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甘泉宫

作品:《刘彻你宫里全是女同!

    陈阿娇被人拽起来,仍然闭着眼,像是说梦话:“今天不过是宴请那几位贵族女眷,原本就是怕汉匈关系太僵,示好的,不碍事。唯一一个能说上话的被抓了,现在只能等着明晚的宫宴,再着急也没用。”


    楚服拉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没松开,而是又加了几分力气,几乎能听见骨头被她捏的咯咯响。


    阿娇吃痛,却没逼她放开,而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低声说道:“夏书禾做的都是分内的事,不会出问题,外面有的是人急着保她。她官路太顺,而今正好避避风头。”


    “那刘笙呢?”楚服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手劲太大了,松了一点。


    阿娇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打折呵欠披上一件外袍,柔声道:“和亲公主回朝,不好好招待着都是驳了面子,莫要太招摇就是了。”


    楚服深呼吸几下,才在床边坐了下来。


    军营里向来看重时间,耽搁半盏茶的时间几乎都会出现差错。


    她也埋伏过敌军,也参与过栖息,可遇到宫里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还是会慌乱和无措。


    更何况这事情要是牵连得广了,遭殃的不止她们,恐怕楚服的厂子都会办不下去。


    阿娇撑着她的肩膀,抬起头来朝门口看了一眼,立马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头缩了回去。


    几个人窸窸窣窣一阵,一个穿着太医院的衣服、扎着五颜六色的双麻花辫的女孩大大方方走进来。


    她皮肤虽然被晒得黝黑,看容貌还是像个汉人,打扮得又像个匈奴,倒像个唱戏的。


    到了床前,小姑娘扑通一声跪下了,用蹩脚的汉话大喊:“皇后娘娘金安!”


    陈阿娇的眉心一跳。


    楚服赶紧把人扶起来,带到床前:“这是我妹妹,楚黎。当年我离家的时候,她才四岁。现在都这么大了。”


    小姑娘有点不自在,呲着牙笑了一下,像是个刚学会自保的小兽。也是这时候,阿娇才能勉强看出她的眉眼和现在的楚服有一点像。


    陈阿娇问道:“怎么找到的。”


    “最后一战,我受了重伤,营里的大夫都说我活不成了。刘笙求人用参汤给我吊着命,出去找巫医,把她找回来了。”


    后来又正好遇上太医院许得招募新的医师,楚服托人把她举荐进了太医院,一齐带回京来。


    阿娇伸手牵住楚黎那双长做农活的手,牵过来摩挲:“你家人都找到了吗?他们在在漠北还好么?”


    楚服对把自己卖了的父母只字未提:“还有个大姐,在漠北住着。”


    “都找回来了啊。”阿娇从枕边拿出一个小小的绒布包来,塞进楚黎手里,“我没什么东西送你,拿着这个,在宫里用得上。”


    楚黎急忙推拒:“娘娘,我——”


    “嘘,给你就拿着,你是楚服的妹妹,不是外人。”阿娇挥了挥手,“这宫里我说不上话,有事还要你自己拿钱打点。”


    宫里没钱不好办事,可楚服的赏银还没发下来,自己也捉襟见肘,没多少钱分给妹妹。


    楚服对着楚黎点了下头,女孩听话地把那袋钱抱在胸口,又要跪恩,被楚服拦住了:“快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姐姐你别忘了上药,早点睡。”楚黎捧着那钱袋子哒哒哒跑出去了。


    门关上,阿娇被闹腾得反而更困倦,昏昏沉沉就要靠在楚服的怀里睡着了,撑着最后一点理智问道:“上什么药啊?”


    “伤口要拆开换药的,不碍事,我自己来就行。”


    这话说得,陈阿娇不起床帮她就有点不是个人了。


    她在楚服的腿上睁开眼,看见楚服已经把上衣脱了,正咬着牙解绷带。


    伤痕密密匝匝,从锁骨开始,胸口、腹部,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全都敷上黑紫色的腥臭巫药,用触目惊心形容都显得单薄。


    像是真的准备自力更生,咬着牙,笨拙地探。


    药里大概有麻痹神经的成分,现在已经失效了。


    陈阿娇的手指贴上去的时候,楚服吸了口冷气,额前几乎瞬间被汗浸透了。


    “很痛吗?”阿娇的屏息,声音都放轻了,“我尽量轻一点。”


    楚服咬着嘴唇摇头,嘴里尝到了一点血腥味。


    她只能一边给楚服上药,一边给她擦着汗。


    因为不熟练,偶尔还会把她的伤碰痛,折腾了半宿才把绷带重新缠上。


    陈阿娇打来一盆冷水,把手帕浸透了给她擦汗,手指擦过她的嘴唇:“抱歉,不太熟练,是不是弄痛了。”


    楚服摇摇头,忍着想要舔她手指的冲动:“平时都是自己换得,比你弄得还要痛一点。”


    “那你刚刚怎么不自己换。”


    楚服苍白着一张脸,半靠在她的床上,像是痛得脱力了:“自己要折腾得更久。”


    阿娇看着她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也舍不得把人赶回偏殿去了。


    抱着一点奇怪的愧疚感,她又拿出来一床被子,和楚服就这么同床共枕下了。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她睡得又快又沉,甚至连梦中被子被人掀开一角,腰间多了一条胳膊都没有察觉。


