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作品:《四福晋养外室日常(清穿)

    “除却陪嫁庄子与铺面奁田,我巴不得他们将我的嫁妆偷光,如此才能为我的嫁妆添箱,以壮奁色。”


    楚娴好整以暇,将镜袱揭起,坐在镜前惬意篦头。


    “娴儿?你莫要胡枝扯叶的。”郭络罗氏瞠目结舌,紫漒了面皮。


    “天底下不论大家小户嫁姑娘,但凡有一线之路,都得赔送点儿嫁妆,更甭提添妆奁或添房,若女子没嫁妆,定会被夫家瞧不起。”


    “这几年,你那几个浑不吝的兄长都快将你的嫁妆给搬空,你还如何添箱壮奁色?”


    “你那一百二十抬的嫁妆如今还剩多少?”


    楚娴抿唇忍笑:“一百四十二抬。”


    “你真是..啊?”郭络罗氏愕然:“怎么还越偷越多?”


    “姑奶奶,你定是在诓我哩。”


    楚娴挽起宽袖,将绣帕子掖在琵琶襟前,笑眼盈盈抓住婉凝的手:“是真的,早在我二哥三哥偷我嫁妆之前,我自个已将嫁妆偷得精光。”


    “我额娘去的早,大哥二哥三哥与我并非一母所出,我嫡亲的四哥五格又远在西北军中,我那些嫁妆多半都是我额娘从前的嫁妆添箱,怎能便宜外人!”


    “我比他们偷的还狠。”


    “我早将嫁妆统统替换成便宜货,兽皮华裘换成碎皮补缀的千张袄,金饰掉包成铜胎鎏金,银饰换成锡胎镀银,值当不得几两碎银。”


    “回头我再拿嫁妆清单找我阿玛闹腾几日,偷走的嫁妆还能还回来许多,我阿玛好面子,还回来的都是真金白银,沙金破铜换真金白银,忒值当。”


    楚娴并未全说实话,她傍身的私产并未写入嫁妆清单,这些私产若置换成银钱,能让嫁妆清单翻两番。


    她捻起影青紫粉盒把玩,敛眸剪断纷杂思绪。


    她偷自己嫁妆,存着私心,虽说女子婚后嫁妆不并入夫婿家产,嫁妆归属权和支配权由自己做主。


    但她嫁给四阿哥之后,免不得要赏赐后院姬妾,即便是亲王福晋,年俸也才区区四百两,历史上雍正帝潜邸后宅姬妾众多,压根就是杯水车薪。


    若要让她用自己的嫁妆贴补后宅小妾撑门面,比杀了她还难受。


    嫁给未来雍正帝算她倒血霉,即便她带金山银山出嫁,四阿哥也不会因此高看她一眼。


    她这辈子既注定无宠,若还无银钱傍身,成日里仰人鼻息过活,还不如横刀抹脖。


    谁都别想动她的银子!


    郭络罗氏怔怔然:“如此也好,咱这样没额娘的孩子就得为自己争前程,你阿玛虽耳根子软,但你好歹还有阿玛。”


    眼瞧着婉凝愈发沮丧,楚娴慌忙从妆奁匣子取出一支点翠烧蓝金蝶簪,斜斜插在她旗鬓。


    “凝儿,安亲王府重茵而卧,列鼎而食,你外祖安亲王虽作古,但你几位舅舅待你极好,我好生羡慕。”


    “不说这些扫兴之事,娴儿,今儿教引嬷嬷教你什么了?”


    “男.欢女.爱啊,还能教什么?”


    楚娴换上软底靸鞋,打着哈欠,将压在书柜底下的小匣子取出。


    “这些都给你了,一会拿走,回去藏好,别被人瞧见。”


    郭络罗氏打开螺钿填漆匣子,好奇把玩铜人。


    “娴儿,你今儿可曾学到如何承恩叼露来着?”


    “噗...”楚娴正用淡竹盐水漱口,乍然听到这句淫.艳粉戏中乱用的虎狼之词,登时喷出一口茶水来。


    “咳咳咳...还能如何叼,就那样叼。”


    “用嘴叼?”郭络罗氏面颊绯红,摆弄那对儿难舍难分的密宗欢喜佛。


    承恩叼露如此正经的词儿,竟被粉戏给抹黑得体无完肤。


    楚娴欲哭无泪,抬手啪一下打在婉凝手背:“你少看些粉戏吧。”


    郭络罗氏咧嘴嘿笑:“说起粉戏,内聚班精细重排了《战宛城》,明儿咱去观摩观摩?”


