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的一生

作品:《渣攻求生系统

    【我像是被困在棺木里的人,周身带着腐朽的气息,却天真的以为只要挣扎就能够获得新鲜的空气。】


    游佑翘着二郎腿歪歪斜斜地靠坐在冰冷老旧的木椅上,苍白修长而又指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握紧椅子扶手。昏暗的光线笼罩在他身上,在逼仄狭小的房间里洒下一抹黏腻浓稠的黑影。


    “张承安呢?他怎么不来见我?”


    “张总不会见你,”周诺冷冷地望着游佑,蹙眉说道,“他交代过,只要你把U盘拿回来,便放你一条生路。”


    游佑嗤笑出声,面无表情说道:“我也交代过,让张承安亲自来见我。”


    周诺抬手看了看表,声音带着些许不耐烦,“游先生,我们已经耽搁很久,我想我们不应该再继续浪费时间。”


    他一向最看不起游佑这种人,明明好不容易从山沟沟里走出来,却不思进取,一门心思想走捷径,立身不正,专搞歪门邪道的东西。偏偏张总鬼迷心窍,被他骗得团团转!


    “是你在浪费时间。”布料摩擦过椅背,椅子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游佑微微调整姿势,声音低哑,“我只要张承安来见我。”


    周诺耐心几乎告罄,他强压着火气,低声道:“我已经说了,张总他不可能再见你!”


    “你说了不算。”游佑并不搭理他,兀自摩挲着椅子扶手。扶手上长了毛刺,扎得他手心微微发疼。


    “恕我直言,”周诺见他油盐不进,遂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游佑,不屑道,“你这样的人张总见得多了,他并不会因此多看你一眼。”


    周诺这话戳中了游佑的内心,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与酸涩从心底徐徐升起,可不是么,在一起七年,张承安从未多看他一眼。


    游佑强忍着不适移开视线,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无所谓地应道,“随你怎么说,总之张承安不来,我什么都不会交给你。”


    停顿片刻,他嘴角噙起一抹讽刺的笑容,用十分挑衅的语气冲着周诺说道:“或许你可以尝试着问一下他,毕竟我和他在一起多年,他不会连见我一面都不敢吧?”


    周诺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也从未见过有人能够把“恩将仇报”四个字演绎的如此淋漓尽致。他强压下心中想将这人扒皮抽筋的冲动,阴沉着脸说道:“周先生,我的耐心已然告罄,如果你实在不想说,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谈话方式。”


    语罢他冲着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几人便冲上前来,一把将游佑从椅子上揪起,随即反剪着他的双手,咚的一声将他的脑袋按到了冰冷僵硬的桌面上。


    “我不愿意违背张总的吩咐,识趣的话就把U盘给我。”


    游佑的脸颊一片黏腻,衬得他的皮肤越发的苍白,他毫不在意周诺话里行间的威胁,自顾自地说道:“我说了,让张承安来见我!”


    “周哥,不必和他客气,他这样的白眼狼我见得多了,都是天生的坏种,骨子里就带着卑劣贪婪!”领头的保镖早已被游佑惹出了火气,压低声音劝道。


    周诺沉默片刻,退到一旁,吩咐保镖:“下手轻点。”


    领头的保镖应道:“周哥放心,弟兄们心里有谱。”随即给几个保镖使了眼色,打算狠狠收拾眼前这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反正只要还能活着喘气,就不算违背了张总的意思。


    他率先上前揪住游佑的头发将他拽起来,兜头一个巴掌把人扇倒在地,疾风骤雨般的拳头顺势而下,尽数落在游佑身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周诺咬牙切齿。


