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作品:《我偏要看你为我痴狂》 阳春三月,适合踏青,爷孙俩欣然前往京都城外。
城郊万物复苏,泉水叮咚,小花小草无不可爱,青山绿水远望,花团锦簇,枝叶沉沉,游鱼浮光。
小侄子侄女被仆人带着玩耍,老侯爷见了同样爱玩的老友人就不见踪影,顾晚之下车不过眨眼的功夫,身边人就跑光了。
他踩踩野花出气,气够了也就开心起来。
这里景色宜人,阳光也好,难得悠闲,他叫人在树下备了小食,就开心坐下。
他对下人一向不错,就叫他们也去玩,几人高兴,跑了。
顾晚之微笑,拿块糖糕丢进嘴里,闭起眼睛,晒着树叶下斑驳的春光,心情愉悦。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出现阴影,他诧异,眯眼一瞧,见是宁王正要露笑,宁王却身形一晃,将身后之人露出来。
顾晚之笑意僵住,连忙爬起来,还没跪下就被宁王托住手臂,宁王低声道:“皇兄不想让人知道。”
顾晚之神色紧张局促,不知道要干什么——皇帝和宁王是有些长得像的,但两人气度完全不同,他一向怕皇帝——说来,也没有多少人不怕皇帝。
宁王见他讪讪,咧开嘴笑,戳戳他的手臂从牙缝里提醒:“你不应该说些什么?”
顾晚之躲躲藏藏瞪他一眼,犹犹豫豫走到皇帝面前,弓了一礼,道:“陛下若不嫌弃,不若坐下赏景,臣这里备了糕点茶水。”
紧紧跟着他的宁王扶额,补充道:“皇兄,这里踏春之人不乏官宦,正好顾卿这里安静,不若坐下宁心?”
顾晚之瞪他——不是和我说的差不多?
皇帝颔首,到树下坐了。
他身后紧跟着的几个人自然分布好坐在周围,顾晚之眼尖,瞧见一个天子护卫,不由擦汗,把宁王拉到一边,不满道:“他怎么出宫了?还来这里?出了事谁担着!”
宁王意味深长看着他,嘴角弯起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顾晚之冷笑一下,拂袖而去,坐到了皇帝很远处。
但树就这么大,说来也不是很远,他正紧张,宁王就慢悠悠坐到了他旁边。
顾晚之暗暗锤宁王,但还是认怂地往宁王身边靠去。
宁王好笑,在他背上写:“怕什么,他会吃了你?”
背上痒,顾晚之一颤一颤的,等他写完就反写:“你不怕?”
宁王放眼四处看看,随意拿起一块点心送进嘴里,趁机压低声音道:“怕的。”
顾晚之白眼。
皇帝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畔露出一抹顾晚之认为的阴笑,尽可能平和开口道:“如何?”
是问点心如何。
点心很一般,但宁王对其大加赞赏,皇帝也就拿起一块尝了,微微皱眉,道:“也不如何,干。”
宁王敛眉,立刻倒茶。
皇帝顺了一下嗓子,再开口就是九五至尊的语气:“今日有人弹劾你。阮儿,那女子放她归乡吧,你也是时候娶妻了。朕近日看来,忠勇伯之孙女就不错,娶了妻就莫要胡来。”
宁王怔愣,低落下来。
皇帝自小身居东宫,除了父母亲就没有人敢教导一句,向来说一不二,为人很凉薄,为政以来也没有丝毫差错,他谁出的话,一般无人敢置喙什么。
只是……
“臣弟很喜欢她,想来娶妻为了家宅和睦,我得了她便不会再胡闹,也不会再给皇兄添麻烦……顾卿也是知道的。”
顾晚之正看戏,没想到宁王将自己牵扯进来,登时生气,借着袖子狠掐宁王一把,又见皇帝向他看来。
皇帝长得很有男子气概,恰似巍峨高山,也有几分如宁王那般的温和书生之意,可惜被那阴鸷气息藏得半点不见,倒更像一条毒蛇。
顾晚之头皮发麻,低着头道:“那……那女子也是温婉贤淑之辈。”他怕得很,找不见词了,沉默下来。
皇帝睨着他,宽容道:“女子多温婉贤淑,这不值一提。”
宁王也是低着头,但他把顾晚之往火炕上又推了推:“顾卿昨日夸了许久的她,现在怎么只剩这句了?”
顾晚之:“!!!”你是他弟弟他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我不是啊!
