫加深了。
咒术界的主流观点认为,月见里萤之所以会在祓除任务中与目标同归于尽,很大程度归根于没有强力攻击手段的他与新保护者远尚未建立默契,再加上家族竞争对手恶意提供的情报……
五条悟倒是不至于如此看待月见里无月啦,有一说一他还挺希望对方能成为这个死水般的家族里第一个情感强烈的刺头。
所以月见里无月巴巴跑过来他也会装模作样的逗弄几下,有时候看他冒出未删减的鲜活情绪甚至会在心里偷偷鼓掌。
但他比较担心的是,如果月见里无月打算留着这份感情等以后在挥霍,那他绝对会因此陷入长久的悲伤之中。
……这样的话,自己周围不就会出现一堆烂橘皮用月见里无月的眼泪来举例控诉自己不好好对待从属家族没有家风了吗?
在战斗中偷偷扔掉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个问题是,如果遇到的咒灵太弱一下就秒杀了,那战斗的余波根本不足以在毁灭周围环境的同时顺带毁灭几封情书,而且要是不小心掉出来绝对会被误会……
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五条悟干脆全塞桌洞里去了。
反正我是不会看的。
五条悟骄傲的想。
殊不知世界上有种东西叫“真香定律”,越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越到后面越容易被推翻。
大概在五条悟收到月见里无月第三十封情书的时候,东京咒高的校长可能什么鸡汤文看多了,突然宣布为了提高学生质量,要调几个之前在京都姊妹校有丰富经验的老师过来给学生上课。
经验丰不丰富五条悟不知道,课讲得无聊到爆倒是显而易见。
他甚至觉得,看课文都比听老师讲课来得有趣。
于是五条悟开始在国文课上看生物课本,数学课上赏地理教材,后面甚至打算抢夏油杰的书打算拿他上面的笔记备注当上课配菜。
为此,夏油杰选择换位置,他宁愿去讲台桌底下呆着也不愿意陪五条悟发疯。
没课本看,五条悟只能找东西看,据说他当时本来打算去看看梦里都有什么的,结果醒过来后他已经拆开了月见里无月的小情书,甚至还按时间顺序整理了一下。
五条悟:……
算了,看都看了又不会少块肉。
多么放浪形骸……!不是说月见里家最喜欢把继承人教导成冷冰冰的大家闺秀吗,怎么能写出如此浮夸的文字!
啊,等下,在夸我哎。
全部都是在夸我哎。
别说,月见里无月真的挺会写的,放课堂上下饭属实有点委屈了。
五条悟迅速理解并接受了,等月见里无月又拿着他的小信封颠颠跑来时投递时,这只大号收件箱已经开始对渴望得到回应的小邮差点单要求他下次要着重写自己哪里了。
让我看看他又打算怎么绞尽脑汁地吹捧老子……
虽然五条悟不承认,但他其实挺期待每天收到情书这一环节的,甚至比从月见里无月身上搜刮糖果还期待。
五条悟打开信封。
五条悟抽出信纸。
五条悟阅读信件。
五条悟……五条悟有点不敢置信的看向月见里无月。
“哇,”他其实蛮惊奇的,“你居然真的在生气。”
五条悟不假思索的言论成功让月见里无月更加破防。
“其实我回去宣泄完倒是没怎么生气了,但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更来火了。”
他控诉道,“我好心好意和你分享我来之不易的心情,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五条悟果然不懂人心!
月见里无月气愤地把上头的咒力压下去,免得自己下意识把此时的心情清空了。
他抱着手臂道:“我突然觉得,还是面对面和你说一下比较好。”
“可以选择不听吗?”
“不可以!好好传递自己的心意也是恋爱的一环!”
说真的,面对即将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的月见里无月,五条悟难得开启了吐槽模式:别人想好好传递自己的心意都是端上手作便当或者爱心巧克力,为什么你传递心意反而是要我听你啰嗦啊。
他似乎忽略了什么,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要被月见里无月的话压到快抬不起头了。
第65章 大家都在烦自己的事 “总之,报酬……
“总之, 报酬的尾款已经汇到账户上了,你与萤大人的交易算是彻底完成了。”
听闻此言,大早上被迫清醒的伏黑甚尔顿时一点起床气都没有了。
“真爽快啊, ”他用胳膊夹着电话,嘴里叼着牙刷含糊不清, “我还以为你们会要我守着那个死小鬼直到毕业才愿意结清呢。”
“确定不要我多做点什么?不然一口气这么多钱,我拿着实在有点烫手呀。”
开玩笑,发任务的雇主都死了,发钱的财务也这么说了, 场面话听听就得了,大家你好我好都别当真才最好。
真要伏黑甚尔再加把油接着干他估计也只会把油加到脚底下, 然后找准机会溜之大吉。
既然钱已经到手了, 那接下来只要时不时给小混蛋提供情绪价值哄他开心再顺便当个心灵垃圾桶,等他找到真爱好让我和他身上挂着的半个契约自动取消就算万事大吉了。
伏黑甚尔吐掉牙膏沫,含着水咕噜咕噜的让它在嘴里巡视。
月见里萤也是, 感情耗光了真就彻底死机不会思考了呗,怕自己儿子被拉去当耗材第一反应居然是拉他和外人定契约,为了增加我同意的筹码还差点把小孩泪腺扭坏了。
不过有一点这位不谙世事的家主大人倒是猜对了,因为身上的契约变得“不干净”的月见里无月的确叫不少讲究“第一次”的传统家族打了退堂鼓,毕竟他们也不确定自己是否需要一个“二婚”对象。
他吐掉嘴里的水,随便从嘴里扯点三瓜两枣去迎合电话后的金主大人,还顺便在等话的时间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露出一大截精壮的腰身。
因为半吊子契约,伏黑甚尔的皮肤上密布着大量咒纹,它们奇异又绮丽,硬生生维系住两位貌离神合的“形婚”对象。
说实在的,哪怕伏黑甚尔有卖儿子的打算, 那也是在未来。所以当他知道月见里萤是真打算把他儿子卖给自己后第一反应可不是同道中人的理解,而是确认他是不是发烧烧傻了,第二才是决定不管不顾欠对方的人情直接提桶跑路。
显然他跑路失败了,不然他身上也不会出现这么多的卖身契纹路。
这些卖身契除了为咒术杀手的身体提供装饰性与威吓力度之外一点好处都没带来——和月见里无月跨距离心连心根本不算什么好处!
不过说到月见里……
伏黑甚尔按了下后腰处印刻的治愈术式,又一次感叹起来。
没有牵挂大脑空白的人果然什么都做得出来啊,居然能把别人对自己寄托的情感硬生生转移到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也不知道月见里无月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这种冷酷的大人。
“……事情就是这样,你有在听吗?”
在他发呆的功夫,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不少东西,伏黑甚尔打了个哈哈,糊弄道:“当然在听啦,只是水烧开的声音实在太响了,把你声音盖过去了我才没听清的。”
“要不,麻烦复述一下?”
“你刚刚在刷牙,”估计人家也不相信咒术杀手的耳朵居然坏到这个样子了,只是觉得伏黑甚尔敷衍得过分,“真是不明白萤大人为什么会选择你。”
“算了,我只是想提醒,最近最好不要参与和月见里有牵扯的生意。”
“怎么,办完葬礼这么久,终于要开始清算了?”
伏黑甚尔离开卫生间,不是糊弄人,他这次是真的要去烧水了。
“……月见里的主母回来了。”
“哈?谁?”
水壶发出了刺耳的嗡嗡响,伏黑甚尔同样学着它叫出声。
他手里摊着块面包,涂果酱的餐刀差点连着面包一起捅穿他的手掌。
伏黑甚尔把面包丢回餐盘上,一脸麻木地拧开第二盒酱料。
硬邦邦到结块的巧克力酱被沿着边缘翘开,大力铲下去的时候,不仅是餐刀,就连储存它的玻璃瓶都开始微微颤抖着发出哀鸣。
浅浅将震惊消化完后,伏黑甚尔重新捡起了谈话的节奏:“她不是半个身体都被咒灵贯穿吗?”
餐盘上的面包正流着草莓果酱,还没等它们从被捅穿的刀眼里滴滴答答下来把面包润湿,一大坨巧克力酱铺天盖地压了下来,直接把这个小眼堵死了。
“……”
电话那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回来,哈,还真是天崩地裂的开局,”他不想说,伏黑甚尔自会替他添油加醋,“作为妻子,丈夫率先死了,作为保护者,保护对象又先一步离开了,你说望月怎么会好心去救这么一个在他们眼里没价值的存在,她又不是真正的月见里。”
“……你太不礼貌了!”
“是,是。”
伏黑甚尔抹着面包,决定拿电话那头发出的声音当配菜。他试图把自己铲上去的巧克力酱抹匀,抹了半天依然一塌糊涂,甚至有点恶心。
他继续折腾面包,边折腾边发声:“不过据我所知,月见里那群忠心耿耿到以下犯上的家臣望月们似乎很不满意他们家主的对象……会不会有种可能……
其实人家当时还存着口气躺在医院里,但是望月瞒着他们的家主大人,想着反正就是个保镖正好借机换一个更配得上他的,没想到家主大人居然是个痴情人,直接去找咒灵同归于尽了。”
伏黑甚尔很清楚自己是在胡编乱造,但他也想不到要怎么解释对方吐出来的情报。
什么叫“月见里的主母回来了”,她不是死了吗?
这可是她的丈夫亲口承认的啊。
“我不知道!”
对方已经在咆哮了:“我也想知道啊!为什么死人还能复活啊!”
啊,他居然真的说出口了。
因为实在有些惊讶,伏黑甚尔险些把面包卷着餐刀一起吃掉了。
他还算清楚对方的脾气,正如自己曾经被月见里无月的父亲救了一命一样,对方也承过月见里夫妻的情。
但与自己不同,人家是真情实意的感恩着烂好心的月见里一家,甚至到了新年参拜都要先祝福他们再保佑自己的地步。
所以,在第一个噩耗传来时,对方反而是最不敢相信的那一个。
一直以来,他对月见里萤的妻子的形容都是模模糊糊的,从来没有一次盖棺定论承认她离开的事实。
他用尽全力想让对方在自己的语言里活着,可没坚持多久,第二个坏消息也传来了。
即便如此,作为亲自参与了自己救命恩人葬礼的家伙,他还是咬死不承认人家一家三口的其中之二都埋进土里了,只当他们夫妻去出任务回不来。
而就在刚刚,他亲口称对方是死人。
“……我不知道,”似乎发现自己的失言,对方一下子哑了火,“但是我看见她了。”
“我最开始还以为是她的术式出了问题被咒灵抢走了身体……可她的咒力波动没有一点改变的痕迹!”