    楚娴涨红脸,闭了闭眼,脑海里浮现上个月看《战宛城》的情形。


    剧情狗血还香艳,戏台转场之时,莫名其妙出现一张绣床,男戏子抱着女戏子,将淫.荡神态刻画入骨。


    女戏子三寸金莲勾着男子脖子,暧.昧耸.动.身子。


    红纱帘摇曳,穿着绣花鞋的细腿露出一截,纤细莲足时而蜷缩,时而舒展,荒诞不经的上下摇晃颠簸。


    时不时从帐内发出女子嗳嗳哼哼的妩媚娇声,还从帐子缝往外洒鸡蛋清,不用猜都知道蛋清代表何物。


    她当时距离戏台仅十步开外,让人面红耳赤的叫声充斥耳畔,没想到看似保守的古人竟如此奔放。


    她简直害怕极了,真怕戏台上那二人忍不住当场做起来。


    托婉凝的福,那夜,她亲历了古代戏曲的糟粕——粉戏。


    难怪慈禧太后让光绪帝陪看戏还被光绪帝嫌弃。


    若慈禧成日里沉迷的是这般狎昵的粉戏,还让光绪帝陪看,简直丧心病狂。


    “等你回来再看。”楚娴红着脸小声咕哝道。


    “咳,姑娘,您该练字帖了。”支摘窗棱格映出一道高壮身影。


    乳母春嬷嬷听见婉凝姑娘又在撺掇自家姑娘学坏,登时绷起声儿来。


    自家姑娘性子内敛,唯独与安亲王外孙女婉凝姑娘交好,只是婉凝姑娘的性子过于跳脱,活脱脱压不住的泼猴性子。


    “娴儿,我该回去了,等从木兰围场回来,我给你带皮料。”


    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数年,郭络罗氏自是听弦知意,当即起身将去。


    “我送送你。”


    楚娴来不及换下靸鞋,挽起婉凝微凉手掌,二人绕过阶柳庭花,甩开身后一众丫鬟仆妇。


    “凝儿,我今年新调制了玉容散,方才已让丫鬟放在你马车里了,木兰秋狝烈日当空马毛蝟磔,你多擦些玉容散,别晒糙了。”


    “好娴儿,我方才还在心底念着外头的玉容散比不上你做的,那我笑纳了。”郭络罗氏满眼笑意,攥紧娴儿。


    “咱两谁和谁?假客套做甚?”


    楚娴淬了一句,亲自将婉凝送出垂花门外,方才折步回到闺房内。


    “姑娘,方才老爷遣人送来二百两银子,让您得空去补齐今儿三爷拿走的物什。”春嬷嬷端着盥洗铜盆施施然踱步而来。


    “恩,把银子收在老地方,再去添置新的破铜烂铁,让他们继续偷。”


    “春嬷嬷,明儿我要出门巡视京郊七座陪嫁庄子,你留在府里盯着些。”


    “姑娘三思,顺天府遭遇蝗灾,百姓流离困苦骇目惊心,不忍卒读。”


    “九门不允顺天府流民入四九城内,流民盘桓于京郊,近来京郊百姓倒悬,四方盗贼蜂起,怙恶不悛,无辜百姓罹殃,您岂可去那民风浇薄、宵小横行之地。”


    楚娴不以为意,天子脚下能出什么事儿?


    她若不离开府邸,又如何让那几位好兄长放开手脚继续偷嫁妆?


