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作品:《飞跃四合狱》 那一刻,教室里的喧闹声和走廊外的脚步声均在步林的那一句话下停滞了,夏日的热风掀起厚重的蓝色窗帘,也扬起了步林散在肩侧的长发,他的眼睛淡然而又平静,像一颗攀附在火山之颠的黑曜石一样美丽。但白昱程浑然没有被他的这副模样所吸引,大脑里只有对真相的渴望,他不可置信地发出一声:“啊?”
步林将ad钙放在桌面上,反手将今天早上做的那张物理试卷瘫在白昱程面前,用自己的试卷开始向他分析试卷:“这张试卷一共十五题,中等基础题和难题的比例却是5:1,但对于一年没接触过物理的我而言我只需要把基础题分拿到就够了,剩下的难题蒙对一分是一分。”
“那这和抄有什么关系?”白昱程并没听懂步林的话所想表达的意思,于是他又追问。
“……”
步林沉默了。
步林从桌面上翻出他的物理笔记本将其摊开放在他们桌缝之间,用试卷上他所圈出的基础题一题一题去对他的笔记本上记的题型。
其实白昱程也知道那十道基础题就是最基本的模板题,但因为他自己没有整理错题和笔记的习惯,所以在步林给他展示之前,他并没有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这些题目的模板性。
“其实这两题也是。”步林又指着最后两题由大题改编的选择题,反着将倒着记录在笔记本后面的物理错题集翻开,并快速地翻出这两题的原题指给白昱程。
霎那间,白昱程理解了为什么他说是抄的了,这张试卷上的题全都是记得模板就很简单不记得模板就很难的模板题。
“你这笔记……”白昱程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卖吗?”
“考虑过。”步林合上了笔记,很认真地说:“但是书号和印刷费太贵了,我没钱。”
“……”
这次沉默的是白昱程了。
他的意思其实是考完准备卖吗,但是步林明显将他的意思曲解为做成市面上的“学霸笔记”进行售卖。
“你还真的考虑过啊?”白昱程下意识感叹道。
“嗯。”步林低着头把试卷和笔记收好一起整齐地放在桌洞里,说:“以前就有不少出版商来找过我,但我没钱,都拒绝了。”
白昱程敏锐地捕捉到了步林话里的关键词,他反问道:“为什么会有出版社来找你?”
“不知道。”步林敷衍地用一句话带过,紧接着他又拿起放在桌上的AD钙奶,低着头继续做题,就这样武断地终结了这个话题。
步林这个人身上的谜团实在是太多,但他愿意说的又太少,可白昱程偏偏就是好奇心强的人,步林越是不说,他就越想知道。
不愿剪的长发,突然放弃的理科,放弃清华北大来复读选择文科的理由,以及……他手上那颗在记忆里见过的红色小痣,这些谜团,白昱程都想一一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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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用一种气味来形容高三伊始的那个盛夏,大概只有风油精和清凉油可以胜任。
也不知道这课表是谁设计的,居然把数学课这种最催眠的课安排在下午第三节和第四节课,好在季老师的教学并不是那么的枯燥,也并没有那么难熬。
季老师的教学方式与这所学校的大部分老师的方式不同,进度也稍微比别的老师快一些,以至于第一节课大部分学生都在适应,第二节课才勉强地跟上。
当然,有一个人除外。
作为在季老师手下呆了三年的步林,季老师的教学方式和进度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于是当大部分学生的思路都还停留在上一个知识点时,步林已经稳稳地跟上了季老师的速度来到了下一题。
于是在这个课间,这帮只有在期末考前才会留在座位上复习的倒霉学生们便统一地呆在了教室里,恨不得双手并用地提前解题争取下节课一定跟上。
“嘿,白哥——”
恰好从厕所回来的西陶陶趁步林不在的空隙里溜到白昱程桌前,她用指节扣了扣白昱程的桌面,微微弯着腰像传递密函的间谍一样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向他问道:“步林呢?”
白昱程头也不抬地说:“被季老师抓去办公室数试卷了,怎么了?”
“我感觉步林和季老师好像挺熟的。”西陶陶顿了一下,她扭头前后环视了一圈,再确认步林不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身后后小声说:“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步林季老师上课拖堂吗?”
“不拖。”解完题的白昱程放下笔,抬起头来望着西陶陶,说:“但是她作业多。”
“区区作业而已,小事。”西陶陶万分感激地向白昱程说:“谢谢白哥!”
“没事。”白昱程摆摆手,顺路当活动手腕。
“对了白哥。”问完问题的西陶陶挺直了背,恢复了平常的说话声音,“你的校长大会稿件写的怎么样了?”
“今年不是我。”白昱程用余光朝宋烜那儿瞥了一眼,望着西陶陶因为弯腰而从发绳里落下来的短发,说:“今年是宋烜。”
西陶陶的脖子比较长,头发长度自然也比别的女生要长一点,所以不跑操时她总是会用发绳将她的短发随意地扎起来,避免影响视线,不过因为她的头发还是太短了,头一动就容易散,因此在没老师检查的时候,她的头上难免会有几个和她发绳一套颜色的小卡子。
“啊?”西陶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头发乱了,她一边解下自己的发绳重新整理一遍问:“凭什么?”