“我还以为我出现幻觉了,毕竟她有这么一只咒灵来着……你也知道她的术式很神奇的……结果,我看到望月们对她都很恭敬!要知道那只咒灵只能变换出它见过的事情啊!”
“噗。”
“你刚刚是不是在笑。”
“没有没有,您继续。”
其实就是笑了。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可不知为何,伏黑甚尔这个烂人就是忍不住。
哦天,居然因为家臣对主母态度恭敬就开始怀疑主母到底是不是原装货,你们望月真的该好好反思一下。
不过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前段时间月见里家突然开始回收在外力量。
没等伏黑甚尔咂摸出点章程,电话那头又开始支支吾吾了:“反正肯定不对就对了,哎,我不该和你说的,但是你又在照看无月大人……算了,你自己注意,不要连累别人。”
“好的好的,”伏黑甚尔接着敷衍,“我最近只有一个大单,不会去接什么月见里家的小活啦。”
“你知道就好。”
嘟嘟,电话挂断了。
伏黑甚尔没有回拨过去,他知道这只是个一次性电话。听到答案后他自觉串联起什么,但那些想法很快又从脑袋里飞走了。
面包被折腾得破破烂烂,伏黑越看越没有食欲,决定起身煎个蛋盖上去看能不能促进胃口。
毕竟面包快过保质期了,巧克力酱再不吃也要坏了,伏黑惠不在的情况下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能解决。
总不可能都喂咒灵吧?
其实寄到月见里无月学校给他赈灾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但大概率不会得到月见里无月的感谢,说不定还会收获一只愤怒尖啸的开水壶,到时候,就算有咒具也免不了耳朵疼。
伏黑甚尔磕破了鸡蛋,泾渭分明的蛋清蛋黄滑进锅里没多久就被木铲搅和成一滩糊涂。
死去的鸡蛋勾起了些回忆片段,伏黑甚尔难得唏嘘起来:
“说什么神奇的能力啊,那种不可控的术式……”
“根本就是与虎谋皮。”
***
“你这根本就是胡搅蛮缠!”
与为自己难吃早餐伤风悲秋的大人不同,吃饱了没事干的高中生们正唧唧歪歪个不停。
五条悟捏着月见里无月信纸,开始逐条反驳:“老子哪有一天惹你五十次,你肯定是四舍五入了!”
“不对,老子哪有惹你!”
面对猛拍胸脯力证清白的五条悟,月见里无月偏头撇起了嘴。
“我才没有写那些,是你自己对号入座了。”
“你乱讲,”对于当事人的拒不配合,五条悟选择把证据直接拍桌子上,“搞得好像我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一样。”
文化人夸人喜欢借物喻人,他们喜欢吃代餐,抓着些与想讨好对象有共通之处的东西迂回曲折拐弯抹角的赞美。过于直接会显得刻意,但韬匮藏珠又容易让人琢磨不透,于是为了让看到的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心意,他们总是会在含而不露的文章外用笔戳出个小洞,好让藏起来的夸耀能适当的露出条小尾巴。
月见里无月之前递过来的情书,基本上都是这些套路。后面他吃多了些有经验人士的洗脑包,种类才开始变得丰富多样起来。
而大家族骂人同样热衷于比喻手法,简单直白直抒胸襟固然爽快不假,可实在太不风雅了!感觉写着写着毛笔都被脏了口。但是里一层外一层的,文绉绉的责骂呢,如果想污染的对象比较有文化,能读懂洋葱皮下的真正想表达的意思,那可能还行。倘若对方是个不学无术的,好一点只是不明所以,坏一点可能看着看着就产生了不太美妙的误会。
所以,在一大串七拐八拐的盘山公路里,适当加一点点告示牌是很重要的。
不然容易翻车。
月见里无月很体贴,他加了不少,但他摘抄自己上头时挥毫泼墨的大作到一半又觉得好像不太行,好明显,于是又适度的用文字多蒙了点纱进去掩人耳目。
这只是情感的剖析……啊不,分享,我才没有偷偷嘀咕什么呢。
问题是他是受过这些教育不假,五条家也不是跟着吃白饭的啊,论历史论地位,人家可比小小一个月见里来得强多了。
于是在五条悟看来,月见里无月递过来的自白书就显得相当古怪了。
一边夸他英明神武,一边吐槽他不干人事,一边的抱怨暗戳戳藏在字眼里,但是细品却非常真诚,很容易让人共情;一边的谩骂虽然指名道姓不假,可一看就知道表达内容空洞又苍白,实在割裂得明显。
……其实挺正常的,毕竟月见里无月清掉了大部分他被五条悟惹毛的情绪与记忆,之前把情感拖回收站时信誓旦旦自己绝对不会再需要了,结果现在想翻旧账都翻不到,只能现场造假。
五条悟看一句,盯一下,还要时不时发出大声的异议。月见里无月呢,则是一反常态,摆出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两只手缠在胸前,一会吹口哨假装自己没听见,一会又疯狂跺脚好像这样可以把五条悟的声音盖过去。
他这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死出很快吸引了五条悟的注意,对方不再把目光放在信纸上,而是开始围着他打转。
“哦,原来如此,”五条悟逐渐理解了一切,“你的术式还能这么操作啊。”
月见里无月是保留了五条悟错误发言带来的恼火不假,毕竟不留着他也不会再跑过来给人家看自己的大作。
问题是他巧妙的把见到五条悟后会爆发的气愤全给删了。
这也就导致了他现在虽然生气,但又没那么生气。
简称,他在彻底爆发的边缘左右横跳。
五条悟对此啧啧称奇。他绕着月见里无月走来走去,在月见里无月犹豫自己要不要把突然浮上来的冒犯化为力量时,五条悟开口了:
“既然你自己都不抗拒,那你为什么又会因为我的提议发脾气呢?”
月见里无月表情空白了一瞬,脸上迅速浮出一个红印。
“不是,你怎么还提这茬,”他正疯狂清理被五条悟一席话逼得不断涌上来的不满不自在不知足,还要抽空和五条悟辩解,整个人快累死了,“这能一样吗?”
“不一样吗?”
月见里无月:“……”憋住。
显然没憋住,他的咒力又开始乱飞。
五条悟倒是好心,伸手替他把咒力压下去,不过嘴巴还是一如既往不好听:“真是的,你家里是没人了吗,都不教你好好控制咒力再来上学嘛?”
不好意思,我家还真就剩我一个哩。
再说,如果你的术式一天到晚都被迫开着我想你也会这样不稳定的。
……忘了他的无下限真的差不多24小时无休了。
可恶,咒力多真了不起哈。
月见里无月突然觉得自己傻得可怜,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喜欢起来累死人的家伙做自己的后备隐藏能源,果然以貌取人要不得,一切都是蓝眼睛的错。
他默默把嘴里的地狱笑话吞下去,决定趁此机会赶紧解释清楚。
先别管什么追求爱恋了,再不说明白,月见里无月真的会厥过去。
话说五条悟情商有这么低吗,开口那一刻,月见里无月不知怎么脑子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他会不会是故意的,就是想逗我玩?
不过随着语气变沉,这个不合时宜又轻飘飘的想法很快飞走了。
“我要强调一下,我之所以会清除我对你行为的不好的情感,归根到底是因为我在追求你!我不想你发现我的负面情绪,我希望能给你好印象!”
月见里无月深呼吸:“我自认为,这是作为追求者的基本礼貌,一个优秀的求爱者,首先要做到有一颗稳定的心态,不会因为自己的追求对象的种种行为而嫉妒,愤怒,从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我的心理还是挺阴暗的,或者说——”他突然提起嗓子,高声道:“我们这群用负面情绪催动力量的家伙都挺阴暗的!反正我是不太相信我不会突然就因爱生恨开始发神经就是了!”
“但是,清理因为他人造成的情绪显然不属于我应该为维持这段关系应该做的事,我对夏油前辈的注视不舒服,那是我和他需要处理的问题,你突然来一嘴搞得我很莫名其妙啊!”
“你搞得好像我是很随便的使用我的术式一样,明明我是想——”
月见里无月的声音越来越像在唱歌剧了,在他唱至最高峰的时候,五条悟伸手比划暂停。
在对方偏头静候佳音的注视下,五条悟开口了:“但是,你不也老是当着我面突然放空大脑吗?”
“你难道不觉得,你这样显得好像显得我格外不通人情吗?”
他盯着月见里无月,在身高压制与背光加成下,处在睫毛阴影中的蓝眼睛几乎要和墨镜一个颜色:“好像我一直在惹你生气一样。”
“那还不是因为你——”
在气氛逐渐往沉重的方向下落时,五条悟突然又把眼镜戴回去了。他“叭”地合上双手,并拢着两手贴在脸颊上,同时还弯下腰,贴心的与月见里无月处于同一视线。
“不过呢,老子可不计较这些。”
他换回叫自己舒适的人称,大咧咧道:“毕竟你是真的能从这些行为里得到力量的嘛。”
说完,他开始揉搓月见里无月的脸,捏着脸颊的肉拉面团似的扯,也不知道是真觉得好玩还是想靠此行为不让他说话:“我是想说,你下次可以不用躲的,直接消除又没什么大不了,当然你也可以留久一点。”
“最好能留久一点啊!不然每次老子被念叨要给你点甜头的时候你小子一脸假样的冲人点头然后转头就忘的蠢样真的很烦啊!”
“我们刚刚好像不是在说这个……而且这两个行为其实不太一样……”
月见里无月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不过他态度明显软和下来了。
五条悟发现了,但他忙着歪曲事实。
他又哼了声,开口偷换概念:“那你都生气了老子还不能趁机发脾气吗,你小子好大的胆,居然敢阻止最强发火!”
“所以说,你为我随便叫你清除情感不爽,我也为你当着我面毫不掩饰的行为而不愉快啊,区别就是你是真的生气而已嘛!”
