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选拔

作品:《长公主的篡位实操指南

    黄叔郎心里感概着,却只能望着她们喜笑颜开的背影离去,暗暗叹息。


    ……


    报名时间截止,很快便到了选拔的日子。


    这天,省司府大门外人才济济,摩肩擦踵,男女列队而候,场面甚是壮观,给人一种天下英才如过江之鲫的感觉。


    女子参加这次选拔,属实是吉壤省第一新鲜的事情,吸引来了不少观众前来围观看戏。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将省司府前院位置围了起来,老者稚童、妙女青年、狸猫阿狗都过来凑热闹。


    眼下正值清晨,夏季一天之中格外清爽的时候,即使府前人群吵嚷,也不觉得烦闷。


    参加选拔的人个个看上去跃跃欲试,心情激动,毕竟此次过了等同过了院试,可以参加九月份的会试了。


    包围圈由远及近地破开了一条路,人人寻着那处看去,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见近处的人呼喊:“林二公子!林府的二公子也是来参加选拔的吗?”


    只见自动退却形成一条直达中央的路上,一个穿着墨色圆领学袍的十六七岁的男学生缓步而来。


    人群之中传来雷声般的叫好声和喝彩声。


    林家二公子林斐然,其祖上文豪遍出,其姑母还曾女扮男装考中状元,历来血缘优异至此,他定然也不能错了。


    林斐然身侧牵着一个青色衫衣的小姑娘,却反而不怎么引人注意。


    “那是林家三小姐吧,看着小小一个,这是为她哥哥打气来了!”


    讨论声传进当事人耳朵里,反而对彼此不屑一顾。


    林斐然瞟了林幼仪一眼,意在说,看吧都以为你是来给我打气的,谁知道你是来参加选拔的?


    林幼仪便将手松开,嫌弃地整理了一下袖子,和林斐然隔开一段距离。


    待二人走到省司府门口时,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了一个手持书卷的宽袍男子。


    他展开手中书卷,一个一个名字地念出来。


    “杳流玉。”


    “在。”


    手持书卷的男子微微颌首,两旁站立的府兵便将交差而立的长枪分开,为考生让出一条路来。


    “宋清明。”


    “在。”


    ……


    林幼仪在下面静静等待着,不一会儿便念到了她的名字。


    “林幼仪。”


    “在!”她声音洪亮地回道。


    林幼仪回头一望,人群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表情好像在说,这林家怎么会让一个小姑娘参加?


    这不是贻笑大方吗?


    面对四面八方的质疑,她也不恼,迅速将脸摆了回去,从容自信地走进了考场里面。


    省司府堂前的一方空地围起来成了考生的考场,其中设上了蒲团案几,罗列开来。


    案几皆是东西朝向,最东边设了一处长约两米的案台,用来放置考卷。


    “省司大人到,诸位归位。”


    一声嗓子加上一声鼓,前来参加选拔的人便都各归各位,坐毕静待。


    只见一个穿着简约白衣的女子款款而来,面容冷肃,身姿端方,眸光睥睨,使人不敢与其对视。


    张瑞平入座,目光逡巡众生,底下或男或女,皆一脸敬畏又暗含几分激动。


    负责分发考卷的小厮已经忙碌了起来,考场上传来了沙沙的分卷声,偶尔伴着几声悦耳鸟鸣,十分动听。


    考卷分发下来,众人皆是一脸懵,将考卷翻过来翻过去,愣是没有看见一个字,竟然是空白卷!


    底下传来阵阵议论喧哗声。


    张瑞平示意黄叔郎,只见他敲了一声鼓,众考生便安静下来,只待她下达指令。


    “如诸位所见,此为空白卷,请自拟题文,畅所欲言,凡撰写与考卷上的言论,皆不为罪。”


    黄叔郎接着张瑞平的话道:“时间为两三炷香。”


