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风波渐平，霁厄这个名字慢慢从大众的视野里淡出，各大平台的账号都已经注销，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究竟对当事人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与此同时，陆氏集团研发的全息游戏大火了，本来集团的名气就吸引了一批人，再者大众也都感兴趣于拟现实游戏。


    即便现在只推出了一种模式“虚拟世界”但相关设备还是刚上架就被售罄，体验过的也纷纷晒在网上，夸场景逼真、自由度高，可以设定自己的幻想场景，创造独一无二的npc。


    当然，这段时间他也没有闲着，不管是出于心怀正义还是报复心理，他一直在试图抓住陆氏集团的把柄。


    可惜互联网上没有对该公司的一点不利因素，想必就算之前真的有人在网上发布过，也早早被平台删帖了。


    霁厄的食指在鼠标上机械地滑动着，电脑屏幕泛着冷冽的蓝光，映着他眼下青黑的轮廓。


    虽说他的心理素质已经算的上很不错了，这件事发生以后并没有让他一蹶不振，但对职业生涯确实也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不过就算赔了不少的违约金，这两年来赚的钱也足够正常人吃喝无忧的过一辈子了，就算得了什么重大疾病，把这套在市中心全款买下的房子卖了还能换不少钱。


    可有野心且真的靠自己闯出过一番天地的年轻人怎么甘心屈居于此呢？


    其实他也清楚，现在做的事情很难有起色，但如果不做点什么，天天待在家里发呆，迟早要颓废。


    至于为什么能熬出黑眼圈，因为他很心急，也有点焦躁，他太渴望为自己正名，能回到从前的位置了。


    “嘀——”


    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从手机传来，霁厄抽空瞄了一眼，发现给自己发短信的居然是严挣，自己的高中同学。


    严挣现在是一名律师，从事该行只有短短三年，战绩却是不错，独立接下的几个案子胜率达到了百分之七十。


    前段时间冲上热搜第一被网暴的事情一出，严挣就立马打电话过来慰问，还提议做他的辩护律师，但被他拒绝了，就算再困难也不能让自己的好兄弟为了这件事葬送往后的律师生涯。


    霁厄伸手拿起了手机，点开对话框。


    严某人：兄弟，我跟你说，我最近接手了一个特别棘手的案子…


    严挣一连发了二十几条消息，还顺带抱怨了一大通。


    总结来说就是前两天有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性找到他们律所，说钱多少不是问题，但务必要做自己的辩护律师。


    好几人一听到钱就立马兴致勃勃的询问具体情况，那人说他在半年前加入了一个投资俱乐部，在对方的哄骗下他头脑一热就缴纳了高额入会费。


    成为会员后，在部长的引导下投了两个小项目，净赚了几万。因此他已经完全信任了对方，于是再一次听从对方的建议，把一大笔钱投给了禾丰科技有限公司正在推行的全ai生态农链计划，结果没过多久该项目停止运营卷钱跑路了。


    了解基本情况后没有一个人敢接，禾丰是一家刚上市没多久的公司，却出乎意料的在圈内小有名气，很明显是背后有什么大集团做支撑。


    严挣最是看不惯这种恃强凌弱，心一横把案子接了下来。


    可取证环节却十分艰难，虽然双方签订了合同，但该合同并不规范。只写到缴纳金额入会后会引导他们进行投资，但投资有风险，有概率亏损，口头上吹嘘的那些并没有写在上面，也没有录音做证据。


    再加上其他受害者发现哪怕花巨款请业内有名气的律师也请不动，也知道是被垄断法律资源了，只好认栽，没人愿意出来做证人。


    更何况，对面请的还是知名律师，胜诉的概率小的不能再小。


    霁厄觉得自己反正也是闲的没事干，打算也帮着严挣找找证据。


    他在搜索栏上打出禾丰公司四个字，很快相关简介就弹了出来。他大概扫了一眼，然后把注意力全放在了一句话上，禾丰公司曾投资过全息游戏…等项目，也就是说它跟陆氏集团有过合作？


    还记得之前陆沉舟就是找他帮忙宣传投资俱乐部的，而结合之前的消息，不难推测出禾丰背后的大集团八成就是陆氏。


    得出这个结论后，霁厄把严挣叫来了家里，两人按着这个方向查了好久都没什么进展，跟陆沉舟谈合作那次的监控也没调出来。


    五天后，向法庭送达的起诉状副本里依然只有一个不规范的合同，和两条转账记录，一条是原告支付的高昂入会费，一条则是投资进全ai生态农链计划的。


    直到开庭前，两人都还在没日没夜的搜集证据。不出意料，在证据匮乏且对方实力较强的情况下，他们败诉了。


    严挣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再加上原告对他寄予了厚望，他又愧疚又备受打击，还被原告反过来安慰了，“没事，我知道胜诉的概率很低，至少你愿意接手这个案子，也尽力了，这钱就花的不怨。”


    霁厄心里也不好受，面对同样的对手，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又一次输给了陆沉舟。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施害者做了坏事还能活得光鲜亮丽，为什么受害者永远无法伸冤，深切体会原告的绝望和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