“好,那老子先道歉嘛,对不起——然后你要说什么?”
“呃?对不起?”
“很好,你都说了,那我们就扯平了。”
五条悟大言不惭道,并伸手往月见里无月口袋里摸了把。
果然有糖。
“既然你已经原谅我了,那我就走了。”
他嚼着糖哼歌愉快地溜达走了,就剩月见里无月一脸痴呆的揉着自己的脸。
“要留久一点吗?”
虽然感觉不太对劲,有种火发了又没处使还烧错东西的感觉,但是感觉还挺有道理?
月见里无月觉得可以试一下。
生气,嫉妒,或者是爱,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留久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第66章 喜欢与讨厌的中间选项 月见里无月……
月见里无月有时候轴得要死, 有时候又意外的很听劝。
当然,想达成这个效果,首先你要能把他绕晕, 让他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你的话,并出于他本人的意愿去贯彻它。
不然他只会往你不喜欢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你越说他还越快马加鞭。
比如反面教材伏黑甚尔,他完美且精准地拿捏住了所有的错误方法。以至于他俩虽然一起吃一起睡,做到了比月见里无月高专认识的所有人都亲密,甚至与他达成了生理意义上的心连心, 可彼此的灵魂却从来没有贴近过哪怕一天。
……不过他本人倒是巴不得月见里无月和自己一点默契也没有就是了。
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你怎么能假定月见里无月的理解就没有问题呢?
五条悟就处于这种状态。
月见里无月依然每天勤勤恳恳的投递情书, 投喂零食, 投掷花束,但很明显,他采取的方法与之前大相径庭。
如果说之前的月见里无月是只认真负责的黑羽毛信鸽, 一位因为吃饱了熟桑葚醉迷迷的的快乐信使;现在他显然变成了看你不爽我就死啄的大个子乌鸦,遇到事情马上开始扑腾,还呼朋引伴的喊过来其他走地鸡一起啊啊叫唤。
“根本就是从表面百般忍让背地里疯狂戳小人的大家闺秀变成了遇事不决率先大喊都是你的错的刁蛮大小姐,也不知道对五条前辈来说哪个杀伤力更高一点。”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士如此总结道。
五条悟拒绝回答,因为他刚刚才被月见里无月发了脾气。
这家伙,说会留久一点是真的留久一点,前天才生完气今天想起来便开始翻旧账阴阳怪气。
更可气的是,月见里无月的牢骚是随机的,他既可能在给情书的时候漫不经心的插一句:“前辈我果然还是很不爽啊”然后开始发表他的长篇大论,也有大概率在送花的环节掺入自己的私货突然就咋咋呼呼起来。
如果两种均没有发生,可不能代表月见里无月今天心情就很好,他的情绪波动永远不太稳定, 这只会意味着五条悟今天要没办法从月见里无月口袋里挑出喜欢口味的小甜食了。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庵歌姬是女版的月见里无月,月见里无月是男版的庵歌姬,啊不对,庵歌姬只是开玩笑但是月见里无月是在认真开玩笑……”
五条悟趴在桌子上,一手画圈一手画十字,嘴巴开开合合绕口令似的碎碎念。
“哦,有没有一种可能,”家入硝子竖起手掌压在嘴边,“他口中的庵歌姬是在真情实感的在烦他,只是他一直不把人家的讨厌当回事。”
“我要是没记错,”夏油杰也贴过来嘀嘀咕咕,“是他自己要求人家释放天性的吧。”
“果然啊,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他俩异口同声的下了结论,全然不管自己的好同学正深陷苦恼的沼泽。
也不顾讲台上夜蛾正道满头的青筋和他手里折断了三次的粉笔。
“你们三个都给我滚出去罚站!”
砰砰砰——
三人组和三袋打包好的垃圾似的,歪七扭八的堆在门口。
都这样了五条悟依然在进行他的推理,执迷不悟的模样叫夏油杰看了都觉得可怜。
“可怜的悟,他真该多写点检讨多出点任务好好调理一下,”夏油杰妈妈心疼的抱住五条悟宝宝的脑袋,36度的嘴里吐出的话却那么的冰冷,“不然我把我的检讨和任务都让给他吧。”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们最近没有任务吧,检讨也全部交上去了啊。”
家入硝子实事求是道:“如果你指等下夜蛾会因为刚刚的事情勒令我们反省的话,那当我没说。”
夏油杰显然已经默认五条悟会写他的那份检讨调养身体了:“嗯哼,我觉得悟不会介意再多帮助你一个的。”
他俩旁若无人的讨论起如何分赃,啊不,是如何推脱检讨。嘀嘀咕咕的声音叫五条悟的思路被打断了一次又一次,以至于他不满到差点跳起来:“老子还没死啊!”
“哦不好意思,下次会等你聋了再继续商量这种大事的。”
说完,两人继续嘀嘀咕咕起来。
五条悟:……大怒!
三个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当然,斗殴的主力军是五条悟与夏油杰,作为柔弱的医者,家入硝子很有自知之明的离开了两只大猩猩的竞技场,选择站在一边加油打气。
她甚至从口袋摸出了五条悟与夏油杰的应援小旗子——之前月见里无月做多了送的,本来只有五条悟版本的,但是他觉得偏心不好要一碗水端平,夏油杰与家入硝子的版本就在他的巧手下诞生了。
比较好笑的是,因为五条悟小旗子是第一个,为后面两个小旗子的出现打了基础,以至于家入夏油这两个后来者看起来比五条这个初代目还要精致。
于是,在大猩猩激烈的打斗声中,家入硝子举着小旗,时不时敷衍的摇几下,再顺便干巴巴的助威几声,后面实在是累了干脆靠着墙窝在地板上,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解说一下面前的战局。
好的,我们可以看到,大猩猩的领地争夺战已经进行到白热化。
率先发动攻击的是猩猩族群里相对罕见的白化大猩猩,这头稀有的珍兽正使劲扯着山地大猩猩的头毛,想把人家那头比普通黑猩猩还茂密的头毛扯下来。
问题是山地大猩猩又不是吃素的,他脚高抬腿了,漂亮的动作!他的一只脚成功辗住白化猩猩的脚了,另外一只脚也没闲着,已经控制住对方没被踩的腿了!
山地大猩猩的两只手同样在加油,他正扣着对方的抓自己头发的手,看样子是想借此把他甩开。
单纯的肉搏似乎满足不了大猩猩,不愧是白化大猩猩,他抢先使用了战吼!
“哇啊啊啊呜哦哦哦!”
山地大猩猩只能放弃攻势,双手捂住耳朵抵挡,并抓住机会进行嘲讽。
看来没什么用,白化猩猩叫得更响亮了。
好,山地大猩猩缓过来了!他使用了秘技!猴王的召唤!猴子部下应召出现了!
虽然猴子部下大多数不是猴子,但是仁慈的猴王并没有介意,在他的指挥下!猴群发动了空投攻击。
白化大猩猩正试图抵抗!等等,又有大猩猩加入了,还是只正值壮年富有经验的大猩猩,两只亚成年的猩猩暂时放弃了对轰,他们似乎想联手……
家入硝子的脑内配音被夜蛾正道爱的铁拳造成的溅射伤害打断了。
“吵死了!我叫你们出来是让你们反省,不是叫你们来吵架的!”
她蹲在一边,对头上冒包眼前冒星的黑白猩猩表示同情。
同时还不忘把猩猩争霸赛的结束语悄悄补上。
太迟了,新猩猩轻松制服了旧猩猩们,并把他们都抓走了。
大自然真残酷啊!
按惯例,这时候应该插入片尾曲或者下期预告,但一时兴起的家入硝子什么也没准备,只能鼓着嘴勉强吹出一段滑稽的小调。
“嘟嘟嘟……呼咻咻咻……”
好难听。
家入硝子决定等下就去问问月见里无月让他推荐一下好学有品且方便携带的乐器。
到时候他俩斗殴我就可以配乐了,哈哈。
这么想着,她跟进了教室,夏油杰和五条悟似乎收到了什么新任务,满血复活后又勾肩搭背起来。
就在她捧着下巴倾听五条悟天老大地老二老子要站最中间的中二发言时,楼下的某间教室里,对乐器有独道见解的月见里无月正试图用卡祖笛吹出五条悟名字的音节。
“五……咕噗噗嘟嘟……呜噗悟——”
“他在干什么?”被奇妙音色荼毒到精神错乱的七海建人两眼空空。
“可能是想有节奏的吹出五条悟我喜欢你吧。”被迫挖掘出绝对音感的灰原雄如是说道。
“不,除了喜欢你,我还要吹一个五条悟我讨厌你。”月见里无月觉得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
这样,自己不仅可以完成告白的每日任务,到时候要是随机刷新出了告状这个限时任务也可以一并完成了!
自从那天被五条悟绕得晕晕乎乎后,月见里无月怀揣着“情绪的留存”这一论题,一个人思考到了半夜。
经过自己的排兵布阵,军师的慷慨解囊,多位虚拟恋爱导师的分析,外加夏油杰落自己宿舍的粉红书籍的推波助澜,月见里无月,悟了!
可惜的是,他悟歪了。
所以说不要放任一个人在很困的时候思考,大脑不清醒时得出来的结论基本都很抽象。
上上次月见里无月深夜思考,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用多种颜色的玫瑰花瓣洗花瓣澡会更有情调。
一觉醒来学校变成五彩斑斓大花园的夜蛾正道:……?
上一次月见里无月对月沉思,突然有火花在他脑子里划过:
玫瑰和月季都是蔷薇科,所以自己可以不仅可以送五条悟玫瑰,还有月季和蔷薇。
发现告白花束里除了白月季就是野蔷薇的五条悟:……?
偏偏月见里无月还非常重视自己智慧沉淀的结晶,于是肉眼可见的,他的行为逐渐离谱起来。
“嘟嘟噗噗噗——”
月见里无月又试着吹了几下,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把握短时间驾驭如此难顶的乐器,只好悻悻然塞回了裤兜。
下次试试看敲三角铁算了。
只想折磨便携乐器的月见里无月如是想到。
他正满脑子大音乐家的梦呢,教室的门被打开了。
“新的任务——”
月见里无月瞬间坐直了身体。
第67章 一个人就可以…… “所以要我们去……
“所以要我们去护送前辈们去机场?”