    楚服忍痛把自己那只受伤的胳膊搭在她腰上,看着她的睡颜,仿佛要这样盯下去很久很久。


    敷上的药在慢慢起效,先是一阵钻心的痛,而后五感好像都被麻痹,剩下胸口处阿娇的呼吸温暖又潮湿。


    这一刻她不知道思念了多久。


    在军营里无数次午夜梦回妄想的事情实现,她舍不得合眼。


    上一次这样抱着阿娇,似乎还是在胶东的时候。


    那天开始,原本模模糊糊的前世记忆,全部清晰地在脑海中重现,她也开始走上一条新的自救路。


    老天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她绝不能辜负,即使要一别多年。


    楚服不想要在后宫苟且地活、做仰人鼻息的女官。


    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定能拼出另一番事业。


    从前的缘分脆弱易碎,太容易说出离别。


    这次换我来纠缠你到死,再捏造一个更加坚韧的联系,来光明正大地做你的爱人。


    ——你别想甩开我。


    *


    第二天早上,尚衣局差人送来了衣服给楚服,请她晚上一并参加宫宴。


    还特意说了皇上要好酒招待。


    阿娇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模样,想起她们第一次越界也是因为宫宴上喝了酒,表情仍然冷冷清清的,脸上的红却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楚服看过来,正色道:“你和卫贵妃可想好怎么给夏大人求情没有。”


    阿娇这才想起来什么,展开尚衣局送来的信扫了一眼,答非所问:“夏大人是被诬陷的,皇上圣明,定能查出真相,不需要我和卫贵妃出谋划策。”


    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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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即反应过来宫里有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打了个哈哈就糊弄了过去。


    窦婴被罢免之后,丞相几次废立,找不到合适人选。


    刘彻想在柏至侯许昌和将军李蔡里选一个人,朝堂争斗也多半脱不开两边的党争。


    许昌提倡战后当休养生息,缩减军队开支,放家中有农田妻小的将士解甲归田,并给予补偿。


    李蔡自然不愿意他缩军部的预算,两人堂上拌嘴,上奏也是互相辱骂指摘。


    两党争斗,没人能保持中立。


    朝中人人自危,小心翼翼地站队。可惜夏书禾是许昌带出来的人,自然也被“分”到了他的阵营之中。


    这个节骨眼上入狱,居然说不出是保护,还是灾祸。


    知道有人监视之后,楚服也不好和阿娇谈论什么,只能像夏书禾那样说点有的没的。


    把大漠上那点少得可怜的新鲜事反复讲了几遍,才刚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楚服耐不住闲,围着甘泉宫转了好几圈。


    把宫里几只乌云盖雪都玩得烦不胜烦,伸手挠她之后,她只能把阿娇的埙偷出来,把自己宫外养的隼招了过来,让她停在胳膊上,回去宫门口找荡秋千的阿娇。


    两人一起坐在秋千上睡午觉,她带回来的鸟就站在那树上站岗,


    看起来一派祥和。


    只可惜没人的时候,那破鸟也觉得无聊,天天笃笃地敲树枝。


    终于在三天后,两人在秋千上依偎着睡午觉的时候,把她们的秋千给啄塌了。


    楚服坐下来比阿娇高了一头,树枝掉下来的时候正好砸在她的脑壳上,差点又添新伤。


    鸟看情况不对,立即拍着翅膀飞走了。


    宫里回荡着楚服要把它拔毛烤了的震怒声,结果晚饭的时候就见阿娇要了一只刚拔完毛的鸡回来,让她自己烤了吃,以解心头之恨。


    楚服亲自剁的鸡,一边剁一边骂。


    有了她,冷冷清清甘泉宫都不无聊了。


    这是后话。


    *


    宫宴请了各位将军、文臣,还坐着匈奴的两位王公贵族,甚至并绵阳和平阳两位公主,还有“窦太主”馆陶公主。


    原本昨夜夏书禾下狱、绵阳公主半夜被捉出来,带回宫中。


    皇上要发多大的怒,夜里才能生出这样的变故?


    来的各路官员妃子都小心翼翼,生怕触了皇帝的霉头。


    阿娇和卫子夫一人坐在皇帝的一边,楚服离她们稍远,坐在卫青的下首。


    小皇子年岁尚浅,不愿离开母亲,卫子夫又不敢真把他抱去宫宴,在内室哄着孩子。


    宾客尚未来齐,刘嫖也还没来到。


    陈阿娇示意楚服盯着点,离席去找卫子夫:“把这些人都凑在一起,若不知这是宫宴,还以为是重演鸿门宴呢。”


    鸿月公主煞有介事:“鸿门宴我知道!是有谁要争霸王吗?”


    阿娇戳戳她的脑袋:“不大点的小孩,还真是什么都懂。现在的天下可只有你父皇一个霸王,记住了吗?平时和我们说说也就罢了,出去可不许乱说。”


    鸿月摇头晃脑:“父皇是霸王,以后我就是女霸王,弟弟就是小霸王。”


    阿娇笑了笑:“鸿月有志气。”


    卫子夫道:“可别管这两个小霸王了,窦太主在宫外被人拦下来了,皇帝亲自派人去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