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垂传来撕裂般的痛。


    陈移山这才意识到，连头发都在重力下变成了铅丝，发梢坠得头皮发麻。


    他的眼球被眼眶里的脂肪挤得生疼，视网膜像被人轻轻扯动的保鲜膜，看什么都隔着一层水纹般的重影。


    最可怕的是听觉。


    关节摩擦的吱呀声、内脏移位的咕嘟声、血管里血液撞击瓣膜的咚咚声，所有细微的身体异响都在陈移山的体内被放大成工业噪音，在耳道里来回震荡。


    陈移山想尖叫，却发现舌头重得像块生铁，抵住上颚动弹不得，唾液根本咽不下去，只能在喉咙里积成发苦的水洼。


    只剩下一丝清醒时，陈移山好像听见肋骨发出断裂的脆响。


    他没被压碎断的骨头又被重新敲断了一遍。


    “已检测到接入媒介「传单」完好，已自动绑定面试者，信，具体信息载入中……”


    姓名：陈移山


    年龄：21岁


    岗位：十三点有限公司异界调度员（面试中）


    身份一：无业游民（一个已经快饿死的乞丐）


    身份N：待解锁（一个干啥啥不行的社会边角料，副业跟本就不可能有一个能打的）


    精神状态：9/100（下一秒升天的状态）


    精神污染：100/100（高危）


    能力：未知（都是两条腿的哺乳动物，想必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附加能力：未检测到相关事物


    主线任务：成功获取灵源币（不论数量和方法，有就行，温馨提示，灵源币越多越容易活下来哦）


    副线任务：成功调度异界灵源（具体方法未知，还请用微末的脑容量自行探索。注：此任务不要求强制玩成，但如果您感兴趣，在此提前预祝您早日归西）


    “检测到车厢内重力系数过高，为保证后续正常开展已自动生成保护屏障。”


    “检测到面试人员躯体损伤为高危状态，自动开启全身修复……”


    “修复成功！”


    “欢迎来到十三点公司调度员岗位面试现场，系统0245很不高兴为您服务。”


    “你是诈骗组织的？”陈移山在脑袋瓜子里跟这个突然出现的外来者沟通。


    系统纠正到：“诈骗组织的定义是通过虚假信息骗取财物。”


    电子的机械声音在神经突触间游走，像电流穿过集成电路。


    系统末了还补了句：“我们是正规面试，完全合法合规。”


    已经从地上爬起的陈移山呼气不均，脸色不怎么好。


    “但你似乎未经同意就自行绑定了。”


    系统立马作出了相应的回应：“在发出在传单的最下一行已有注明「接至传单三十秒内未撕毁传单将默认参与面试考核，如无此意愿还请于规定时限内撕毁」的免责声明。”


    陈移山冷声道：“你这是强买强卖。”


    系统并不理会：“这是正规程序。”


    陈移山轻叹了口气：“那这个字的大小是多大的。”


    系统丝毫不慌：“最小号，标的题注，用的灰色，印出来看不清的那种。”


    头顶已经冒出几条黑线的陈移山问到，“所以你们是强制面试了。”


    系统举了个反例：“如果我没有将您接入面试状态中，现在您已经是发臭一滩肉泥了。”


    陈移山拍了拍身上的灰，换了个问题。


    “这地方不是你们弄出来的？”


    系统的回答也是爽快：“不是，更准确地说十三点有限公司是承担一个修复者的角色。”


    “这里是灵界产生的异度空间，您会感觉到不正常才是正常的状态。”


    “那灵界产生的原因？”


    刻意拉长的电子尾调裹着几分公事公办的敷衍：“这不在您的权限范围内，您还无法查询具体资料。您需要先通过面试考核进入公司上岗，那里会有您想要的答案。”


    “不过以您的智商想必能迅速结束，我也能早点下班。”


    系统既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又毫不掩饰地表现出盼着对方尽快离场的急切。


    “……”


    陈移山：“面试内容需要我做些什么？”


    系统：“成功调度异界灵源。”


    陈移山：“方法？”


    系统：“面板有写。你不瞎。”


    这个系统是个滑头，陈移山在心里如是评价到。


    套不出话，那其余就要靠自己。


    列车进站，车厢内的广播开始运作。


    “各位乘客，您好！欢迎乘坐昌京轨道交通，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十三点有限公司已经到达。”


    “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下车，下车时请注意列车与站台之间的间隙，照顾好同行的老人和小孩。”


    “感谢您的一路相伴，期待下次与您同行，祝您生活愉快！”


    "Dear passengers, Wee to take Changjing Rail Transit."


