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作品:《我偏要看你为我痴狂

    可能昨日微雨的缘故,今日云霭,芳原萋萋。


    那小花也是惹人怜爱的模样,却被皇帝毫不留情抛弃。


    顾晚之匆忙跪下,身子有些发抖。


    “臣冒犯。”


    “无事。”


    听语气,不像是不高兴,那为什么要扔掉我的小花?


    “顾卿且起来。”


    顾晚之再三看皇帝,确定他真的没生气才起来,站直身子才惊觉身上出了一层冷汗,被风一吹,冷得发抖。


    一条滚毛斗篷从天而降,兜头照脸把他蒙住。


    他茫然,任由皇帝系好带子,又整理好飘扬的长毛边。


    “陛下,不可,臣怎能……”穿你的。


    皇帝退开几步,问:“你父母去宣仪府何事?”


    两人又是一前一后走着。


    顾晚之披着皇帝斗篷,很不自在:“宣仪有女,美名在外,父母特去为臣相看。”


    皇帝回头看他,他忙道:“若可为佳妇,臣再前去,不损她名声。”


    皇帝道:“你和皇族有婚约在身,此事朕不追究,但不可再犯!”


    婚约?


    顾晚之瞪眼。


    先帝在时曾和顾府定下婚约,说要讨一个太子妃,谁知道嗜辣的侯夫人生了个男娃娃,此事告吹。


    皇家为了安抚,就说下一个才是太子妃,然而侯夫人再也没有怀孕,先帝面薄,说要给顾晚之尚公主。


    但他还没有说哪一个公主呢,人就被气死了,然后新帝登基,然后……然后新帝用半年时间,把先帝留下来的十四位公主嫁了十二位。


    剩下的两位才豆丁大,可当顾晚之女儿。


    顾晚之好不尴尬,好不可思议,发力地瞪着皇帝脊背,但没瞪出一个窟窿来,他很失望。


    “……”顾晚之:“陛下,臣天质愚钝,配不上公主。”


    皇帝居然很赞同地点点头。


    顾晚之正要再接再厉,目光不经意瞟见不远处有个紫衫男子,心猛跳,道:“陛下,宁王在前方。”


    他蹦起来挥手,大叫起来:“宁王!王爷!这边!这边!”


    皇帝也看见了那边的宁王,神色淡淡,宁王却是陡然变色,拔腿就跑。


    顾晚之心道:果是自小的交情!救我于水火啊。


    然后他告辞一声,追着宁王跑了。


    宁王在桃林边上等他,见他跑得两眼挂泪,气喘吁吁,嘲笑起来。


    他怒不可遏,和宁王扭打在一起。


    宁王无奈。


    顾晚之是文弱的身子,若真打,他几拳下去这人就没命了,因此只是把人制住,好言好语道歉。


    顾晚之骂道:“你无道义!把我留下,你都不知道你哥多可怕!”


    宁王道:“知道知道,这不是来救你了吗?”


    顾晚之没看到宁王发现他和皇帝时猛然变色的嘴脸,以为他真的是回来救自己的,高兴起来,一道往回走。


    并步而行。


    宁王看着顾晚之身上披风,脸色没有异样,只道:“解下来给我吧。”


    顾晚之忙不迭解了丢过去,抽抽鼻子道:“今日陛下怪怪的。”


    宁王道:“你们方才是往离宫去?”


    顾晚之点头。


    宁王神色挣扎,许久终是道:“子安,若皇兄与你一道,又无其他臣子陪同,你万不可和他过分亲密、或者入室。”


    顾晚之讶异地看过去,俄而哈哈大笑:“萧阮!你在想什么?他是皇帝!九五至尊!坐拥天下!一言一行为人所录,怎么会那样?再说了,没听说他好这份颜色——你是断袖我都信,他,我不信。”


    宁王绷着脸“哦”一声,道:“我只说说,听不听由你。”


    宁王轻描淡写的,顾晚之也没放在心上,找到顾老侯爷解释一通“自己和皇帝没什么事情商量”,就接了小娃娃们回府,路上又和老侯爷把皇帝反对他娶妻的事说了。


    顾晚之问:“爷爷,你说陛下是什么意思?”


    顾老侯爷操劳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一时也不知皇帝这是何意思,他没敢耽搁,回府修书送去宣仪,再找人商议。


    几日后顾家才听得一事,他们踏春前一日,有位妇人入宫和太后闲聊,将顾晚之要娶妻的事情说了出去,晚间皇帝去了太后处,太后用此事为引子,劝皇帝早日立后。


    皇帝不近女色,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先帝要废他太子位,也是以此为由。


    因此,众人皆知,若皇帝无后,那将来的太子将会是其他皇室所出……


    太后一生要强,为了皇位费尽心力,自然不甘心皇权落到旁人手里,是以她除了暗示大臣劝谏皇帝立后纳妃,自己也是隔三差五规劝。


    皇帝为此烦不胜烦,很是恼怒,可对方到底是他亲娘,故而不能说什么,只能干熬着,只是每听一次立后就怒火一次。


    所以……他不让顾晚之娶妻是迁怒?