    最终，他安慰自己道：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所以“必先苦其心志”。


    短暂低能了几天后，霁厄又重燃斗志熬到了凌晨十二点，在网上抢购了一台全息游戏设备。还记得这东西刚开始售卖的时候他其实也很感兴趣，想试试，但又想到该技术是由陆氏集团研发的，心里膈应的很，就没花钱买，毕竟这也算是变相投资了。


    不过现在他想开了，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秉持着这个理念，还是咬咬牙全款支付了。


    才过了两天设备就送到了，快递小哥本想帮忙安装，却被霁厄拒绝了，声称“自己动手更有意义”。


    好吧，其实是不想被认出来，免得被翻几个白眼。


    不过这东西也确实难装，霁厄花了两个小时才弄好，心里不知道骂了陆沉舟多少遍研发的什么东西。


    他把头盔什么的都正确穿戴后，第一次进入了游戏。


    观看完一小段动画，系统让他选择自己喜欢的场景：剧院，是否创建npc：否，是否随机生成npc：否。


    一阵白光闪过，熟悉的场景在眼前浮现，他站在舞台中央，柔和的光线从穹顶洒落在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竟觉得身上真的有些暖和。


    望着空荡的观众席，记忆里的画面不受控地翻涌上来。曾经在这里，他也像现在一样站在正中央，聚光灯和台下众人的目光都只聚焦他一人。


    霁厄在全息游戏里待了很久，从后台到观众席，从内部陈设到外观…连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是一个念旧的人。


    在点击退出游戏的时候，视野的正前方出现了特别鸣谢四个字，他耐着性子看着一个个名字从眼前划过。在游戏安全工程师那一行，他突然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网名“如筹”。


    霁厄的第一反应是巧合，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因此决定卸了装备以后看看，自那件事发生，他已经很少上网冲浪了。


    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用指节用力揉了揉，皮下的酸胀感顿时涌来，迫使他闭了眼。缓过劲后，男人拖着步子往厨房走，拿出一盒泡面，倒入调料包，接了点热水，再用叉子把盖子叉上。


    他坐到餐桌前，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点进了“如筹”的主页。最新一条正是宣传全息游戏的，大概内容是在“虚拟世界”里，可以自由diy想要的场景和人物，甚至同步了触觉，听觉，嗅觉等，在帖子里为了能让广大网友理解这个职位，他还贴心的把“游戏安全工程师”改成了“全息警察”。


    吃过晚饭，他又仔细了解了官方发的游戏玩法及设定，渐渐形成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霁厄拿起手机，熟练的拨号给了严挣，在两声忙音后，电话被接通了。


    还没等对方开口，他就来了这么一句话“我想干回老本行了。”


    “兄弟，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要复出？”严挣有些不可思议，毕竟现在谁都知道传奇魔术师塌的彻彻底底，哪怕他现在出面解释，也没有一点说服力。


    就算真的回应，跟陆氏集团撕破脸，以现在的形式绝对捞不到一点好处。别说翻身了，让他被喷的更彻底一点还差不多。


    “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吧。”霁厄语出惊人。


    “不是哥们…”严挣严重怀疑是这两次的事情彻底把这人整疯了，至少他印象里的高中同学绝对没有这么无脑。


    “你先听我说。”霁厄轻笑两声，打断了他，“你应该知道陆氏集团新研发出的全息游戏吧？我亲自体验过了，官方的游戏设定我也清楚了。“虚拟世界”的所有场景都符合科学原理，而且想要什么物品，什么人都可以自定义，甚至连自己的形象也可以随便捏。”


    提示的这么明显了严挣哪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你想披马甲表演魔术？”


    “不止，我想通过魔术揭露禾丰公司。”霁厄的回答再一次让对面头脑风暴，要不是说这话的语气很正经，严挣都要以为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能把你收集到的所有证据拍照发我吗？”


    “好，事成之后请我吃饭啊。”严挣没有多问也没有劝阻，以他对好兄弟的了解，只要下定决心了，谁劝都没有用。


    挂了电话没过两分钟，严挣就发来了几张图片，正是那张不规范的合同、两条转账记录和几段聊天记录。


    其实连霁厄自己也没有想好该怎么直播魔术进行揭露，如果单纯是魔术表演，那他很在行，但要达到后者的目的…他确实还没什么头绪，况且这种组合史无前例。


    接下来的一周里，霁厄一直在观看各种魔术表演，妄图从里面获取点什么灵感，期间他还不死心的去各大网站搜过“魔术揭露”这四个关键词。


    甚至也有想过如果只揭露呢？这个方案肯定不行。先不说网友根本不感兴趣在直播里看一堆立不住脚的证据，还会被扣上蹭热度的锅。再者，八成平台都不会允许以这个为主题的直播间存在。


    终于，在苦思冥想这么些天后，他有了大概思路。


    霁厄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魔术道具及场地的构思，电脑桌前全是画满了的草稿纸和便签，全息游戏内的布置也反复调试了好几次，直到亲自试验了两次没问题后才保存了创造。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不过他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一日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