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左废柴,右符光
作品:《隐符之秘》 石屋内,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汗水和尘土的气息。
门一关,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和恶意。
宜清绮走到墙角渗水处,没有再用灵力去蒸腾水汽。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着石壁传来的阴冷潮湿,仿佛借此冷却身体内部那因为长时间压制灵力运转、又强行引导火毒而带来的隐隐疲惫和燥热。
她走到那张摇摇欲坠的小木桌前。桌上,那支磨秃了毛的旧符笔,一小块劣质暗红朱砂,还有几张裁剪粗糙的黄色符纸静静躺着。旁边,是宗门发的三块下品灵石,在昏暗的光线下灰扑扑的。
目光在朱砂和符纸上停留片刻。劣质朱砂杂质太多,画符的成功率低得令人绝望。符纸更是粗糙脆弱,灵力稍微强一点都可能直接崩碎。这三块下品灵石,只够买十张最次的符纸,或者一小盒同样劣质的朱砂。
她需要更好的材料。需要钱。
她拿起符笔,蘸了点清水。这一次,她用的是右手。
笔尖悬停在粗糙的桌面上方。没有立刻落下。她的眼神变得极其专注,所有的怯懦、惶恐、笨拙都如同潮水般褪去,只余下一种近乎冰冷的沉静。手腕悬停,稳如磐石。
笔尖落下。
沙…沙沙…
笔走龙蛇!流畅、迅捷、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淡红色的劣质朱砂水痕在桌面上快速蔓延,勾勒出一个极其简易、却结构清晰的防护符纹轮廓!线条转折分明,灵力节点清晰。
虽然只是最基础的“小金刚符”雏形,一个连一阶符箓都算不上的入门级防御纹路,但此刻在她笔下,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精准和稳定!
桌面上那个失败的、灵力散尽的左手涂鸦还在一旁,形成鲜明对比。
短短数息,一个完整的、灵光隐隐流转的简易防护符纹雏形便已成型!虽然因为只是朱砂水痕,缺乏灵墨的导灵特性,无法真正激发效果,但它的完整度和其中蕴含的微弱灵力流转轨迹,足以证明绘制者绝非庸手!
就在符纹即将完美闭合的最后一笔——
“吱呀!”
木门被猛地推开!力道之大,让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
“丁字柒佰叁拾贰!宜清绮!” 钱通那张带着刻薄和审视的脸出现在门口,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屋内。
宜清绮的手腕,在门被推开的瞬间,极其自然地、如同受到惊吓般猛地一抖!幅度微小,却恰到好处!笔尖一滑!
“嗤!”
最后那关键的一笔连接线,瞬间扭曲变形!整个刚刚还灵光隐隐的符纹雏形,核心灵力节点瞬间紊乱、崩溃!
桌面上那淡淡的朱砂水痕,如同被无形的手抹过,蕴含的那一丝微弱灵光彻底消散,只剩下一个结构残缺、毫无意义的红色涂鸦。
桌上的符纸和朱砂,被她宽大的灰色衣袖不着痕迹地扫到了桌子靠墙的角落阴影里。
“钱…钱管事?” 宜清绮猛地站起身,脸上瞬间切换成惊惶和不知所措,右手还握着那支秃毛符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眼神躲闪,声音带着颤音。
钱通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她脸上和桌面上扫过。桌面只有一些杂乱的水痕和那个歪歪扭扭、毫无章法的红色涂鸦(之前左手的失败品),还有一支秃毛的旧符笔。角落里似乎有点暗红色的东西,但光线太暗,看不真切。
“哼!躲在这里鬼鬼祟祟画什么呢?” 钱通走进来,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一把抓起桌上那支秃毛符笔,嫌弃地看了看,“就你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妄想画符?简直是玷污符道!灵石多得没地方花了?”
他的目光又扫过那三块下品灵石,嘴角撇了撇,满是轻蔑:“王师叔有令!鉴于你今日药圃劳作表现不佳,效率低下!罚扣下品灵石一块!以示惩戒!”
他不由分说,伸手就抓向桌上那三块灵石中最不起眼的一块。
宜清绮脸上血色褪尽,眼中瞬间涌上真实的焦急和屈辱的泪水,嘴唇哆嗦着:“钱管事!我…我今天除虫很小心了…那火线虫…”
“闭嘴!” 钱通厉声打断,一把将那块灵石揣进自己怀里,动作熟练无比,“还敢顶嘴?再多说一句,再扣一块!” 他恶狠狠地瞪了宜清绮一眼,目光又扫过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石屋,确认没有任何油水可捞,这才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石屋内恢复了寂静。
宜清绮站在原地,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仿佛在无声地啜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
脸上,没有泪痕。
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眼底深处,是压抑的怒火和一丝冰冷的算计。
她走到墙角,捡起被衣袖扫落的符纸和朱砂,放回桌上。目光落在剩下的两块灰扑扑的下品灵石上。
一块灵石…就这么没了。只换来孙管事和钱通更加肆无忌惮的刁难和羞辱。
她走到那个小小的透气孔洞前。正午的阳光透过孔洞,在潮湿的地面上投下一小块明亮的光斑。
光斑边缘,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是那只灰褐色的小松鼠。它黑豆似的眼睛滴溜溜转着,警惕又好奇地看着宜清绮,小小的鼻子翕动着,似乎在嗅闻空气里的味道。
宜清绮看着它,冰冷的眼神里,那点星火般的暖意再次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她默默地从怀里——那个贴身的小布袋里,摸出今天省下的、仅有的半颗辟谷丹。
这辟谷丹灰褐色,只有小指甲盖一半大小,散发着苦涩的气味。这是她赖以维生的口粮。
她小心地将这半颗辟谷丹掰开,取出了其中更小的一半,大约只有米粒大小。然后,她将剩下的、稍大一点的那小半颗,放回贴身布袋。她蹲下身,将那颗米粒大小的辟谷丹碎屑,轻轻放在透气孔洞边缘、阳光能照到的一小块干燥地方。
小松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过食物的诱惑,飞快地窜过来,叼起那颗小小的碎屑,腮帮子鼓了鼓,又警惕地看了宜清绮一眼,嗖地一下消失在山岩缝隙中。
宜清绮站起身,看着小松鼠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那颗更小的、米粒大小的辟谷丹碎屑。她沉默地将它放入口中,艰难地咽下。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腹中依旧空空如也,只有一点微弱的暖意升起,很快又被冰冷的饥饿感淹没。
她走回小木桌前,拿起符笔,蘸了点清水。这一次,她用的是左手。
笔尖落在桌面,线条歪歪扭扭,断断续续,画着毫无意义的图案。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做着最无聊的消遣。
窗外的阳光,透过小小的孔洞,照亮了桌面上那个被右手画得精准却最终崩溃的符纹残迹,也照亮了那个被左手画得乱七八糟的涂鸦。
左手,笨拙,失败,毫无价值。
右手,精准,稳定,却必须隐藏。
两块下品灵石,静静地躺在桌角。距离十张劣质符纸,还差很远。
活下去。赚钱。找到线索。
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