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打着哈欠小声说：“听这讲话风格，是不是五十年代的教授？”


    没人回答他，大家都在听着。


    忽然，主席台上的系主任开口道：“同学们，会议即将结束前，我想请自愿的同学上来发表几句英文感言，锻炼下大家的表达能力，谁愿意先来？”


    全场一时沉默。


    林远赶紧拍杨明：“你外语厉害吧？你去试试！”


    杨明没说话。


    正当大家面面相觑之时，前排一个清脆而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来。”


    人群哗的一下转头望去。


    是李思思举起了手。


    她的手臂伸得很直，像是习惯了这种场合，站起身，踩着沉稳的步伐走上讲台。


    站在话筒旁后，李思思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开始流利地说起英文。


    语调平稳，词汇准确，句式复杂却又自然流畅。


    听众里有些人听得有些怔住。


    林远瞪大眼睛看着她：“乖乖，这个水准都能上国际会议了吧！”


    台下的老教授频频点头，低声称赞。


    杨明只是盯着她，一句话也没落下。


    演讲结束了，掌声响起。


    所有人都沉默于那精彩的演讲，为此而沉默的时候。


    一句淡淡的声音响起。


    “有三处语法的错误，还有两处发音错误，别的还行。”


    开口说话的正是杨明。


    刷刷刷！


    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了杨明的身上。


    主席台下一阵哗然。


    有人低声议论：“哪个新生，敢在李思思面前点评她的英文？”


    “这不是刚进学校就得罪人吧？”


    “这人怕不是疯了。”


    林远也被吓了一跳，转头望着杨明，瞪大眼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台上，李思思站在麦克风旁，笑容还没完全收回，就被一句话点醒。


    她眉头微微一蹙，眼神微寒，目光缓缓落向声源方向。


    “这位同学。”她的声音很轻，却足够传开：“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还是故意出言不逊？”


    周围不少人已经开始起哄。


    “就是，谁不知道你是谁啊？别装不认识。”


    “刚刚那个演讲可把英语老师都镇住了，你哪来的自信挑错？”


    “吹牛上瘾了吧？”


    杨明站起身来，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静静看着台上那道清冷的身影，说道：“我说的是实话。三处语法错误，两个发音错误。”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系主任也停下了准备总结的节奏，抬眼看了过来：“哦？这位同学请上台，详细说说看。”


    杨明走上了讲台，站在李思思对面，彼此距离不足两步。


    他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递给了所有人：“第一个语法错误……主句是过去完成时……从句应当使用一般过去时。”


    李思思神色不变，但也明显愣了一下，手指微微收紧。


    台下的老教授们开始互相交流了起来，有点头的，也有若有所思的。


    “第二个语法问题出在形容词比较级结构不当。”杨明继续说：“……”


    “等等。”李思思忽然开口，声音冷静：“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不能说这句话？”


    杨明点头：“你用了口语表达的习惯方式，在正式场合中不够精准。”


    “当然，并非错误到影响理解的地步，但作为语言表达的标准度来讲仍有空间。”


    全场陷入短暂的寂静。


    “第三个错误，你在描述过去经历时用了现在时态，虽然意图可能是为了增强现场感染力，但在书面规范中属于语误。”杨明说完，退后一步。


    “关于发音。”杨明顿了一下：“‘responsible’这个词元音错误。”


    最后一句话落下，空气中像是多了层凝重的气息。


    没人再说话。


    李思思站在原地，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你说完了？”


    “说完了。”杨明平静回应。


    她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不太友善的笑容：“多谢提醒，希望下次发言时，你能更有礼貌。”


    说罢转身走下讲台。


    杨明站在原地，没有挽留。


    当她脚步落地时，掌声悄然响起了。


    几位教授带头鼓掌。


    一位满头白发的长者微微颔首：“分析得体，用语专业，逻辑清晰。”


    “这位同学是谁？”他转向身旁助手问道。


    助手看了看新生名单表：“姓杨，叫杨明。”


    掌声渐渐密集起来，原本窃窃私语的学生也纷纷开始鼓掌——尤其是几个外系的学生和英语老师。


    林远坐在台下笑开了，激动地朝杨明挥挥手，嘴里嘀咕了一句：“靠！这一手绝了！肯定让她印象深刻！”


    回到座位坐下后，杨明望着前方的空荡舞台，眼中掠过一缕复杂情绪。


    “她说，最讨厌别人指出错误……但我总是改不掉这个坏习惯。”


    “啊？你在说什么？”林院一怔。


    杨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会议结束，新生散场。


    8号宿舍楼三楼四室。


    推门而入时，木门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林远一屁股坐在自己床上：“哎呦喂，我这一路可真够呛，累得我小腿肚都在打颤。”


    杨明没搭理他，放下行李，靠窗边坐下。


    刚安静几秒钟，又有人陆续敲门。


    “嗨，同学！我是4号床，数学系新生，陈建文。”进来一个圆脸男生，背着帆布包，笑呵呵地打招呼。


    紧接着，一个个子偏高、戴眼镜的男生探进脑袋：“5号床，物理系王振宇。”


    后面两个人走得更慢一些。


    “2号床，赵国栋，物理系。”这人声音洪亮。


    最后进来的瘦小个儿搓着手说：“3号床，数学系秦浩然。”


    六人间齐了。


    林远挠挠头笑道：“正好两两搭配，咱八成还是全校唯一一个混合寝室。”


    众人互相认识完后，陈建文提议：“今天报到第一天，不如咱们一起去吃顿饭？庆祝下集体生活开始！”


    秦浩然皱眉看了眼手表：“太贵了吧……咱学校旁边那些馆子都挺宰人的。”


    “我出钱。”杨明突然开口，声音不重但清楚：“你们愿意去的话，就一块儿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


    林远小声道：“不是……这哪能让兄弟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