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萌芽
作品:《【虫族】今天雄主也在劈机甲》 艾迦自己阻断了沈砚的精神梳理,刚刚还平复的精神海又因为失去安抚躁动起来。
空气中又重新弥漫着一股甜腥味
——那是雌虫的本能为了吸引雄虫特意释放。
只能说在基因层面上雌虫比雄虫更加受制。
雌虫主动中断安抚会导致更加强烈的反噬,而雄虫则不会。
所以在虫族社会里没有任何一只雌虫会主动拒绝安抚。
没有虫知道艾迦忍耐得有多辛苦,他恨不得自己的精神丝和对方融合在一起。
教为了控制住自己扑上去的本能,他已经尝试过一次疼痛疗法了,把自己的精神力用强制塞回“小桶里”。
可这些带来的作用都微乎其微,艾迦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暴动的信息素也和之前一样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甚至带来了比之前更严重的痉挛。
他的意志是非常坚定的,浑身都散发着拒绝的意味。
而沈砚对于这个拒绝并不在意。
在他看来,这个人脑子里面已经有太多伤,身上的筋脉也堵得一塌糊涂,根本活不了多久。
而他正好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这是一个两全的事情。
他可以得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对方可以活下去,这只是一个交易,而刚刚的询问已经算得上一种尊重了。
这是何其理所应当的想法。
身高占据优势的沈砚可以很轻易居高临下俯视对方,看着剧烈颤动的睫毛和不停磨牙的动作。
沈砚丝毫不怀疑对方会再上来咬上一口,就像之前一样。
可这管什么用呢?
仰起头对视的双眼让沈砚又一次想起了那个眼神,那个求救的眼神。
当时为什么会救他呢?
“凭什么!你们这些雄虫已经有那么多特权了还要再剥夺我们仅剩的权利吗!”
一道愤怒中略含着悲伤的话语从下方传来。
眼前的少年就像是刚破土的树苗,说出了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词
时间在沈砚眼里仿佛倒置了。
权利?
修真界有这个说法吗?
自从天劫消失以后这个地方信奉的是强者为尊。
他记得无相剑宗的山门很高。
年幼的他在登天的石阶下方依靠提供各种信息谋生,例如哪些地方试炼妖兽会比较多,哪些地方有休息处……。
这里是无数凡人梦寐以求的仙缘之地,是正道魁首,是可以触摸到天的地方。
可他从来也没有踏上一步台阶。
那年,沈砚约莫七八岁模样,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一头沾满污垢的黑发下是双类似野兽的红瞳。
他在妖兽的追赶下踏上了台阶。
小小的年纪却没有孩童应有的懵懂或怯懦。
随即他被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外门管事,从山脚拎到了山顶,扔到了一众出门查看的人前面。
他们想要知道是谁触发了护宗大阵,查看了一圈就只发现了一个小孩。
沈砚记得他只能尽量把手脚都蜷缩起来减少被罡风刮蹭的部位。
路过的人叫那个灰衣道袍的人为管事。
“长老”那个人就这样把沈砚带到了一个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身上,
“按您吩咐,人带来了,根骨……确实奇特,混杂着……嗯,一丝妖气,但底子尚可,是个能打磨的料子。”
他身边依偎着一个锦衣华服、眉眼骄纵的男孩,看样子比沈砚的年纪大一些。
不过沈砚自知体型比同龄人瘦小些,所以也猜不准对方的年龄。
骄纵的男孩手里把玩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短剑,只是上面的一颗宝石就能让他生活无忧。
斜着看过来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中年人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仿佛在掂量他的资质和血脉。
片刻,中年人微微颔首,说:“霄儿你近日修行,身边缺个机灵点的侍剑童子,这个人便给你用了。”
“侍剑童子?”骄纵的男孩撇撇嘴,挑剔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沈砚,“爹,他好脏,像个泥猴!而且……有股怪味儿!”
说着就捏起鼻子,夸张地后退半步。
中年人眉头微皱,对儿子的骄纵习以为常,语气依旧平淡:“洗刷干净便是,根骨尚可,皮糙耐打,正好给你练手。”
管事立刻会意,推了沈砚一把,低喝道:
“能入无相剑宗,是你八辈子修来的造化!”
石阶上下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所有人都关注着他的反应。
然而,沈砚只是稳稳地站着。
那双过于沉寂的眼睛,平静地迎上众人的眼神,有审视的目光,有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嫌弃。
他开口,声音带着孩童的稚嫩,:“侍剑童子?是做什么的?”