    游佑并不反抗,死死的蜷缩着身体,紧紧贴在冰凉潮湿的地板上。


    这些保镖下手毫不留情,密密麻麻的拳脚砸在身上,发出令人心惊胆寒的砰砰声。


    空气宛如油脂一般沉甸甸地坠入肺里,疼痛由尖锐逐渐走向麻木,游佑无法呼吸,鼻子嘴巴里面充斥着浓浓的铁锈味。他眼前阵阵发黑,先前种种经历宛如电影一般从他眼前划过。


    游佑出生在一个偏远山村,因家中贫困,不到三岁便被亲生父母卖给了县城的一户人家。没过多久,那户人家有了亲生孩子,游佑又被转手送给一个走街串巷四处要饭的叫花子抚养。


    叫花子智力残缺,有了游佑后十分高兴,领着游佑四处乞讨,靠着周边村民的接济以及五保户身份的补贴,倒也磕磕绊绊把游佑养到了六岁。


    游佑聪慧早熟,看见和他一样大的孩子都上了小学,便央着傻子别再流浪,跟着傻子在傻子的老家安顿下来。


    在政府的帮助下,游佑终于在村子里上了小学。


    不过命运并未善待游佑半分,因着养父是叫花子的关系,游佑十分不受班上同学待见,经常被同龄孩子嫌弃欺负,好不容易考上高中,也因交不出学费不得不辍学。


    游佑十六岁的时候,养父去世,处理完养父的后事,他离开了村子,跟随同村人到城里打工。


    他年纪小,远不到打工的年纪,靠着同村人是包工头远房亲戚这一层关系,在修筑水库的工地上做些杂活,每月挣着点微薄的辛苦费。


    也就是那个时候,游佑再一次遇到了张承安。


    灰头土脸的穷小子遇见了锦衣玉食的贵公子,一颗名为嫉妒的种子便开始生根发芽。


    游佑攒钱读了职高,也用尽全力汲取一切他能接触到的知识。短短几年时间,他几乎将工地上的手艺活学了个遍。


    命运虽然残酷,但偶尔也会将天平倾斜到努力活着的游佑身上。


    他的努力似乎得到了回报,他设计的工具,大大增加了钻孔取芯的效率,他获得了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借着这个机会,他终于吸引了张承安的注意,正式走进他的视野……


    不对,或许他从未走进他的视野……


    张承安安排了游佑进入大学读书,让公司总工手把手教导游佑学习水利水电工程的相关知识。


    游佑从一个初中毕业、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成了知名集团公司的技术负责人。


    然而他并不因此对张承安感恩戴德,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他爱上了对方,并且卑劣的想要得到同样的爱意。


    **是魔鬼,他腐蚀者人的灵魂,让人变得面目可憎。


    游佑对张承安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却也阴差阳错让对方签下包养协议,成为他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或许一开始他就错了,他们一个是高山,一个是沟壑,注定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卑劣肮脏的穷小子,怎能觊觎云端之上的贵公子……


    故事走向如游佑预料的一般,无论他怎么努力,他始终靠近不了张承安的心底。


    他依旧只是山沟沟里出来的臭虫,而张承安永远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他们之间,隔着天堑。


    纵使他用尽心机,张承安无论如何也不肯爱他。


    或许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便罢了,可是生活从未善待他,他竭尽全力也不曾拥有的人,身边出现了别的男人……


    张承安想要和他结束这场不伦不类的情人关系。


    嫉妒是一剂致命的毒药,它如跗骨之蛆一般,悄无声息地啃噬着游佑的良知。


    一次又一次的求而不得之中,游佑将自己出卖给魔鬼。


    如果他注定得不到,那他便要将他毁掉……


    “差不多了,”周诺见游佑已经奄奄一息,冲着保镖们打了个手势,“再打下去这小子可就死了。”


    保镖们依言退开,周诺缓步上前,蹲在游佑的身旁,“你还是不肯把U盘给我吗?”


    “我说了,我要见张承安。”游佑剧烈咳嗽两声,嘶哑着声音说道。


    周诺冷声道:“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凭什么认为张总会来见你?”


    领头的保镖十分烦躁,冲着周诺道:“周哥,这小子真是我见过的最不要脸的人。”


    “他一直在这绕圈子,我们拿他也没办法,总不能真的将他打死吧。”


    说着他一脚踢在游佑的小腹上,怒斥道:“张总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将你养得人模狗样,你就这样报答他?”


    “你偷盗公司商业机密提供给竞争对手,做假合同套取公司资金陷害张总,你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要求张总过来见你?”


    便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一道冷峻的身影出现在游佑面前。


    正是一年好时节,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淅淅沥沥的雨水挥洒在斑驳粗糙的墙面上,发出阵阵沉闷的滴答声。


    周诺神色诧异,“张总,你怎么来了?”


    游佑视线已经模糊,听见这个声音,兀自挣扎着站起身子。


    他的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原本俊俏出尘的面庞也已经被血水模糊。


    “张承安,你来了。”


    沉闷的胸腔又重新跳动起来,新鲜的空气挣扎着涌入游佑的胸腔。他的心脏似乎又重新开始跳动。


    他想,他是困在棺材里的活死人,苦苦挣扎,也只是想要得到一抹新鲜空气。


    张承安就是他的新鲜空气。


    他的人生早已腐烂,只有张承安,是他唯一的救赎。


    张承安态度依旧疏离冷淡,仿佛此刻躺在地上的不是他包养了七年之久的情人,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你想见我?”


    他的声音平静如初,面上覆盖着一层终年不化的冰雪。


    游佑心如刀扎,耷拉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七年了,他对自己,从来如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游佑只觉自己的身体就像坠入了冰窖之中,冻得他骨缝刺痛。


    “是的,我很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