    "The terminal station of this train, Thirteen O''Clock Co., Ltd., has arrived. Please……"


    嘀嘀两声，车门在一阵浓烟里打开了。


    外面没有其他人。


    车站里空空的，陈移山能清晰地听到鞋底与地板的撞击声。


    电梯没有工作，陈移山转而爬了楼梯，但楼梯的梯步很长，站在下边向上望，路并不难找，直条条的一道，却是望不到尽头。


    这工程师是在地铁站建楼房了？


    陈移山望着眼前的路压力山大。


    系统：没准是直接建在房子里的。并且补充到，他可以启动电梯。而且陈移山是来参加面试考核的，又不是专门来爬楼的。


    系统解释到这家公司的老板也并不是个特别喜欢恶趣味的人，而他也觉得陈移山长得这么好看，得到点优待也是应该的。


    毕竟刚才要不是因为陈移山这张脸，系统早就当场走人了，放个假不香的吗？


    “谢谢啊。”


    “不客气。”


    系统默默欣赏着眼前造物主偏爱的作品，并表示只要陈移山多活点时间让他看看就行，他也不怎么指望陈移山能走到最后拿到灵源币分他点。


    听着感觉自己活不长，陈移山心里一咯噔。


    不过好消息是电梯确实开始运作了。


    陈移山左手一撑，翻身越过扶手，双脚落地，稳稳地站在了另一边运行向上的梯面上。


    两个梯步中间隔着约莫三四米，底下悬空，一时间看得系统0245目瞪口呆。


    “您身手这么敏捷的。”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紧张。


    陈移山理了理微乱的衣服，淡定地回复：“跳得稍微远点，四肢还算灵活而已。我只是个很废的普通人。”


    系统：“……”他怕是对普通人和废这个字有什么误解。


    现在系统0245严重怀疑之前面板检测出现了差错。


    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个刚入社会的脆皮大学生。


    他被诈骗了，这人根本就不好拿捏，他要退货！


    随着扶梯的上升，下方已经变成了墨色的深渊，只有一直悬在空中的法律天平的天花板丝毫未动。


    地铁站里也开始出现另外的声音，很细微，有点像某种生物轻微跳跃后落地的声音。


    但这样的声响由于电扶梯的运作而被盖住了大半，陈移山听得并不真切。


    陈移山问，“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系统并不在意，实事求是，“我只是一团数据，没有听觉。”


    陈移山：“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然而，话音刚落，陈移山后颈的寒毛就突然倒竖。


    这是一种被**生物盯上的刺痛感，像有无数爬虫在脊椎上攀爬。


    瞬间，腐臭气息从后颈扑来，混杂着烂叶与黏液的腥甜直冲陈移山的鼻腔。


    陈移山的左脚一蹬，在跃起瞬间反手抓住扶手旋身，原本瞄准后心的利爪擦着发丝划过。


    破空声中，陈移山已面朝下方悬挂在扶手上。


    怪物的巨口在咫尺间合拢，腐臭气息喷得他睫毛发颤，陈移山屈腿肘向怪物下颌，借着反作用力荡到左侧扶梯上。


    “轰！”


    怪物撞在金属扶手上的闷响震得扶梯颠簸，陈移山抓住这间隙冲上电梯转折处的平台，却发现往上逃生通道被蛛网般的黏液封锁。


    往上不行，就只能往下。


    陈移山决定下去干掉那只怪物。


    身后传来扶梯台阶不堪重负的咔嗒声，怪物追上来了。


    陈移山扯下背包甩出，稳稳击中怪物的头部，里面的维修扳手滚落在地。


    怪物丝毫没有因为被击中后就愤怒暴起，只是张开贪婪的大口，并立刻从中伸出数条触手缠住包带撕扯，最后，一口生吞。


    眼前的怪物嚼吧嚼吧，心满意足地把食物吞了下去。


    然后，它就乖乖地坐在原地，睁着个灰色的眼仁好奇地打量地面前的人类，像是在等待再次投喂。


    陈移山手里拿着刚从地上捞起来的铁板手，警惕地看着面前异样的大家伙。


    半晌，陈移山不太确定的发问：“你是饿了？”


    大块头嗷呜了一声，表达同意。


    “我在你的食谱上吗？”说着陈移山小心翼翼地把手给伸了过去打算试探一下。


    虽然陈移山不太确定眼前这个大块头会不会吃人，但他确信自己可以在它发动攻击前把这块腐肉给一拳给揍飞。


    是的，陈移山并不是什么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脆弱小生，相反，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没有明显的手臂肌肉，全身上下的筋骨却是练得十分到位。


    就面前这个大家伙，他用寸劲就能一拳给干飞出去。


    大块头并没有发出攻击的趋势，但从他的乌黑的嘴里却是又伸出团包着不明物体的触手。


    它将这团东西塞进陈移山的手里，是个电子平板。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遇到个知道吃东西需要付报酬的怪物。


    陈移山盯着这个板子看了好一会。


    数秒后，板子终于闪了一下，并显示出一行字。


    【当前玩家存活人数：（309/3456）】


    陈移山：人家只是一个跳得稍微远的普通人而已[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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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