他正措辞,却听宁王道:“皇兄,臣弟自小没有求过你什么,臣弟沉陷于她,望皇兄能让臣弟自己做主婚事,她的夫家已经将她休弃,臣弟和她都是未婚。”
顾晚之松下一口气,皇帝却皱眉,气氛一时不妙。
宁王还待再说,顾晚之扯了扯他的衣袖,对皇帝道:“陛下,那姑娘出身清河崔家,家学渊远,族中亦有为官者在朝,品阶不俗。她虽嫁与白氏为妇,但现在各不相干,且白家祸臣,已经连珠,罪未及她。或可请崔家为她易名,换其身份,以使有情人终成眷属,深谢天恩。”
宁王早知道他会为自己说话,因为并不诧异,只对他挤眉弄眼。
顾晚之生气,低着头瞪过去。
皇帝却沉默着,一时不语。
顾晚之紧张,偷偷摸摸抬头看去,却见那人紧紧盯着他,凶恶的眼神。
他吓了一跳。
皇帝道:“朕闻顾卿颇爱宁王,宁王亦颇爱顾卿。”
宁王道:“臣弟待顾卿如友兄。”
顾晚之嘴角一抽,他竟不知道这谣言已经传到了皇帝耳朵里,道:“臣待宁王如友弟。”
皇帝探手,拿起一块柔软点心来尝,道:“友兄友弟?倒是有趣,朕竟不知顾侯家有与皇家称兄道弟的意思。”
顾晚之大惊,要解释又被皇帝打断,皇帝道:“无碍,顾家开国功勋,爵位世袭不降,出过一位皇后三位贵妃,名臣王妃更是数不胜数,称兄道弟也无妨。”
他心里发凉,疯狂对宁王使眼色,宁王对他回以无事的表情。
他当即大怒,又不敢发作,只能道:“顾家世受皇恩,家族也……”
“朕知道,”皇帝淡淡打断,“今日难得出宫,顾卿陪朕四处走走吧。”
顾晚之讪讪,不得不从,跟了两步似有所感,回头来,果真见宁王已溜之大吉,只剩远远一个背影。
他今天被宁王气死了,恶狠狠发毒誓:萧阮!等我逮到你你就死定了!
又一回头,撞进一个坚实的怀里,那人大惊,拿了他肩膀,喜悦道:“子安,果真是你!我远远看见还以为看错了……”
顾晚之垫脚从将链肩膀看过去,看见皇帝站在不远处阴沉沉看着他,四周的侍卫呈戒备状态。
他替将链擦了一把冷汗,先对皇帝讨好一笑,才对学医时的师兄道:“来陪爷爷赏春,现在陪着那位贵人闲步。他位高权重又脾气坏,我不能和师兄多说了。”
将链生得耀眼温润,笑起来比春光更扎眼,他从皇帝身上收回视线,抱了抱顾晚之,道:“师父也来了,但现在不便,等晚些时候去找你。”
师兄总是这么善解人意,顾晚之挂起笑意回抱他,道:“说来也有几年没见面了,师兄先去。”
将链满目喜悦笑意,拍拍他的头,走了。
顾晚之看着他的背影,很温柔地笑,回头前敛了神色恭敬走到皇帝面前,道:“陛下,臣失礼了。陛下想去哪里走走呢?”
皇帝看着他,不走也不言语,顾晚之正奇怪,尚未询问皇帝便道:“顾晚之,你和阮儿相识之前便已经识得朕了。”
顾晚之:怎的?你还要收认识税?
顾家虽然世居京都,他又入了太医院,但实则很少和这位陛下见面,话就更少说了,虽然如此,皇帝说是也是事实。
他们很早就认识了,早到顾晚之都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和宁王认识是因为和母亲一起去看望那时的皇后娘娘现在的太后,小家伙泪眼汪汪挂在他脖子上,这以后也是经常追着他跑。
在这之前,他已经认识了太子、现在的皇帝,他想了想,似乎认识皇帝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陛下出身高贵,养于东宫,凡在皇城所居,无不认识陛下。”他应该也是这样认识皇帝的。
皇帝神色不明,领着他漫步闲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溪边。
溪水潺潺,很是清澈。
皇帝站定,远望山色。
顾晚之尽职尽责,努力陪着,站久了腿麻,就轻轻挪动。
皇帝听得声响,回过头来,看他摇摇欲坠,脸色懵懂。
——顾家满门都是君子,当善用。
先帝崩前的话语犹在耳边,皇帝笑笑。
君子吗?应该是吧。
皇帝又站了几许,转身走开,顾晚之忙跟上,登时腿麻得如同雪花,不由得吁口气。
没走几步,几人来到一片桃林,桃花叠层,落英缤纷,满目粉白,景色和溪边不相上下。
顾晚之正欣赏美景,皇帝又站住了。
他平淡的神色僵住,十分可怜自己的腿。
皇帝似有所觉,抬手一招,不远处几个乔装侍卫就跑过来。
顾晚之不明所以,听皇帝道:“去离宫。”顾晚之大喜过望,正要借口告辞,皇帝不紧不慢看他一眼,道,“去和顾老侯爷说一声,朕与顾卿有事要议。”
顾晚之脸色垮下来。
一人去离宫吩咐准备,一人去告知顾老侯爷。
顾晚之则不爽地跟着皇帝,慢慢悠悠往前走。
天空很明朗,有几只飞鸟划过;树上花很美,微风清爽,带下落花瓣瓣,吹过两人的衣袂;地上的小花也很可爱,自由而芳香。
顾晚之露出微笑,手里刚采的野花被人拿走了。
所以风景美不美很重要,和谁一起赏景也很重要。
皇帝看着他,手一翻就把那朵白色的小花丢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