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们身后。


    那个失去了所有力量的小男孩，静静地坐在即将崩溃的树冠顶端。


    他看着林炎的背影，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所有的恐惧、愤怒、好奇……都渐渐褪去。


    最终，只剩下了一片……纯粹的“空”。


    他缓缓地，抱紧了怀中那只破旧的布偶熊。


    “熊熊……”


    “那个人的身上……”


    “有‘答案’的味道……”


    “我……好想……尝一尝啊……”


    他低声地，对自己唯一的“伙伴”，喃喃自语。


    然后，他笑了。


    笑得天真，而又满足。


    下一秒。


    他那由法则构成的身体，连同那棵存在了亿万年的绝望之树，一起，化作了漫天的、黑色的光点。


    【叮！检测到高浓度‘绝望本源’正在消散！】


    【由于宿主对‘绝望’法则造成了不可逆的‘混沌污染’，使其产生了自我认知崩溃……】


    【无限融合系统已激活！】


    【开始强制吸收‘绝望本源’……吸收进度10%……50%……100%！】


    【吸收成功！恭喜宿主掌握新权柄——绝望凋零！】


    【绝望凋零：你可以指定一个目标，对其施加‘绝望’印记。该目标的所有正面状态（治疗、增益、祝福等）效果将大幅度降低，并会持续流失生命力与意志力。】


    一股庞大的、冰冷的、但已经被混沌之力“驯化”过的法则能量，凭空出现，疯狂地涌入林炎的体内！


    正走在悲伤之桥上的林炎，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背后，那片由混沌与毁灭构成的灵魂图景，再次浮现。


    在这片图景的边缘，一颗代表着“绝望”的、漆黑如墨的星辰，缓缓亮起。


    他的“人体宇宙模型”，又多了一颗……行星。


    当林炎消化完那股庞大的绝望本源时，他们也走到了“悲伤之桥”的尽头。


    眼前，不再是那片死寂的黑色晶石平原。


    而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光怪陆离的诡异之地。


    他们仿佛站在一个巨大无比的、破碎的万花筒内部。


    四周是无数巨大的、不规则的晶体碎片。


    每一块碎片，都像一面镜子，但映照出的，却不是他们的身影，而是一些支离破碎的、一闪而过的、来自遥远过去的画面。


    林炎看到，一块碎片中，无数身穿金色铠甲、背生洁白羽翼的天使，正在与一些体型庞大、不可名状的扭曲怪物，进行着惨烈的厮杀。圣光与暗影的洪流，将整个星空都撕裂。


    艾莉娅则惊骇地看到，另一块碎片里，一座她无比熟悉的、宏伟的圣城，正在从天穹坠落，被无尽的混沌所吞噬。


    莱姆更是好奇地盯着一块碎片，那里面，映照出的是一片虚无，虚无之中，一个比宇宙还要庞大的、无法看清形态的“存在”，正在缓缓地……睁开眼睛。


    这些画面，都只是一闪而过，快到让人无法捕捉。


    但仅仅是惊鸿一瞥，那其中蕴含的、来自太古时代的信息洪流，就足以让任何一个精神力稍弱的生物，当场心智崩溃。


    “这里就是……‘最初的碎片’？”


    艾莉娅强行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些碎片上移开，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她能感觉到，这里的空间法则，极度混乱。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线性的概念，过去、现在、未来，似乎都交织在了一起。


    “咕叽……”


    莱姆也显得有些不安，它紧紧地贴着林炎，用触手感知着四周那些让它本能感到畏惧的气息。


    “小心。”


    林炎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新生的“意志壁垒”，在这里竟然也受到了干扰，那些破碎的画面，在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心神。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只要再多看一眼，灵魂就会被吸入那些碎片之中，永远迷失在那些古老的记忆里。


    “那个小男孩说的……空间裂隙在哪里？”


    艾莉娅环顾四周，这里除了这些诡异的晶体碎片，空无一物。


    林炎没有回答。


    他闭上了眼睛，不再用视觉去观察。


    他将自己的感知，沉入到更深的层面。


    他用自己那融合了混沌、毁灭、绝望等数种至高法则的灵魂，去“聆听”这个空间的“声音”。


    很快，他“听”到了。


    在这个混乱的、充满了杂音的空间里，有一个地方，声音是“断裂”的。


    那里的法则，没有形成闭环。


    就像一首乐曲中，一个突兀的休止符。


    “在那边。”


    林炎睁开眼睛，指向了他们左侧，一片由数十块巨大晶体碎片堆叠而成的区域。


    那里看起来，是最危险的地方。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那里疯狂地闪烁、碰撞，形成了一片混乱的时空风暴。