月见里无月嚼着和眼睛同色系的糖渍玫瑰花, 两条腿不规矩的晃荡:“真的假的,可以抽时间去买伴手礼吗?”
“准确的说只有我们,”灰原雄指指自己, 又指指七海建人,无情的打破月见里无月的幻想, “你貌似被排除在外了。”
“唉,真的假的——”
他不满的鼓起脸,对宣布该消息的辅助监督怒目而视。
“因,因为月见里同学是稀有的辅助能力者, 按规定一般我们是不会让拥有这种术式的人过多参与任务的……”
“可是我的术式又不是全部都可以延迟触发的,有时候也需要我本人在场啊!再说我爸爸不也是经常参与任务嘛——”
月见里无月说到一半, 想起了什么, 话语突然卡住了。
半响,他顶着七海建人略带担忧的表情满不在乎道:“好吧,那就让我享受一下大家都有作业就我没有的快乐吧。”
“你这叫什么话嘛!”灰原雄试图去戳他还没憋下去的脸, “想要什么伴手礼啊,我看情况给你带呀?”
月见里无月不是很想被人物理上指指点点,一个闪身躲七海建人背后去了。
他探出半个身子,突发奇想道:“哎,不对啊,你们都出任务……那班上不就剩我一个了吗?”
“这情况估计也不会专门安排老师给我上课吧……那我是不是可以放假啊?”
“我可以申请出校吗?我想出去玩!”
这个天才主意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注视。
“怎么,不行吗?”月见里无月选择挨个瞪回去,“不让我撒欢我就撒泼了哦。”
“我,我觉得需要申请……”
讲台上的辅助监督人都快滑到黑板下面去了。
明明还没个章程,月见里无月直接半场开香槟。他挨个拍拍自己的好伙伴,用比五条悟告白轻一点点的声音,虚伪又恶心道:
“哎呀, 真是不好意思,人家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去享受大都市的繁华了呢!”
七海建人只觉得太阳穴的血一阵乱飙,还没等他质问月见里无月到底哪里学来如此不文明的腔调,灰原雄直接上场锁喉。
他用他的长手长脚缠住大放厥词的月见里无月,卡住人脖子贴着人的耳朵,用他那一贯阳光开朗的声音开口:“你再这样说话,我就一边出任务一边找五条前辈告你状哦!”
威胁起作用了!刚支楞好架子的月见里无月迅速垮了下去。
“讨厌你们两个!”
他从灰原雄手里滑出去,一边愤愤不平的嚼着花瓣,一边掀开两人的刘海,用大拇指往人大脑门上使劲一戳。
深红的咒力在年轻人光洁的额头上烙了个圈,月见里无月收回手,换了个方式继续装模作样:“收下我的咒力然后滚蛋!”
他双手抱胸,故意把脑袋往一边高高扬起,脖子上都绷出几条辛苦的青筋:“反正你们自己加油,我是不会来救你们的。”
说是这么说……可真的到了任务当天,被迫留下的月见里无月还是挺没出息的吸了半天鼻子。
“好吧,”他摸摸鼻子,“真的变成孤零零享受生活了。”
也不知道是他家多年的威望还是怎么的,月见里无月那无厘头的野望居然真的被实现了!那和开玩笑没什么区别的假条居然真的同意了!
太离谱了,月见里无月都怀疑是不是伏黑甚尔嫌他太吵连夜揍了学校高层,然后强迫他们给自己的假条盖章。
所以……接下来要干什么?
真站在东京的街头时,月见里无月的脑子空白了一瞬。
他随便找了个花坛坐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衣服貌似是校服。
难怪总觉得有人盯着我看。
他扯扯被改造得不成体统的校服,展开四肢唉声叹气,正准备随机捏爆一个幸运的蝇头舒缓身心,一张宣传单子突然被送到自己眼前。
月见里无月面无表情的抬头,对上了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
月见里无月很敷衍的“嗯?”了一声,正准备回以礼貌微笑然后猫下腰溜掉时,视线突兀地停住了。
好……稀奇的家伙。
少年的眼睛一下从半阖的弦月涨成了瞪大的满月,圆鼓鼓的盯着人从上到下扫射了个遍。
那人抱着好大一摞传单,都快把脸遮住了,只能看见双水汪汪的眼睛。
他的眼睛又清澈又透明,瞳孔里漂着一角冰山。暗色的头发压着眼睛,乍一看倒是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但是他猫一样翘起的嘴角又很好弥补了这一点,再搭配上那身堪称尼特族标配的运动服,出乎意料的流露出一种让人安心的宅宅气息。
但月见里无月在意的不是外貌,而是他周围的气场。
正常人周围至少也会围着一两只蝇头之类的吧,可他身边什么也没有,干净得过分。
一般只有咒术师周围才能如此干净,问题是在他身上,月见里无月一点咒力的气息都没有察觉到。
难道是天与咒缚?可是他看起来软绵绵的……
月见里无月不是很想恶意揣测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陌生人,但他又实在很好奇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五条悟在的话,估计能看出更多吧,月见里无月无慈悲的想。
“呃,那个!”他的目光依然没停下,对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肉眼可见的哆嗦了一阵,声音也跟着跳起了踢踏舞。最后竟是直接闭上眼,不管不顾道,“要不要看看这家甜品店的新品,最近有在做活动,非常划算的!”
月见里无月扯走他手里的宣传单子,妥帖的折好放进口袋,然后继续盯着人看。
所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是,是对甜食不敢兴趣吗……”发传单的小哥似乎有点习惯他的视线脱敏了,干脆坐到花圃旁边,开始整理自己手上一大沓花色不同的宣传单。
“看看这家怎么样?”
他居然又抽出一张塞给月见里无月,说话时嘴巴微微撅着向上翘,像只努力推销自己的猫咪:“他家的汉堡肉套餐很好吃哦,油滋滋香喷喷,重点是免费续饭续汤——还有小菜!”
可能被自己勾起了馋欲,对方很用力的吸了口口水。
月见里无月歪头,他又把传单收好折了,可眼睛依然没移开。
不是咒灵,不是特殊能力者,剩下的完全看不出来……
在他思考的时候,对方逐渐聒噪起来:
“不是吧!这都诱惑不了你吗!好铁石心肠!莫非……”
月见里无月悄咪咪靠近一点,想听听对方会说什么惊世之言。
果然没让他失望,对方直接抛下狠话,来了句:
“你更想吃面?”
月见里无月默默坐回去。
对方显然没意识到他的小动作,依然尽职尽责,甚至有点超出职业范围的推荐起来:“可是这里面好像没有特别好吃的面,还是你想吃西餐?我记得里面好像有家不错的样子……”
他把传单翻得哗哗响,铁了心想给月见里无月找出来。
“不,我只是在想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月见里无月直接无视了对方的好意,直白道。
如此不掩饰不委婉的话差点让对方跳起来,还没等他解释,月见里无月又开口了:
“你是在打工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嘛……”见月见里无月不继续纠缠,传单小哥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他随意擦擦额头,又把擦汗的手一甩,故作唏嘘道:“要讨生活嘛,大家都是这样的嘛!”
“啊!我居然和你聊了这么久!”
月见里无月双手交叉,用手指在下巴处搭了个平台,把脑袋撑在上面静看对方慌慌张张的收拾起传单。
“不好意思打扰了呀,我现在就走,咦,咦?”
他被扯了扯,动作一停。
眼前人好像把什么丢自己身上了。
他眯起眼,轻轻抬手,在外人眼里只是很随意的抖掉了灰尘,但在月见里无月看来,自己刚刚随手附着的咒力在刚刚的动作里被拍散了!
不行,这到底是什么啊!?
确认对方没有敌意对自己怀有善意后,月见里无月做出了他目前为止最大胆的举动!
月见里无月五指并拢,抓住对方的衣服用指甲勾着再次扯过来。等对方不动并把目光放自己身上后,他才装模作样的支楞起脑袋,用一种非常刻意的腔调挽留道:“你时薪是多少?”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吧?”对方看起来好气又好笑,“不知姓名的朋友哎,我真的要去工作了哦,你再这样我可是会把所以传单都给塞你的哦。”
然后就和店长们说传单被路过的黑山羊抢走啃掉了。
那这样好像也不用着急了吧。
给自己找好莫名其妙退路的小哥一下子心平气和起来。他虚虚挣扎了下,正准备开口,只听月见里无月又开始了:
“啊,我只是想说,不管多少我现在出两倍,可以吧?”
月见里无月的手指从人胳膊逐渐攀到脖颈处,他瞪着那双黄澄澄的眼睛,声音丝绸一般从口中滑下来,直到能绊住对方的脚:“还是你要三倍?五倍?再多就贪心了哦。”
“喂,你不见得在大街上聊这个很莫名其妙吗!”对方显然被说得浑身发毛。
“所以你是同意了?”月见里无月一点自己在强迫别人的自知之明都没有。他松开手,用目光歪歪扭扭的瞟着人看,“那我要给你多少?”
见对方一动不动,只是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走,月见里无月叹口气,很是干脆的翻出钱包开始数钱。
“喂喂喂喂都说了是在大街上,你干什么呐!”对方急了,“不要这样把钱塞我口袋啊!这里不是歌舞伎町呀法内之地不可以这么放肆的啊!”
“太多了太多了!住手呀!”
哪里来的如此听不懂人话的家伙啊!
估计他正在心里这样尖叫吧。
“那你到底要多少钱嘛?”
不懂人心且十分任性的月见里无月鼓着脸,不太开心的把塞进去的钱重新摸出来:“问你又不说。”
“……五元。”
“什么?”
“给我五元就好了啦,就当你在雇佣我吧,啊真是的今天水逆吗,总不可能下次出门还要找福神啥的占一卦吗……”
对方扯了扯围巾,颇为无奈的摊开双手。只是他忘记了自己是坐在花圃边边上而不是椅子垫垫上,堪堪才放松身体想向后靠结果整个人突然栽进花丛里。
那“呲溜”一下,滑进去的速度甚至比刚捞的鳗鱼从人手里蹿出去还快。
月见里无月连忙把人扯出来。
“呸呸。”对方吐了好多花瓣,脑袋上滚满了叶子,还没等他清理掉,手心里便掉进来一枚硬币。
再抬眼,月见里无月的黄眼睛疑惑的望了过来,手里的硬币又多了一枚。
他愣了半天,索性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月见里无月满脸迷茫,还以为人家嫌少,倒是大方的把自己所有硬币都捐出来了。
“哎,”这家伙一边塞钱一边给人挑花瓣摘树叶子,像极了猴山里互帮互助给同伴抓虱子的猴,“你只要五元吗,不觉得太便宜了吗?”