    他说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点燃第一支线香,插在香炉里。


    底下考生的表情变幻莫测,几家欢喜几家愁。


    看来是平日里只顾死读书,百般用功,千般准备,都没有料想到考题竟然会是自由度如此之高的自拟题文。


    有的考生已经开始咬起了笔杆子,苦思冥想,有的打量起省司府的园林景致,企图从中获得灵感。


    张瑞平此举本就是为女性参与会试开一条路,不免担心前来参加选拔之人的能力。


    自设题文,便能让她们想说什么说什么,不受自古以来的取士规则的束缚。


    如此一来,倒是没有唯一正确的答案,也无须怕下面的人借鉴、作弊。


    一旁的线香顶着一头鲜红的兜帽,一点点地变矮了,底下渐渐传来毛笔与考卷之前的摩擦声。


    经过先前的思考过程,考生大多已经开始动笔,渐入佳境。


    ……


    时间飞快流逝。


    “还有最后半柱香。”黄叔郎提醒道。


    张瑞平抬头一望,已经有几个凤毛麟角的停下了笔,看样子已经作答完毕,只等考卷收上去。


    余下的大部分还在奋笔疾书当中。


    这次是自拟题文,便也不限字数,许多考生便要了一回又一回的纸,恨不得将平生所学都写在上面。


    只可惜时间不等人,黄叔郎一句,“时间已到。”,考生们便立刻将笔停了下来。


    加封、收卷、清点,后续事宜一气呵成。


    一共差不多六百多份,也就是六百个考生,但是张瑞平手里的名额只有三个。


    不知道评分标准如何,底下的考生答完了皆惴惴不安,觉得这次恐怕名落孙山。


    张瑞平最先离座,她离开以后,黄叔郎便组织考生们有序离开。


    上午考完试,时辰已经接近正午,张瑞平午时用完了午膳后,小厮便将密封好的考卷搬到了她的案几上。


    张瑞平便着手开始翻阅。


    其实明明降低难度,反而更见水平,她一个一个翻过去,心中大抵有了个数。


    一种是见物写物,通篇都在描述和夸赞省司府邸多么华美气派的,肯定不行。


    另一种则大概是听了她说的‘撰写在考卷上的言论皆不为罪’,开始大胆地批判她让女子参加选拔的不妥之处,这更不行。


    这些不行的考卷,张瑞平先挑出来,搁置到了一边。


    就这样第一天自己批阅到深夜,夜里肩背酸得她睡不着,第二天她便叫天乙和天丙过来帮忙。


    拢共忙了两天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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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是挑出了三篇她最满意的,准备作为前三名。其余的便让天乙和天丙排了排顺序。


    定出名次来,张瑞平很快就通知揭榜,前三名不出她所料皆是女性。


    第一名:吴慧娘。


    第二名:赵巧儿。


    第三名:林幼仪。


    前三名一揭晓,前来看榜的学子皆倒吸了一口凉气,争议纷纷。


    林斐然也过来看榜。


    “这肯定不对!我怎么可能在第十五名?”


    他从前往后看,先是在前三看到了妹妹的名字,然后再这一列目光下移了十多位才看到自己名字。


    这一声吸引了更多人关注。


    “怎么会,我们堂堂七尺男儿,怎会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都考不过!”


    “对啊,我们也就算了,论起林家二公子的读书资源,怎么会考得这么惨,最起码也得进前三啊!”


    “难不成这林三小姐也在家中读着书塾?”


    这话一出,林斐然更是满脸通红一片,整个脑袋像是要熟透了。


    别人他不知道,但林幼仪的情况他不可能不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才更加羞愤!


    林幼仪根本没读过书塾。


    不过是认得几个字,将来为嫁人做准备,如今倒是响亮亮地坐在他头顶拉屎。


    可恶!


    肯定是她趁自己不在,跑去书塾偷偷学了!


    想着林幼仪如今还被母亲罚在祠堂跪着,林斐然心里才好受些。


    “这前三名怎么都是女子?我就不相信她们半吊子写的文章能有多好!”


    此话一出,很快就被打脸。


    因为名次榜旁边正粘贴着前三名的文章内容。


    第一名,吴慧娘,写的是根据吉壤省的现状,如何收容流民,如何防御天灾。


    其措施精简有条理,内容详实,还处处用典,简直精妙绝伦。


    第二名,赵巧儿,写的是论吉壤省第一支柱丝织业的出路和改造,只是在言词之间略逊于上一位。


    第三名,林幼仪,其年纪最小内容最为大胆,竟然提出“天下读书人唯才不唯男”的惊世之言。


    底下看榜的人默默回忆起自己考卷上的内容,确实比不得!比不得啊!


    看完前三名的文章内容,底下的讨论声顿时小了许多。


    林斐然心里倒觉得还好,反正他写的文章别人都无法看见,再怎么丢脸都丢不到哪里去。


    反而——林幼仪,她进了榜又如何?家里的人肯定不会叫她去。


    对于这次结果,张瑞平是预料之中的意外,难不成就这么巧,让她碰见了一个女子读书多的省份?


    她便请了一、二名前来,一番交谈过后,才知道是因为一个专为女子读书明理而造的学堂。


    她们都是在干完家务之后,得了空闲便结伴去‘春堂晓意’里坐上一会儿,听上一会儿书,就当是解闷了。


    经年累月,书便往脑子里钻,自己也能引经据典说出一番道理来。


    张瑞平听她们说完,便也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好奇。


    这个‘春堂晓意’似乎与林春堂有关,又会是谁在经营呢?


    张瑞平打算明日选个合适的时间,去拜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