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内。


    扫地僧仿佛没听到寺外的动静，自从留下那番话之后，便往藏经阁走去。


    就好像寺外的杀戮皆与他无关。


    他就这么低着头静静的走着。


    随着打杀的声音逐渐减小直至消失，藏经阁也出现在眼前，扫地僧这才抬头。


    “小施主，你一路尾随贫僧至此，应该不是为了来这藏经阁吧？”


    “若是老僧没看错，你这一身武功，多半是瞧不上这藏经阁的才对。”


    “是有什么事，忘记了与老僧交代吗？”


    “亦或者说，你想入我佛门？”


    他没回头，背后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直接将远处的楚风给揪了出来。


    “我没什么慧根，执念深重，入佛门就算了吧。”


    “不过老和尚，你还真就忍心不管那些少林僧人，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身死？”


    “你佛门不向来讲究个我佛慈悲的吗？”


    闻言，扫地僧沉默了片刻后转身看了他一眼。


    “我佛慈悲，但佛门亦在江湖，他们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施主，只要你不出手，少林自然能熬过此番危机，借此机会，拨乱反正。”


    “老和尚，你这是在抬举我？”


    楚风神情稍稍有些不自然。


    “并非抬举，萧施主在藏经阁中呆了数十年，贫僧对他还算了解。”


    “若说他谋划着向玄慈复仇，贫僧信，可眼下这般的场面……”


    话未说完，但扫地僧最后的停顿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是他瞧不起萧远山，而是每个人的能力皆有个限度。


    向玄慈复仇，揭穿这位方丈身上的丑陋，就已经是萧远山的极限了。


    至于眼下这般混乱的场面，仅凭萧远山是没能力的。


    而有能力从背后推波助澜的，在场这些人里，扫地僧只能看到楚风。


    “若你出手，应该能轻易阻止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切。”


    “可我现在很好奇你的立场，你真的丝毫不在意这些僧人，甚至少林的死活吗？”


    按照原本的决断，楚风的确不该出现在这里。


    藏宝阁对他的吸引力，要远远超过藏经阁。


    而面对扫地僧，也有着极大的风险。


    整个少林之内，要说有谁真正能给他威胁的话，应该也只有面前这个老和尚了。


    可他就是觉得，这老和尚有古怪。


    “贫僧生在这，长在这，一身佛法修为也都出自于这里，纵使佛说一切如梦幻泡影，可贫僧终究也是肉体凡胎，又怎会不在意？”


    扫地僧幽幽开口。


    “只是现在的少林，已然让贫僧越来越陌生了。”


    “少林病了，亦或者，这江湖都病了。”


    楚风眼神微动，看向扫地僧的眼神有了些微妙。


    “所以你就是要借我之手，来杀一些人？”


    “老和尚，你还真够歹毒的。”


    拨乱反正，可他自己又不能出手。


    或许萧远山就是他为了这个目的而放任的。


    但萧远山出身辽国，契丹人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引来太多江湖人士。


    即便手握玄慈方丈的把柄，也只能静静蛰伏等待时机。


    直至如今，楚风借萧峰上少室山之际，送来了这个恰当的机会。


    未必是借刀杀人，但这老和尚自己也绝不干净。


    “施主若要这般以为，那便这般以为。”


    “贫僧问心无愧。”


    “另外，施主此时在这与贫僧耗时间，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贫僧就在藏经阁，今日在，往后也都会在，若施主想与贫僧探讨佛法，何时来都可，只是现在，你该去做真正想做的事了。”


    扫地僧转身走入藏经阁。


    “等等，老和尚。”


    “最后一个问题。”


    楚风叫住了他。


    “易筋经，真的在藏经阁吗？”


    扫地僧身形一顿，随后点点头。


    “真的在，但它并非是一本书，也并非是一门真正意义上的武功秘籍，易筋经是内功心法，更是佛法。”


    “施主，正如你所言，你执念太深，领悟不了佛法，易筋经于你不过废纸。”


    “唯有一朝悟透，才能得以窥见易筋经全貌。”


    懂了。


    看来国师算是白跑一趟。


    将答案留下，扫地僧走入藏经阁。


    楚风在沉思片刻后，转身走向另一侧。


    正如他之前所言，仅凭他一人，不可能将少林整个藏宝阁搬空。


    但他可以先取些利息。


    比如少林至宝，大还丹！


    ……


    少林山门外。


    混乱已然到了顶峰。


    越来越多的僧人从寺内涌出，试图将这些向少林出手的宵小镇压下去。


    可就如之前萧远山所言，少林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已犯了众怒。


    若他们一直能维持自己在云端的高高在上也就罢了。


    但凡露出一丝一毫的颓势，那向他们亮剑的江湖势力便会越来越多。


    原本很多大小势力还在山下观望，眼见少林没能第一时间将混乱镇压下去之后，口子便会越撕越大。


    “这难道就是你们想看到的！？”


    “少林乱也就等于江湖乱，这对朝堂到底有什么好处！”


    玄慈已不再试图去拖住萧远山了。


    令其他人去拖住这疯狗，他找上了文雪岸。


    这些零散的江湖势力威胁不大， 即便真的让他们拿走些东西，最后也会因分赃不均而内讧，伤不到少林的根本。


    可若是朝堂要让少林死，那就是致命的威胁！


    “老秃驴别碍事，目标不是你，乖乖演好这场戏，一切都会过去的。”


    文雪岸随意捏住手边某个人的脖子，一用力便将其扭断。


    连长相都没看清，完全是为了杀而杀。


    难不成蔡京的人疯了？


    玄慈脑海中蹦出这么个念头。


    可朝堂上也并非蔡京一家独大，酿下此番杀戮，根本就是将自己的把柄往对手手里送。


    还是说，他们想借这场混乱，去除掉某个人，顺势栽赃到少林头上？


    他能当上少林方丈就注定不是个蠢人，这么长时间，已然足够理清其中脉络。


    能让蔡京，亦或者说元十三限这般慎重对待的，朝廷之内只有一人。


    “你们要杀诸葛正我？”


    “老秃驴，你还挺聪明的。”


    文雪岸咧嘴一笑。


    “可惜你连自己的命都掌控不了，自然也阻止不了接下来的一切。”


    愤怒之下，玄慈迅速逼近，一副要同归于尽的做派。


    可还未等他有太多动作，就看到文雪岸先一步让开了身形。


    紧接着他抬头，恰好看到远处一抹黑影弯弓如满月。


    文雪岸阴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少林图谋不轨，趁乱袭杀前来维持秩序的诸葛神捕，家师迟来一步，只来得及替诸葛神捕收尸。”


    “方丈玄慈当场格杀，余者尽数打入监牢候审，一应财产，尽数收归国库！”


    话音未落，小箭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