“不要这样看低自己啊,这么点钱连身体的劳损费都挣不回来啊!”
第68章 蓝色是最没食欲的颜色 有些人是无……
有些人是无法用金钱收买的。
对, 说得就是夜斗。
在经过短暂的交流后,月见里无月总算得知了对方的姓名和大概信息,并对他被周围商家以五元时薪诱骗去发传单的行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哀叫。
是的, 诱骗,不然他完全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人能接受如此低的工资。
他看起来也不像需要实习和学分的学生啊!
月见里无月的瞳孔和摇散黄的鸡蛋似的, 在眼白这个大碗里滴溜溜的转啊转啊,都要看不清焦距了。
如此视金钱如粪土的家伙真的属于这个时代吗?
他太震惊了,以至于连对方的解释都没放进耳朵。
“因为大家对我都很照顾啊,”夜斗挠着脑袋, 发出尴尬的“啊哈哈哈哈”的笑声,“我也只是想帮忙啦, 钱什么的也只是意思一下而已。”
夜斗的物质欲其实还蛮低的。
他很容易满足, 但这就有点超出月见里无月的理解范围了。
“你……你确定这样可以生活吗?”非常罕见的,月见里无月捂住脑袋,要知道平时都是别人被他逼成这样, “你为什么不尝试找份高薪的工作呢?”
“除灵也好啊占卜也好啊,实在不行去诅咒别人威胁他给钱也不是不行啊!像我们这种能力特殊的家伙只要找准方向,未来根本是一片光明嘛!”
咒术师除妖师阴阳师什么的,说难听点,这行的本质就是吃老本。
要么,家族历史悠久,自己按部就班踏着前辈遗泽前进,要么,家里普普通通,但族谱上曾经有那么个歹竹出好笋的,自己隔代遗传返祖蹭了点祖宗的余荫;要么,自己就是那个从古老年代流传至今的老古董。
依靠血脉流传的代价便是能力继承的不稳定与片面性, 这间接导致导致咒术师等成为能力者中的少数。
面对无时无刻都在诞生诅咒邪祟的世间,僧少粥多的局面注定了只要有点能力就不至于会饿死。
但这条定律似乎只偏爱了人类,不然眼前这个家伙怎么会混成这个样子。
“想报答别人也不是这样的啊!而且才五元哎,想和别人结缘也不是这样结的吧?”
月见里无月大为震撼,并大感痛心。
别问他为什么反应那么大,要知道作为东京咒高的勤俭标兵,他最见不得像夜斗这种暴疹天物的行为了!
月见里就是这样,遇到强势的能力者他们会光速滑跪变得谄媚又妩媚,面对脾气好或者不怎么在意他举动的对象就开始恃宠而骄蹬鼻子上脸。
而像夜斗这种可怜巴巴没意识到自己可贵之处的家伙,这群人反而会突然良心发现,想起来自己是个宽容又慈悲的辅助能力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母性会短暂地爱一下月见里,让他们可悲的性格构成里多出一点温柔体贴。
“我知道啊,可是钱对我的意义就是让别人记住我嘛。”
夜斗继续翻他的传单,现在这沓花花绿绿的小广告在月见里无月看来已经有点该死了:“你既然能看出来我和别人不一样,又说得出来结缘,应该也大概能猜得出来我的身份才对了啊。”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在神话传说里占不着位置的武神也只能撸起袖子出来搬砖。
他水色的眼睛猫一般眯起来,以至于他也学着那群喵喵叫的小生灵似的抬起爪子,不轻不重的往月见里无月的头上摁了摁:“所以啊小咒术师,麻烦让一让哈。”
他轻佻地打了个响指,抱起传单道:“就算你花钱买下了我的时间,那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嗯,行行好,不要把脚拦在这里。”
“你先坐这里,有问题等下我们再说哈。”
月见里无月听话的把脚挪远了。
但他又不听话的站起来了。
甚至,他直接起身把夜斗的传单抢走了一半!
“不行,”他抢就算了,还不忘义正言辞的为自己的行为刷一层金漆,“面对落魄神明视而不见是会让祖宗蒙羞的!”
“哎?”
现在轮到夜斗目瞪口呆了。
“你等一下,”夜斗第一反应是反驳月见里无月的说辞,“没有谁的祖宗会在意这种事情,再说我和你家也没关系啊!”
夜斗可不记得有姓月见里的供奉过他。
他不说还好,一说月见里无月的逆反心一下子激起来了 。
“那你就当我家规里有这条吧!”铁板钉钉的月见里家未来族长霸道表示,从今天起所有月见里看见路边的孤魂野鬼荒庙小坟都要过去烧点香火。
所以说!他怎么能这么自然熟啊!
夜斗崩溃得连营业笑容都控制不好了,嘴角一个劲乱抽。
要是他知道面前这个家伙的丰功伟绩,他绝对不会露出如此软弱的表情。
月见里无月其人,做事完全没有逻辑,和他较真只会生气,放任不管让他野蛮生长才是常态。
一来,他敢和完全不知底细的人私奔并迅速报以信任。哪怕自己生杀大权完全握在对方手上,他依然保持自己的态度,指只要不爽就一脚把人踢下床。
二来,他又能光速催眠自己其实对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单方面宿敌爱得死去活来,向他告白的同时还把事情闹到整个学校都知道,以至于双方都有点骑虎难下。
不过是赞助路边认识的野神,对于他波澜壮阔的人生而言,和个小石子抛进大海里没什么区别。
虽然夜斗总是白日做梦,巴不得天上掉馅饼出现个天使投资人打钱助力他成为神明顶流,可真出现了这么个人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这钱拿着烫手。
尤其是月见里无月还故意眨巴他那双时不时就有光往里面转一圈的澄黄眼睛,看着便叫夜斗心里升起一种诡异的心虚:好像自己刚刚仗着身份骗走了小朋友的零花钱。
他试图劝阻,奈何月见里无月郎心如铁,直接挑选幸运路人进行广告轰炸。
等他们发完一整条街的传单,月见里无月又咯噔咯噔踩着鞋跑过来,拉着人要他履行自己的承诺。
夜斗没有拒绝。
这也导致他俩现在正坐在一个粉嫩到要打胰岛素的店铺里等待上菜。
他们才跨进门槛决定在此消磨时间,服务员便打着本店特色的名义,不由分说给二人的手腕圈上了条粉红色的丝带。
此时的夜斗才停止了放空的状态,回神正眼打量起店铺的装潢。
好罗曼蒂克,好让人牙疼。
少女心,几百年都没动静的少女心突然打赢复活赛开始砰砰砰起来了!
和它一起共舞的还有羞耻心!
夜斗甚至产生了种错觉,□□的椅子正情不自禁啃食他的屁股,想借此把与店铺风格格格不入的他赶出去。
不然他怎么浑身发麻。
偏偏月见里无月还无知无觉的翻着菜单,似乎想再点几个多巴胺小彩虹上来。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夜斗已经不是小猫咪了,他现在是一条炸鳞的小蛇。他嘶嘶闹起来,大有你不和我解释清楚我就咬死你再咬死自己的架势。
“因为我要写情书啊,”月见里无月淡定地说出叫人蛋疼的话,“你不觉得这里很有气氛吗?”
“那确实……”
夜斗抬头看天花板,眼睛都要被暧昧的暖橙灯光熏成桃红色。
“不对,你写情书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什么委托都接吗?那个什么来着……便宜好用居家必备的神灯夜斗?”
“是省钱好用让?安?的神明夜?,不管是打扫还是配送都可以为你达成所愿——好了我一口气全部说完了,不许给我胡编乱造。”
夜斗握拳抢白道,无视了月见里无月发出的长长感叹。
“好吧,好吧,”在神明大人的怒视下,月见里无月合上菜单很敷衍的点头道,“我记住了啦。”
他说完,从小包里摸出几本笔记本,又毕恭毕敬请出自己爱用的宝贝笔和沉淀了心血的宝贝墨水,这才有动力提笔写作。
“我服了你啦……”夜斗一副苦相,见对方刷啦刷啦用笔尖敲着纸面,好像陷入了苦战中。
显然人家此刻没空搭理自己,神明咽下嘴里的话,选择用餐厅提供的免费小饼干来填补。
“你好,玫瑰荔枝红茶蛋糕一份,一口花果茶香,享受丝滑奶油与,与……”
“咔嚓咔嚓咔嚓……”
“呼,吸,呼,吸……”
正闭眼介绍的服务员只觉得满头黑线,她悄悄睁眼,呈现在她眼前的是——狂暴饼干进食者与双手合十不断吸食餐厅粉红试图做法想借此摆脱灵感枯竭的迷之小作家!
如此诡异的二人组让上菜的服务员很是为难,她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念嘴里的菜品介绍了。
“你放那个家伙旁边就好啦,”月见里无月指指夜斗的位置,“其他的也是,蓝色的蛋糕和饮料放我这边就好。”
说完他继续埋头苦写,服务员如临大赦,马上放下蛋糕离开了。
“等下,有我的份?”
夜斗的反射弧显然有点长。
“当然,”可能因为真的很苦恼自己的措辞,月见里无月的声音愁闷了不少,“不然让你看我吃吗?”