“可能因为我大考‘成绩不稳定’?”白昱程自嘲地说。
西陶陶想了一下他高二时相差四百多分的两场分班大考,白了他一眼骂道:“活该。”
白昱程尴尬地笑了笑:“你怎么问这个?”
“我害怕校长大会又占我洗头时间。”西陶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行了,既然这样我去问问班长。”
“你去吧。”白昱程的余光恰好瞧见了抱着试卷回来的步林,他顺路站起身来,和西陶陶挥手再见。
然而,步林并没有进去。
他仅仅只是将手上的试卷放在了桌上,随后又从前门离开了。一个课间他这样来来回回地跑了三趟,直到第四趟时才回到了座位。
“怎么会有这么多?”白昱程望着他桌上那几摞的数学试卷问道。
步林指着最外面的那一摞,说:“这一摞是你们这节课的作业,下课交。”
“这一摞是今天晚上的作业,明天中午吃饭前交。”
“这一摞是今天数学晚自习的作业,放学交。”
“等等等等等等……”白昱程望着那几座数学“大山”,不可置信地问:“你确定你没拿错?”
步林从这节课下课要交的那一摞里拿出一张试卷给白昱程,指着上面的“理科清北班特供”,冷冰冰地说:“自己看。”
“……”
白昱程的大脑里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首歌:“我们不是牛马,我们是人~”
虽然他们不是牛马,但是数学组老师也真的没把他们当人啊!
当然,这份痛苦也不止他们一个班有,在数学组老师印下这批试卷的那一刻,这位名叫数学的深渊便这样毫不留情且平等地凝视着四合院里的每一个学生。
连着上的第二节课一般都是习题课,老师不讲课,仅坐在讲台上看着学生做试卷,而对于被安排了足有五张数学专项练习的学生们也不敢懈怠,在做完这节课的试卷后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做下一张试卷。
开了最大档的风扇依旧在头顶盘旋着,床边的窗帘也时不时被热风吹起一个角,偷偷地让下午炽热的阳光落到坐在窗边学生的试卷上,但此刻的学生们早已沉溺在数学的深渊里,浑然不在意这调皮的阳光。
教室里的风油精和清凉油味道,浓得几乎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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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整,下课。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而对于清北班的学生也是一样,纵使这只名叫数学的五指山已经将他们压的喘不过气,但下课铃一响,大部分学生依旧抱着夹了数学试卷的塑料夹板冲到食堂,利用排队吃饭和吃饭的时间见缝插针地学习。
这就是这所学校学生的集体素养。
从高一开始,学校就利用“违纪”培养学生“自觉”留堂学习和吃饭排队学习,于是耳濡目染了两年的学生们终于在高三自觉地遵守这这套学习方式,争取把时间最大化。
当然,也有不吃饭的学生。这部分学生大部分是因为有自己的事要处理,比如洗头、洗衣服、打电话或者做题等,他们大部分都准备好了晚餐,或者准备等晚上去食堂吃宵夜,而让步林没想到的是,白昱程居然是这一类。
当步林挨个将学生放在桌上的答题卡收好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他的新同桌白昱程依旧在座位上解题。
白昱程的五官生的极好,眉目深邃鼻梁高挺,皮肤也是健康暖白色,人且肩宽腰窄,属于大众都喜欢的帅哥类型。但奇怪的是他这个人说话与不说话其实是两个模样,说话时眉眼弯弯总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不说话时反而有些冷厉,给人一种不好惹的错觉。
步林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此刻的白昱程,单手撑头眉头紧皱地在解这张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从他粗重的落笔声音来看,他这题应该解得并不顺畅。
因为是专项卷,题型和平常做的试卷不一样,最后一题是一题立体几何题,白昱程没有思路,正在用“万金油”建系的方式解题。
建系这种方法的好处就是只要时间够一定能算出来,坏处就是繁琐麻烦,对于计算能力不好的人正确率极低,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太热,白昱程今天的计算能力就像被用洗衣机搅过的纯羊毛衣一样缩水了。
“靠!”
白昱程烦闷地在那刺眼的错误答案上狠狠画下一个叉,笔尖也因此不堪重负地“嘶啦”一声在纸面上划出一道裂痕,而这突兀的声响让恰好抱着答题卡经过他桌前的步林脚步一顿,下意识地侧过头
而白昱程也恰在此时猛地抬起头,那双因挫败而燃烧着火星的眼睛,直勾勾地撞进步林淡漠的眼睛里。
四目相对的瞬间,白昱程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的燥郁像是被一捧清凉的雪水兜头浇下,竟奇异地平息了大半,甚至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平静。
为什么看着步林心里就能静下来?
白昱程怔怔地这样想着,眼神却不自觉地陷在了步林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
“哪题不会?”步林的目光在他的试卷停留一瞬,率先开口将这份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平静:“我交完答题卡回来帮你看看。”
“答题卡比我还重要吗?”
我们不是牛马我们是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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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