    还有京郊百望山南麓那座陪嫁庄子,她得亲自去盯着才安心。


    春嬷嬷碎碎念一整晚,到底还是没改变姑娘的主意,忙不迭跑去老爷跟前念叨一番。


    费扬古这几日正忙着前往木兰秋狝的繁多琐事,他早年已致仕,如今闲赋在家。


    官场上素来更红顶白趋炎附势,他已致仕多年,自是人走茶凉。


    明年秋,娴儿即将与四阿哥完婚,他得趁木兰秋狝的机会,费心钻营一番。


    免得万岁爷彻底遗忘他这个致仕多年的老臣,如此也能让娴儿在皇子妯娌间挺直腰板儿说话。


    女儿成了皇子福晋,费扬古不免洋洋自得。


    这桩高攀不上的婚事,终究还是让他的宝贝闺女攀折上,也不枉费他当年拼老命救驾。


    等他百年之后,也能有脸面去见娴儿的额娘了。


    想起过身的继室夫人觉罗氏,费扬古戚戚然低头揩泪。


    费扬古指尖剐蹭几下凉透的茶盏,沉吟片刻,这才不急不缓嘱咐:“让羡蓉穗青那两个身手好的丫鬟跟去伺候着,京城地界没人谁敢动我费扬古的女儿!”


    听到羡蓉穗青,春嬷嬷放心地噤声,呵了呵腰:“有那两个丫鬟伺候着,自是稳妥。”


    楚娴自是知晓阿玛从不会拒绝她。


    春嬷嬷尚未从前院书房归来,她已命人准备寻常百姓用的皂青车帷桦木马车。


    马车沿着碴石板使出角门,沿途蜩螗沸羹,车鸣马嘶,若与绣帘朱毂锦幨银珂的朱轮紫缰马车照面,得回避着走,颇为耗时。


    出内城,卵石路上颠簸不堪,潮热水汽裹挟阵阵土腥气儿钻入鼻息。


    昨儿一场骤雨疾风,前路愈发泥泞难行。


    久行车辙深重,稍不留意,马车便要切轴,行程愈发缓慢。


    马车内,丫鬟羡蓉伺候姑娘换上一身质朴澹装素裳,翛翛然有林下风致,不免眼前一亮。


    姑娘着寻常汉女素衫,竟比满女肥大单袍更为清雅昳丽。


    “羡蓉,去到庄子上,若有人问起,就说我们三人是替姑娘看守陪嫁庄子的奴婢。”


    “我们得在庄子住到我阿玛从木兰围场归来。”


    有阿玛和她四哥五格在的府邸,才算是家,他们若不在府上,她一刻都不想逗留。


    “姑娘,可是..哎呦,姑娘小心!”


    马车倏地倾斜,小丫鬟惊呼着互紧姑娘。


    “姑娘,马车断轴了。”外头丫鬟穗青的声音传来。


    “不慌,我们距庄子上还有多远脚程?”楚娴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将将狼狈爬出马车。


    双脚瞬时陷进烘烘烂泥中,拔出腿,绣鞋没了。


    “回姑娘,再绕过前头那座山,咱就到庄子了。”


    丫鬟羡蓉说着,俯身拔出沾满黑泥的绣鞋。


    鞋尖上半截黢黑胖虫正扭身钻进鞋里,楚娴离得近,甚至能瞧见胖虫半截身子里淌出黄绿浓液。


    “....”楚娴惊得将绣鞋推开,慌乱跳到路边草丛。


    她后怕的捂紧心口轻喘,正想让丫鬟取换洗的新鞋,猝不及防间,脚踝被攥紧。


    她吓得头皮发麻,提着气儿屏住呼吸:“救..啊...”


    脚踝上的力道猛地收紧,楚娴疼的惊呼出声,一低头,与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对视。


    “哪儿来的登徒子!松开!”她登时柳眉倒竖,抬脚狠狠踹向那男子,不偏不倚,恰好结结实实踹在他脸上。


    男子血糊的脸上登时斜印出一道黑黝黝泥脚印。


    “松开!松开!你给我松开!”


    “你...”胤禛方与天地会逆党殊死搏斗,本就奄奄一息,不待他开口求救,却被那不由分说,抬脚就踹他脸的女子一顿猛踹。


    岂有此理,他又气又急,眼前一黑,被踹得昏死过去。


    “姑娘,他快被您给踹死了....奴婢瞧着他虚弱得站不起身来,看着不像登徒子。”


    “是啊姑娘,这公子看着不像坏人。”


    “甭管他,路边的野男子不能随便捡,准没好事儿,我们快些走。”


    楚娴说着,抬腿将那野小子再踹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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