谈话间,又上了几道甜品。肉眼可见的,月见里无月与夜斗的餐食泾渭分明。
夜斗一侧,满是甜蜜气息。玫瑰车厘子粉的粉红的红,奶霜奶油也多是暖洋洋的打扮,饮品同样是厚重温暖的代表之作,巧克力牛奶的杯壁还颇有巧思的抹了圈草莓酱。
而月见里无月的旁边则是冷冰冰一片,他的蛋糕满是蓝莓和蝶豆花爬行的痕迹,饮料是cos冰川水的苏打,唯一的艳色是布丁顶上的糖渍樱桃,当然,他的布丁也是蓝色的。
这还没完,可能考虑到全是甜品容易腻,月见里无月贴心的点了份炸鸡翅。正当夜斗以为菜上齐时,去而复返的服务员拎着瓶蓝色酱料,不由分说往炸鸡上下暴雨似的淋。
说真的,蓝色不愧是最没食欲的颜色。夜斗看着蓝汪汪的炸鸡,感觉一边眉毛正不受自己控制拼命往上挑。
别人请客吃饭,不随意发表对他人饮食的看法是一种美德。
夜斗在心里默念三声。
直到他发现,蓝汪汪的酱料正和炸鸡渗透出来的油混在一起,变成蓝糊糊一滩。
夜斗:……
他选择沉默,自罚三口巧克力奶。
反观月见里无月,依然坚持独立创作。每写一行就看一眼面前的蓝色盛宴,看完又满点点头,时不时又碎碎念一番,好像摄取到什么蓝色力量一样,用笔速度都快了不少。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你点了这么一桌……蓝色食物?”
良久,夜斗开口了。
“可能因为……”月见里无月放下笔,他铲了勺布丁,看着摇摇晃晃的蓝色小方块不确定道,“我喜欢的人有双蓝眼睛,我在睹物思人?”
“这叫什么,爱他你就吃了他吗?”好病娇哦,夜斗表示无语。
他的目光始终停在蓝色炸鸡上,毕竟他很难想象有人的眼睛是这个颜色的。
好在月见里无月发现了他的想法,嫌弃道,“我点那个只是好奇啦,再说,真的要算眼睛颜色的话,他应该是——这个。”
月见里无月一口吞掉布丁。
“然后,你是这个。”
月见里无月吸了口苏打水。
“啊说到这个我突然来了灵感!话说你作为神明大人想必对文学很有一番自己的指教吧!”
月见里无月发射星星眼,夜斗捂脸,好冷酷无情的把星星当陨石弹回去:“不好意思我是个粗人,神身爱好就是打打杀杀。”
“切。”
“不许嫌弃!”
在夜斗的凝视下,月见里无月发出一声响亮的咋舌。
“如果可以不是很想找他哎……”
他试着压压嗓子,先是类似小鸟啾啾叫的奇怪动静,随即这声音迎来了夜斗好大一声咳嗽。意识到不行后,他又瘪嘴让声音一点点露出来,直到变成小鸟打嗝般的嗲声。
看样子,月见里无月似乎有一边写作一边自言自语的习惯。
他声音放得很低,不一会儿,小鸟嗝儿变成了小鸟嗝屁。
月见里无月成功进入腹诽状态。
但这状态似乎是一时的,很快,这家伙猛灌了口苏打水,随着水平面下降,他的声音也跟着低沉:“你的眼睛像漂亮的冰,像漂亮的湖,像漂亮的宝石……”
话音才落,语调上扬,月见里无月突然握住夜斗的手,对着他的水蓝眼眸深情款款道:“请问这漂亮的蓝眼睛里什么时候里面能倒映出漂亮的我呢?”
夜斗试图招呼服务员:“你们的苏打水是无酒精般的吧。”
“什么意思!”
月见里无月险些拍案而起发出异议。
他又坐回去,边吃边嘀嘀咕咕,不知道怎么的肉眼可见的慌乱了一瞬,咒力都不受控制的飞出来了,但很快又平复回去了。
尴尬的把手放下的夜斗:……
说不定刚刚被鸡骨头卡住了。
他半是乐观半是担忧的想。
用餐的后半段因为这点突兀小插曲变成一条直线了,直到他们离开店,月见里无月都保持着让人困惑的沉默。
“啊那个……”夜斗左顾右盼,脚尖不自觉点着地面,“你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毕竟你花了不少嘛,谁让我超级便宜呢……我是说……”
“不用啦,”月见里无月眨眼,“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也不要说自己便宜啊,听起来怪怪的,要知道一来就推销自己便宜很容易让人不信任的,然后你的广告词也可以改改,多加点业务范围啊,除除灵杀杀鬼什么的怎么听也比打扫来得强。”
“对了,最好再加一个可以定制服务,这样我就能花钱让你盯着我看了,毕竟我答应了人家要再找个喜欢的家伙使用,万幸我真的很喜欢蓝眼睛……”
他突然絮絮叨叨起来,以至于夜斗完全没听清他最后的那点嘀咕。
“我知道啦,”只听清对方叫他改进业务的夜斗拍拍胸脯,“我会参考的!”
“有事情就找我吧!”夜斗非常丝滑的翻出自己的小名片放到月见里无月手心,“其实我倒是想让你的同学有空也找我,不过你们咒术师应该也不太需要我就是了。”
“所以只能让你光顾我的生意啦,当然,前五,不,前十次免费!毕竟你今天请我吃了一顿嘛!”
“你还真是寸步不让……”一点都不想占便宜。
“什么?”
“没什么,”月见里无月道,“我只是想说,那样的话小心我天天使唤你。”
“又没关系啊,我还巴不得你记住我呢。”
此话一出,已经跑远的月见里无月不可置信的回了头。
“下次见!”
他突然大喊。
人海中突兀的伸出一只手,向他的方向拼命摇晃。
就像遥远海面上飘扬的白帆,轻轻的出现了一瞬,转头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第69章 吃饭是重要之事,吃什么也是 经常拌嘴……
伏黑甚尔失联了。
虽然他平时也老联系不上, 但这次总是让人觉得不对劲。
跑路了?翻车了?饿晕了?酒精中毒昏倒了?逢赌必输恼羞成怒把赌场炸了?还是说……受重伤了?
反正不可能是死了啦。
月见里无月摸摸眼角,一如既往的干涩。
他安静的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突兀地扯开衣服。
月见里无月凝视着自己。
他很白, 很瘦,露出的肌肤光洁柔软, 鲜红的咒印落在上面,像一丛被困在死去珊瑚骨骼中苟延残喘的珊瑚虫,尽自己所能伸展着触须捕猎浮游生物。
月见里无月按了按胸口,指尖划过的地方, 咒印正幽幽发着红光。
所以,伏黑甚尔不可能死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是因为父亲任性的决定, 他是能隐约感觉到对方的身体状态的。
当然,伏黑甚尔也能反过来推测自己的情况。
这份倒霉催的契约算是月见里血脉流传的半个立足之本。毕竟,就算再怎么自喻自己温室里的小花朵, 月见里又不能真学着小花朵一样躲在温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他们很需要一位贴心的保护者。
最开始的保护者仅仅只是担任保镖的职责,最多兼任一下护工,但慢慢的,保护者变成了月见里们共度一生的对象。
在他们看来,金钱关系是不稳定的,人情来往是可以斩断的,主仆情意敌不过利益交换,只有彻底的爱才能绑住对方,促使对方对其一心一意,尽心尽力。
为了有效抓住拥有强大能力的对象,契约本身自有一套运行逻辑。
首先, 契约只能由自己的长辈施加,有时候甚至不需要月见里本人在场,并且,缔结契约的对象会带走月见里其中一种情绪术式,除非特殊情况,否则这份情绪很难返还。
……其实最开始根本没有这么严格,只要月见里想,他们便能施加这份爱的束缚。
但问题是月见里们总想着出去闯荡闯荡,于是他们总是成群结队,和小鸭子过河似的抓着人签个约就直接私奔去了。
魔法吉祥物在和小女孩立下誓约前都会好好考察一番人家有没有成为魔法少女的潜质呢,月见里抓人完全只看眼缘。只要觉得对方足以激发自己的术式,那对方就一定是自己的命中注定,天选之子。
某种意义而言,月见里无月这代之所以人丁稀少,成为一枝独秀的的嫡出,很大程度都是沾了历史遗留的光。
正因为如此,契约才彻底变成老一辈管教小一辈的工具。
同样的,这也是月见里无月笃定伏黑甚尔还能喘气的根本。撇开契约不谈,伏黑甚尔身上的可不是什么鸡肋之物,那是他爸爸为了逼人同意刻意挑的术式,也是当时的自己最想遗忘的情绪。
“哎……”
前途一片灰暗啊。
月见里无月垂下眼,伏黑甚尔估计一时半会上不了线,自己现在又能指望谁呢?
他还没想多久要怎么努力支楞起来,可宏图大志才刚刚树立,鼻头突然发起痒来。
作为在厕所拉开衣服半天的代价,月见里无月很狼狈地打了三个大喷嚏。
结果自己都靠不住!
明明是夏天,可最近的咒高却总泛着股湿冷的潮气,月见里无月合上衣服,还是觉得鼻子痒痒。
这份凉飕飕的氛围有一半是五条大少爷友情赞助的空调风扇过于卖力导致的,还有一部分要怪罪于最近阴雨绵绵的天气,最后才要归功于轮到大家不对劲的情绪。
作为一个对情绪很敏感的人,月见里无月最近的生活质量下滑了一大截。
他想找人聊天,同辈一个太正经,一个太不正经,学长们就更不用提了,他们好像被雨淋的玫瑰花,要么昂首挺胸花枝招展,好展现自己不惧风雨的气魄,要么被吹折了一半花杆,要倒不倒马上要睡过去;要么干脆烂了根,整朵花都蔫了。
对,说的就是你,夏油杰前辈!
自打酷夏来临,他整个人都透着股淡淡的颓劲,像被阳光晒化一般垂头眯眼,从总是抓鸡捕鱼吃得油光水滑的黑狐狸变成了慢吞吞的树懒,树叶喂嘴边了还是一动不动。
一被问怎么回事,夏油杰只是说自己苦夏,但是——
冷饮救不了他,雪糕治不好他,哪怕刨个冰碗给他打一大份冰镇荞麦面,他的食欲不振依然和脸上那条刘海似的被焊在身上甩也甩不掉。
月见里无月很无奈的看着满脸无欲无求快成佛的前辈,要知道他还特意央求食堂阿姨往荞麦面里放了好多清爽的腌渍小菜进去。
还有两颗自己精挑细选的泡鸡蛋!
夏油杰见他一直打量自己,很是体贴的拿碗分了一部分面条给他。
月见里无月更沉默了。
“我的午餐已经够多了!”他指向自己面前满满一大份乌冬面,抗议般举起手,“如果你硬要塞给我那我也只能当甜点最后再吃!”
“甜点啊……”夏油杰戳开了鸡蛋,非常完美的溏心,一贯不省心的后辈的倒是在这种地方展现了些对前辈的关爱,“需要我给你拿点奶油喷进去吗?”