    “你确定？”艾莉娅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确定。”


    林炎的回答，不容置疑。


    他能感觉到，只有那里，才有一丝通往“外界”的可能。


    其他地方，都是完美的、自我循环的“囚笼”。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着那片时空风暴靠近。


    越是靠近，那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林炎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变得苍老，一会儿又回到了少年时期。


    艾莉娅背后的六只光翼，也时而凝实，时而虚幻。


    只有莱姆，似乎受到的影响最小。


    它的混沌本源，让它对这种时空层面的混乱，有着天然的抵抗力。


    它伸出八条触手，将林炎和艾莉娅牢牢地卷住，用自己的身体，为他们抵挡着大部分的时空乱流。


    终于，他们来到了那片晶体碎片堆前。


    在碎片堆的核心，林炎看到了那个“断裂点”。


    那是一道极不稳定的、只有头发丝粗细的、漆黑的裂缝。


    它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每一次出现的位置，都截然不同。


    而且，从裂缝中，正不断地渗透出一股……让林炎感到无比熟悉的气息。


    那是……玛门的味道！


    贪婪的法则！


    林炎瞬间明白了。


    这道裂缝，并非天然形成。


    它是玛门，用他那不讲道理的“等价交换”法则，硬生生从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买”出来的一条后路！


    这个贪婪之王，他的布局，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


    他或许早就知道第八层的真相，他送自己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取道第九层。


    他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来打破第八层的平衡，替他……拿到这第八层的“本源”！


    那个小男孩的崩溃，绝望之树的消亡，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好深的算计！


    好一个贪婪之王！


    林炎的心中，涌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和这些活了亿万年的老怪物博弈，真是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


    “就是那里！”艾莉娅也发现了那道裂缝。


    “我们怎么过去？”


    那道裂缝，在狂暴的时空风暴中心，根本无法靠近。


    “莱姆，看你的了。”林炎拍了拍莱姆。


    “咕叽！”


    莱姆重重地点了点头。


    它深吸一口气，整个身体，都化作了最纯粹的、流动的混沌形态。


    不再是任何一种元素，就是一团灰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液体。


    “混沌领域——绝对中和！”


    灰色的混沌液体，以它为中心，向着四周迅速扩散开来。


    那片狂暴的时空风暴，一接触到这片混沌领域，就像是沸腾的开水，被倒入了绝对零度的液氮。


    所有混乱的法则，所有破碎的时间线，都被强行地“中和”、“抹平”，还原成了最原始的、无序的混沌状态。


    一条安全的、由灰色混沌构成的“走廊”，硬生生在时空风暴中，被开了出来。


    “走！”


    林炎不再犹豫，带着艾莉娅，沿着这条混沌走廊，冲向了那道时隐时现的空间裂缝。


    就在他们即将接触到裂缝的瞬间。


    异变，突生！


    一道金色的、充满了“交易”与“契约”气息的锁链，突然从那道裂缝中射出，精准地，缠绕向了林炎的手腕！


    是玛门！


    他竟然在这里，留下了后手！


    他想做什么？！


    林炎的瞳孔骤然收缩，体内的毁灭之力本能地就要爆发。


    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道锁链的速度，超越了思维。


    然而，锁链的目标，却不是林炎。


    它在缠住林炎手腕的瞬间，猛地一抖，竟然直接从林炎的体内，将那颗刚刚被他吸收的、代表着“绝望本源”的漆黑星辰，硬生生地，拖拽了出来！


    “哈哈哈！我的合作伙伴，真是谢谢你的‘努力’了！”


    玛门那得意而又玩味的大笑声，顺着锁链，直接在林炎的脑海中响起。


    “这颗‘果实’，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他竟然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将林炎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战利品”，直接窃取！


    “你做梦！”


    林炎的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怒火。


    被人当枪使，他认了。


    但想从他嘴里抢食，绝无可能！


    “混沌！毁灭！给我……融合！”


    他毫不犹豫地，引爆了自己最大的底牌。


    他左眼的混沌紫光，与右眼的毁灭赤炎，在这一刻，疯狂地交织、碰撞！


    那朵灰红色的、妖异的火焰莲花，再次在他的灵魂识海中，轰然绽放！


    一股足以让深渊王者都为之忌惮的、极致的危险气息，顺着那条金色的契约锁链，反向地，轰向了裂缝另一端的……玛门！


    ***


    ###


    “嗯？！”


    裂缝的另一端，贪婪宫殿的王座之上。


    玛门那张挂着得意笑容的、精致的脸庞，猛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