骄纵的男孩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做什么?蠢货!就是给本少爷端茶倒水、铺床叠被、挨打挨骂的仆人!”
他手中的短剑随意一挥,一道微弱的剑气擦着沈砚的脸颊飞过,在他脏兮兮的脸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
血珠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沈砚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只是抬手,用同样脏污的袖子随意抹去血迹。
他再次看向前方,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也是唯一一个他真正困惑的问题:“我可以不做吗?”
中年人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向他的儿子叮嘱一些练剑诀窍。
“我不想做。”
沈砚又重复了一遍,稚嫩的声音回响在石阶上,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男人看着沈砚,如同看着一块顽石,缓缓道:“你这么弱小的半妖有资格拒绝吗。”
他抬手指了指头顶接连天地的山门,
“如果不是在剑宗,早就被诛灭了”
弱小?
沈砚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污、骨节分明的小手。
是的,他很弱。
饿肚子的时候会头晕眼花,被野狗追赶时跑不快,被管事拎着毫无反抗之力……
刚才那随手一挥的剑气,他躲不开。
他抬起头,不再看中年人,也不再看得意洋洋的少年,目光越过他们,投向了云雾深处那些若隐若现、剑气冲霄的山峰。
“哦。”他像是失去了之前的气势一样。
近乎残酷接受了自己以后的生活。
他只是在想:变强,需要什么?
无相剑宗的剑……似乎很厉害。
“弱者有资格吗?”
沈砚的话语没有挑衅,只是一句很平淡的发问,“如果在生死境地你还会反抗吗?”
刚刚说出口,沈砚内心就已经感觉到了不适。
他看见对方嘴里的牙齿又在蠢蠢欲动了,想要给自己再来一口。
“你很生气?为什么呢?”
沈砚是真的不懂。
看着对方的眼神,艾迦的内心反而平静很多,他们的话好像一直搭不到一个频道上。
有时候他也觉得被雄保会圈养着的雄虫可悲,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把压迫别人和被压迫看成是合理的。
是的,低等级的雄虫也会被压迫,虫族的生物链就是这么血腥。
“如果我都不会为自己生气,那我这一辈子也真可悲。”
可悲,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好像打破了什么,沈砚觉得听起来不舒服极了。
“闭嘴。”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比刚刚要更冷淡,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不能再说这个话题了——这是沈砚第一次出现想要逃避的想法。
可悲?
脑海中的警报一直在这样提醒他。
烦躁在加剧。
他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不适是什么。
可悲?
陌生的情绪波动让他感到失控,感到……危险。
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投入石子,打乱了他绝对掌控的节奏。
如果······
“可悲”
这两个字就这样明晃晃印在了脑海里。
他试图用惯常的冷漠去驱散心湖那点不该有的涟漪,这是他不能知道的。
只是对方的一句话又拉回了那个场景。
“我不知道其他虫是怎么选择的,我既不想死也不想当奴隶,即使被迫成为其他虫的奴隶也一定会报复回来。”
风就这样吹。
他的目光落在艾迦挺立着的身躯和那个脆弱的脖颈。
那线条优美,会不会因为主人的痛苦而绷紧。
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微微跳动,昭示着生命的顽强与……易碎。
汗水沿着银发滑落,滴在滚烫的沙子上,瞬间蒸发,留下一点深色的印记。
弄坏他。
一个突兀的念头,出现在了沈砚的脑海里,这是他第一次丧失了理智。
这个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压倒了那点微弱酸涩带来的不适。
这似乎是他唯一熟悉、唯一能理解的处理“异常”的方式——毁灭它。
他也是如此对待自己的。
仅存的剑气在他指尖若隐若现,只需要使用着的一个念头就可以了结对方。
他只知道,弄坏眼前这个扰乱他的东西,就能重新获得内心的平静
就在这时,对方似乎被体内的剧痛侵袭,发出一道沉重的闷哼,鲜血从紧咬的牙关里渗出来。
即使是这样,也没有求过一声饶。
他好像已经不需要动手就会在不久之后死亡,沈砚亲眼看着对方的呼吸在慢慢减弱,似乎即将陷入沉睡。
他不能死。
沈砚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指尖的剑气,早已经消失一段时间了。
他想起了以前为什么会想养一条小狗,那是因为他听人说狗是最忠诚的,怎么踢也踢不走。
那他为什么不是呢?
神识很识趣缠绕在艾迦上面,为他缓和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