月见里无月短暂进入了思考。
他真的考虑了一下这样的可行性,良久才摇头否决:“算了吧,我不太喜欢荞麦面。”
“准确的说,是带汤的荞麦面,蘸面倒是还在喜欢的范围内。”
月见里无月说完,用勺子把乌冬面搅和出黏糊糊一团,选了根与汤汁混合最均匀的喂到嘴里,没嚼几下,脸瞬间变得通红。
“好辣好辣好辣——”
这家伙一边喊,一边把夏油杰匀出来的荞麦面卷着塞进嘴,也不嚼,好像想靠上面的冷气给嘴巴降温。
“呼……”良久,月见里无月才把面吞下去。
这操作让夏油杰久违的睁大眼睛,看在完美溏心蛋的份上,他开口询问道:“你还好吗?”
“大夏天吃辣乌冬,”他盯着月见里无月的碗,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你这个……是咖喱吧?”
准确的说是汤咖喱,有着加入超多辛香料的汤汁,里头还煨着土豆,茄子,西兰花,胡萝卜与口蘑,以及一只皮烂肉软的大鸡腿。
作为起源于北海道的咖喱,汤咖喱简直就是为冬天而生的存在,温暖,浓郁,连汤带蔬菜的一口下去,汗都被这热腾腾的一勺快活地蒸出来。
可是,现在是夏天啊?而且为什么要在汤咖喱里下面条啊?
一般来说,汤咖喱是单独搭配米饭与面条食用的,但月见里无月觉得左一口右一口实在太麻烦了,就把乌冬面全下去了 。
而且他绝对往里面放了超级多的辣椒,不然好端端的咖喱汤怎么会呈现出如此鲜艳的红色!
“你真的没关系吗?”
要知道月见里无月的眼睛都在流汗啊!
看着真的好热!
“没关系……我只是在尝试新事物!”月见里无月鼻头红红的,“我感觉我有点感冒,书上说多吃点辣就好了。”
哪里来的歪理啊……
夏油杰有点不想说话。
他安静的数着碗里的面条,至于月见里无月,他可能被辣得有点受不了了,正试图靠说话来逃避进食。
其实按理来说,月见里无月是不会在用餐时说话的,奈何他被一个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的家伙拎回去养了好久,再加上对方时不时的熏陶,导致他的礼仪变得时有时无的。
“看来我不会喜欢太久辣咖喱,辣得有点烦了,”月见里无月大着舌头,嘶嘶呼呼地说话,“不行,这么说有点笼统,是加了五勺辣椒的汤咖喱。”
“下次试试四勺好了。”
“你明明就不太能吃辣,为什么还要继续尝试?”
托月见里无月的福,夏油杰的面条数错了好几根,以至于他忍不住开口道:“这要强迫自己有意义吗?”
“意义就是我能找到自己喜欢或者讨厌的东西。”
月见里无月又吸了口荞麦面,可惜它已经不凉了,只能悲伤的把失去作用的安慰剂咽下去:“谁让我的术式就是那个样子嘛,不多经历点什么就会发动不起来。”
“前辈的术式不也是一样,大家都有要付出的代价嘛。”
“……你的意思是,咒术师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的术式吗?”
“咒术师都是这样的啊,用有副作用的术式保护着有缺陷的人类,从古至今一直都没变过嘛。”
月见里无月看得还挺开,就是夏油杰的表情貌似变得更苦闷了。
当然,这只是月见里无月的一面之词,夏油杰说完话后只是垂下眉,他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让他的瞳孔变得雾蒙蒙一片,只有一点点细微的光在其中闪烁。
那光小得可怜,摇晃得像在快烧尽的蜡烛头上跳舞的亮点,窗户外稍微吹一点风进来都能让它熄灭。
月见里无月放下筷子,上面卷着一大坨快断开的乌冬面,这是他试图用意大利面的方式吃乌冬面造成的产物。
他开口道:“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啦,但是大家都是这样的,你拥有咒力,你继承术式,那你就要去保护人类祓除咒灵,就和老师要教书育人,医生要治病救人是一个道理。”
“这明显不一样吧,教师可以离职,医生也可以辞职,未来甚至能去做毫不相干的职业,可咒术师却只能一直干下去啊。”
“哎呀,这个……”月见里无月感觉脑袋空空的。
于是他诚实道:“对不起夏油前辈,我不知道呀。”
夏油杰虚弱的笑了笑,眼睛里的碎光又闪烁了片刻。
“前辈你啊,最近是不是不太舒服啊?”
其实月见里无月也知道,问他根本问不出什么,但是没办法,夏油杰散发出的情绪气场太让人难以忽视了。
“没什么啊,”果然,夏油杰开始转移话题,令月见里无月错愕的是,他这次没有用苦夏做幌子,而是挑了个问题再抛回去,“对了,你最近怎么都不过来找我们了?”
“我不是过来找你了吗……啊!”
迟钝的月见里无月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五条前辈吗?”
“哎呀……这个……”
“为难的话可以不用说哦。”
“没什么啦,”月见里无月挠着下巴,“只是觉得再继续找他会有一点点……打扰?冒犯?不太好?怎么说呢?”
“今时不同往日了嘛。”
五条悟已经登顶成为货真价实的最强了,估计也没空陪自己胡闹了吧。
不过自己也捞够本了就是了。
至于自己曾经答应不要随便抛弃对五条悟的情感这点,只能等五条悟贵人多忘事了。
不过月见里无月也是做好把它当成自己不掀开的手牌的准备了,而且再说了……
月见里无月下意识按住胸口,人有时候也是要避嫌的嘛。
他的动作似乎让夏油杰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对方试图安慰,可干巴巴的几句话无疑人气氛冷却更严重了。
窗外的蝉似乎叫得更吵了。
“我吃饱啦!”
月见里无月合上筷子,发现夏油杰在一边等自己好久了。
他们收拾好东西告别,临走时月见里无月特意向夏油杰询问了些任务技巧。
可能是因为之前的死缠烂打给别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月见里无月终于捞到了点出任务的机会。
终于要摆脱插班生的身份了!
一想到这个月见里无月就高兴,但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他安静地把这份喜悦卷吧卷把凝成团发射,打掉了不远处趴在树上学蝉吱哇乱叫的蝇头。
“前辈,吃吗?”
去除了正面情绪的月见里无月拟人道:“它趴树上吸树汁吸了好久,应该挺甜的。”
夏油杰很平静的拒绝了:“我还在苦夏,没胃口呢。”
“想吃苦我可以去井里捞一根苦瓜上来。”
“好吧。”
冷酷无情的月见里无月默默把这只出生地点超稀有的蝇头拍散。
他们简短交谈后,在月见里无月打算离开的时候夏油杰叫住了他。
“怎么了前辈?”
夏油杰看起来有话要说,可酝酿了半天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任务顺利。”
月见里无月挥手告别,没走几步又被叫住了。
树影把夏油杰割成两半,阳光的一半安静无声,阴影的一边沉默不言,良久,他才开口提醒:
“下次还是不要在大热天吃汤咖喱了,等冬天一起再吃吧。”
第70章 我打特级,真的假的 表面上,月见……
表面上, 月见里无月成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好像来上学就是为了交朋友玩和谈恋爱。但实际上月见里无月还是有去认真履行咒术师的本职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啊,平时的任务都是些捉猫找狗的小问题, 今天他直接被安排进了七海建人与灰原雄的二人组里,成为这只勇者小队里的一份子。
……说得好像他们三个没一起出过任务一样。
与天然需要保护的珍贵反转术式者不同, 月见里无月的术式虽然同样少见宝贵,但因为其可触发的性质,他还是需要去参与任务好培养大局观和战斗意识的。
至于他今天为什么还是这么兴奋……
可能是因为这次任务听起来很高级吧。
“产土神哎,拜托是产土神哎, 你说那个咒灵都以产土神为模板了,它会不会长得还不错啊!”
似乎因为夜斗的关系, 月见里无月对神明起了层名为颜值的滤镜。
作为便宜好用没有信徒的孤家寡神, 夜斗对月见里无月这个大金主的一言一行还是颇为在意的,在第五次免费召见时,夜斗就给月见里无月科普了一番他的职业体系。
现在看来月见里无月是完全没记住, 只记得夜斗随口提了句:为了谋求信仰,神明一般不会长得特别难看的。
就算真的有,他们也会选择拟人。
虽然说咒灵丑得千奇百怪,但万一呢?
君不见夏油杰手头的玉藻前,它就不像一般咒灵那样臃肿肥大,要么满头大汉要么同手同脚,反而人模人样的,一看就没糟蹋它名字的名声。
被奇怪想法占据头脑的月见里无月一时半会是调理不好了。
他好像个跳跳虫,从七海建人的左边蹦跶到灰原雄的右边,又围着辅助监督蹦跶半天,最后开始原地转圈圈。
灰原雄看他转来转去,看半天头有点晕了。
他连忙抓住月见里无月, 牢牢把他固定住,禁止他继续打转。
现在好了,月见里无月成功从灰原雄的队友变成了灰原雄的挂件。偏偏他本人挣扎了一下居然觉得这样还行,干脆不动弹了,直接回抱回去贴着灰原雄。
“好了你们两个,收敛一点,要出发了。”七海建人不忍直视的偏过头,选择与辅助监督继续讨论任务的注意事项。
这次任务目标在一个偏远的村落,这意味着他们三个要转半天的车。
幸好月见里无月在场 ,只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牢骚哆嗦,就能完美的抵消掉晕车这一大难题。
月见里无月往同伴身上戳了个咒印,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按了好几个护盾上去。
他们已经到了任务地点,加快进度走完了和愚昧村民的扯皮后,辅助监督布下帐,留下一句“祝君武运隆昌”后立马消失不见。
月见里无月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他交流一下逃跑技巧。
他取出自己的大镰刀,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虽不能说驾驭得行云流水,但好歹不会出现砸到队友脚尖的糗事。
“这里还真大啊……”
灰原雄蹲下折了片草叶,两指摩挲着把它碾碎。他嗅了嗅溢出来的汁液,肯定道:“我们现在还在外围呢,那个咒灵真正的领地估计……在那里。”
他指向不远处,那边屹立着一个应该是神社的建筑。
“这建筑风格还真是百花齐放,”月见里无月踢踢地上的土块,“需要我提供加速的术式一口气冲进去吗?”