    顾老侯爷沉思,然后大度一摆手——他家晚之还小,再过几年也无妨。


    翌日顾晚之听了老侯爷的话有些失落,思来想去又觉得没什么的,也大度地点点头。


    ——听说他家看上的那位女子长得极美,极善解人意,能诗书善绘画,还懂算术和八卦。


    顾老侯爷笑眯眯看他望天沮丧,许久才道:“你爹来信写了,王家说小女也还小,怕她小小年纪受苦,要留两年,等她十八你还未娶妻,就愿意把女儿许给你,傻小子。”


    顾晚之问:“她是十六了吗?”


    顾老侯爷道:“是啊,原本都一切说好了,只可惜陛下……算了,王家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家,愿意迁就咱们,你以后要好好对她!”


    顾晚之算了算,她十八那年,他刚好二十,都是极好的年纪。


    那时他或许已经成熟稳重,而她也不似小女儿那般体弱。


    他可以带她去爬山,去问偈,去钓鱼,去挖药,再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穿着花衣服围着二人转悠,真是极好极好的。


    顾老侯爷见他呆样,敲他额头,佯装怒道:“都没见过,做什么这幅神思模样?”


    顾晚之殷勤给老侯爷捏腿:“爷爷,才开始我是没感觉的,就觉得娶一个女人回家,她敬我我敬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但自打我娘和我说过她以后,我就不由自主时刻留意她。所以说,我都听她一年了,只差和她相看一张脸而已。”


    此婚事今年不能结成,顾老侯爷心里也不痛快,恹恹欲睡晒着太阳。


    他喃喃道:“陛下不同于先帝,先帝继承皇位顺利,在位几十年也没有风浪。这位不同,看似顺利,实则几经风险大浪,不是个好相处的。”


    顾晚之深以为然,卖力捏腿,顾老侯爷拿蒲扇打打他肩膀,道:“去,别烦我。”


    顾晚之瞪眼,大吼:“我怎么就烦你了,不是你拉着我来晒太阳?!”


    顾老侯爷又打他一下,不重,只是爷孙笑闹,道:“小兔崽子,滚。”


    午后无事,顾晚之秉着学习的态度,戴上遮面的斗笠去了师兄和师父暂住的客栈。


    将链和师父是受邀进京,为一个身患隐疾的公子治伤。


    请医的人家相当谨慎,几日过去了都没有找上门,有个街头小乞丐帮忙传信,也只说让他们等着。


    今日赶巧,那家人亲自来了——说相当满意师父他老人家没有大肆宣扬,也没有说自己是个大夫。


    人嘛,总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有些难以启齿的肮脏,顾晚之表示理解。


    当师父介绍到他时,他微笑颔首——虽然面纱遮面,别人看不见他的微笑。


    顾晚之的师父六十岁许,华发童颜,瞧着很年轻,就是脾气差了些,护短了些。


    他出身不明,顾晚之只知道他曾家逢大难,逃亡时流落街头,被一大夫捡走,大夫识得他医学天赋,倾囊相授。


    他也青出于蓝胜于蓝,成了名满天下的神医,收了两个呆头呆脑的弟子。


    此时呆头呆脑的大弟子喜滋滋抱着药箱,凑到呆头呆脑的小弟子旁边,道:“小顾,你说我们能收多少诊金?”


    因为没人知道顾晚之师从神医,他也不想透露,所以事先约好叫他小顾,晚之或子安都不能提。


    他压低声音道:“不管诊金多少,我们偷了买肉吃,决不能让师父留着喝酒!”


    将链笑得眼睛放光,被师父狠狠一瞪连忙低头,低声又道:“我对皇城不熟,到时候你带路。我要吃烤猪!”


    顾晚之眉眼弯弯瞧着他笑,道:“师兄啊,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吃猪肉了!”


    将链撇嘴,道:“那好吧,我们分开吃——把诊金分两份,买了吃食聚在一起!”他想到办法,话音突转,兴高采烈。


    师父正和来者说话,闻言回头打他一巴掌:“不孝弟子!”


    然后又去说话了,还把人请到了外面。


    留下两个弟子继续打他钱的主意。


    “好啊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


    “但是师兄,你不留点钱讨个媳妇吗?”


    “唉,师门不幸,娶不到了。”


    两人摇头叹息,似模似样“师门不幸”起来。


    一出门,一个挨了师父一顿毒打,抱头鼠窜,嗷嗷惨叫。


    观者无不目瞪口呆,啧啧称奇,严父严母纷纷上门讨教方法,表示回去就给不听话的孩子们爆炒腊肉。


    师父一概不理,整理包袱带着两个哭唧唧的弟子,跟着请医的人走了。