“会打草惊蛇吧,”七海建人是三人中最稳重的那个,“感到威胁的咒灵有大概率会暴走。”
“能控制还好,就怕会牵连附近的村落。”
这里山势险峻,咒灵的内核还是因土地崇拜而诞生的神明产土神,万一有个意外,聚集的村民很难逃生。
“总之,为了避免意外,”他向月见里无月伸出手,“先为我们附加上【点寒】吧。”
“等下按计划行事,月见里你能抓住机会就往咒灵身上放你的【前灯】,不行就尽量远离。”
“放心好了。”
月见里无月换了个扛镰刀的姿势,别的东西他无法保证,但逃跑他还是颇有研究:“我哪次有被咒灵抓住过啊。”
“不过你说的有道理哦,保险起见过来一点,我再给你们加几个咒印。”
大敌当前月见里无月也顾不得为咒印捏出好看的形状,于是七海建人与灰原雄顶着满脸红印,像被刚刚刮完痧拔过罐就被抓来上班的倒霉社畜。但平心而论,七海建人的班味总是更重一点。
他们一个拔出咒具,一个凝聚咒力,月见里无月夹在他们中间,保持队形准备端了咒灵老巢。
吱嘎——
被虫蛀雨淋许久的大门缓缓推开,门框顶上积的那层历史的尘埃扑簌簌地震落下,外面的阳光通过门缝洒进神社内部,倒是将神像上爬着的蜘蛛网镀了圈金边。
他们才堪堪进入神社内,大门立马急不可耐的关上,那尊进门就能看到的神像瞬间黯然失色,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幽幽的闪过打磨过的光。
“月见里!”
神像的眼睛突然如火般燃烧!
月见里无月下意识将镰刀横置身前,比神像眼睛还鲜艳的咒力包裹住整个刀刃。他用力往下挥砸,刃尖锄地的那一刻果断松手向迎面而来的气团凝聚出【前灯】。
“按上去了?”
月见里无月没时间感知自己抛出去的咒印情况。他往前,与灰原七海背靠背贴在一起,同时一心二用挖掘出新的嫉妒情绪。
现在可没时间让他任性的编排中二的话术,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调遣恶意对咒灵诅咒。
三人警惕地张望着。
“真是给了个下马威,”灰原雄皱眉,“来袭没多久就感知不到了。”
“产土神,土地……空间能力吗?”
七海建人的思考还没进行到一半,新的攻击直击他的面门。
混血儿浅色的瞳孔一缩,咒力如滚水入油般沸腾。
『十划咒法·瓦落瓦落』
一记利落的三七分!
轰——
有什么重物狠狠撞击在神社的屋顶上,直接开了天窗,太阳又一次将光明洒落进来,但三人并未感觉到一丝暖意。
相反,由强大咒力造成的阴冷正一点点爬上他们的后背,带给年轻人无法忽视的毛骨悚然之感。
他们面前,砸穿了屋顶的咒灵两手抵在地面,腰胯部呈现出一个诡异的直角。它维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一点一点爬起来,被术式划开的伤口溢出大量的泥浆,如同保护壳般包裹住类人的咒灵。
咒灵直起上半身,起身时还时不时有泥块从身上掉下来。它的脸上布满土地干涸龟裂的纹路,深不见底的伤痕中溢出湿润的黏液,这些伤痕取代了五官的位置。
它没有眼睛,但月见里无月很清楚的感觉到,它正在注视自己。
随着咒灵的活动,它已经被泥浆覆盖的下半身具象出大鲵一般的姿态。
非常诡异,非常恶心,完全无法形容眼前所见之物。像有什么湿软黏滑的东西顺着裤腿蹭到小腿上,再一点点蠕动腹足爬到后背,最后张开满是细密小齿的嘴,狠狠在你脖颈上撕咬一口。
就如同……被一只四肢由人类手臂拼接上的大鲵咬住了一半身体一样。
这滑稽的一幕并没有逗笑在场的三人,他们的呼吸愈发粗重。
“开玩笑的吧……”月见里无月最先受不了了,他的瞳孔剧烈的颤抖着,像遭遇了一场特大地震,“任务出问题了吧?”
他的身体也跟着瞳孔一起颤抖,被训练出来的肌肉记忆正不断告诉他要快点逃走,可咒灵带来的威压又叫他无法抬起双腿。
“让我们对付特级咒灵……”
月见里无月的眼睛和他的名字一样,如同在没有任何遮挡的地方高高远眺看见的月亮,明亮澄澈,带着被惯坏的小孩子特有的灵动与天真。
可现在不同了,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他的眼中一片昏暗。
“真的假的?”
年轻人麻木地开口。
——
到后面月见里无月都回忆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变成一副苟延残喘的模样了。
他意识到咒灵的等级有误的第一反应是立刻抽走自己大脑里疯狂分泌出的有关它的情感,并迅速施加到队友身上。
月见里无月短暂的不害怕了,可随之而来的是更难以消磨的恐惧。
对咒灵恶心的外表,不负责的情报提供者形成的【缠朧】抵抗了一瞬,便被咒灵喷吐出来的泥石流击得粉碎。
与它一起碎裂的还有对崎岖山路的讨厌,对山路上虫子乱咬的讨厌,之前吃辣椒放多的汤咖喱的讨厌……曾经鲜活的情感在面对强敌时显得那样不堪一击。
即便如此,那些脆弱的情绪还是为七海与灰原创造了时机。
两人狼狈站起,脸上的滑稽咒印一个接一个被点亮,月见里无月虚虚按住他们的后背——他收起弯弯,此刻已经轮不到他显摆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更重要的是看顾好自己的同伴,及时准确履行自己作为辅助术式持有者的职责。
他们都很清楚,现在根本逃不出去了,只能硬拖时间。
可是……真的可以吗?
月见里无月尽力不让自己成为累赘,或者说难听点,他们三个都已经成为了彼此的累赘。
特级咒灵是有智慧的,所有人都很清楚,它只是在玩弄自己的猎物,没有人想知道它玩腻了会怎么样。
“呼,呼……咳咳!”
灰原雄呕出了一滩血,血里带着黝黑的血块,像吐出了淤泥和小石子。
他擦擦嘴,想站起来可双腿不听使唤的哆嗦。
依靠术式带来的速度,月见里无月一把扯过他,就在两人狼狈滚成一团,撞碎一堆破烂木板时,滴着灰原雄血液的位置冒出一个尖锐的巨大石笋。
如果月见里无月没扑过来,他可能当场就要被贯穿腹部。
“你还好吗?”灰原雄努力调整自己已经错乱的呼吸,不远处的七海建人正尽力与咒灵缠斗,咒具都要磨出火星。
月见里无月正试图把灰原雄腿上覆盖的那层变硬的淤泥扒掉。闻言他抬起头,声音都有点发抖。
“虽然我很想告诉你我还行……但是显然,我不太好。”
月见里无月小半张脸都黏着血,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被血糊到睁不开,身上的伤口虽然不大,但却格外的细碎密集,那是他刚刚尝试贴脸对咒灵开大被对方卷起的沙暴剜出来的。
“我头一次这么恼火,就因为我唯一的攻击术式需要蓄力。”大敌当前,隐瞒家族秘密完全没有意义,月见里无月恼恨地说完,手腕咒印亮起,成功扯下来一块完整的泥块。
“好了,”他努力维持乐观,“我又找到了新的素材。”
“增加速度,哈哈,希望不是让我们死更快点。”
灰原雄的脸上又多了个红印。
月见里无月扶着灰原雄起来,两个浑身是伤的家伙完全没空多休整一下,又一次向咒灵发起徒劳的攻势。
三只小蚂蚁有着宏大的目标,希望能凭借蚁多来咬死象。
大象只是轻轻一脚,很快打碎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梦。
“……咳,咳,呕。”
……月见里无月似乎昏迷了片刻。
他挣扎着,试图爬起来,可胸腔发闷,腰腹部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半响,徒劳的挣扎带领着他重新倒回地上。
他想说话,可总觉得血气上涌,张口就是浓郁的铁锈味。
月见里无月眼前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像被自己的咒力染色似的看什么都透着红。他脚边瘫着一坨黑漆漆的东西,辨认到眼睛都发痛了才意识到那是倒在血泊里的灰原雄。
七海……七海呢?
月见里无月四处摸索,他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那是重创的肺部挤压血液发出的呻吟。
他终于摸到了什么,黏腻滑溜,触手一片冰凉。
月见里无月意识到了什么,缓缓抬头。
他那只不太好使的眼睛终于回光返照了一次,叫他清楚地看见,咒灵脸上的裂痕如同大笑般张开,露出里面灰粉色的嫩肉,与依附在软肉表面的,珊瑚绒似的疣凸。
哈、哈,完蛋。
眼见那张脸越来越近,月见里无月闭上眼。
他的脑子不由分说的播放去走马灯,浮光掠影的闪过数个记忆片段。
最后,它突兀的停在了母亲在自己面前死去的那一幕。
多么真实啊,月见里无月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咒灵蓝色的血液,母亲断掉的锁链,拼命遮住自己眼睛的父亲与周围嘈杂的议论声。
“无月,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有谁贴着月见里无月的耳朵,轻声细语的提醒,“千万不要和咒术师谈恋爱呀。”
“不然,只会和爸爸一样,再也见不到喜欢的人呢。”
月见里无月顺从的抬起手。
他已经分不清是自己自动抬起手,还是有人托着他抬起手了,因为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月百姿·無月』
有什么保证过的东西顺着指尖,轻飘飘地从大脑里流走了。
“还不够呢,无月。”
于是更多的不想失去的东西凝聚成光点消散不见了。
咒灵发出了哀嚎,但月见里无月已经听不见了。
他没有一点力气,被身后温暖的身躯环住,歪着身子软软的倒在对方怀里。
“哎,明明都这么努力了,结果还是没有彻底祓除吗?月见里的术式呀……”
“没关系,无月,比不过爸爸很正常。”
咒灵发出了地动山摇般的嚎叫。
轻飘飘的声音却不闻不问,只是抱着月见里无月,像哄小孩睡觉一般道:
“别担心,妈妈在这儿呢。”【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